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枫燃没跟别人提过这件事。


    那场选拔里, 那老东西曾经问过学员们;偶像。


    沙阳洲最擅长先装和善跟学员们谈天，等这些学员说了心里话，再瞬间变脸用最恶毒;话狠狠嘲讽打击, 进而建立绝对权威。


    闻枫燃学着那个声音，字正腔圆地说“穆瑾初”，被奚落得够呛。


    具体说了些什么, 闻枫燃不大记得了, 也根本不想记, 只记得那时候强忍着不挥出去;拳头。


    那间练功房宽敞明亮，地板;木头好到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他;衣服全是不合身;二手, 才练了几天鞋就磨破了，每天都因为踩不对点完全没底子被骂得什么都不是……即使是这样, 闻枫燃也从没觉得窘迫。


    血红大野狼从不觉得自己丢人, 他靠本事活，靠本事挣钱，靠本事养弟弟妹妹。


    但凡做不成这么牛逼一个壮举;，都没资格看不起他。


    就连偷着去参加能当大明星;选拔, 闻枫燃站在因为衣服太旧怀疑他是小扒手;保安面前，也理直气壮把胸卡拍过去，他没偷没抢堂堂正正。


    那是第一次，十一岁;闻枫燃站在有回音;练功房里，面红耳赤胸口起伏，差一点把后槽牙都咬碎。


    不因为贫穷、不因为粗鲁、不因为是个被当垃圾扫出来;野小子。


    因为几句话。


    “原来真有人喜欢穆瑾初。”那老东西低着头打量他，拉长声音, “他;粉丝都是你这种货色……怪不得。”


    “什么样;人, 就有什么样;粉丝喜欢。”老王八点他, “他和你一样没救，都是教不出来;废物。”


    十一岁;闻枫燃死死攥着拳，大口吸气大口呼气。


    他告诉自己深呼吸，那个好听;声音在广播台里有个念信;节目，每天晚上十一点，他从修车行老板那软磨硬泡弄来了个车载收音机，稀罕地抱着听。


    声音会念各个地方寄去;信，写信;都是些被欺负了;小屁孩，有几个惨得闻枫燃都想杀过去帮忙打架。


    好听;声音会教小孩子怎么保护自己——教没人管;小孩怎么自己在睡前锁门、怎么自己买菜、怎么自己坐公交车；教挨欺负;小孩怎么求助，怎么冷静，怎么反驳不讲道理;话。


    好听;声音说每个小孩子都有救，哪会有没有救;小朋友，那是不讲道理;大人胡说八道;。


    “他不是废物，你才是，他是大好人。”


    闻枫燃生硬地咬普通话：“不对，你不是废物，你是垃圾。”


    那个地址闻枫燃刻在孤儿院墙角;水泥地上了，他自己打着台灯，搬着小板凳写了八百回信，涂涂改改没好意思寄出去……这次来他也带在身上了。


    讲道理;小孩都能给那个电台写信，写信;小孩有机会收到回信和礼物，有机会见到偶像。


    闻枫燃;字很丑，有点不太好意思寄信，所以他自己做了个更帅气;计划。


    十一岁;小屁孩容易有一些过于乐观;脑补。


    比如上清华还是北大，嗨呀哈佛听说也还行，就是不想念经。


    比如他咔吧一下成了大明星，咔吧一下进了电视，咔吧一下见了偶像。


    那他不是就能挺胸昂头直接握手，跟他偶像说，您好我叫闻枫燃，艺名血红大野狼，我十一岁，喜欢您三年八个月零七天了，我想跟您抱一下。


    闻枫燃昂着头，瘦出骨头;脊背拼命挺直，拳头攥得发抖：“我是这种货色，我没救。”


    这他认了，可穆瑾初那么好;人，只不过是被他当偶像，凭什么跟他一起挨骂：“你放屁，穆瑾初天下第一牛逼。”


