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莲藕尊亲

作品:《苦荞

    时间来到腊月上。农户们已经忙着翻土,将苜蓿萝卜压在泥里,等着降雪的日子。


    红土覆了绿肥,白雪覆了红泥。刚过完新年,傅震一家便离开了这山坳。


    乔小遇虽不知内情,却能明白傅震不愿拖累乔家村的苦心。她隐约从军需案这样的字眼中感受到事情的紧迫性。如同挖藕一般,陆桓他们顺着藕节,拨开淤泥,便会将这池塘搅得浑浊。


    村里将临近河边的一些浅滩地带圈了打算种藕,乔小遇家也认领了一方。虽有可能在夏季遭遇水涝,可若是得利,确是十分喜人的。乔家村的人之所以生出这心思,是因为之前陆苑的管事来过乔家村一趟,原是为了山林看护的事,但人见着烟火袅袅的荒凉,转了遍村后给村里人支了这招。


    古有哪吒莲藕塑身,当秦王母妃因流产而郁郁而终后,官家痛不欲生,竟让赵王斫出个贵妃藕身来供惦念。藕身易坏,赵王就算雕了出来,却也会被治个大不敬之罪,那几日赵王过得是胆战心惊。终了,还是木机公子拜见,让赵王先以木斫藕,再行拼接塑身,并且将那木藕塑身以香火供奉后,才呈送至天子面前。


    官家念旧,秦王回到了封地,失势却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而赵王所面对的,却是官家出的各种奇怪的难题,像是磨练,可明眼人也知赵王是处处都行走在悬崖边,到底是他沉迷木工,让官家觉得难当大任……


    而对于民间而言,莲藕却成了尊亲尽孝的标志,一时间藕价攀升得令人惊讶。陆苑还将此前让乔长田看护的山林规则改了一改,除了不能伐木,在林木稀松的外围处可让村民圈养鸡禽一类。


    村里人听说这两件事时,乐得奔走相告。而乔小遇心下最直接的感受却是:世家之所以能有丰厚的底蕴,原因有一条就是他们能嗅到一些特别的气息,进而趋利避害。至于圈地养鸡禽,想做出些成效,规模便必须形成。


    所以摆在乔家村人面前的第一个难题,就是修路。


    大伙没开春就开始修,村里的壮年劳力都上了,为了抵工,有些人家里便是妇女也去跟着端土,比如乔荣家便只余他娘亲上阵了。然而人力不足,只能尽力在雨季来临前把坡路部分拓宽压实,毕竟大家还要忙着春耕。


    “这就是效率等于人力,离开了重工机械,进度实在感人。”乔小遇心里嘀咕着。村里上下都知事情艰难,尤其中途有几段是只能铺石渣才能抗住雨水冲刷的……


    因在修路,所以这次陆桓等乔小遇的回信延迟了两日,而此事乔小遇在信中只字未提——或者换句话说,信中内容本就短促。陆桓一边听着侍下的回禀,一边来回将信件看了几遍,不由皱眉。


    理帐中事,他作为木机公子有的是手段,而对遥远的乔家村未必就鞭长莫及,可乔小遇是不想让他帮忙吗?


    “可日后退隐,我是要回去的啊。”陆桓心头有些失落,却也想过自己的性命可能留不到回拖罗河的一天。这么一看,如今这通信能算什么?不确定能否功成身退,所以他连给乔小遇一个准信都没有。


    真是两个别扭的人。


    日头渐从山间升起,带着暖意,在清透的露珠边缘闪烁着。官府来人,把乔长田几个主持修路的人个给叫了去问话,大家伙忍不住嘀咕起来,倒是没什么心情做工了,就担心没什么好事。


    很快,乔长田便把村里人都叫到了家里。或是靠着门板壁磕鞋里的泥壳,或是倚着土砌吧嗒抽着旱烟,有官差老爷在,村民们不曾弄出多大声响,只有小孩子的几句哼唧哭闹声。


    乔小佩转溜着眼,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乔小遇摇头,轻轻按了下妹妹的肩膀,轻声道:“听着长田叔的声,似乎不是什么坏事。”等官差踏出门槛,院里的村民也垫脚跟着巴望了过来,几个歇在锄头棒上的也立了身……


    只听得官差扬起一团和气笑脸,说道:“乡亲们,县里得了朝州府上的令,将给之后村里种藕的农户一定支持,像藕种藕芽的选育、病虫害的处理等等,包括修路也有一定的银两划拨,不过咱们村里植藕的面积比起一些大湾子来说并不大,最后这修路的资费主要还是陆苑那边敲定下来的。


