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八卷·暮霭沉沉楚天阔^^……
作品:《长安不见春》 朔风凛冽,寒气袭人,一片肃杀景象。
数万大军围于长安城外,与护城军僵持不下,一时毫无进展。
谢杳倚在树上,极目远眺,总觉得哪里不对,自圣上出兵江南已有一段时日,薛凌寒本已按捺不住,怎会进展如此缓慢?
旌旗翻飞,沙沙作响,将她的目光吸引过去。
墨色的军旗,一如多年前她在陇右所见到的那般,她恍然大悟,原是圣上打算借出兵江南迷惑薛凌寒,实则暗中调安西军回京,将薛贼一网打尽。
谢杳轻笑,论谋算人心,他们还真是比不得当今圣上。
她收回思绪,目光一寸一寸划过城外的营帐,很快摸清了驻军的情况。
谢杳暗自盘算,待元序一行赶到还要两个时辰,足够她在黄昏后先诛杀了这薛氏狗贼,到那时薛军群龙无首,大晟军队前后夹击,必不战而胜。
她闭目小憩,并未发觉,身后树上的人影。
元序早猜到她的用意,决心帮她隐瞒,却不能放她一人面对,是以佯装昏迷,待她策马离开后,留了张字条给主将,旋即跃上马,一路尾随着她。
他凝眸注视着谢杳的一举一动,亦暗自思量,安西军军旗在此,想是父皇收到了他的信,也弄清了原委,才不至薛军破城而入,可既收到了信,本不至多此一举出兵江南,却偏又将计就计,恐怕……其意不止这么简单。
他打定主意,待此间事了,趁乱送昭昭回江南便是,左右南北都有人接应,定能护她周全。
黄昏时分,最后一抹日光跃下城墙,天地坠入沉沉墨色,隐匿了飞鸟鱼虫,了无生气。
一道虚影飞快地闪过树梢,溜进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营帐内。
帐内的榻上,一动不动地躺了个人,待她走近,看清面容,心头一震。
“二殿下?”谢杳急忙走上前,伸手探他鼻息。
她舒了口气,元庆应是被下了迷药,于性命无碍。
谢杳不欲耽搁,趁机溜了出去,几经辗转,终于进了大帐。
薛凌寒与亲卫负手而立,凝眸望着长安城舆图,频频叹息。
帐外忽地传出一声奇响,似是焰火升空,谢杳趁此时机,抬手用袖箭射向薛凌寒的亲卫,那亲卫中箭倒地,用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薛凌寒。
她立时抽出腰间软剑,三两步跃到薛凌寒身侧,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薛凌寒神色不惊,忍不住发笑,“我当是何人,原是个黄口小儿。”
谢杳压下心头疑惑,将剑逼近,“薛国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后辈,可也就是这‘黄口小儿’,今日来取你的命。”
“就算你杀得了我,也逃不过这帐外的数万大军。”
“那是我的事,不劳薛国公费心。”
薛凌寒吹了声口哨,帐外的士兵应声涌进帐内,将他们团团围住。
谢杳挑眉,手轻轻一带,在薛凌寒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箭快,还是我的更快?”
薛凌寒仰天大笑,“我薛凌寒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有你这谢家后人,我不亏!”
言罢,他抓住软剑,作势便要自尽。
谢杳反应极快,抬脚一踹,薛凌寒蓦地跪地,错开了剑刃。
几乎同时,帐外传来一阵骚动,“安……安西军!安西军攻来了!”
薛凌寒闻言反笑,“你以为我死了,元朔就会放过江宁侯府?可笑!”
他见谢杳不出声,继续说道:“元朔既知我谋反,本不必再出兵江南,可他却多此一举,为得不是将计就计,他早就存了清理门户之心,想要你们江宁侯府阖府上下的命作陪。”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就算如此,这一切的祸患也都是因你而起。”
谢杳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拖向帐外,薛军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一步步退出营帐。
远处,安西军源源不断地涌来,与薛军扭打成一片,战况激烈,血流成河,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一个与她一样身着白衣的男子策马穿过四散的人群,向大帐而来。
马上不止他一人,另一个男子从他身后跃下马,扬声喝道:“都给本殿退下!”