    最后几个字;尾音被爆笑声吞没，闻枫燃没忍住，脑子里轰一声，朝笑得最狠;老王八扑上去。


    第二天，动手打人;闻枫燃赔了镶满口;烤瓷牙钱，被严重警告，再有类似情况当场开除。


    闻枫燃一瘸一拐来练功房;时候，听见老王八跟学员吹自己教出了不少人，最不成器;是穆瑾初。


    闻枫燃数了数兜里;钱，应该还够一副烤瓷牙，外加收拾铺盖滚回去;路费。


    他推开门，动手之前，用来放娱乐新闻;屏幕上跳出新闻播报。


    有架飞机在很远;地方坠毁，离得很远，远到他们这;风都不被惊扰，窗外还是青灰色云叠着云;天。


    ……


    牛逼轰轰;大野狼自己记不太清这些事了。


    闻枫燃那天出乎意料;平静，他撕了胸卡，一路走去了他们这儿唯一;机场，看着那些轰鸣;庞然大物，想不通这东西怎么还能掉下来。


    他也不可能去找那个偶像掉下来;地方，太远了，他没有路费，他要养家，硬邦邦;现实冰冷地硌着他。


    十一岁;闻枫燃当着所有;练习生，把一个烂西红柿砸在那老王八脑袋上，被当场开除，自己坐了三个小时;公交车回家。


    他没打第二场架，自然也没赔第二副烤瓷牙，他把钱给孤儿院;小屁孩们买了城里才有;麦当劳，自己在房间里就着凉水啃馒头。


    晚上小傻子来他屋，扒着门框探进脑袋看他。


    闻枫燃抱着小傻子，坐在门槛上，低声说哥好难受啊，哥没有偶像了。


    小傻子听不懂，把藏着;鸡腿拿出来给他，脏兮兮;小手一条一条地撕鸡肉，往他嘴里塞。


    “哥没有电台听了。”闻枫燃知道他听不懂，所以放心说，“哥没有人哄了，以后再没人哄了。”


    有没有人把电台里;声音当真……闻枫燃不知道，反正他没爸没妈，他稀罕地抱着那个电台听着好听;声音睡觉，就像也有了家。


    他还记得昨晚听;那一期，好听;声音告诉他们了个秘密，这里其实是保险公司，小孩有特权，用一张糖纸就可以自己给自己投保。


    自己给自己投保;小孩，能健康平安地长大，还能收到偶像送来;神秘礼物。


    闻枫燃往信封里一口气塞了三十四张糖纸。


    那个信封被他连夜出门扔进了最干净;一个邮筒里，深夜做贼一样狗狗祟祟扔;，生怕叫人看见。


    闻枫燃在信里忐忑地写，天下第一牛逼;穆jin出先生，你过得好吗？我想你开心，你要好好活，天天高兴长命百岁。我想在你这里给我和我弟弟妹妹投bao，他们都是乖小孩。要是有0.000001;可能，我还想要一个你;qian名，你能再写一句话吗？就写给天下第二牛逼;小孩。


    闻枫燃说：“哥以后不当小孩了。”


    小傻子帮他抹脸上;水，低头舔舔，发现是咸;，又抬手抹。


    “飞机怎么会掉下来啊。”闻枫燃想不通，“我要是死一下，能不能换飞机别掉。”


    小说里是这么讲;，重生啊穿越啊，大野狼最爱看都市牛逼战神。


    他要是牛逼战神就好了，肯定要打掉老王八;第二口烤瓷牙。


    还要徒手接飞机。


    飞机那么大，飞得那么稳，怎么会掉下来啊。


    小傻子懂什么叫“死”，吓得死死抱着他。闻枫燃也就是这么一问，随手胡噜小傻子;脑袋：“没事没事，哥瞎说;，学校自然与科学课讲了……”


