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舒月，你休想逃！”李赫的声音自帐内响起。


    帐帘一掀，李赫踉跄着跑出来，鼻青脸肿的狼狈模样令手下众将士哗然色变。


    他呛咳着啐了一口污血，用指腹擦了擦嘴角的血渍，阴恻恻地盯着魏舒月。


    魏舒月拽住崔渊的胳膊将他挡在自己身前，手里的软剑架在他肩上。


    “用他的命换杜若岚的命。”魏舒月提出交换条件。


    李赫气急败坏，咬了咬牙，“她可以走，你必须留下。”


    魏舒月无所畏惧，“先放人。”


    李赫打了个手势，立即有人押着杜若岚走了过来。


    “你还好罢？”魏舒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杜若岚面上不大自在，眼神躲闪，原本就是她执意要跟着魏舒月来的，结果忙没帮上反倒连累了她。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无恙。


    于是两方交换人质。


    杜若岚挡在魏舒月面前，低声道：“你快走，我留下断后。”


    李赫哂笑着往前一步，“你们谁都别想跑。”


    魏舒月气不过，手攀在杜若岚肩头，借力朝他扑了过去。


    心中暗恼她方才就不该对李赫手下留情，这会儿再擒住他，势必要他好看。


    手下部将立即抢先出手，在半途拦住了魏舒月的攻势。


    杜若岚也同时出手，几招之内夺了士兵手里的刀，追着过去跟魏舒月打配合。


    就在这时，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众人回头就见魏明朝手持长枪策马闯了过来，身后竟还跟着一匹骏马，显然是有备而来。


    “二哥？”


    魏舒月惊讶地低喃。


    “阿月快上马！”魏明朝也不管对面的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同伴，一路冲杀过来，对妹妹扬声大喊。


    魏舒月扶了杜若岚一把，对她说道：“你先走！”


    杜若岚猝不及防，借着她的势飞扑到马上。


    “魏舒月快把手给我！”杜若岚焦急地朝着她大吼。


    魏舒月脚踹向李赫，正要借力翻身跃上马背，脚踝却让对方一把拽住，她始料未及，幸而反应敏捷，落地之际手掌撑在地面，再一个半空旋转挣脱了李赫的钳制。


    她落在地面身形还未稳，就又被李赫扑倒。


    李赫此时已然毫无章法，只想凭借男女身形差异将魏舒月绊住。


    “混蛋！”魏舒月气得一拳砸向他面门，手里的软剑横在他脖颈。


    “叫他们退后，不然我就杀了你。”她气红了眼，若是李赫再逼她，她不敢保证自己所剩无几的理智还能留他一命。


    不用她说，崔渊已经示意玄甲卫兵退后。


    “阿月，有种你就杀了我，我们一起到阴间做对夫妻。”李赫笑得邪肆，深邃锐利的双瞳像是卷着一团浓厚的黑雾可怖渗人。


    “闭嘴。”魏舒月反手扇了他一耳光。


    既然已经把人给得罪了，她不介意把仇结得再彻底一些。


    “阿月的手好香。”明明被打得嘴角溢了血，他依旧笑得张狂。


    魏舒月惊愕到词穷，咬了咬唇，揪住他前襟把人拽起来，见他还敢伸手来拽自己，魏舒月一剑劈了过去。


    动手的那一刻，她也失去了倚仗。


    横空射来的一支箭矢擦着她的耳畔而过，“噌”的一声钉在了李赫将要跨出一步的位置。


    在李赫收回脚的一刹那，魏舒月握住杜若岚递过来的手借力翻越上了马背。


    魏明朝让二人骑马先走，他在后方洒下石灰，迎面的疾风掺杂着石灰粉末阻隔了玄甲卫兵的视线，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三人策马闯关离开。


    出了营地，再狂奔几里地马儿才缓缓停下。


    冷冽的风刮得人脸面生疼。


    魏舒月下马时，不自觉地揉了揉僵冷的脸。


    “二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疑惑地问兄长。


    魏明朝面上讪讪，将话题岔了开去，“不说这些，阿月如今有什么打算？”


    魏舒月看了杜若岚一眼，平静地回道：“我要去找林哥哥。”


    魏明朝皱起眉头，“这里太危险了，阿月还是快回长安去罢。”


    魏舒月摇头，“不找到林哥哥我是不会回去的。”


    “这事赖我。”魏明朝惭愧地垂头，“当时林羽要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失去踪迹。”


    此话一出，魏舒月心头猛的一颤。


    若是如此，她就更加不可能回去了。


    “二哥，你带我去找他。”她拉着兄长的手恳求道。


    兄妹二人的视线对上，魏明朝不得不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应了声：“好。”


    ——


    夜色如墨，残风卷云，一团一团的云雾弥漫在山谷，让原本就萧条的景象更添了可怖，深沉似渊，恍若只要靠近可将万物吞噬。


    耳畔是靴子踩在枯叶上的沙沙声。


    魏舒月和兄长，杜若岚三人藏匿在树上，俯瞰着从树下走过的军队。


    待队伍走过，三人才从树上跃下。


    “这是乌古斯的鹰师后援军。”魏明朝目视前方缓缓开口。


    魏舒月读懂了兄长的意思，可眼下他们只有三个人，如何对抗得了鹰师后援军这一千来人。


    她挽住兄长的胳膊，提议道：“不如二哥去报信，这里就交给我和杜姑娘。”


