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游了□□圈，裴抒雪累到虚脱，碰上了刚游完第十圈准备再次出发的陈芊芜，把人拉了回来，两人靠在泳池壁边休息。


    她上岸去先前带的包里拿来饼干，思量片刻，两人决定去岸上吃。


    刚好有那种海边度假似的躺椅，陈芊芜裴抒雪各躺一个，看池中人游泳。


    游完泳的感觉就是，四肢肌肉得到了充分的舒张，从水里出来仿佛轻盈了许多，虽然累，但过瘾。


    铺上个毛巾毯，拿出手机，安逸地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这时候，约莫是中午时分，到饭点了，大多数带小孩的顾客都赶回家吃饭，面积本就大的游泳馆显得更加空旷。


    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游泳馆特有的消毒水味。


    裴抒雪把手机横了过来，调小音量，痛痛快快地来了局王者荣耀。


    只可惜游戏体验并不太好，游泳馆里的信号弱，来回操纵得不流畅。


    陆楷这时从水里冒出头来，甩了甩脸上的水花，探头探脑举目往四处望。


    正寻找着好兄弟的下落，忽然腿后一凉，好像有人在扯他的泳裤。陆楷惊慌失措，马上退避三舍，扭头一看罪魁祸首从水里钻出，甩了下水珠，笑得一脸单纯无辜。


    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插刀。陆楷羞恼，并拿淑女的语气教训他：“流氓啊你。”


    “流氓”把泳镜摘了，眼周围被勒出淡淡一圈红印，推了推“淑女”的胸膛，“哎，你腿好长啊。”


    说着，在水下踢了踢他的小腿，力道不重，刮痧似的，陆楷恼羞成怒，“过分了过分了，你搞什么东西？”


    “跟你打招呼。”杨镜升笑嘻嘻，眼见陆楷的虎爪将要落下，他闪身一躲，动作一顿，又倏忽换作痛苦的表情，“糟糕。”


    他有些难耐地弯下腰，试图缓解痛感，“脚抽筋了。”


    太坏了，这人一直在他后面游，也不给说一声，还扯人裤子，现在还卖惨，哼。


    但他那表情不像有假。陆楷虽然生气，但还是忍不住多投去几眼，“没事吧？”


    “你游了几圈啊？”他问。


    “比你少一圈。”杨镜升跳着脚回他，一面手撑住泳池沿休息。


    陆楷在心里一算，大吃一惊，“十圈？哥哥，你不带休息的吗？”


    “还行，”杨镜升低头摊开手掌，见自己的手心因长时间泡在水里而发皱，泛着瘆人的白，“也不是很累。”


    又笑着加了一句：“这不是跟你游吗。”


    跟他游，不累。


    所以……这是在嫌弃他慢了。


    陆楷扶额，默默趴在岸上思考人生。


    等这段磨人的劲缓和，杨镜升感觉自己又行了，在泳池稍作休息，手撑住泳池沿边直接翻上岸来，披了条毛巾，一眼瞅见裴抒雪陈芊芜的位置，往躺椅处走。


    陆楷见状，也连忙跟上。


    把勒得人头疼的泳帽泳镜摘了，拿毛巾随意擦几下头发，形成个凌乱蓬松的造型。陆楷喝着矿泉水朝这边走过来，肩宽腿长，瞥见两个姑娘也在，打个招呼，然后一屁股在杨镜升旁边坐下。


    后者看他一眼，又往另两人的方向瞥了眼，没说什么，低着头，神情专注地揉搓自己的手掌。


    陆楷拍了拍自己的腿，又拍了拍杨镜升的腿，道：“你这是连夜工地搬砖，腿上全是疤？”


    ……


    他这话声音不小，惹得刚刚过去的小朋友侧目。


    杨镜升忙捂住他吐不出象牙的嘴，朝裴抒雪那边看了眼，见她们没注意，才转过头对他说：“你小声点，注意影响。”


    瞧着走过的小孩脸上没有“原来这个哥哥这么年轻就搬砖”的神色，才咧嘴笑了下，“我搬砖干嘛？建城堡吗？”


    陆楷思忖一下，他说得对。紧接着视线若有若无地放在两人相邻的腿上，俯身屏息敛神，拿目光比较长度。


    他两手扶着膝盖，注视一会，神情有些灰败，“怎么我腿毛这么长。”


    对方诧异地看他一眼。


    接着脸上牵出一丝促狭的笑意，杨镜升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也许是遗传吧。”


    这也不好说什么。陆楷俯着身，捏了捏自己的小腿肚，又捏了捏杨镜升的，下结论：“我这肌肉比你健实。”


    他是那种明显的肌肉，线条偏粗犷桀骜，安全感十足。


    后者点点头承认，心服口服，陆楷又开始两手环圈比腿的粗细，纳闷：“你这天天滑雪，还滑板踢球的，全靠腿部力量，怎么腿也不粗啊。”


