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流放

作品:《长公主她杀回来了

    提起京城最大的酒楼,无人不提一句“锦泗街醉仙楼,酒肆之翘楚也,繁华冠绝天下。”


    富贵之地可彰显身份,故而京中的高官贵胄无不趋之若鹜,竞相光顾。


    此刻醉仙楼的一雅间内丝竹声声,舞袖翩翩,好一番歌舞升平之乐。


    酒桌旁坐的是京中几位官员,官阶高者至正二品,低者亦从三品,各个身着绫罗绸缎。金杯中琥珀色的美酒映照出一张张雍容却略显奸猾的面容。侍女们轻手轻脚添酒布菜,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唯恐扰了达官贵人的雅兴。


    蓦地,那扇雕花木门被一股大力踹开,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了高官们的高谈阔论,乐声也戛然而止。


    酒桌旁众人皆蹙眉不悦,门与酒桌之间立着一扇屏风,屏风乃厚重的紫檀木所制,未有镂空之状,因此他们一时不知是来者何人。


    其中一人穿着紫色锦袍,约莫三十岁上下,鼻翼左侧生着一颗显眼的黑痣。


    他向一旁的侍女摆摆手,“去看看。”


    侍女尚未动身,屏风后就忽现一个玄色身影,高官们蹙眉更甚,见到来者的那一瞬,各个瞳孔放大,拿酒盏的手悬在半空,就连布菜的侍女也僵立不动,反应过来后,侍女和歌舞姬忙不迭退至一旁,垂眸不敢再多看一眼,心头冒出似是与来者对视一眼便会灰飞烟灭的恐惧。


    这些官员从未看得起沈今鹤,只觉他不过一个阉人,不配与他们这些人相提并论,但他终究是个被圣上宠信的阉人,说好听点是帝王宠臣,说难听点是帝王养在朝中替他咬人的狗。


    高官们死死盯着步履从容的沈今鹤,复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那目光中有畏惧,亦有难以掩饰的蔑视。


    沈今鹤早已习惯这样矛盾的眼光,他神色淡然,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他缓缓抬手又放下,看似随意的动作却如同一声无声的号令,手垂下的一瞬,身后的钦吾卫疾步上前行至紫袍男人身后。


    男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两名钦吾卫牢牢擒住,双臂反剪,动弹不得。


    紫袍男人显然没料到钦吾卫会有这般举动,惊得他碰翻酒盏,桌上铺着的赤红桌布骤然深了一片。


    座上的其他官员面面相觑,想起前阵子鸿胪寺卿一家便是这般下诏狱的,顿然背后一凉,无人敢制止。


    沈今鹤微微勾唇,声音低沉缓慢:“裘大人,劳您跟我走一趟吧。”


    紫袍男人正是都督军指挥使裘康,他浑身颤抖,嘶声喊道:“我是朝廷命官,你一个阉人,怎敢如此放肆!”


    沈今鹤闻言,唇角笑意更深,只是这笑意却未曾触及眼底。


    他缓步走到裘康面前,低声道:“裘大人说得对,我确实是个阉人。但可惜,今日抓您的,正是我这个阉人。”


    他的声音轻如耳语,却字字如刀,直刺人心。


    裘康脸色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唾沫星子随着他的喊声四处飞溅,“我知道了!你要对我用刑,往我身上扣下莫须有的罪名!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当真敢如此行事吗?!”


    沈今鹤嘴角的笑意逐渐阴骛,缓缓开口道:“我是要带裘大人去永明宫走一趟,并非诏狱。”


    “永明宫?”


    裘康一愣,眼中的恐惧并未消散,反而更加浓烈。


    当初冯德被处置之前,因着罪证不全,故而才被带去了诏狱,而如今他却是直接被押往永明宫面见圣上,这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然则他并不死心,开口问道:“为、为何?”


    沈今鹤从喉咙深处蹦出一声短促的冷笑,“你自己做了何事,应比我更清楚。”


    裘康的嘴唇颤抖着,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腿如灌了铅似的直不起来。


    沈今鹤冲钳制裘康的钦吾卫瞥了一眼,钦吾卫立刻将裘康拖了出去,留下一地寂静。


    直至沈今鹤和钦吾卫的身影彻底消失,雅间内依旧没人打破死寂,更有甚者抬手擦去额角的冷汗。


    ·


    永明宫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龙椅上的圣上面色铁青,眼中怒火熊熊,他猛地抓起几纸罪证,狠狠地甩到裘康脸上。


    “朕的朝堂竟出了你这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连军屯物资都敢碰!”他的手指紧紧扣住龙椅扶手,指节发白,显然已是怒极。


    裘康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身体不住地颤抖,“陛、陛下,臣冤枉啊……”


    圣上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声音陡然提高,怒道:“冤枉?你当朕眼瞎吗?!”