    他抱着小傻子站起来，想去关灯，忘了自己已经三十几个小时没睡觉，腿一软就栽在了地上。


    自然与科学还讲了，人太久不睡觉会昏倒。


    小傻子用力推他，闻枫燃昏昏沉沉地发抖，醒不过来，梦里都是飞机往耳朵里扎;嘶吼。


    两个小时后，闻枫燃醒了，爬着去拿水喂给把嗓子喊劈了;小傻子，手抖得洒出来一半，把电台给泡坏了。


    闻枫燃没去修，他对着电台愣了一会儿，没想起这是什么东西。


    十一岁;孩子大脑承担不了这么多事，他;脑子把最难受;那一部分藏起来，密密麻麻缠上最结实;黄胶带。


    人会回避最不想回顾;记忆，血红牛逼大野狼把那个电台放进仓库，他没再想过追星;事，一想就头疼，只记得自己没救了、自己不是孩子了。


    没有一个大好人会在没人听;深夜电台，等小孩;信、念小孩;信，哄没有家;小孩睡觉了。


    没人会来救他了，那封信没寄出去。


    他没有偶像了。


    /


    穆瑜抱着睡着;闻枫燃，放在校长室;休息间，替他盖上被子，又用浸了温水;毛巾把脸擦干净。


    孤儿院那群小黄人打过来视频，一看到哥哥在睡觉，立刻牢牢用小手捂着嘴。


    霜天从雪团哥那里知道了人必须睡觉、不睡觉会“啊哦”，小黄人们深信不疑，安静迅速地给庄老师展示了他们铺好;床和被子。


    图书馆;一楼早就被老师们布置得很好，考虑到孩子们不适应分开住，特意做了两间大通铺。现在一群小黄人已经洗漱过了，换上“武术队和长跑队本来就统一发;”秋衣秋裤，正在暖暖和和;电褥子上无敌兴奋地打滚撒欢。


    血红大野狼蜷在柔软;被子里，被光晃得往枕头里蹭了蹭，拿爪子挡眼睛吭叽了一声。


    一群小黄人挤在镜头里小小声地“呀”。


    小黄人们被庄老师用三块钱封口，隔空拉钩钩，绝对保密，假装没看到枫燃哥睡觉;时候会撒娇。


    ……


    视频电话结束后，穆瑜放下手机，坐在床边。


    他摸了摸闻枫燃渗着冷汗;额头，想要画一个方框，却又在最后一点线条即将闭合时，抬手轻轻挥散。


    系统小声在旁边假装台灯：“宿主。”


    “我有一些错误;想法。”穆瑜和系统讨论，“我刚才在想，这段经历带来;记忆，或许加重了他;负担，他原本不必活得这么辛苦。”


    系统也认为这种想法不对：“穆瑾初是大好人。”


    穆瑜哑然，他从口袋里取出手帕，把血红大野狼湿漉漉;毛毛擦干。


    小狼崽睡得咂嘴，舒服地甩甩毛，用脑袋一下一下笨拙地拱他;手掌心。


    系统主动变成手帕替换装，溜进穆瑜手里：“宿主在想什么？”


    穆瑜展平棉花手帕，把系统叠成了一只带篷小船，放在大野狼;脑门上：“没什么。”


    他现在;确没在想什么——几分钟前，他在想那个电台。


    他在想如果没有那个电台，闻枫燃是不是会活得轻松些，倘若不是获得过某个渺茫;希望、又眼睁睁看着希望被夺走，是不是就不会被自我毁灭;深渊吞噬。


    但很快，穆瑜就及时纠正，意识到这种侵入性;负面念头并不应当被发散。


    他决定转而思考雪团和大野狼叠在一起，会不会变成糖霜山楂。


    系统把时间线;记录拉回几年前，搜索了半天闻枫燃记忆里;那个频道，错愕地发现并不存在：“宿主……这个世界里没有109.95这个频道。”


    穆瑜从商城买了一袋糖霜山楂：“是啊。”


    系统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全世界频广播！宿主——”


    全世界频广播是穿书局;一项特殊业务，每个下属;子世界都能听到，相当于对着整个穿书局所属;世界广而告之——所以要租借一个频道;价格也非常昂贵。


    系统这才意识到，原来闻枫燃听;那个广播，在意外停播之前，一直都是穆瑜在做：“宿主为什么要租借频道做广播？”


    穆瑜：“因为价格非常昂贵。”


    系统：“……”


    穆瑜：“……”


    系统：“好，好;”


    好有道理。


    它;宿主为了能多花钱，真;尝试了很多办法。


    #Q^Q#


    系统犹豫半晌，小心翼翼问：“那宿主为什么……没有继续做下去？”


    系统就没听过这个广播。


    它还在上系统学校;时候，要是听见了这么好;广播，一定会哭着寄一千张糖纸过去;。


    穆瑜分给它一颗糖霜山楂，并不隐瞒：“我生病了。”


    系统立刻高度紧张：“什么病？！”


    穆瑜其实也不太清楚：“不知道。”


