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楚四人越过巴尔丹沙漠，牵着马匹风尘仆仆来到黑刺城。匈奴晟朝战乱不止，黑刺城却宛若世外桃源，一如往昔。街道上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不过和几月前相比，黑刺城的西域商人少了些，晟朝人反倒多了起来。尤其是摆摊的人多为晟朝女子，卖些晟朝小吃和手工艺品，一路上都听见她们的招呼声——


    “姑娘，买簪花么……”


    “公子，尝尝自家做的糕点吧……”


    孙章第一次来黑刺城，眼中带着好奇，小声在林楚楚耳边道：“小姐，不是说黑刺城是众国混居之城么，我看着怎么这么多晟朝人……”


    要不是黑刺城的建筑与晟朝大不相同，他还以为到了长安最繁华的东市，那里也是晟朝中异国人最多的地方。


    林楚楚也很是好奇，怎么黑刺城一下子多了这么多晟朝人？


    “先别管这些了，正事要紧……”林楚楚带着孙章三人朝城卫府的方向去。经过一处肉铺时，林楚楚被一个惊喜的声音叫住。


    “楚楚？！”


    林楚楚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人影飞快跑过来抱住她，“楚楚！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林楚楚突然被陌生人一抱，本能想将她推开，却在听到她的话语和声音时动作一顿。


    “春花？！”


    春花将林楚楚抱得更紧，她激动不已，“楚楚你怎么来了？这些时日我可想你了……”


    见来人是几月不见的春花，林楚楚很是高兴，也回手抱住春花。她知道春花跟张大叔来了黑刺城定居，但她没想到刚来黑刺城便能碰见春花。


    “我也很想念你……”


    久逢故人，春花格外兴奋，她从林楚楚怀中出来，关心道，“你们刚来黑刺城肯定还不曾用饭吧……”她拉着林楚楚的手往肉铺去，“走，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听到春花说“做好吃的”，孙章眼睛一亮，腹中传来咕咕叫的声音。见众人眼神都看向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他们从凉州急行至此，路上都是以干粮果腹，好久没认真吃点东西了，他还真有点饿了。


    林楚楚本想推拒，想先去城卫府拜见舒牧野，但见孙章、王阳、王雨面上都有些疲惫，如今正值午膳时间，想必他们都饿了，先吃顿饭歇息片刻再过去也不迟。


    于是她反握住春花的手，笑嘻嘻说道：“那便先谢过春花姐姐啦！不瞒你说，这些日子，我还真有些想念你的手艺呢……”


    春花嗔了林楚楚一眼，刮了一下她的鼻梁，“贫嘴！”


    春花携着林楚楚的手走进肉铺，孙章想着待会便有好吃的，也连忙紧随其后。


    王阳、王雨兄妹虽然不知这春花是谁，但看她跟他们小姐十分熟络，想必是小姐的旧识，也牵着马跟了上去。


    走进肉铺，林楚楚见买肉的人都在跟春花打招呼——


    “哟，春花娘子，这是有朋友来了？”


    “春花娘子，今日怎么不见你爹呀……”


    “……”


    春花：“今日爹去草原买牛羊了，晚些便归……各位想要些什么，我来切……今日有朋友来，卖完这些今日便歇业了……”


    “那便给我来些梅花肉吧……”


    “好嘞！”春花手起刀落，一块梅花肉正正好好被切了下来，“梅花肉，您拿好……”


    林楚楚见春花脸上带着笑意，手中刀功十分熟练，便知这些日子她和张大叔在黑刺城过得不错。


    春花迅速给几个老顾客切好肉，见没人再来，春花关了肉铺，带着林楚楚几人朝肉铺后院走去，一边走一边介绍：“这肉铺是我和我爹来黑刺城之后新赁下的，前铺卖肉，后院住人。想在这里生活，总得找些活计干，我爹别的本事没有，屠宰的活干得还不错，我们便自己开了家肉铺，生意还行。”


    春花领着林楚楚几人到了后院，后院有四间屋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院中的一角还种了些花草和蔬菜，青葱翠绿，长势喜人。


    “平日里一般都是我爹照看店铺，不过今日爹去草原了，我就看顾下，幸而我也跟爹学了几手，也能顾得过来……”春花将林楚楚几人带到正房，“桌上有茶，你们先在这里歇歇，我去给你们做吃的……”说着她接过几人手中的缰绳，将马拴进马房，喂了些草料，又急急忙忙、风风火火去厨房做饭。


    厨房中传来叮叮当当的做饭声，林楚楚几人等在正房喝着茶打量着这个小院。


    院子虽小，却很温馨，有种家的感觉。


    孙章喝了一杯茶，抹抹嘴，好奇问道：“小姐，你跟这个春花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王阳和王雨也向林楚楚投来目光。


