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十二
作品:《恶毒大小姐又在行侠仗义》 花剑知被母亲训了一顿,还挨了一巴掌,心情自不必说,她垮着脸,怨气冲天地往自己的屋里走。
这对母女的关系,花府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仆人们看见花剑知的样子,便知道两人又起了冲突,看见她,也不敢搭话,要么低头,要么转身,反正没人敢冲到花剑知面前找不痛快。
花府消息传得飞快,花剑知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红雀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早就在等着她了。她看见花剑知脸上的红肿,赶紧殷切地迎上去,扶住花剑知的胳膊:“我的姑娘!这又是怎么了?”
花剑知心气高傲,自然咽不下母亲这口恶气。可若没了母亲的助力,她绝不可能享受这种富足的生活,更不可能成为皇帝钦定的猎妖师。纵使满腔怒火,她也不得不忍受,只能愤愤地说道:“被狗咬了!”
红雀替花剑知打开门,找出一瓶药膏,帮她抹到脸上:“她是认真的?让你去百川?”红雀忧虑地皱起眉,“从咱们这出发,紧赶慢赶,也要好几个月的路程,等你到了,那大鸟,不早就跑了吗?”
“可不是吗。”花剑知冷笑,她一笑,又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引起丝丝痛楚,“一个不小心,我就在路上死了,到时候,花家可就要变天了。我看你最好也赶快找找别的出路,别吊死在我这棵树上。”
说罢,她从衣服里翻出一条项链,递到红雀眼前:“喏,正好,鼠妖的事你帮了我大忙,我还没赏你呢。”
红雀定眼看那项链,不是别的,正是前日江平昌送过来的天珠。当日花剑知早就把项链还了回去,怎么又重新拿到手了?红雀可不敢问花剑知在江家到底搞了什么鬼,她笑得为难,不肯将项链接手:“这天珠,很贵的吧?姑娘可太抬举我了。”
“反正我不在了,花家就轮到别人说了算了。我母亲又不喜欢你,我总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在外惨死吧?”花剑知没好气道,“好歹拿点值钱的东西,就算日子没那么宽裕,也不至于缺短什么。”
听完她的话,红雀这才明白这是演哪一出:花剑知因为母亲让她去大老远的地方解决烫手山芋,心有怨气,正找人发泄呢。
猜到了花剑知的心事,红雀便大起胆子,把那只捧着项链的手慢慢推了回去,满脸讨好的意味:“姑娘说笑呢。郡守怎能舍得放弃您?这次不过是出趟远门,等您回来,花家上下还是要听您差遣的。”
“她有什么不敢放弃的?”花剑知恼恨地站起身,走到镜子前端详自己被扇的侧脸,“她这把戏已在姐姐身上用过一次了,如今又轮到了我。我若听了她的命去百川,替她解决了皇帝的心腹之忧,她自然能得皇帝青睐,可等那时我赶回江安,花家的继承人,估计早换了几轮,和我再也没什么关系!杀鹏鸟的功劳,更算不到我头上。若我不去,从花家逃走,那我这些年给皇帝杀妖怪得来的声誉,建立的名望,还有地位、金钱,那就全都灰飞烟灭了!她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花剑知的姐姐花墨知,本来被花朝露当作继承人培养。可生下花剑知以后,她发现这个新女儿更有本领,于是将花墨知赶到了边疆参军,给花剑知的未来铺路。
这事一直是花剑知的心结,她很清楚,一旦花朝露有了更合适的人选——譬如她弟弟花言知,就会把她一脚踢开,将她弃之如敝屣。
红雀安抚道:“怎会呢?你与三小姐,自然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我与她,都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肉,都是她的棋子。”越提姐姐,花剑知便越发焦虑,越发认可自己的猜测,“一旦我们失去价值,她就会把我们抛弃。”
“除了您,郡守哪有更器重的人?”红雀按着花剑知的肩膀,强行让她坐下,“三小姐有些本事,可她早被郡守伤透了心,当年是自愿参的军,如今离家多年,我看她是不愿再回来的。至于六少爷……所谓三岁看小,七岁看老,我看他,并不像成器的样子,郡守肯定不愿让他当家做主。更何况,”红雀低声道,“就算真有人图姑娘的位置,又能怎么样?凭姑娘的本事,自然能把一切夺回来。”
红雀的话说到了花剑知的心坎上,她垂下眼,不再吱声。
可她又实在不敢放心自己的母亲。花朝露的心有多狠,手段有多毒,花剑知再清楚不过了。
“我去小厨房给您弄点冰饮,您在屋里冷静一会,想想大妖怪的事情,行吗?”看花剑知听进去了,红雀微微松一口气,她总算笑了出来,效仿着花剑知那天对江平昌讲的话,打趣道,“至于这天珠,您自己好好收着。我这辈子都指望姑娘了,怎能拿一根项链打发我?”
