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摩德的剧场和她本人给人的印象并不相同。


    来栖晓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捉摸不透”以及“变幻莫测”之类的形容词上，但是贝尔摩德本人的宫殿看起来却意外地循规蹈矩。


    “因为莎朗女士见过很多个剧场吧，”毛利兰大概能懂他在纠结什么，“要她想象出一个脱离现实的剧场说不定反而比较困难。”


    虽然毛利兰说的也是实话，但是一想到传说中的千面魔女贝尔摩德居然在某种意义上能算作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来栖晓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要把这个故事说给那几个组织成员听。


    毛利兰自有一番道理：“而且莎朗女士在表演方面一定是一个非常严格的人。”


    这次，来栖晓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对方对帝丹学生的了解已经详细到让他觉得毛骨悚然的地步了，这么一想，她的宫殿贴近现实也是件理所应当的事。


    地图上不止标注了整座宫殿的地图，甚至还贴心地标上了小路。来栖晓和毛利兰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对这份过于详细的地图发表意见。只是顺着地图上标出的小路，顺风顺水地到达了贝尔摩德所在的宫殿最深处。


    所以也不是陷阱……虽然他也觉得多半不是，但是居然真的不是吗……来栖晓神思不属地晃到了目标房间的门外，有些迟疑地抬头看看房门。


    “这里好像不是更衣室之类的地方……？”来栖晓不确定地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地图，“好像是贵宾休息室？”


    来栖晓和毛利兰对视一眼，两人偷偷摸摸地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和来栖晓想象中的那种觥筹交错，服务生满地走的景象不同，贵宾休息室里同样没有什么人影。


    也许是因为贝尔摩德是个注视隐私的人，比起被人服务，更倾向于独处？


    来栖晓晃晃脑袋，把脑海里里层出不穷的想象暂且抛开。他屏息凝神，向着休息室里唯一一个个人影走去。


    贝尔摩德就坐在那里，惬意地端着酒杯，似乎早就料到他们的到来，抬起眼，眼睛里露出冰冷的笑意：“看来我有客人？”


    宫殿里的其他人口中的“新出医生”并不在这里，这里只有一个金色长发的女性。


    “……是啊，要见你一面还挺不容易的呢，莎朗女士。”


    嘴上说着话，来栖晓心里已经开始构思等一会儿逃跑的时候该用什么动作比较好了。


    他对于战斗力的衡量可是很有心得的，对方是不是自己能招架的对手，他一眼就看得出来。


    伏特加不算多厉害，他当时也并不觉得担心，但是眼前的贝尔摩德就不一样了。


    如果不是有话要问对方，他现在就想逃跑……


    不等来栖晓继续说些什么，毛利兰已经上前一步，抢在他之前开口：“您还记得我吗？”


    来栖晓睁大了眼睛。


    “等……”和阴影谈感情无疑是没什么希望的，来栖晓打算阻止她，却在半路上犹豫。


    ……至少即使从他这个旁观者的角度看来，贝尔摩德对毛利兰似乎也挺特殊的……说不定真的可以？


    就像他想的那样，贝尔摩德的阴影面对着毛利兰，露出了如春风化雨一般的笑容：“是啊，没想到你也一起来了。就这件事上，我也许还要感谢那边的小鬼。”


    “小鬼”理智地选择了沉默。


    好，他不该来的。也许从一开始他就应该让毛利兰一个人来宫殿，说不定能直接把贝尔摩德劝降……


    “难道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曾经和您见过面吗？”毛利兰终于把自己自从进入宫殿以后一直挥之不去的疑问说出了口。


    来栖晓打起精神，仔细听贝尔摩德的回答。


    阴影的表情很和善：“是的，不过这是和你无关的事，你不需要知道。”


    虽然被拒绝，但是对方的态度无疑相当友好。察觉到阴影似乎可以交流，毛利兰试探着更进一步：“如果我说我想知道呢？”


    来栖晓的手指已经悄悄地碰上了召唤器的扳机，但是阴影并没有发怒，只是无可奈何地笑笑，像是现实生活中的一个平凡的长辈：“我只能告诉你，你曾经救过我一命。”