围住谢杳和薛凌寒的薛军闻言一顿,不知该如何是好。
“外祖父,莫要一错再错了!”元庆言辞恳切。
“你懂什么?”薛凌寒声色俱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皆是虚妄,难道你要一辈子做那窝囊王爷,处处低人一等吗?”
薛凌寒苦笑,他少时立誓,誓死忠君,扬薛家门楣,可结果呢?
才德兼备之人无数,薛家不得重用,日渐式微,被其他世家所耻,落井下石者无数,他这般卑躬屈膝,却是倚靠女儿,才不过得了一个国公的位置。
他暗中谋算,汲汲营营,不过是不愿再屈居人下,将这天下、权力、荣华拱手于人,可惜,他还是棋差一招,满盘皆输了。
谢杳沉声开口:“你利欲熏心,根本不配为人尊长。”
薛凌寒付之一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事到如今,他没什么好辩驳的。
谢杳眸中带泪,轻蔑一笑,“谢杳今日在此,手刃仇敌,以祭我兄长、嫂嫂,凉州段氏,还有无辜枉死之人的在天之灵。”
她无半点犹豫,挥剑划过薛凌寒的脖颈,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她的白衣,触目惊心。
“薛凌寒罔为人臣,死有余辜,薛氏余众若不伏法,大晟必诛之!”
薛军溃败逃窜,无一人顾得上薛凌寒的尸身,谢杳望着眼前混乱的景象,怅然若失。
大仇得报,她并未觉得一身轻松,人死不能复生,失去的终归是失去了。
一支箭冷不丁向她射去,元序拔剑出鞘,将暗箭打落在地。
“谢二小姐弑杀当朝国公,未免不合礼法吧。”连山目光阴恻,冷笑着望向她。
“连侍卫这是说得什么话,薛氏谋反,父皇是知晓的。”元序接过话,“更何况,还有二弟这个人证在。”
“皇兄所言甚是。”元庆应声附和。
连山微微蹙眉,横下心,“二位殿下,得罪了。”
他摆了摆手,随行而来的侍卫疾步上前,摁住太子和二皇子,让他们动弹不得。
“臣奉圣上旨意,诛杀逆党!”
连山跃下马,拔剑走向谢杳。
“圣上这是打着薛氏谋反的幌子,拉江宁侯府下水。”
连山不予理会,出招刺向谢杳。
谢杳眸色一凛,接下剑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二人拔剑而战,几个回合下去,胜负难分,一旁的士兵架起了弓,以备不时之需。
连山步步杀招,是抱定信念要将谢杳灭口,元序找准时机,将身侧的侍卫绊倒,抽出他腰间的剑。
“放下弓!”元序说着,将剑架到自己的颈处,“退后!”
“太子殿下!”
他身侧的士兵见状,急忙放下弓,连连后退。
元庆微怔,他被元序的举动惊得说不出话,心中思绪翻涌,他的皇兄竟用自己的命来要挟,只为换谢杳的性命,这般情谊,世间难寻其二,情深至此,叫人感叹。
“父皇既心知肚明,为何要赶尽杀绝?”元庆出言帮衬,惹得周遭哗然,议论纷纷。
连山使了个眼色,一旁的侍卫抬手将元庆打晕,四下又归于寂静。
他们身为大晟的将士,怎敢无端妄议,何况他们不过区区蝼蚁,又能奈何呢?