说罢,红雀走出房门,留下花剑知一个人待着。她坐不住,不多时又站起来,一边琢磨母亲的用意,一边在屋里反复徘徊。半晌后,她重新走到窗边时,忽然发现天暗了下来。浓重的乌云压着天空,潮湿的水汽浮在空气里,成群的蝉趴在院子的绿树上放声尖叫,一阵大风呼啸而过,狂乱地掀动着她桌上的纸书。一场大雨要来了,花剑知想。
心里揣着事,花剑知是坐不住的。等脸上的肿胀稍微消了一点,她便关紧门窗,往段烛三人住的地方走去。还没走到地方,她先看见了绿鹃。绿鹃坐在游廊上,手里捧了本书,专心致志地看着。她身穿一件素净的月青色褂子,头靠在栏杆上,一只脚悬在半空,有一下没一下地来回踢着。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看见来的是花剑知,赶忙合上书起身,温柔地一行礼:“姑娘。”
花剑知举起绿鹃的手,看她捧着的那本书:“这是在看什么呢?”
那书已经破破烂烂的,书页泛黄,封面也摇摇欲坠,花剑知只能看到“孙子”两个大字。
“是《孙子兵法》,”自己一个丫鬟,竟被人看见读这样的书,好像妄想自己能当一个官似的,绿鹃脸上有些泛红,“昨日我收拾自己屋子的时候,从床底搜出来的,也不知道是谁落下的。我看着有趣,三位客人又不怎么吩咐我,得了闲,就看一看。”
花剑知不清楚绿鹃的心思,只是这本书,一下子让她想到花朝露说的,皇帝同意她到百川临时掌兵的事,心中不由一跳,只说着闲话,让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开:“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我哪懂这些呢?”绿鹃微微一笑,“只是没读过,看着新鲜而已。”
“你那么聪明,肯定能读出个一二来的。”不过花剑知也没心思和绿鹃聊什么用兵策略,马上将话题跳到了自己最挂心的事,“那三人,现在没有动静吗?”
“和郡守聊完以后,三人回来说了一会,很快就分开了。看那样子,倒像是还在闹矛盾呢。”
他们最好一直矛盾下去,这样她就可以拆散他们,一一击破了!
花剑知本要找三人聊一聊,听绿鹃这么说,又改了主意。她在游廊上踱着步,忽然转过头,对绿鹃发问:“若我真的走了,花家可就要变天了吧?”
绿鹃知道花剑知心烦,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劈头盖脸地问自己。按理说,花剑知肯定要先和红雀聊一聊,如果红雀没有主意,或是红雀没说动她,她才会来找自己。此事涉及天子、大妖、悬崖山、花家,牵扯颇多,红雀绝不会在这种时刻说错话,可她既然没说错话,花剑知又为什么要来找自己?
绿鹃琢磨一会,才谨慎地开口:“怎会呢?郡守花了大力气培养您,可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您继承家业吗?”
花剑知冷哼一声,双手抱胸望着远处的假山,假山旁,几棵松竹在风中挣扎摇曳:“我看她倒像对我姐姐那样,要把我从这个家驱逐出去了。”
“姑娘和三小姐,是不一样的人,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呢?”