    陆苑出八分,县衙划拨两分,将路拓宽后,用拖罗河沙和山石铺就,也就免了日后暴雨侵刷坍塌。用工的话,淮水修缮工事已近尾声,官府也只能征调劳役几日,目前倒还未知能调用多少人口,所以目前还得靠村里出工。至于木车工具一类,县衙里可以提供一些,终究是尽力赶在夏暑前将这事落定了。


    作为条件的是,以后的莲藕产出、家禽产出运到县里,陆苑的商会自会交接,价以朝州府市价计,陆苑将抽七成利,契约八年不变,却也不知大家伙怎么想。”


    话说到这里,村里人便都开始讨论起来,各都揣了算盘在心里。若是那既未种藕、也未圈林养禽的,村里修路对他而言,也仅是进出方便罢了,家里出工也主要是因为村里的约定,他们原本并不打算轻易试水;而与契约相关的农户,却想的是利被人吃去七成,而契约时间竟长达八年……


    是有人短视的,对他们而言,少一吊钱和少一文钱都是被人算计好了的账,故而已经假设好了自己家里的最高产出,也假设好了产出的最高价格,看看陆苑从自家手头吃了多少钱去,是打算与乔长田开摆了。


    可乔小遇听了几句后,看着大家伙那认真的神情,又看着开摆的二叔,心头转道:“我早该有预料的,村里人没法将这笔账算得明白……”


    且听二叔口头并不能将具体的银钱算明白,乔小遇忍不住出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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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你这账没算对啊。藕先且不论,村里这水土不知长得好与不好,何况天灾、气候都是影响产量的。就说这走地鸡,怎么可能每只都能养了到八九斤,何况你家母鸡比公鸡养得多,价格又怎会一样?


    你以二十只公鸡为例,县上与朝州府价格差是一斤六文钱,就算你养的是七斤的肥鸡,那就多出八百四十文钱,但这八百四十文中,陆苑抽去五百八十八文后,你得的是二百五十二文,而如果你选择自己把鸡运去朝州府售卖,这二百五十二文还能剩余多少?”


    乔小遇算得很快,让周围人暗暗吃惊,此时他们也明白过来,陆苑虽然抽利高,但它是以朝州府的价抽的。若以县上的正常价格收取,转到朝州府再进行售卖,那么利润空间会更大,起码签短契对陆苑更有好处。而如果朝州府价格来收取,那二百五十二文就是村民所得的纯利,因为在实际上,村民们很少会去到朝州府……


    “陆苑签长契,是为了保证货源和村民的利益,而以朝州府价格收取,不会影响县里这个中转地的物价,而且让风险都平分到了双方身上。试想,若是哪一年经了天灾人祸,价格变动太大,咱们村里是没有那份心力去应对的,但陆苑却可以设法将货物转卖到其他州府,双方都不会有大的亏损。”


    而一旦将风险降低,又有了稳定的货源后,陆苑也会将买卖扩到淮水之地,那一带如今正是百废待兴,对大家而言是再好不过了。若没想错,陆苑试图去签订契约的湾子应当不止我们这一处吧……”


    乔小遇朝着官差垂了垂首,笑问道:“不知官爷可曾听说?他们的抽利和契约情况又是如何?”


    官差抚掌大笑,指着乔小遇对乔长田道:“却不知你们为何如此畏首畏尾,利弊如何还不如这小女娃看得清楚,且她这算术,已能够和县衙里的账房师爷相比了。”


    不瞒大家伙,我却是从县衙里头听过一耳的,这陆苑借着东风,与之签订契约的湾子并不止咱们拖罗河这一处,远到朝州外郊都是有的,目前依旧主莲藕这项,但似何家田这种土地肥沃之处,稻、豆一类也有签订,因靠近朝州城,所以利算两分、三分而已,人更多的是走远销,往皇都方向去的。”


    因为多是与家中有农佃的大户人家进行买卖,那契约短了也是有三年的,也有几家长达十年,想来也是看中了陆苑的信誉。”官差的目光轻轻扫过村里人,见大家深思欣喜者有之,接着补充上了一句:“若说咱们这湾子相较别处的利好,我是瞧不太出来了,陆苑如何区别对待,怎么就愿意给村里出钱修路,给县衙搭桥牵线去征调劳役来帮忙呢?”


    “左右还是因着陆氏的坟地靠近咱们湾子吧,这些年来,咱们村可如同供了佛一般,陆氏竟一直顾念着这点香火情。”有村民感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