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是半年前费尔就想好的惊喜，他搭乘多名友人的顺风车去这座城市相邻的无数村镇，挑选一处适宜的良田。


    选用的花也是和银行中经营农场的客户仔细问询后定下来这个季节开得最盛的，每一种花的数量和种植区域，也都是费尔工作间隙在纸上描绘了无数遍的。


    之后的播种耕耘，费尔能自己动手的，就不会借他人之手，一束花开需要时间，为了能及时获得情报，他纠结片刻后便决定买车，虽然他在城区生活用车的机会极少，可他觉得这条奔赴花田的路，值得。


    终于，土地不会辜负每一滴汗水，花期如约而至，随之而来的，是花田最开始诞生的意义。


    “喜欢吗？”费尔低头盯着黄素仪的眼睛，他的小女孩今天十六岁了，从认识时只到胸口的小姑娘，如今已经长到他的肩膀，脸上虽仍显青涩，却已褪去稚嫩，他终于敢将她当做一个女人看待了。


    徐徐微风拂过两人，黄素仪眼眶发热，视线模糊些许，原来人在欣喜感动之时，真的会流泪。


    她眨了下眼，一滴泪便滑落下来，费尔见状心生慌乱，右手抬起欲将她脸上的泪擦去，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的皮肤时停滞，手指隔的很近，近的费尔恍惚感觉到她皮肤的温度。


    他蜷了下手，深呼吸后伸直手指轻轻逝去泪痕，细腻的触感从指尖一路攀爬至心头，费尔瞳孔不受控制振颤，呼吸都乱了。


    黄素仪没有任何反抗，她任由对方牵她的手，擦去她的泪，坦然接受对方的一切亲昵，因为，这也是她渴望的。


    看着对方生疏却透露出爱意的样子，黄素仪突然生出一股冲动，她抽出被对方握住的手，双手抬起抓住费尔胸前的衣服，在费尔震惊错愕的眼神中，她踮起脚尖，一点点一点点，缓慢却坚定的，靠近他。


    呼吸交缠了，唇上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触感和温度，黄素仪闭着眼睛抓紧对方，背绷得紧紧的，她此刻心中如千万只小鹿在跳跃，心跳雷鸣般响着。


    明明只是几秒钟时间，却漫长如整个世纪，黄素仪放开对方，不敢看费尔的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冲动消失后，就是无尽的无措和慌张。


    头顶费尔颤抖的声音响起：“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喜欢的，对吗？”


    黄素仪抿了下唇，轻轻点头，她很喜欢。


    费尔的手忽然出现在背后，揽住她后微微用力，她便被带向他，两人的距离瞬间拉的无限近，黄素仪瞪大眼睛抬头看向他。


    独属于日耳曼人种的高眉骨遮住了高处的阳光，在他深邃的眼窝中投射出一小片阴影，那双狭长的蓝色眼睛此刻深深注视着她。


    突兀的，黄素仪心跳如雷鸣，她正想说些什么，对方先她一步开口：“虽然在我的计划中这一切提前了，但没关系，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就可以了。”


    黄素仪正疑惑他所说的计划是什么，费尔继续说道：“亲爱的黄素仪，我郑重虔诚的告诉你，以上帝的名义起誓，我爱你。”


    “请问，你愿意成为我的恋人吗？”


    突然的告白令黄素仪思维一时间陷入混乱，可大脑是人体最高纬度的器官，它在混乱中分析答案，操纵着黄素仪开口，她轻声说出：“我愿意。”


    得到答案，费尔如释重负微笑：“感谢你，从东方远道而来的，我的爱人。”


    话音刚落，费尔低头，在唇相触碰时，他闭上眼睛，虔诚吻住他的爱人。


    正年轻的恋人终于突破重重阻碍，心意相通，互诉衷肠，连风中也带着花香，一切都显得无比美好。


    但在两人未曾注意的路边灌木丛后，一个三十来岁的头戴帽子的男人蹲在地上透过灌木的缝隙，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们。


    此人长着一张和黄素仪一样的东方面孔，在他抬头光落在他脸上的一瞬间，这张脸赫然是黄素仪在法兰西住所的管家。


    *


    一封跨越汪洋大海的密信在海上漂泊一月后，来到海城黄家。


    黄成寿坐在厅堂内，面前是送信人，他打开信封，一字一句看过上面所写的内容，面色从淡然逐渐变成阴郁。


    信上所写，管家早就发现黄素仪有异国友人，但一直只是怀疑，直到他发现此人从未光明正大来到过她们所在的街区，他便觉得不对劲，此次黄素仪生日，她特意将和友人的聚会设在生日前夕，管家便猜测她生日当天有约，于是他便尾随其一路，见她上了费尔的车，去了郊外，且举止亲密。


    虽然信中未写明举止如何亲密，但黄成寿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父亲，怎会猜不到，看着眼前的字，怒火中烧下他将信揉做一团。


    “备船，出海。”


