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借势

作品:《清冷权臣为妖妃折节

    几乎就在一刹那,李瀛立时想起了初见青俪那一夜——宫女进殿点灯,灯花窜起,燃起一线诡谲幽光。


    李瀛落下最后一笔,搁下紫豪,看向青俪,那意思显然是要她继续说下去。


    青俪继续道:“京中有人说起,在元启十六年上元节的夜里也见过磷火,是昔日太子殿下命麾下属官放的。”


    说着说着,她眉眼微动,似是想起旧事,声线不如往常平稳。


    “外头都传,元启十六年的磷火,是太子殿下专程给……李家姑娘放的。”


    昔年上元节那场磷火,烧了两户人家,如今有一户百姓借着风头上谏申冤。先太子倒是死得利落,那位蛊惑他做出此事的李家姑娘,自然逃不了口诛笔伐。


    镐京里姓李的门户不少,谈得上擢发难数,可一提起李家,众人第一反应便是住在乌衣巷里的陇西李氏长房。


    李氏长房有两位姑娘,大姑娘李缨,二姑娘李瀛。


    元启十六年时,就数大姑娘贤名在外,德容双茂,是为镐京贵女之魁。


    不知内情的人说,这磷火定是给李大姑娘放的;知情的人却摇摇头,讳莫如深。


    主仆二人相处的时日不长,彼此却很有默契,对磷火之事心照不宣。


    青俪早就知道磷火是太子为讨李瀛展颜而放,奉命来到承露阁之前,她亦有些怨怼,奉两位主子之命算计李瀛时,不曾手软半分。


    直到日子久了,她才逐渐醒悟,此事与李瀛无关。


    最该死的,是下令点灯的太子。


    纱窗透出昏黄软光,罩着李瀛的面颊,像瓷,像玉,眉眼生动。


    她没有说话,只让青俪召女冠入内,问起龟息丹寻到没有。


    女冠道:“镖局传信给太平观,似乎还有一群人在寻找药师的下落,且那群人似乎出身内廷,身手矫健。请娘娘宽心,他们势必会取得龟息丹。”


    内廷的人也在寻找龟息丹。


    难不成是坤宁宫的人?


    青俪送女冠出去,只留李瀛端坐案前,殿中寂静,忽听角檐下化冰滴滴答答,淌进窗缝。


    今日是正月廿九,孟春已至。


    她将案上宣纸投入琉璃盏中烧了,抽出一张薄纸,裁成小片,落下几笔,卷成细管,穿入簪中。


    连带着几件首饰物件一齐放入匣内,码得齐整。


    对归来的青俪道:“虽说年节已过,此时送年礼有些迟了。到底是母家,不可怠慢,花些银子打点守端门的小黄门,命他们帮我送去李家。”


    青俪领命而去。


    李瀛照旧提笔,慢悠悠地抄经。


    不过少日,皇室子弟为了讨好红颜点燃磷火伤及百姓,这件秩事逐渐在朝廷民间传开。


    镐京人记忆中的先太子光风霁月,品行端方,即使做出这等混账事,也是被引诱的,换句话说,罪过不说全部,至少大半都在那位红颜身上。


    有人辗转打听到,那位红颜,便是宫中妖妃。


    民怨一起,不知廛里有多少人在议论此事。再一次被推到风口浪尖,李瀛已经习惯了。


    当今皇帝不是昏君,且践祚不久,皇权不稳,顾忌舆论,有阵子不来玉芙殿了。


    玉芙殿冷冷清清,积雪渐融,滴滴答答声不绝耳语,兼敲磬声空灵,越发像座冷宫。


    在这个风声鹤唳的关头,李瀛在殿中砌了红泥小炉,底下堆了薪火,噼里啪啦地烧。


    她和玉芙殿的宫人一起围坐在黄花梨八仙桌旁,桌上次列四时蔬菜,两味生鲜,四味荤菜,并数味香料。


    小厨房调了一道狼桃花椒锅底,在炉中沸腾翻滚,香气四溢。


    德茂踏进玉芙殿,却没看见通传的宫侍,蹙眉,心道玉芙殿宫人竟然如此怠职。


    再往前几步,嗅到一股花椒的辛香气,一打眼,竟然看见一群人围着热热闹闹地吃古董羹。


    李瀛坐在其中,发髻简单盘起,不饰点翠,面容被锅气熏得微红,嘴巴殷红,眼睛还是亮亮的。


    她放下双箸,带着一群人起身来迎:“德茂公公来了。”


    德茂说了几句话,简而言之,便是要她这段时间好好待在玉芙殿,静心参佛,半步不得出,直到太平观女冠离宫为止。


    又是禁足?


    半点意思都没有。


    李瀛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不用去宝相楼礼佛多好,省的被烛火熏得眼睛都睁不开。


    外面流言沸腾,德茂来时猜度李妃娘娘必然囿于谣言,暗自伤神。今日一见,便知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这位娘娘,哪里是会担心流言的人。


    坤宁宫。


    皇后从宫务中抬首,淡声问兰娘:“这次的事,是你做的?”


