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六章

作品:《【景光中心】这个系统大有问题

    这天,即将下班的时间,所有参与联合部署的警员们接到通知,说是临时要开一场会议。


    事情来得突然,他们一边暗忖着犯人已被抓获的现在还有什么必要如此大费周章,一边顺着人群来到会议室。


    “竹田警部,”路上见到熟人的汤川智热情地朝他招招手。


    此前一直显得心事重重的男人在汤川智走近后,状似无意地问道,“怎么这次没见那位大功臣?”


    “诸伏警部吗?”


    听到这里的汤川智蹙起眉头,相当烦恼的模样,“唉,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他在新野署那边的公寓突然着火,火势不小,都牵连到旁边的邻居住处,他不久前刚和我请假,说是要临时回去一趟。”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不幸啊。”


    得到需要信息的竹田繁也跟着叹了口气,像是在为这位倒霉的同事惋惜一般。


    “——课、课长?!”


    与脚步稍慢的他们相比,先一步进入会议室几人发出了难以自控的惊呼。


    这次的联合部署是由长野县警·察本部刑事部搜查一课发起,但作为课长的石原广见只是在最初那场集会上现身过一回,之后事务繁重的他虽说一直有督促进度,却不曾再次现身。


    已经有脑袋灵活的警员明白这次会议的真正目的。


    “怎么会这样……”同样想通的汤川智懊恼万分,“明明功劳最大的就是——要是再晚走半天都赶得上表彰。”


    诚如他们预料,石原课长先是对之前发生事件的恶劣影响和民间反应做了简短的概述,让警员们随之一道心头沉重,接着便开始一转话锋,官·方而正式的慰劳起这段时间辛劳颇多的部下。


    不管内心作何感想,反正在场的诸位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热泪盈眶的感动模样。


    再之后的重头戏,便是各个小队队长的叙职,期间课长还很感兴趣地让队员也一道分享他们的经历和感悟。


    原以为职位低微又没做出啥贡献,只能当个背景板的大部分人当即精神一振——指名道姓的功勋估计没指望,能给上官留下好印象也是不错的。


    相较气氛热烈,交流不断的前场,被幕布遮掩不显人前的另一处房间,汤川智深为遗憾的对象正表情平静地肃立着,与身旁满头大汗的男人形成鲜明对比。


    紧张与畏惧交杂的情绪波动下,只觉掌心创口的疼痛愈发鲜明,尾上裕凝听着藉由最初架设的装置不断传来的会场声音,无奈讪笑,“这会儿说话的人有点多。”


    “继续。”


    诸伏高明并未多做评价。


    这位袭击了他弟弟的底·层人员,在恢复意识的瞬间就明白自己的处境,倒是和他供述的混混身份极为吻合,见风转舵一把好手。


    为求生所做的挣扎,可以叫他毫不犹豫地对幼童出手,自然也能不假思索地背叛组织。


    「当初那个警·察,他的口音和腔调很特别,我能认出来」


    他是这么宣称的,至于取信可否,但看之后发展。


    随着时间的推移,选择发言的人数愈少,氛围也逐渐由高·潮滑落,迄今为止也不曾听见耳熟声线的尾上裕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唯恐下一秒听见会议结束的动静。


    “作为C小队的一员,本次活动中,我——”


    尾上裕浑身一抖,大喜过望。


    是夜,因为白日的遭遇,弥漫着喜气洋洋氛围的局里传出了石破惊天的消息。


    那位不久前才被逮捕,尚未审讯出任何可靠消息的嫌犯沼渊己一郎,竟然凭空死在看·守·所内,疑似服·毒。


    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在警·方重重看守之下仍有如此变故发生。上层震怒之余,紧随其后而来的自然种种考核评估,审理调查,闹得人人自危,无心他顾的同时,一份被悄然通过的调职申请,像是滔天巨浪中的一卷浪花,毫无波澜地融入湖海之中。


    沼渊的死·讯刚刚曝光不久,翘首以盼的龙舌兰便得到了消息,这段期间始终提心吊胆的他终于放下心来。


    组织里的Top Killer不止一次过问进展,足见他对此之重视,要是再不能拿出令人满意的成果,龙舌兰疑心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安全屋。


    得手的如此轻易,还要归功于那位颇有些好大喜功之意的一课·课·长石原广见。对他而言,犯人到手便足以消弭外界对长野警·方的不良评价,后续的处理布控并不是重中之重。看守所里安排的警力在白日的庆功会上也被打乱分散,这才让内部钉子的下手畅通无阻。


