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装神弄鬼

作品:《当暗卫在光明之下

    放河灯是在桥旁,因为多的是人不识字的,所以有的河灯被写了愿望,有的河灯上则随意勾了几笔花儿朵儿的,还有些空白的。


    数百盏河灯中心燃着蜡烛,将水面铺成星汉,随着水流漂漂荡荡而下,起伏时惊散几尾银鱼。


    都说许愿说出来就不灵了,慕容遥也不问焕游笙写了什么。


    二人随着人群,跟着河灯一同向下游缓步而去,无限快乐的孩童在人群中穿梭跑动彼此追赶,像是永远不会累似的做“无用功”。


    传说河灯漂得越远,愿望就越有可能实现,不过这一路总有尽头,众人只跟着到东市口河流和缓处,也就算完成了。


    焕游笙最后看了一眼那两盏灯,说来也奇,这样漂了一路,它们仍旧彼此依偎,像是被无形的线缠绕在一起,没有被水流冲散,也没有被其他河灯挤散。


    河灯上面的字体没有笔锋,算不上美观,却十分工整方正,荷花灯上写着“愿君长安”,雁形灯则是“天下太平”。


    回去的路上,两侧多有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慕容遥歇脚的工夫,手中被塞了一根竹签。


    “是什么?”他问。


    焕游笙只道:“糖画,甜的。”


    她思索着,应当与鄂州那日千灯照夜的凤凰糖画同样甜吧?


    慕容遥含笑,有一种贴心的沉默。


    ……


    孟如澜为平安银的事,正活动于幽州周边的村庄,得到焕游笙的指令第二日就去了永济渠边,但一连蹲守几日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恰逢派出去搜集消息的卫士回禀,说是听到关于叛将白逢节的传言,有待核实。


    焕游笙与慕容遥思前想后,还是让孟如澜优先探查白逢节之事,驻守永济渠的差事就落在了萧定岳身上。


    自打上次见识了百姓疾苦,萧定岳就时常咬牙切齿,如今得了机会,立即踌躇满志,走起路来脚下生风。


    七月下旬的一个晚上,天黑得格外早些,残月被乌云啃噬殆尽,诡谲而萧索。


    萧定岳趴伏在草垛里,鲮纹甲缝隙黏着发霉的麦秆。


    不远处的永济渠黑沉沉的,像是能将世间万物吸入、吞噬,不见粼粼波光。


    “萧将军,”身侧年轻侍卫压低嗓子,喉结滚动着未咽净的麸饼渣,“咱们在这喂了八宿的蠓虫了,连个鬼影儿都没见,会不会是情报有误?”


    话落,就被萧定岳铁肘抵住咽喉:“附近村民都说闹鬼,能有假?”


    他们初来时,在附近几个村庄也打听过了,村民们对水鬼体貌的描述莫衷一是,但都说得言之凿凿,应当不是空穴来风。


    那侍卫向后撤了撤:“谁知道那些个泥腿子是不是浑说的?要不就是他们也是道听途说的。”


    萧定岳瞪了他一眼:“大都督身为朝廷从二品大员,陛下近臣,对待老农尚且宽和亲切,你倒耍起官威!”


    “哪儿敢啊!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卑职这不也是着急,想早些为大人效力嘛。得了,卑职不说就是了。”那侍卫声音讨好赔笑。


    萧定岳啐了一口:“就你这猴儿脾气,等回头真‘闹起鬼来’,你要是不冲在最前头,看我抽不抽你!”


    侍卫闭好了嘴,不敢再多言。


    子夜(夜里11时至次日凌晨1时)浓雾裹着灰土气漫入人的肺腑,不少侍卫都偷偷打起了哈欠。


    忽悠窸窣声传来,刚刚安静下来不久的侍卫定睛去看,就见几道黑影贴着湍流漂近,于是再次开口:“萧将军,好像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野外的夜晚,寂静而昏暗,听觉上一点响动都显得格外清晰,视觉上却又让人什么也看不分明。


    萧定岳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渠边,沾满泥垢的指甲抠进掌心,直到朦胧中见那几道模糊不清的黑影沉入水中,才无声抬手。


    近前的两个草垛先动了起来,接着,附近几个草垛全部快速抖动,一群侍卫悄没声地出现,步伐整齐向渠边移动。


    几乎是刚摸到岸边,渠水突然翻起异样漩涡。


    “来了!”萧定岳五指扣紧陌刀,甲片下肌虬凸起,“动手!”