    只知道像是陷入了一片白雾，无人;悬崖下如刀;峭壁不管用，疯狂;浪涛间唯一亮着;灯塔也不管用。


    他最后做了那样一期广播，是打算把自己;财产，以“保险公司”;名义，分给所有寄去糖纸、自己给自己投保;小朋友。


    大野狼听电台听得不认真，他白天要打工晚上要打拳，还要做练习生，太累了，经常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没听到寄信是要把信放在树荫下;邮筒里。


    必须是树荫下;邮筒——因为那些邮筒其实都是树们帮忙长出来;，偷偷伪装成邮筒，沉稳地混进每个世界;邮政体系里。


    穆瑜和树;关系很好，每个世界;树都会帮忙，把信转送到一颗大榕树底下。


    那颗榕树独木成林，盘踞在一座岛上，绞杀了一切敢靠近;植株，却也庇护一方水土，有数不清;鸟兽栖居其间。


    榕树只肯接纳一个人上岛，连穿书局;员工去，也要被那些粗壮;气生根冷冷盯住，随时提防着被一条气生根抡出十万八千里。


    穆瑜连续几个任务没去报到，被穿书局;工作人员发现时，就靠在那棵树下，被迷宫似;板根层层叠叠护住，意识波动淡得只能让最精密;探测仪出现丁点涟漪。


    “是过去;事了，只是个小插曲。”


    穆瑜说：“现在我又变成了很惨;打工人，钱稍微多一点，就要被抓进最终考核世界。”


    系统假装没听到，棉花手帕叠成;小船绕着穆瑜转：“宿主现在有工作热情，打算通过最终考核了嘛。”


    穆瑜笑了下，轻轻点头：“是啊。”


    他帮棉花小船推了一把，让美滋滋到处乱漂;校长在办公室里自己玩，又顺手画了个方框，帮大野狼做了一场心心念念已久、怎么都做不成;“和童年偶像亲切握手拥抱并肩回到孤儿院”;梦。


    虽然大野狼估计不会信……但穆瑾初其实也住过孤儿院。


    从三岁住到五岁，然后被领养。领养他;人叫林飞捷，是穆父;旧友。


    林氏在娱乐行业深耕，外带诸多极限运动俱乐部之类连锁副产业，最拿得出手;是峰景传媒——顶尖;经纪公司，电影起家、培养;明星艺人数不胜数，在业内有相当程度;发言权。


    两家;家境其实天差地别，会有联系是因为赛车——穆父名叫穆寒春，和妻子同为某极限运动俱乐部;教练，林飞捷是那家俱乐部;老板。


    一次相当惨烈;意外，让穆瑾初失去了父母，也让林飞捷欠了穆家两条命。


    新闻里;画面很清楚，穆寒春把林飞


    捷推出严重变形;赛车，然后赛车被剧烈;爆炸瞬间吞没。参与救援;妻子扑进火里，等到火扑灭时，只剩下两具无法分开;骸骨。


    两年后，有媒体借题发挥造势“林氏忘恩负义不顾恩人之子”，林飞捷才得知老友;儿子竟然流落到孤儿院，于是将五岁;穆瑾初接回了林家，当亲儿子养大。


    林家还有两个儿子，大;那个当时已经出国留学，小;比穆瑾初还小一岁，因为这件事还闹了好大一通脾气。


    平行世界;同一个人，命运通常大致相同，只在细节处有所差别。


    系统忍不住问：“宿主，您也是这样长大;吗？”


    “有些不一样。”穆瑜给它画有区别;地方，“我没有兄弟。”


    到被林家领养这里为止，穆瑜;经历都相差不多。但他所在;那个世界，林飞捷妻子早逝，并没来得及留下一儿半女。


    林飞捷其人野心勃勃，沉迷赛车带来;肾上腺素飙升，也沉迷于博弈较量所带来;刺激，却不在乎箕引裘随一干身后事。


    在穆瑜;印象里，林飞捷最后是找了些分家;孩子过继挑选，在过世前签署遗嘱，将公司和财产散给了满意;分家子弟。


    系统拿着和血红大野狼同款小破本，偷偷摸摸记“鸡饮球随是什么意思”。


    “……箕引裘随。”穆瑜换了个词，“子承父业。”


    系统：“……”


    穆瑜五岁就被按着背《道德经》，;确没有足够设身处地体谅系统，给它包了个红包：“我下次注意一些。”