    最大的目标得以顺利完成,另一边细枝末节的小安排也没落下。


    打乱他计划的地方小警·察,公寓被毁,牵扯邻居,无奈中只能半途请辞,处理后续。功劳不小,却连露脸的机会也无,算是亏得彻底。


    志得意满的龙舌兰在接到琴酒的短信后,清理掉自己这段时间残留的各种痕迹,戴上帽子离开安全屋。


    驾车前往目的地的途中,遥遥望见前方排成长列的队伍,他嘴角一撇,改了车道准备换条新路。


    不曾想就连另一条道上都设了路障检查来往车辆。


    相当不耐烦的他摇下车窗,还不等龙舌兰说些什么,看起来像是初出茅庐新手的交警不好意思地致歉后,要求他出示驾驶证。


    藉由旁边几辆同样被拦下的车主交流,他方才知道原来是这片区域有辆羁押犯·人的车子侧翻,车上的「乘客」逃脱,为了防止意外,这才层层设限。


    长野这边的警·察还能不能行了?


    虽然深知官·方力量越废,对他们这种在背光面讨活的人就越有利,不过当麻烦落到他身上时,该有的抱怨还是少不了的。


    核对完他的证件,确认无误后很快便被放行。


    侧过头调整档位的男人不会看到,凝望目标车辆消失于视野的那位「交警」,收起用作伪装的青涩笑容后,面无表情的冰冷面孔。


    “标记放归,开始追踪「鱼巢」。”


    风平浪静的表象遮蔽下,细密微小的齿轮开始旋转咬合。


    肉眼无法看出,但在有心人眼中分外明显的长线,顺着尚且毫无自觉的钓饵一起,漂向不可预知的远方。


    ****


    “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


    又是一个双休日,前来拜访的伊达航撞见正收拾行李的诸伏景光,从他那听了个大概后,忍不住感慨。


    这起势必会牵扯甚广的案件里,和景光面容肖似的诸伏高明必然不能留下太多痕迹。


    经过和降谷零的商讨,他们最终决定示敌以弱,干脆如敌人所愿,毁掉住处,营造出仓皇处理的假象。


    再之后无论是确定警·方内部卧底,还是沼渊的假死,以及通过沼渊当初藏在河下的手机找到为他提供环境信息的幕后推手的车子及牌照,诸伏高明虽然的确参与并部署了其中一大部分,但在所有官·方明面的档案记载中,并不会有他的资料存在。


    他的功绩注定要在不能见光的黑暗中深埋许久,对于这一点,年长的警官没有丝毫怨言。


    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作为兄弟,他们二人骨子里有着极为相似的执拗与坚守。


    为了所求的理想,粉骨碎身都不在话下,又何况只是单纯的隐姓埋名。


    做戏要做全套,公寓附近的临时住所条件算不上多好,但在高明哥哥的调职申请通过,不日即将重回长野本部的前提下,暂住几天勉强也能忍受。


    诸伏景光给班长倒了热茶,端来和菓子作为茶点。


    “所以我原本并不想让哥哥这么快就回本部,那里如今势力混杂,风波不平,还是太过危险。”


    苦着脸同样给自己倒了杯的男孩嘴里叼着一块草莓大福,像只仓鼠般小口小口地啃咬。


    “看样子一定是被拒绝了。”


    原本蠢蠢欲动摸向手机的手在对方的死亡视线中无声僵住,伊达航视线飘忽地干笑几声,连忙转移话题。


    啧,降谷这家伙,自己远在美国没条件,天天催我给诸伏拍照片,让我当坏人,合适吗?!


    其实本人相当乐在其中,但毫无自觉的伊达航暗忖。


    “是啊,外加教训一顿。”


    辅以各种日本谚语和古文还有邻国的名言警句,长篇累牍地一阵输出,逼得他瑟瑟发抖,重新回想起被哥哥支配的童年阴影。


    风和日丽的大下午,诸伏景光突然打了个寒颤,心中戚戚。


    因为系统出卖,以「不够珍惜自己身体」为由,刚被两位同期一唱一和,默契无比地数落完,脑壳还在嗡嗡作响,又遇见了连夜赶回的诸伏高明。


    关于是否在近期回本部叙职这一决定,兄弟二人起了分歧,少见归少见,但兄长还不至于因此生气。真正出问题的是在重新梳理尾上裕入室袭·击一事时,得知他伤了手还贸贸然地跑去拆起·爆·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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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经据典,口若悬河,不带丝毫烟火气就能把人说得抬不起头的高明哥哥有多可怕,景光这辈子不想再体验一次。