    “朕待你不薄,你却以如此行径回报朕。你可知,军屯物资关乎边疆将士生死,关乎我朝江山稳固?你竟敢动这些心思,真是罪该万死!”


    裘康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哑的呜咽,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


    云蓁依旧靠在床头赏花雨,不时再扫几眼手中的书卷,但今日多了一桩趣闻。


    雪绒手持鸡毛掸子,轻轻扫去窗槛上堆积的花瓣,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都督军指挥使今日被举家流放了!百姓们都去瞧热闹,往他囚车里砸了好些臭鸡蛋,大伙儿都拍手叫好呢!”


    云蓁闻言,眉梢微动,“将士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他却对军需物资动了歪心思,此举无异于背叛将帅。流放已是轻的了,若按军法,该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云蓁的手指微微收紧,书卷的边缘在她掌心留下一道浅浅的折痕。


    窗外的花雨依旧纷纷扬扬,可她的目光却渐渐涣散,透过那片朦胧的花影,她看到了前世都督府血流成河的那夜。


    她记得自己手中的长剑刺入陆见舟胸膛时的触感,也记得裘康那两支箭矢破空而来的呼啸声。


    “殿下?”雪绒的声音将云蓁拉回现实。


    云蓁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指尖已经微微发白,她松开手,书卷轻轻落在床褥上。


    云蓁淡淡开口:“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得无厌终自毁。他今日的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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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绒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慨,“殿下说的是!”


    出乎雪绒的意料,云蓁掀开被褥下了地,缓步至梳妆台前,只在未施粉黛的脸上抹了点口脂。


    雪绒收起鸡毛掸子,轻声道:“殿下有何吩咐只管交给奴婢便是,您尚未痊愈,当好生歇息。”


    铜镜里的少女面色因朱唇而显得不似方才那般无血色,她盯着这张脸许久,似是透过铜镜看见了另一张熟悉的面孔。


    “备马车,本宫要亲自送裘康上路。”


    雪绒虽是不解,但云蓁的吩咐她向来都是照做不误。


    ·


    夕阳的光线从城墙的垛口间斜射进来,穿透了厚重的砖石,洒在城墙内侧的地面上。


    云蓁独自站在城楼之上,风扬起她散落的几缕青丝。


    她表情淡淡,垂眸望见恰巧出了城门的囚车,不过一瞬,那眼眸中便溢满了刺骨寒意。


    前世陆见舟如何步步为营,为何能窃取兵符,为何能在圣上面前成功颠倒黑白?


    从裘康率兵阻止她离开都督府的那一刻起,她便明白了一切。


    是裘康为了让陆见舟守住他的罪证,故而背信弃义,同陆见舟里应外合,狼狈为奸,后又在虞靖缉拿陆见舟时,摇身一变成了陆见舟的证人。


    由是圣上信与不信,除掉虞靖的机会放在眼前,圣上断然不会错过。


    云蓁的目光紧紧追随那辆渐行渐远的囚车,指尖嵌入掌心,她却浑然不觉痛感,反而心中翻起大仇得报的畅快。


    身后忽至的脚步声让云蓁迅速收起情绪,侧身朝那人看去。


    云蓁捕捉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诧异,应是没料到云蓁竟亲自来观刑。


    在他那道怀疑的目光落下前,云蓁先开了口:“倘若没有这样的狗官,边境定当早早平息战火,本宫也无须踏足和亲路,便也不会死那么多人。”


    “所以裘康没死,殿下有些失望?”


    “没错。”


    沈今鹤将手覆在城墙上,修长的手指轻点石砖,道:“流放之路漫漫,环境艰苦,怕是还没到烟瘴之地,那狗东西就死了。”


    “本宫还未恭喜沈掌印,短短数日铲除两个奸臣,当真是……年少有为。”


    “哦?”沈今鹤扯了扯嘴角,“不知今日赞言是否出自殿下真心?”


    “当然。”


    云蓁对上沈今鹤的目光,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突然觉得扣在他头上的“奸佞”似有些不妥,至少她这些日子看到的沈今鹤并未行奸佞所为,相反,他是铲除奸佞的一把利刃。


    许是云蓁此时的目光与平日里的不一样,沈今鹤竟有些不自在,他咳嗽几声,云蓁才又挪开了眼。


    “裘康之罪并非臣所查,是有人秘密将一信封递到钦吾监,臣才顺着线索找到了物证。”


    他口中的送信人,八成是虞靖。


    云蓁神情自然,眸中透出些好奇,“那沈掌印可知送信之人是谁?”


    沈今鹤挑眉道:“该不会是殿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