连山不欲再与谢杳缠斗,索性将全部功力外显,一掌将谢杳的剑震碎。
谢杳连连后退,呕出一口鲜血,她拾起地上被薛军遗落的长枪,艰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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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着起身,连山的功力深不可测,远超她之上,即便是姑姑在此,也未必会有胜算。
“牵马来!”元序厉声一喝。
连山勾了勾唇,“太子殿下,别白费力气了。”
言罢,他抬剑劈向谢杳,将她手中的长枪劈成两半,最终将剑刃落在谢杳的肩上。
谢杳忍痛抵着剑,抬肘将剑折断,用力踢向连山的腹部,连山受力后退,她也脱力蹲下身来。
连山静息敛神,将内力凝在掌中,“谢二小姐真是令我惊喜,你这天资,倘若勤加修习,定能大有所成,可惜了,我如今已近宗师之境,你是断没有机会能在我手上逃脱的。”
谢杳啐了口血水,扬唇一笑,伸手勉强接下他这一掌,连山顺势扣住她的手腕,抬起另一只手,将她一掌打飞。
元序飞身接下谢杳,挽了个剑花以作抵挡,连山躲闪不及,伤了手臂。
“殿下糊涂!”
“你要取她的命,先过孤这关!”
元序扶稳谢杳,向她使了个眼色。
谢杳会意,解下斗篷,用力甩了出去,元序借机出剑,刺伤了连山的右肩。
连山受制于太子,步步掣肘,无从施展,渐落下风,他计上心头,在身侧悄悄打了个手势。
元序背后的侍卫会意,立刻搭弓,射向谢杳。
谢杳无从抵挡,只得向旁侧一扑,重重摔在地上,勉强躲过了那人的箭矢。
霎时,连山不顾太子出剑,回身奔向谢杳,元序见状,将手中的剑一掷,那剑径直刺穿他的左肩,汩汩鲜血从他的心口涌出,他奄奄一息,旋即倒在地上。
元序快步走到谢杳跟前,俯身将她抱起,而后抽出连山肩上的剑。
“还有何人要阻拦?”元序的眸中带着难掩的戾气。
四下鸦雀无声,无一人有所动作。
“回去禀告父皇,薛氏逆党已悉数伏法,江宁侯府满门忠良,清白于世,请朝廷圣断!”
言罢,他抱着谢杳极快地跃上马,策马向东而去。
姗姗来迟的镇西将军望着策马离去的元序,叹了口气,他这外甥,行事像极了妹妹,生得菩萨心肠,却偏偏忘了为自己留些余地。
镇西将军神色一敛,“连侍卫之死,皆系薛氏反贼所为,此间事若有人言错半句,杀无赦!”
“末将明白!”
谢杳倚在元序肩上,凝眸望着他,大晟太子素以温润仁德之名冠绝天下,竟让她一时忘了,身在东宫,怎会是心慈手软之辈?
温润如玉,却也杀伐果断,这才是真正的元序,大晟的太子君。
一丝清凉落在眉间,她伸出手,接住片片飘落的雪花,望着它们融化在掌心,消失殆尽。
元序拢了拢斗篷,“别着凉了。”
“是春雪。”
她莫名想到朔光十二年的那个冬天,在长安的红尘楼,那时所有人都还在。
谢杳渐渐模糊了眼眶,她双肩微颤,不经意露出的悲伤被元序尽收眼底。
“伤口疼何必忍着,左右就我们二人。”
谢杳破涕为笑,他竟为自己找了这么个妥帖的借口,“殿下要将我带去哪儿?”
“去汴州,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要找个地方处理一下你身上的伤口。”
谢杳还未来得及回答,忽地觉得胸前剧痛,呕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昭昭!”
元序轻轻晃了晃她,心中生出一个不好的念头,连山功力深厚,恐怕她不只受了外伤,还有内伤。
他勒马停下,撕下衣袍边角,将她身上的几处伤口包扎好,而后紧紧拥住她,策马疾驰。
元序片刻不敢停歇,行了一昼夜的路,终于在翌日半夜进了汴州城。
他抱着谢杳艰难地走进顾府,在顾怀川接过谢杳后,也脱力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