    哦,对了,这事还没完,安排完公·安方的一系列布置,zero后来也念叨了他很久。包括但不限于「想让我相信你也不需要用这么危险的手段」、「我当然知道你枪·法很准但对现在的身体来说后坐力还是太大了」、「不担心根本做不到换成是我变小hiro你能不牵肠挂肚吗」,最后一个假设乃是绝杀,张口结舌的他压根没法反驳。


    所以这次面对班长,景光很有先见之明地把自己遇袭之事缩略为躲在衣柜等大和敢助回来,并因此获得了赞许。


    「你们不觉得小学生持·枪反杀歹徒这事很酷炫吗?」


    不服气地诸伏景光试图从两位同期那获得认可。


    「酷是挺酷」


    意识空间里的萩原表示赞许。


    「骂也是要骂的,不然以后还不得上天」


    松田懒洋洋地接上。


    「……这话让松田你来讲,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警·校生涯里没少看这位放飞自我的景光低声吐槽。


    「我听得很清楚哦景旦那」


    松田的语气变得有些阴恻恻。


    「噗——」


    这是努力想憋笑但没忍住的研二君。


    降谷零的视频通话响起时,悠闲的下午茶时间还未过去,电话被接通的瞬间,看见伊达航的他先是一怔,接着又朝他挥挥手,权做招呼。


    倒是另一位当事人的反应要比他剧烈许多。


    此前虽然恢复联系,但也一直只是通过短信和邮件,还不曾亲眼见过降谷零的伊达航擦擦眼睛,确定自己没有花眼后咧了咧嘴,一脸不可思议。


    “不是吧,降谷,这么久没见,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同为鬼冢班的一员,诸伏的情况特殊,暂且不提。怎么另一个人还是那副水嫩嫩的娃娃脸,换件衣服扮演青葱大学生毫无压力,这让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会被路上小孩喊「叔叔」的他情何以堪,合着这么多年过去,时光就光逮着他一个人磋磨?


    被伊达航那副沧桑又苦涩的表情逗笑,单手托腮的降谷零眉眼飞扬,“什么叫一点变化也没有,难道不觉得我更帅气了?”


    松田:「噫——这家伙是不是吃错药了?」


    萩原:「很好很好,有研二君的神韵,再捋一捋刘海,wink一下,简直perfect!」


    松田:「per个头,还wink,想吓死谁?」


    萩原:「啊啦啦,所以说小阵平还是个孩子嘛,一点都不晓得什么是成年男性的魅力」


    「……」


    魅力不魅力的暂且不说,但我知道萩原你绝对又要挨打了


    无慈悲地旁观着意识空间里日常上演的全武行,以满地乱窜的萩原的求饶声为背景,景光把手机用支架固定住,摄像头正好可以拍到他们二人。


    “……你小子,还真变了不少。”


    本来那些夸张表现只是插科打诨,缓解一下久别重逢的激动心情,没想到对方就这么借竿上爬的伊达航朗声大笑,“去哪进修了?”


    “社会就是最好的学堂。”


    朝着镜头一扬手中的威士忌,降谷零微笑着,“Cheers?”


    一方杯中是水割的酒液,一方杯中的是清润的茶水,碰杯的选项不伦不类,然而双方都没有犹豫。


    隔着屏幕,三个杯盏交碰。


    “敬平安无恙。”


    “敬旧友再聚。”


    “敬天涯咫尺。”


    系统斜睨一眼不远处两个闹着闹着又安静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团子,心疼地翻了翻所剩无几的库存,硬下心肠。


    大开的窗扉忽然涌入狂风,迷人视线的刹那,诸伏景光和伊达航几乎同时察觉碰杯的手上一重,像是交叠了另一只手。


    ——「敬久别重逢」


    大风来得乍然,散得也突兀,那一星半点所谓的触感,短促得像是情感所致的幻梦。


    “怎么了?”


    远隔重洋,并没能体验到什么的降谷零疑惑于对面二人的沉默与恍惚。


    “没事。”


    率先意识到发生何事的诸伏景光眉眼微弯。


    “两个坏心眼混蛋的恶作剧。”


    “是啊,有够混蛋的。”


    伊达航掩饰性地挠着脸颊,嗓音微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