    魏明朝思量片刻，望着妹妹澄澈的眸子摇摇头，“什么都没有阿月的安危重要。”


    “走罢。”他催促一声，往前走去。


    三人穿越山涧峡谷，历经了几个日夜，终于在一处谷底发现了林羽留下的图徽。


    “这确是林哥哥留下的。”魏舒月抚摸着树干上刻着的印记，连日来的焦虑与担忧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缓释，泪水盈满双眸，几乎喜极而泣。


    三人依照着林羽留下的标记一路北上。


    夜色下，透过重重叠叠的枝叶，一簇篝火在视线里若隐若现。


    拨开挡路的枝杈，眼前忽然一道寒光闪现，魏舒月反应迅速，抽剑格挡。


    视线交汇的那一瞬，彼此眼里皆有泪光。


    “阿月？”


    “林哥哥？”


    惊喜的呼声就像欢快的溪流在林间徜徉。


    下一刻，短暂的喜悦在见到林羽胡子拉碴，面容消瘦，堪比山中野人，魏舒月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悲伤的眼泪。


    “见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魏明朝替妹妹拥抱了林羽。


    “林哥哥，你受苦了。”魏舒月忍着泪水，喃喃低语。


    “不苦。”林羽笑着看她，“看到你真好，阿月。”


    四人还没来得及寒暄几句，陡听得阵阵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不过眨眼间，就见乌古斯部落首领乌克察桀桀笑着从乌泱泱的士兵身后走出来。


    视线环顾四人，最终定在了魏舒月身上。


    “你们齐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洋洋得意地摇头晃脑，仿佛眼前之人已经是他囊中之物。


    他的眼神让魏舒月有种错觉，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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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她的身份来历？


    眼看着他挥挥手，示意手下鹰师将包围圈缩小，魏舒月四人立即靠拢，做出备战之势。


    如今，敌军千人之势，而他们只有四人，要如何才能脱身成了困在彼此心里最大的难题。


    “捉活口。”


    他一声令下，手下鹰师立即围击而上。


    “二哥，等会儿你带林哥哥先走，我来断后。”


    打斗声中忽然传来魏舒月的一声叮嘱。


    魏明朝沉着脸回应：“胡闹！要走也是你先走！”


    即便说着话，他也丝毫没有分心，一杆枪横扫围堵过来的一片敌军。


    “都别争了，你们先走，我留下断后。”杜若岚夺了近前士兵的刀，闪身杀到了魏舒月身畔，咬牙打断兄妹二人的交流。


    眼见四人且战且退，想要依仗地形和夜色的有利条件脱身，紧盯着场内的乌克察又岂会让他们如愿。


    “放箭！”


    随着他一声命令，一直按兵不动的弓箭手立即弯弓搭箭，朝着四人所在的位置平繁射箭。


    箭矢如同蝗虫过境密密麻麻地当头罩下，让四人猝不及防。


    很快，箭雨紧追不放之下，原本就有旧伤的林羽中箭。


    “林哥哥小心！”


    魏舒月飞扑过去，拽住他胳膊就地一滚，藏匿到了树干后面。


    “林哥哥你没事罢？”魏舒月什么都顾不上，扶着他胳膊，担忧地询问道。


    林羽额角冷汗淋漓，他却一声不吭，咬牙将肩胛的箭矢用力拔了出来，唯恐魏舒月难过，立即笑着回了句：“我没事，阿月别担心。”


    来不及多想，乌克察的话又传了过来，“奉劝诸位束手就擒，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魏舒月蹙了蹙眉心，低声对林羽道：“林哥哥，你待在这里别出来，我去抓住他做人质。”


    交代一声后，她不等林羽回应，“嚯”的一下直起身，脚踩在树干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续踏着树干，身形化作狸奴极速朝着乌克察扑了过去。


    “保护首领！”


    几乎同时，乌克察的亲卫反应迅速，将乌克察牢牢护在身后。


    魏舒月杀穿一层重围，很快又有第二梯队围拢过来，即便这时杜若岚反应过来从另一面攻击，依旧是慢了一步。


    “放箭！”


    又是密密麻麻的箭雨笼罩而下。


    乌克察的亲卫早有防备，举盾护住乌克察在中心。


    失了先机的魏舒月和杜若岚只能一面扫落箭矢，一面后退。


    锋利的箭簇堪堪擦着魏舒月的耳畔而过，她偏脸避开，一簇冷风袭过，脸颊上火辣辣的疼。


    回首望去，恰好撞上乌克察投过来得意的眼神，她脸色煞白，暗想难道今夜注定无法脱身了吗？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林羽，怎么甘心束手就擒。


    那种找到人的喜悦和如今被困的忧虑交织在一起，愈加激起了她的斗志。


    她手腕一转，正要冒着箭雨往前，脚下忽然剧烈的抖动，一阵阵马蹄声踏着夜色而来。


    形势陡转，来自四面八方的箭，竟都齐齐射向乌古斯的鹰师军队，混战中，乌克察也忘了刚刚放出狠话要生擒的魏舒月四人。


    不过一瞬，乌泱泱的玄甲卫士骑着战马出现在众人眼前，为首的那一位身姿挺拔，俊美无俦，恍若天神降临人间的男子，赫然竟是太子李驰。


    魏舒月讶然失色，呆立当场。


    “愣着作甚？”李驰策马冲杀过来，对她伸出手，“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