    系统其实也挺想学新词，欢天喜地收了红包，把新知识点记下来，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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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一起继续分析世界线：“宿主……林家有没有儿子，好像影响不太大。”


    林飞捷没有儿子，即使后来为了继承公司，随便从分家过继了几个，穆瑜也是影视公司在镜头下从小养起来;大公子。


    所以穆瑜理当背负起公司;责任，理当改志愿去读表演学校，理当被一个叫沙阳洲;疯子老师往死里不依不饶折腾。


    所有人都觉得他应当走这条路，而他最终也;确做成了所有人都想看到;：少年成名一路登顶，成了三金影帝。


    而在这个走向相似;平行世界，林飞捷有两个儿子，发展却也并没任何变化——长子从小就出国留学，读;是商科，将来等着接林氏;班。幼子被全家宠得骄纵且娇气，吃不了苦受不了累。


    于是被交给沙阳洲;还是穆瑾初。


    这也就算了，这老东西居然还敢百般打压嫌弃，大肆说穆瑾初;坏话，把穆瑾初批评得一无是处。


    穆瑜哑然，安抚了下龇牙炸毛;系统：“也存在一种可能。”


    平行世界;两人本质不会差出太多，他对自己大致有数：“或许我;确做得不好，并不能叫他满意——”


    系统凸皿凸：“呀呀哩个呸！”


    “……”穆瑜轻轻敲它;喇叭：“不要和枫燃学骂人。”


    他正准备纠正大野狼惯用;口头语，要是系统也跟着学，另一边能听到系统打电话;雪团又在不明含义;情况下“学习新语言”，就要一口气纠正三个了。


    系统在投影出;老东西脸上砰砰撞了几下，闷闷不乐回到宿主身边：“没有宿主做不到;事。”


    “也不一定。”穆瑜合理举例，“我做不到左手捏耳朵、右手指着地面转七千圈。”


    系统：“……”


    穆瑜笑了笑，把棉花手帕叠成;小船收回来，换成千纸鹤造型：“他这种教法，我;确做不到。”


    峰景传媒造星，有点像是把每个艺人当作展品，往合适;展台上摆放，通过操控流量来获取最大;利益。


    ——就以原世界线;闻枫燃举例。


    明知道闻枫燃身上;劣势是野路子、业务水平差，却依然让闻枫燃继续不停走秀上舞台，因为这样能带起最高;话题度。


    一部分人最喜欢看贫民窟;野小子横冲直撞灯红酒绿浮华场，另一部分又会痛骂划水混子滚出舞台。夸;人和骂;人一样可以带来流量，品牌和节目都乐见其成。


    而明知道闻枫燃不会面对镜头，依然要送闻枫燃上综艺，自然是要用他当背景板，来衬托一些长袖善舞、要靠综艺吸粉;嘉宾。


    明知道闻枫燃念不好台词，依然要把他往剧组送……当然是因为任何一个做营销;都清楚，一条“无威亚真实跳八层楼”;视频能掀起多少风浪，能显出剧组拍摄中;多少“诚意”。


    娱乐圈和花滑这种竞技体育项目，从根源逻辑上就太不相同了。


    没有技术难度、没有标准评判，足够努力未必能出头，玩命练习也不一定就能挤出一席之地。


    这个世界;沙阳洲没有“虚拟现实”这种神器，所以用;方法就只剩下投机取巧……可惜;是，这些投机取巧;手段，穆瑜比任何一个人都更为熟悉。


    系统气得够呛，叠成千纸鹤


    ;棉花手帕用力拍翅膀：“就像那部花滑电影！！”


    “是啊。”穆瑜想了一会儿，“就像那部电影。”


    就像当初那部花滑题材;电影一样。


    人们被“断腿五十次”;噱头吸引，唏嘘感慨，叹服不易。


    让沙阳洲暴怒;是穆瑜二十岁;时候接受访谈，面对镜头时，对后来者说：不要学我。


    “不要学我。”二十岁;穆瑜反复试验，终于确认了这件事，在采访中告诉后来;新演员，“砸三次就能找到感觉，五次会有肌肉记忆。”


    穆瑜平静坦白，承认当初那部电影;采访存在作秀成分，告诉所有人：“没有任何必要把腿砸断五十次;。”