    “不知道。”他也想问这个问题。杨镜升去摸陆楷的小腿，抬头笑道，“你这天天扣篮，腿也没见得粗啊。”


    “这还不粗！”陆楷忍不住地说，“跟篮球场上高高瘦瘦的那群比，我算粗的了好吗。”


    两人的对话隐隐约约传到不远处裴抒雪耳中。此刻她正新开了局匹配，心想什么粗不粗长不长的，抬眼飞快地瞧他们一眼，莫名其妙。


    而这莫名万分的一眼恰好被陆楷捕捉，小霸王朝她招招手，招呼她道：“裴抒雪，你说我这腿粗吗？”


    “……”


    这是什么狗问题，他怎么好意思问得出的。


    若是她嘴中有水，此刻八成会笑喷出来。


    她意思意思地往他腿上瞥了眼，敷衍道：“不粗，好看，非常健美。”


    游戏开始了，该专心打了。


    陆楷听闻她的话瞠目结舌，张了张嘴说不出话，然后挠挠头，有些意外地流露出些惊喜，“不粗吗？”


    他又追问：“陈芊芜，你是怎么想？”


    被点名到的陈芊芜有些受宠若惊，见他这幅模样滑稽得可爱，忍不住笑了，“真的不粗。”


    实话嘛，打篮球的孩子都身高体壮的，陆楷更是人高马大，何况他还撸铁，这种肌肉程度很正常。


    裴抒雪一面操纵着手机，一面手忙脚乱翻出两包饼干，扔给两人，“这说明你健壮，身体好，是吧。”


    准确无误地接过，咬上一口，甜香四溢。


    陆楷：“……行叭。”


    杨镜升从陆楷手里接过饼干，也无事可做，无聊地去看后面的配料表的字眼。其余三人都在玩手机。尤其裴抒雪神情时而宽松，时而又锁眉专注紧张起来，不知道在干什么，有些好奇。


    刚想问她在干嘛，却见后者满脸不爽地敲着膝盖，激动叫道：“输了！”


    ……


    休息得差不多了，他拍拍陆楷的腿，将未开封的饼干递给他。随后自己起身，将毛巾搭在躺椅上，往泳池走。


    陆楷愣神地咬着饼干，裴抒雪输了游戏把手机扔在一边，两人都很无聊，开始搭起话来。


    他撑着下巴望天，叹了口气：“我比较中意杨镜升那种型的。”


    言罢，裴抒雪敏锐地捕捉到什么，转过头稍带兴奋地看向他，“你喜欢他？”


    “不不不，特指身材。”陆楷很惆怅地撇着嘴，有些郁闷。


    身材？


    喜欢他那种型？


    目光扫向旁边的泳池，脑中回想一下，嗯，是挺好的，虽然个头没陆楷高，但身材健康匀称的瘦，整体显得高挑。


    肌理也匀称，线条美观，好像百看不厌。


    裴抒雪摸着膝盖斟酌，痴笑一下，“嗯，我也喜欢。”


    “……”


    “看吧！”陆楷郁结，委屈得都要哭出来，而后捂住自己的脸，痛哭，“我觉得我好像个猛男。”


    吃瓜一号：“？”


    吃瓜二号：“？”


    这人，有什么好郁闷的，有颜有钱，篮球技术赞得一批，成绩还好，倘若是猛男，也是个优秀的猛男。


    况且这不就是事实嘛，从他小时候为虎作伥欺负人的时候就被公认了。


    裴抒雪无奈与陈芊芜对视，显然后者也被他的话逗笑了。


    陈芊芜温声细语地劝慰他：“陆楷，猛男还分粉红色的猛男。”


    “对啊，”裴抒雪接过她的话，道，“就是像你这样孔武有力的才抗打，脆皮一招就秒杀了。”


    “唉。”陆楷捂脸叹气，无奈，“可现在小姑娘都不喜欢老子这款型的啊，老子也知道，老子在篮球场上的汗都白出了，根本没有人为老子叫好。”


    一连四个老子，听得出来他是殇到了。


    更重要的是……陆楷噘嘴，痛不欲生，“我表白被拒了，人家说喜欢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我太魁梧了。”


    “……噗。”socute.