    兰娘刚刚哄睡小公主,身上还带着乳酪般的甜香,擦上皂角,在?盥洗盆中净了手,又是万年不变的皂荚清香,慢声回答:


    “娘娘误会了,百姓也是人,他们受了委屈,自然要声张出去,奴婢如何阻拦。”


    皇后看她一眼,道:“是么?”


    百姓申冤,合情合理,只是,犯错的是赵煜,舆论针对的,却是李瀛。


    要说幕后无人主使,她不信。


    皇后闻着那股二十年如一日的皂荚气息,缓缓闭目,不再说什么,挥手让兰娘下去。


    她不杀李瀛,却也不愿帮助她,更不可能救她。


    生死有命,且看李瀛的造化吧。


    李瀛果真命硬。


    没过几日,那户原先态度强硬的人家不知怎的,竟然撤了诉状,再不提太子点灯之事。


    既然事主都不在乎了,民间流言也逐渐平息。


    只是少数顽固的臣子仍然称李瀛为祸水,底下议论她蛊惑父,蛊惑兄,又蛊惑弟,皇室父子、兄弟皆为她所误。


    很快,他们就顾不上议论李瀛了,一夕之间,考功司上下官员大多被革职,刑部秋官兼任正主官,定官员年考于二月十五。


    镐京官员一年中,衙门点卯不足两百天者,直接降职削爵。


    何其突然,打得朝野上下措手不及,尤其是镐京中的旧士族,此时自顾不暇,忙着联系家臣商讨对策。


    惟有一户贵胄士族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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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定。


    乌衣巷,李家。


    李纶端正跽坐在中堂,上首是稳如泰山的李观山。


    花几上放着一枚金簪,是宫中之物。


    “父亲,依儿子愚见,此次官考应当会改制,优先择取资历浅、有才能、出身微末的后生,选为天子势力。至于那些资历深厚,在镐京盘踞多年的官员,也许……就要归老了。”


    李纶徐徐道,稍微一顿,又说:“谢国公出身陈郡,恐怕会偏袒同乡子弟。不若遴选几位出身陈郡的寒士,暗中收为己用,为李家效忠。”


    明面上是向父亲提议,实则他早已找好了人,此举能避开父亲,培植属于他的势力。


    从得知官考的消息,到考功司宣布这段时间,虽然不长,已经足够绸缪了。


    说起来,还得多谢李瀛。


    李纶目光微侧,木几上金簪闪闪,微光流转。


    若不是她借年礼传讯,只怕李家也要手忙脚乱了。


    正是因为她有用,而且似乎比嫡姐李缨还要有用,父亲才会帮她解决磷火那件事。


    李观山沉吟须臾,不冷不淡道:“还是如此愚笨。”又道:“他哪里是要扶植天子势力,分明是要给自己铺路。”


    分明中堂碳火充足,李纶却觉寒意骤然而至:“父亲何以见得?”


    李光山没有解释,深沉的目光赫然写着“这么浅显的事情都不明白真是愚笨”。


    “官考都是其次,官场重出身,而非才能。”李观山仔细将话掰碎了讲给李纶听:“皇帝看重韦氏,你若能娶得韦氏独女,天子表妹,婚后行事谨慎,可保家族十年内荣华不衰。”


    韦岚?


    那个性情骄横,目中无人的泥腿子少女。


    李纶皱眉。


    然而父亲下一句话,让他腾的一下站起——“你房中人我都命人打发出去了,什么时候娶妻,什么时候再接回来。”


    李纶面色发青,不得不低头:“悉听父亲吩咐。”


    他不欲多留,借着了解韦家娘子为由起身告辞,掀起的衣袖拂动花几上的金簪,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紧接着,身后传来父亲的声音:“你二妹妹心野,这也就罢了,偏生还是个聪慧的。你少与她来往,保不齐哪天被她反噬!”


    这些话,李纶全部没有听进去,心中翻天倒海,只恨自己连钟爱的人都护不住。


    就连下人告知他,二月初一宫中有宴,韦家娘子也去,要他务必前去赴宴,他也只是点了点头,神思不属。


    二月二龙抬头,惊蛰雷动,百虫出巢。


    御膳房早就热火朝天地张罗起来,备下龙须面龙酥饼,又煮好给贵人们祛湿用的扁豆陈皮山药粥,用白玉碗盛了,放在漆盘中,一位位宫人次列在庑廊下行走,双手捧着,流水似地浩荡送往养心殿。


    自然,也没忘了给玉芙殿的李妃送了一盅。


    李瀛坐在八仙桌前,按人头将扁豆陈皮山药粥分成数份,让宫人都跟着尝尝鲜。


    正在此时,却有人来报:“皇后娘娘说,这大好的日子,得让娘娘也参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