    林楚楚便说起几月前她准备去西域为孙清求药之事，“当时我途径黑刺城，遇上了张大叔，得知她的女儿春花被匈奴掳走，后来……”


    孙章几人听完林楚楚的话，眼中没有半丝对春花的瞧不起，只有钦佩与敬意。


    孙章感叹：“春花姑娘真是晟朝女子典范，心性坚韧，有勇有谋……”


    几人说话间，春花端着几道菜上来，“久等了，快，尝尝我的手艺……”


    菜一进来，孙章便闻到了熟悉的饭香，他已经多日没有吃过晟朝饭菜，骤然一见，勾起了他的馋虫，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春花将菜一一摆在桌上，略带些许羞涩说道：“一些家常菜，不知道合不合你们胃口……”


    林楚楚拉着春花坐在她的身边，细数着桌上的菜肴，“八宝鸭、炙烤羊排、炖牛肉、乳饼、清炒茭白……已然很好了，你是要做满汉全席么？”


    春花不好意思地笑笑，“大家别光看着，快吃吧……”说着夹起一块羊排放到林楚楚碗中，“楚楚尝尝这个，这是我爹从草原挑选的上好的羊，吃起来没有半点膻味……”


    林楚楚动筷后，孙章几人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春花期待的看着林楚楚，“怎么样？”


    林楚楚好久没吃到春花做的菜，刚一入口便是眼前一亮，“好吃！羊肉不干不柴，细嫩多汁，正正好！”


    孙章边吃边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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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大拇指，“春花姑娘手艺真不错！我看长安城许多酒楼大厨都不及你的手艺……”


    王阳、王雨也连连点头称是。


    春花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看他们吃的开心，她的心中也很是满足。


    “你们喜欢就好。”


    饭毕，林楚楚跟春花叙旧，说起今日在黑刺城看见的场景。


    “春花，我看黑刺城多了许多晟朝人，尤其是晟朝女子，你可知为何？”


    听闻此言，春花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楚楚，你还记得怀化将军从匈奴军营中救出的那批女子么？你在街上看到的女子，便是她们。我跟爹来了黑刺城不久，这些女子便相携着也来到这里。据说，她们是在凉州城过不下去，才千辛万苦穿过沙漠，到黑刺城来求个生路。”


    林楚楚回想起她离开凉州时，在城门口看见的那一幕。那个女子历经磨难终于从匈奴魔窟中被救出，却不得夫家所容，落得个投河自尽的下场。


    那个女子映射的，又是多少个与她经历过同样事情的凉州女子的艰难处境。


    林楚楚心中堵塞，“那她们在黑刺城，以何为生？”


    春花道：“有些人做些小生意，有些人给酒楼、茶坊帮佣，做些力气活。在这里没有男女大防，也没人认识她们，大家都靠自己过活。虽然辛苦些，总归好过被众人指指点点，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下……”


    林楚楚沉默，却也不得不承认，或许只有在黑刺城，她们才能真正获得新生。


    “那其他人呢？”黑刺城可不止多了这些历经苦难的凉州女子。


    “那些是在凉州事变时，趁乱从城中逃出来的凉州人。他们无处可去，也只能来黑刺城落脚。”


    说到这里，春花也关心道：“对了，我还忘记问你，凉州城如今情况如何了？”她们在黑刺城消息闭塞，还不知道匈奴侵略凉州后发生了什么事。


    “凉州现已落入匈奴人之手，凉州百姓全被封锁在城中。”林楚楚给春花简单解释了下现在的情况。“我们这次前来，便是想与城主谈合作，与晟朝一起将匈奴赶出凉州……”


    “原来如此……”春花喃喃道。


    她心中滋味万分复杂，当时凉州人是如何用异样的眼光、鄙夷的眼神看向她们这些被匈奴欺辱过的人，其中不乏一些女子。


    她们同为女子，本来更应对她们抱有同情怜悯之心，可那些凉州女子却也向她们投来不屑的眼光，好像在说残花败柳不配活在世上。


    可凉州一朝陷落，那些未逃出的凉州女子也落入跟她们一样的处境，那现在呢？她们可为曾经的闲言碎语，指指点点而感到后悔？


    春花脑中闪过些纷杂的念头，出神间，她恍然听见林楚楚说道：“春花，事不宜迟，我们得尽快去城卫府了……”


    “哦……好……”春花回过神来，拉着林楚楚的手说道：“一定小心。”


    不管凉州人以往对她们如何，她们同是晟朝人，对匈奴人有着深仇大恨，自然希望能尽快将匈奴赶出她们的领土，还凉州一片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