    原来是失恋了，下刀子的节奏，她忍不住替陆楷心口一紧，面上笑眯眯安慰：“失恋这点小事，别难过，人生总会有那么个坎的。”


    陈芊芜也赞同地点点头，笑着说：“肯定有人喜欢你这款的，看着就很有安全感。”


    “哎……希望吧。”陆楷从身材焦虑的泥沼中勉强挣脱出来，朝着两人问：“饼干还有吗？”


    *


    从游泳馆出来，四人都累得够呛，肚子还空空如也，决定先找个地方吃一顿热腾腾的饭，然后再回家。


    空气里散着一股冰激凌融化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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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气息，云絮枯白，淡淡地铺在湛蓝天空，耳旁充斥着蝉鸣不断，用脚趾头想，都能脑补出黑不隆咚的知了高昂着头颅在树上高唱的场景。


    所谓“寒蝉栖高树”。


    陆楷招呼大家扫车，右肩虚夸地背着背包。裴抒雪正要点开扫车软件，找车过程中眼风一扫，意外看到游泳馆外还停靠着一排电动车。


    陈芊芜显然也看到了，望着那边小声地说：“那边好像有电动车……”


    游的是真累，一点也不想多动几下。


    四个懒人不用说，妥妥地答应这个提议。


    陆楷一声令下：“骑电动车。”


    于是他们又跑到停靠电动车的位置，裴抒雪拿手机对着二维码扫，加载中。


    好不容易加载完了，却弹出个交押金的窗口。


    再定睛一看。


    竟然要这么贵。


    眼见陆楷的车已经滴地一声解锁了，她瞧了眼另外两人，百无聊赖地上下刷新页面，犹豫着要不要交。


    陆楷见杨镜升半天没有动静，心里迫不及待，忍不住凑过去看。见好兄弟淡定扫码，弹出页面，等了大概几秒钟后，听他文明地说了句：“我去，299押金。”


    差点就要国骂。


    陆楷疑惑地瞥了他眼，极度怀疑这人是不是很穷，选择最委婉的方式去问：“你微信支付不能用？”


    “能用，但没这么多钱。”杨镜升坦白，在屏幕上瞎点几下，笑，“太看得起我了，我余额连它零头都不到。”


    “不是，你……”陆楷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尴尬地挠了挠头。


    裴抒雪没忍住，笑出了声。


    见世面了。头一回，见识这么朴实无华的……帅哥。


    这人打破了她长久以来对玩滑板滑雪的男生都是又酷又拽不说话的刻板印象。


    裴抒雪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她有钱，斟酌一下也可以花。


    抬眸一望，见陈芊芜也正好笑地看着杨镜升。


    但陈大小姐的零花钱向来充裕，这点事上也不会委屈自己，很痛快地把押金交了，准备骑车。


    若是光杨同学一个人骑自行车，他们仨骑电动车，那也太欺负人了些。


    她跟大家说了声，同杨镜升一样，找个附近的地方扫共享单车。


    四人在百度地图的带领下，在北京东西两城穿梭。


    陆楷说去一家特别好吃的铜锅涮肉店，她特别期待。


    其次她跟杨镜升骑自行车，两位电动车车主也留意着放慢速度。陆楷骑车的情景尤其好玩，像是大人坐在婴儿车里，还一颠一颠的。


    行至人少的地方，裴抒雪单手骑车，另一只手拿手机录了下来，发给陆楷。


    到了地界，一块龙飞凤舞的匾额招牌格外吸人眼球，檐下挂着红彤彤的灯笼，装横豪华，到处张扬着红红火火，几位衣着体面的侍应生在门面前招待。


    大气上档次，简称高档餐厅。


    “六大爷涮肉？”


    她瞧着那块匾额，念出声来。


    而后又没安好心地朝着陆楷笑，问他：“陆楷，是你家开的吧？”


    因为繁体的六正是陆。


    陆楷抬头也看了眼，笑嘻嘻，“莫非我爸还瞒着我经营起了餐厅？以后继承的家产又多了份？”


    大家都笑了，他比了个牛气的手势，道：“今晚免单全靠本陆大爷了。”


    几人说笑着踏入。


    这家店生意很旺，一进门就是吵吵嚷嚷各种吹牛谈天声，只有一张靠窗的四人桌空着。服务员领四人过去，路上陆楷还和人家交谈几句，估计常来。


    小零食自取，调料自取，西瓜自取。陆楷煞有介事地展开菜单，翘起二郎腿，开始询问几人的意见。


    “来个什么锅底？”


    “都行。”


    “羔羊肉吃吗？”


    “吃。”


    “虾滑来一份吗？”


    “来。”


    基本接陆楷话的，都是裴抒雪一人。陈芊芜在看手机，杨镜升在聚精会神地转杯子。


    陆楷也并不觉得寂寞，自己吆喝着点了一大堆菜，并拍拍胸脯说：“今天这顿，大爷我请了。”


    “你请？”裴抒雪握着杯子，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原本以为，以四人的默契度，肯定自主AA。


    陆楷肯定地点了点头，继而拿左拇指朝杨镜升的方向指了指，“不然AA的话，这货不得把家底拿出来了。”


    嗯，九十多的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