漫长的评讲完毕，邱老师拿起用课间时间批改的卷子，“我来念一下咱们摸底测试的成绩。”


    下面一片哀嚎。


    “邱老，这个就不用了吧……”


    邱老师笑了笑，没有理会，念起来：


    “张天浩，70分。”


    张天浩就是坐在楚楹后座那个哀嚎得最厉害的人。


    “李杰，30分。”


    “辛妙，40分。”


    邱老师顿了几秒，继续念下一份试卷：


    “时峪，100分。”


    台下一片唏嘘声，随后响起小小的鼓掌声。


    摸底测试卷一共有十道题，每道题10分，总分100。


    “……”


    “楚楹，60分。”


    楚楹上台拿过自己的卷子，回到座位看着成绩沉默不语。


    “今天的作业是刚刚发的资料，同学们记得完成，下次课的时候会评讲。”


    邱老师扫了一眼台下气氛沉郁的众人，开口道：“这次没考好的同学不必气馁，这只是一次摸底测试，竞赛的路还很长，你们需要慢慢摸索。”


    “以后课堂随机小测，你们每次上完课记得复习相关知识点，课下再进行适当拓展。”


    “下课吧。”


    众人开始收拾起书包，楚楹却没着急动，她斟酌着词句，向时峪问道：“你能给我推荐一些数学竞赛的相关书籍和练习题吗？”


    问出来后，楚楹又有一丝后悔。


    本质上来说，两人是竞争关系，她让时峪分享学习资料什么的，只会让对方陷入为难的境地。


    时峪没说话，直接撕下一页草稿纸，在上面写了一会儿，然后递给楚楹，“都在这上面了。”


    “线下买不到的可以去网上买。”


    楚楹接过，看见上面清秀干净的字迹，心中生出感激，她抬起头对时峪说：“谢谢。”


    时峪已经收拾好书包了，他站起来，单肩挎着书包，给楚楹留下了轻飘飘的一句：


    “以后，你可以把晚自习看mp4的时间用来做题。”


    楚楹：……


    时峪是怎么知道她晚自习偷偷看mp4的？


    *


    转眼来到国庆。


    一班班主任张淞兰看着一个个虽然人还在教室里，但心已经飞到校外的学生，面露无奈。


    她厉声警告道：“你们国庆可不要玩得太嗨，别忘了回来还有半期考，半期考的成绩会影响到你们下一次分班，我不希望等半期结果出来了咱们班变得分崩离析。”


    台下学生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好了，放学吧。祝大家国庆快乐！”


    张淞兰话音落下，就有早已收拾好东西的人提起书包飞奔出教室。


    宋诗年一边对照着黑板上的每科作业往书包里装书，一边问楚楹：“你国庆准备去哪里旅游？”


    楚楹沉默了一瞬，回答道：“我国庆要回老家看爷爷奶奶，不准备出去旅游。”


    其实，秦惠问过她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西西里岛度假，但是楚楹用国庆竞赛班要上课的理由拒绝了。


    然而，国庆竞赛班并不上课。


    “哦哦，这样啊。”宋诗年终于收拾好了，她说：“我们一家要去海南，明天就要出发了。”


    她冥思苦想了一下，灵光一现，冲楚楹笑道：“那我们现在去逛街吧？”


    “好啊。”楚楹拉上书包拉链，“那走吧。”


    两人去了学校附近的商场，逛了一会儿后又拎着大包小包去吃饭。


    吃完晚饭，已经晚上八点了，楚楹和宋诗年分别后打车回了家。


    楚楹一只手拿着奶茶，一只手进行门锁的指纹识别。


    打开门，竟是一片黑暗。


    楚楹摁开灯的开关，偌大的客厅顿时明亮如昼。


    房间空旷而寂静，一切都昭示着主人已经离开的事实。


    楚楹没想到秦惠、继父还有季柠舒三人居然这么早就出发了，她低头打开手机，点进和秦惠的聊天框。


    没有新消息。


    楚楹叹了口气，摁灭手机屏幕，拿着东西上楼。


    洗完澡，她一人坐到客厅宽大而柔软的沙发上，打开电视准备看部电影。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下。


    楚楹拿起来，发现是秦惠给她发消息了。


    妈：楹楹，忘记告诉你我们已经出发了，这几天的生活费已经转给你，你记得查收一下，一个人在家要照顾好自己


    妈：旅游期间我会把拍的照片发到朋友圈，楹楹要记得给妈妈点赞哦[笑jpg.]