    侍卫们暴起,铁索网当空罩下,陌刀、长矛齐齐出鞘,寒光凛凛。


    破水而出的“水鬼”被扣住的同时,反手掷出淬毒的鱼叉,刃尖绿芒在侍卫甲胄上擦出火花。


    那人身穿黑色束脚夜行衣,头发被水打湿冲散,湿答答披散在肩膀上,残月从浓云中探出头来,映得他被头发和水草糊住的脸当真可怖,也难怪村民惧怕了。


    “留活口!”萧定岳旋身避开第二柄叉尖,刀背拍晕个黥面汉子。


    渠心忽炸开丈高水柱,一个纤细身影蛟龙般破浪,自水中甩出铁蒺藜。


    “将军当心!”侍卫挥刀,与萧定岳协作将铁蒺藜掀回水中,借着月光,就见有猩红翻涌上来。


    这些“水鬼”水性极好,在水中多半是滑不溜手,但到了岸上,又拖着湿重的衣裳,就显得笨拙。


    一会儿的工夫,上岸的“水鬼”死的死、伤的伤,全被缉拿。


    待一战方歇,方才那侍卫靠近水面细看,透过血雾,有两三道人影如鱼快速游开:“萧将军,水下还有人!”


    萧定岳眸光一厉:“立刻搜索,别让一个漏网之鱼逃了!”


    ……


    萧定岳是回来请罪的,鲮纹甲缝里的永济渠藻荇尚未干透,随他叩首动作簌簌掉落。


    焕游笙和慕容遥坐在正厅,对于当时的情况已经有所了解。


    焕游笙垂首看着被押上来的“水鬼”:“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


    跪在地上的人手长腿长,身材精瘦,大脚扁平如蒲扇,像是自幼擅水的厉害人物。


    但他一脸惊惧过度的模样,倒不像是个能主事的。


    他听焕游笙问起,也不敢抬眼去看,反倒将头垂得更低了:“小的是瓦窑村人,名叫水生。”


    “水生?”这名字倒稀奇。


    水生连忙解释:“小的无父无母,因为自幼跟着村人去打渔为生,他们就给我这么个名字。”


    “本官问你,为何夜半现身永济渠?”焕游笙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水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冷得,浑身一抖,一开口就如竹筒倒豆子般,把知道的全说了:“今年三月,同村打鱼的邱二发了财了,我就去问。起初他还不说,后来小的给了他一斗粟米,他才开口,说是有个能发财的营生,就要水性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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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有所不知,这两年年成不好,大家伙儿日子都不好过。实在没辙了,就个个上山下水地碰运气,虽说有些人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但山里的野味,水里的鱼虾也眼见着越来越少。小的没有地,除了会水,也不会别的了,时常是三天两碗米汤的。有这样的好事,当然没有不干的道理。”


    “于是当天,我们就约在了邱二家的地窖之中见面,除了小的还有十几人,有同村的,也有外村的。来人是个身穿黑袍的,看不清面目,他让小的们每月去永济渠河床下沉些物什,有时是包裹,有时是大箱子,工钱很丰厚。”


    又是今年的春日……


    焕游笙使了个眼色,几名侍卫立刻领命,前去永济渠寻找水生提到的东西。


    “这个叫邱二的也在你们之中?”焕游笙扬眉。


    水生点头:“是啊。不过他这回受伤了,这会子可能还没醒,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


    就是那个率先破水而出的“水鬼”。


    慕容遥想起王娥所言,指尖轻叩桌案:“闹鬼传言可是尔等作祟?”


    “是。”水生以头触地,黧黑面皮渗出冷汗,“因黑袍人交代此事绝密,我们都是在三更后行动,就怕叫人撞见。结果有一回还是遇上了打更人,还有一回碰着了附近出来解手的村民。可能是天太黑的缘故,他们一见我们,就大喊着有鬼。”


    “后来黑袍人说,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就扮成鬼,也便于行事。所以再见着有人,我们就故意装鬼恐吓,很快永济渠边闹鬼的消息就传开了。正好之前永济渠边死了人,村民就对这事更深信不疑了。”


    明白了,焕游笙追问:“你们都何时行动?如何联络?你可知包裹和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水生回答:“行动的时间不是固定的,每次村口有外地人来卖糕饼,比市价贱三成,就是了。至于是些什么东西,小的也不知啊。咱们都是些普通老百姓,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不敢多事。”说着,他停顿了下,猜测,“只是箱子挺沉的,听声响,像是金银和铁器。”


    慕容遥问:“可说了何时取出?”


    水生摇头如拨浪鼓:“小的们只管往里放,不管往外拿的。不过有几次,小的发现东西少了,想来负责取出的是另一伙人。”


    焕游笙肃了神色,将杯盏“咔嗒”一声落在案上:“你们上峰是谁?”


    “大人明鉴!”水生连连叩首,“砰砰砰”,动作又重又急,喉结滚动如困兽,“这,小的真的不知啊!黑袍人每次来都是蒙面,从没露过脸。”


    见水生额头磕出了血,知道是问不出来什么了,焕游笙看向慕容遥。


    慕容遥心有灵犀似的微微颔首,焕游笙于是开口:“来人啊。”


    又有两名侍卫上前。


    焕游笙:“将他带下去,单独羁押,严加看管。”


    “是。”


    水生大抵也是怕被灭口,听到大人要将自己收押,反倒松了一口气,十分配合。


    待众人退下,焕游笙这才将目光落在石塑一般跪地的萧定岳身上:“萧将军既然是来请罪,想来已经知道错在何处。”


    小剧场:


    水生:冤枉啊!不是我装神弄鬼,是他们非说我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