    来栖晓无言地看着堪称有问必答的贝尔摩德，觉得自己说不定是中了什么幻术。


    他敢说，降谷零或者明智吾郞如果看到这么亲切的贝尔摩德，一定也会有和他相似的感想。


    毛利兰皱起了眉毛，似乎在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抱歉，您能说得更详细一点吗……？”


    “她救过的人”这个范围实在是太广了，堪比“工藤新一的案件相关人”，毛利兰思来想去，还是没有从记忆里找出一个和贝尔摩德类似的影子。


    贝尔摩德并不生气——自从到了这个地方，来栖晓完全没见过她生气，她微笑：“你只需要知道你救了我就足够。”


    呜哇，这家伙真的什么都不打算说……


    来栖晓谨慎地看了一眼毛利兰的脸色。


    是的，他已经接受了组织成员对于毛利兰似乎有超出常理的保护欲这件事了，但是毛利兰自己显然还没有接受这一点。


    “但是您会对来栖同学和新一下手？”毛利兰皱起眉毛。


    阴影的表情变了。


    她从一个和蔼的长辈型角色一下子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阴影：“那也是和你无关的事。”


    这次，她的语气不像刚才那样平和了，她的目光顺理成章地移向来栖晓，眼神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来栖晓：……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死个明白。


    “我见过琴酒一面，”自从进入这个房间以来，他第二次开口，“我发现他似乎也没有那么想杀我，所以要对我动手这件事完全是你的个人行动。”


    嗯，大概是没那么想，总之这都不是他的重点。


    “既然回避毛利同学，是因为她救过你，那杀我又是因为什么？”来栖晓若有所思地盯着阴影，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就这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该不会是因为我在毛利侦探事务所打工的事？”


    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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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个吗？！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冤枉过！


    “看来你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贝尔摩德的表情已经完全切换成了阴影特有的高傲和目中无人，“组织关注你，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因为你关注到那两个孩子。”


    “那两个孩子？”来栖晓重复。


    其中一个当然是毛利兰，另一个……啊。


    “你已经知道江户川柯南的事了？？？”


    江户川柯南的真实身份究竟还有谁不知道！


    “当然，只有我知道，”阴影笑笑，脸上的柔情短暂出现，又像风一样迅速消失，“而你是潜伏在他们身边的危险。”


    “……也许你可以把我当做他的挡箭牌？”来栖晓不抱希望地为自己争取。


    阴影的目光落到毛利兰身上，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气势慑人：“而且你还把她也卷进了这些事里！”


    来栖晓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不知道自己该对贝尔摩德的指控作何感想。


    抛开对方的身份不谈，她说的话好像是对的……


    如果毛利小五郎知道自己做的这些好事，说不定会说出和贝尔摩德一模一样的话……


    来栖晓已经被贝尔摩德一句话击退了，而毛利兰并没有被这句话轻易地打败。


    她紧紧地皱起了眉毛：“我是自己主动要做这些事的，和来栖同学没有关系！”


    贝尔摩德叹了口气，轻轻摇摇头，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经过精心策划，没有一个瞬间看起来不完美：“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不愧是大明星，贝尔摩德几个动作和表情，就深刻地把她的不赞同传递给了她面前仅有的两位观众。


    “就算你这么说，她也已经来了。”几人之间，刚才的友好气氛一扫而空，来栖晓上前一步，召唤器已经毫不掩饰地落在了手中，“事情已成定局，就算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听了他的话，阴影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来栖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会没用？”阴影身上的气流涌动扭曲，“只要杀了你不就可以了吗？”


    怎么会得出这种结论！


    “就算杀了我，她也已经——”


    “我知道的，”阴影悠悠地打断了来栖晓说到一半的反驳，“我知道她没有加入怪盗团，而且还只是一个普通人——只要我杀了你，就没有人会带她来这种地方了。”


    来栖晓脱口而出：“她自己也可以来——”


    “但是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贝尔摩德的脸上带上了胜券在握的笑意，“她不会一个人来这种地方的。”


    来栖晓噎住了。


    他是个有经验的老手，尚且不大敢一个人到宫殿这样的地方来，一个普通人要到这种地方来几乎和自杀无异。


    “看来你已经懂了，”阴影脸上的笑意更盛，比笑意更多的是她眼睛里的杀意。


    来栖晓深吸一口气，他还是觉得自己很冤。


    不过他的确懂了：“是的，看来你非要动手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