    *


    法兰西，黄素仪尚且不知管家早已将她的恋情告密，仍以为瞒的天衣无缝。


    生日后两人确定关系，黄素仪陷入恋爱甜蜜的情愫中，晚上一人躺在床上，脑海中也会不自主浮现出费尔吻她的情景。


    那天一切发生的突然又顺理成章，此刻回过头来，才意识到那天费尔的温度和味道，以及揽住她手的大小。


    少年人的爱意总是无法控制的，此后一段时间，两人只要有间隙，就会约会，她们一同去了这座城市的无数角落，在每一个途经过的地方相爱。


    她本以为，事情会顺利的，费尔也答应她，会和她回东方，哪怕父亲不同意无法待在海城，他们也可以去任何一座城市。


    生日后一月有余，黄素仪在同学口中得知城市东南部有个区域，因为人员构成复杂，所以开设了许多各色的餐厅。


    黄素仪得到确切地址后，她兴致极好的告诉了费尔，她想去那儿。


    看着手中写着地址的纸条，费尔皱着眉，他疑惑的看向黄素仪：“你确定要去这里？”


    “有什么问题吗？”黄素仪问。


    费尔一时不知如何解释，这里确实美食很多，因为人流很多，但它最根本的，是红灯区。


    见费尔面露难色，黄素仪迟疑问出：“不好回答吗，那我们不去了。”


    黄素仪的表情虽然有意控制，但费尔还是看出了藏在其中的失落，他见不得恋人如此。


    仔细想想，红灯区也并非整日开放，晚上才会混乱，眼下是白日，如果只到外围边缘，也有许多经营的餐厅，应该不会有问题。


    “没关系，可以去，”费尔拉住黄素仪的手，只要对方喜欢，他能做的就不会放弃，“上车吧。”


    “谢谢你！”黄素仪笑着抱了一下费尔，然后跳开几下来到车边，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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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车门上车。


    红灯区距离市中心不算很远，但比起来更靠近航运码头，因为主要受众就是那些长时间航行的海员和匆匆的旅客。


    黄素仪的车开向那边，海上一艘来自海城的船，也靠了岸，黄成寿面色凝重的从船上走下。


    港口早有人等候，本应该在住所的管家此刻低着头接过黄成寿的小手提箱，在对方看看不清情绪的眼神中，冷静汇报着：“小姐今天和他见面了，两人一同上了车，我让人跟着，她们到的地方，”说到这，管家似乎还在斟酌说辞，停顿下来。


    “直说，”黄成寿开口。


    得到命令，管家眼睛转了转，语气尽量保持平稳：“他们下车的地方，是红灯区的外围，现在应该还没离开。”


    红灯区的含义不需多解释，只需看黄成寿的脸色就知道他很清楚。


    “车备好了，黄先生是想先稍作休息还是……”管家尾音拖长，等待回复。


    “去找她。”黄成寿的声音从咬紧的牙关中泄露出，他此刻的怒火远比之前收到信时更甚。


    *


    稍显寂静的街道上，黄素仪和费尔走进一家中餐厅，近两年时间，费尔早已学会如何熟练使用筷子，一般到一个新地方，两人都会选择中餐。


    这家店味道还算不错，黄素仪看着恋冷清的的店面有些意外，照她的经验，这不应该只有这些人。


    面对她的疑惑，费尔凑近她，低声说：“这条街再往里，就是很混乱的地方了，所以一般人不怎么来。”他斟酌后说出这个答案，他暂时不知如何说出这里是红灯区的事实，毕竟在他眼中，黄素仪是个很乖很单纯的女孩。


    “哦哦哦，”黄素仪眼睛转转，“这样啊，那我们吃完是不是也要快点跑啊，万一遇到□□火拼就完蛋了。”


    费尔笑着点头，“嗯，吃完我们就跑。”


    因为费尔的话，黄素仪吃饭时一直担心会不会突然跳出来□□，她在海城时就知道这个群体的心狠手辣和目无法纪，也听闻过其臭名昭著的事迹，况且这不是海城，也不会有人看她黄家的面子。


    费尔看她狡黠的表情，面上虽和她表现一致，心中却觉得对方可爱的好笑。


    饭后两人果然遵循先前所说，账一结，就快速离开这里，朝着停车的地方走去，远远的，他们看见车边站着几个人。


    黄素仪心中一紧，不会真的遇到□□了吧，她手拉住旁边的费尔，紧张的吞咽空气，对方回握住她，嘴里说着没事的话。


    虽然车边有人，费尔却知道不可能是□□，□□在城市的另一头，来这的，就算成群结队也多是嫖客，不会轻易闹事。


    走得近了，费尔有些疑惑，怎么看起来都是东方人，他正觉得好奇想和黄素仪说，对方却猛地抽离牵着的手。


    他疑惑的看向她，却见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眼中惊恐，连嘴唇都在颤抖，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看向对面车边站着的几人，其中最前面的那人，长相和恋人很相似，一个本不应该现在出现的答案，急促的提前到来了。


    耳边恋人的声音响起，答案得到肯定，虽然不会说中文，可他猜到了那两个音符的意思。


    “父亲，”黄素仪声音颤抖，她强壮镇定，“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