    楚楹接收了转账，回了个“嗯”。


    她盯了几秒秦惠的消息，又补充了一句：玩得开心。


    楚楹缓缓吐出一口气，切换聊天框。


    不吃葡萄：你国庆要出去旅游吗？


    对方刚好在线，秒回。


    柠檬芝士：国庆期间人太多了，我不想出门


    柠檬芝士：你呢？


    不吃葡萄：我也不


    楚楹想了想又发。


    不吃葡萄：你平时怎么不发朋友圈啊


    柠檬芝士：我不太喜欢发朋友圈


    不吃葡萄：好吧


    楚楹咬着手指看手机屏幕，又弹出来一条新消息。


    柠檬芝士：要一起看电影吗？


    不吃葡萄：？


    柠檬芝士：就是连麦，然后线下各看各的


    不吃葡萄：好啊，看什么电影？


    不吃柠檬发来了一个电影名，楚楹搜索了一下，是部鬼片。


    不吃葡萄：……


    不吃葡萄：确定要在大晚上看这个吗？


    柠檬芝士：就是要在晚上看才有感觉


    楚楹一咬牙，接受了这个提议。


    柠檬芝士：建议关灯，拉上窗帘


    楚楹面无表情地关灯，拉上窗帘。


    她点开那部电影，声音与柠檬芝士那边同步。


    楚楹在心里自己给自己壮胆:她可是唯物主义者，有什么好怕的？


    然后电影刚播到鬼从卫生间里爬出来时，她就战栗着躲到了沙发后面，看一下闭一下眼睛。


    许是察觉楚楹这边过于安静，柠檬芝士出声问道：“怎么样？”


    楚楹深吸一口气，故作平静地说：“还好吧，恐怖程度也就那样。”


    万一柠檬芝士知道她害怕看鬼片，下次不找她一起看电影了怎么办？


    柠檬芝士的声音冷而御：可是你的声音在抖


    楚楹：……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对，我就是害怕看鬼片。”


    柠檬芝士：“其实，你可以换个角度看。”


    楚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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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柠檬芝士：“代入鬼的视角就不恐怖了。”


    然后，楚楹发现柠檬芝士说得很有道理。


    这部鬼片的女主生前发现丈夫出轨，想要离婚却被丈夫谋杀，村子里的人帮着她的丈夫隐瞒，并把女主的尸体随意埋在了荒郊野岭。多年后，女主的坟被施工队挖了，尸体还被丢进了河里，几个胆大的小孩玩笔仙召唤出了女主的鬼魂……女主可谓是死前不安宁，死后也不得安宁。


    当楚楹代入鬼后，不但不害怕，还感到了复仇的爽感。


    *


    第二天，楚楹因为前一晚熬夜连看两部鬼片，眼下一片青灰。


    她收拾好行李，准备坐高铁前往爷爷奶奶家——云尧。


    到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午后的日光如清酒般干净醇烈，天空澄净得没有一丝云絮，远处青山隐隐可见。


    居民区的房屋陈旧低矮，年久失修，墙皮许多都已褪色掉漆，阳台上大喇喇挂着被单和内衣内裤。小巷四通八达，沥青的小路狭窄且崎岖不平，来往的行人与自行车总是容易撞上。


    见惯了洵城的钢铁森林，拥挤的车流，昼夜明亮的商场，楚楹面对云尧的朴实无华和烟火气，感到了一丝亲切。


    她拖着行李走进一个老旧的小区，后知后觉自己忘了爷爷奶奶家的门牌号。


    楚楹拿起手机正准备给奶奶打电话，忽然被一个老人叫住。


    “小姑娘，你看着不像这儿的人啊。”


    老太太坐在竹编的摇椅上，一边摇着蒲扇，一边使劲瞅楚楹。


    “你这穿着打扮，应该是从大城市来的吧？”


    楚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奢牌裙子，是秦惠给她买的。


    她当时随便塞了几件衣服进行李箱，没太注意。


    “我是来找我爷爷奶奶的。”


    楚楹的父亲楚毅还在世时，他们一家三口都生活在云尧。后来楚毅去世，秦惠意外结识了来云尧做调研的季明誉，两人恋爱之后，季明誉就将秦惠和楚楹接去了洵城。


    而楚楹的爷爷奶奶都是老教师，退休后依旧留在云尧。


    老太太听见楚楹的回答，停下了摇蒲扇的动作，好奇道：“你是哪家的孩子？”


    “我奶奶是魏云淑。”


    “原来是老魏的孩子。”老太太了然，“你爷爷偷偷跑去打麻将被你奶奶发现了，你奶奶现在正在抓人的路上呢!”


    楚楹无奈一笑，“那我先把行李搬上去好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她爷爷还是不长记性。


    “对了，您知道我奶奶家的门牌号吗，我忘记了。”楚楹向老太太问道。


    “401，就那栋楼。”老太太给楚楹指了一下方向。


    “好，谢谢!”


    楚楹拎着行李往楼梯上走，常人觉得难以承担的重量她拎起来却觉得轻而易举，就像那次她把篮球往回砸一样。


    楚楹从小便力气惊人，经常帮着家里人和邻居搬东西，小时候还经常帮扎着小辫的小姑娘拧瓶盖。


    将行李箱搬到家门口后，楚楹给奶奶打了个电话。


    魏云淑那边十分吵闹，飞快地说了句“我很快回来，你先在门口等着。”就挂了。


    于是楚楹坐在行李箱上百无聊赖地刷起手机。


    “楚楹？”


    一道惊讶的女声在楚楹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