这话和红雀说得一模一样,花剑知心想,你们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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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倒都是我的大丫鬟,说话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绿鹃见花剑知不说话,以为她要自己接着说,便继续分析下去:“以前陪姑娘读书的时候,西席曾经解读过《周易》里的一句话: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说的是若一个人身处高位,却没有对应的品德与能力,那终究是什么都做不好的。姑娘担心自己一走,其他人便会鸠占鹊巢,可这么大一个家,也不是说占就能占了去的。没有管家的能力,下人如何听令,血亲如何信服,外人又如何尊重?”
绿鹃又看向花剑知,她仍然不说话,似乎在认真听绿鹃的道理,于是她接着说:“至于三小姐,她离开的时候,姑娘还是个孩子,或许不太清楚当时的情形。依我看,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继任的意思,后来又和郡守离了心,才决心要走的。六少爷又太小,郡守何以放弃姑娘这样天赋异禀的女儿,去大费力气从头培养一个不开窍的男孩呢?而且看家中族谱,其实男人很少有机会成为家主,六少爷的机会,几乎为零。至于其他亲缘,当然比不上郡守自己肚皮里的孩子,更排不上号了。我听说,郡守年轻的时候,也在外经历颇多,披荆斩棘、筚路蓝缕,才能发展至此。这次安排,想来也是为了让姑娘多出去看一看,拓宽视野,有更多的体悟吧。所以照我说,姑娘其实完全不必忧心。”
花剑知的视线在那几棵破落竹子上,耳朵却紧紧贴在绿鹃那里。她没想到绿鹃竟然愿意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心中惊讶万分。但转念一想,绿鹃比自己大六岁,现在已经二十四了,人情世故,当然非常了解。又是家生子,花府的事情,她或许比自己看得更加透彻。
接连被自己的丫鬟开导后,花剑知总算笑了:“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今天才知道这话的含义。”她走到绿鹃面前,“只是可惜了你,有智慧,却深受身份束缚,无法发挥,在我身边,你只能委屈做个丫鬟。若我当了家主,你高低也是个管家。若我能当皇帝,你做宰相,也绰绰有余。”
“姑娘以后说话还是小心一些吧。”绿鹃受不了花剑知这么吹捧,忍不住笑道,“在家里,随便说说,是不要紧的。若是出门让有心人听见了,这可是很严重的罪。”
“被人听见又怎样?那皇帝不还得依靠我给他杀妖怪吗?养了那么多朝臣,连半个我都比不上。”花剑知到底还是那个花剑知,就算在母亲面前受了挫,还敢口出狂言。她将那根没能送给红雀的天珠放在手心,递到绿鹃面前,“这个,送你。等我走了,你要替我看好这个家。”
“这是……”绿鹃的眼睛微微睁大,她连忙低下头,战战兢兢地说,“这我不敢收。”
连着两个人都不愿意收下天珠,难不成这项链被下了咒吗?花剑知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
“姑娘,我只愿靠自己的双手赚一些钱,能养活自己,有饭吃,有地方睡,这便够了。什么管家,宰相,都是虚的,能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绿鹃微微笑着,不知怎的,她的笑容有些伤感,“姑娘在花家衣来伸手,权力无限,可您也被这地方困住了。若是能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或许您的想法就变了呢。”
变吗?
花剑知笑了笑,她的心愿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以后,也没什么能够动摇她。
“或许吧。”花剑知随口道,“我去看看明瑕,天要下雨了,你想读书,就进屋读吧,别被雨淋着了。”
从很小的时候,花剑知已经明白,她的命运、花府的命运,都由她母亲掌握。而在花府之外,还有皇帝掌握着母亲的命运。人若不能爬到最顶层,就永远会受制于他人,永远要低声下气,永远为自己的性命担惊受怕。
——既然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花剑知宁愿做那把夺命的刀,也不做砧板上等死的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