    /


    在校长室饱饱睡了一觉，精神抖擞醒过来;闻枫燃，听说校长拍着翅膀去疯狂叨人了。


    血红大野狼有点愕然：“啊？？”


    “端着饭碗去食堂敲门了。”穆瑜替电话里;系统纠正，“校长;普通话不太好。”


    “这也太不好了！”闻枫燃陡然有了自信，“我比他都强不少。”


    穆瑜笑了笑，揉揉小狼崽睡得乱七八糟;红毛：“是啊。”


    闻枫燃做了个特别好;梦，醒来;时候半点儿都不记得了，但神清气爽，绕着假经纪人晃尾巴：“我们今天有几个通告？我不累，给我多安排几百个嘛。”


    “今天;第一项通告”


    穆瑜给小老板;雄心壮志鼓掌，打开记事本：“去洗漱，然后去食堂吃饭。”


    大野狼支棱起来;耳朵一趴，蹦跶着边穿鞋边指控假经纪人：“你这根本就是哄小孩。”


    穆瑜合上记事本：“小老板是小孩？”


    “不是！”闻枫燃矢口否认，又改口，“根本就是，根本就是想让我消极怠工。”


    穆瑜把外套递给他，拿过喷壶，往小老板;一脑袋红毛上喷了点水：“怎么会。”


    闻枫燃已经跟他配合熟练，两只手给自己顺毛，对着校长室;镜子，用力按下去两撮翘起来;头发：“不行，我消极怠工将来就挣不到钱，挣不到钱就不能给你发工资了……我们对一下行程。”


    他自己偷着补了课，学会了好几个像模像样;词：“我上午陪我弟上课，下午去搬一趟砖，抹两个小时灰，就没别;事了。”


    “工地离这里特别近。”闻枫燃特地托修车行老板帮忙找;，拍胸口保证，“干完活就回来，总共不超过四个小时。”


    穆瑜摸摸他;头发：“很缺钱？”


    “我不是还欠他个排气管嘛……还有拜托他当司机，送小屁孩们;钱。”


    闻枫燃喜欢被他揉脑袋，脸一红，拽了拽袖口：“那边工地日结，我多干点，几天就能搞定。”


    他本来想用那辆宝贝自行车抵;，结果让老板扔回来了，说谁要这破自行车，骑着除了车铃铛不响哪都响。


    “其实老板是好心，他怕我没了自行车，又拿两条腿跑。”


    闻枫燃小声给穆瑜解释：“当初我从他那顺零件，他都假装抽烟，还故意让我去卖废品。”


    修车行老板爱抽好烟、又舍不得花钱，每次都假装抽得有滋有味，站房檐底下潇洒得不行，其实连火都没点。


    闻枫燃学人叼着烟都叼反了，老板得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穆瑜打开时间表，把他说;几个时间都填进去：“好。”


    “我……我能不能再请一个小时假？”闻枫燃盯着一段空出来;时间，支吾半天，“我还想去发个传单。”


    穆瑜在意识里戳了戳系统，托系统帮忙查一查，买下修车行需要哪些手续：“还欠修车行老板什么？”


    “不是。”闻枫燃脸上一烫，“我，我想给二丫她们买小裙子。”


    他昨天翻来覆去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孤儿院;小丫头会打架确实很重要，但小裙子也很重要。


    小丫头不就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嘛。


    怎么能都穿旧裤子，到时候跟新交;朋友一起手拉手出去，袖口洗得发白不说还抽丝。


    要不怎么都说，养孩子;确是在养吞金兽。


    十三岁;大野狼还没有自觉，但已经分明开始有了相关;趋势。


    ——吃不起饭;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弄钱，怎么给小屁孩买大肉包子。


    等买得起大肉包了，就想重新修瓦房，再弄几扇不漏风;好窗户。


    天上掉下个大馅饼，有这么好一个机会，所有小屁孩都有饭吃有校服穿、能安安心心念书，不用再时刻担心着会不会叫人欺负针对。


    闻枫燃就又开始合计着……能不能再搜刮出点钱，给二丫她们每人买条漂漂亮亮;小裙子，再每人买一盒那种香喷喷;擦手膏了。


    不大点;小丫头，天天在凉水里跟着他洗衣服淘米择菜，那个手总得保护吧，小小年纪手皴了可就不好养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