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上这一片炎热又潮湿的土地，姜满的心情轻松了很多。把带的小零食分给医疗点的朋友，她离开之后还没有新同事的加入，因此都是熟悉的面孔。


    “姜，你回来了！”是乔森。


    “姜，你看上去恢复得不错。”琳达说。


    “姜，你真是天使。”是莉莉。


    姜满一一回应，却没有发现师兄的身影。


    “段医生呢？”


    “出诊去了，”琳达说，“应该快回来了。”


    话音落下，门口就响起了脚步声，姜满喜出望外地跑到他跟前，给了他一个用力的拥抱，“师兄，好久不见。”


    “快松手，我怕闻祈安打我。”段炼笑着调侃。


    “师兄，虽然我很会吃醋，但并不吃陈醋。”站在门后的闻祈安幽幽冒出声音。


    “什么意思，说我老呗。”


    “不是，他的意思是以前吃过的醋，他现在不吃了。”姜满解释。


    “噢，原来你还冤枉过我？”不愧是医生，脑子转得就是快。


    “怎么啦，你见过恋爱脑有理智吗？”闻祈安理直气壮。


    三个人笑得此起彼伏。


    “你们在说什么？”乔森挠了挠头，走到他们身边。


    锻炼转头胡诌：“他们和我说，闻今天要做饭给我们吃？”


    “真的吗？”异口同声，所有人的目光转向闻祈安。


    闻祈安点头，拎着他托关系带来的新鲜蔬菜，“今天我们吃火锅。”


    “这么热的天吃火锅？”乔森不可置信。


    “火锅就是要趁热吃，乔森你不懂了吧。”姜满随口胡诌。


    “噢，这触及我的盲区了。”


    借用医疗点的住所，闻祈安给医务人员和同行的工作人员置办了两桌火锅，之后拍电影还需要他们的协助，也算是半个同事了。


    闻祈安准备了一个菌菇锅和一个辣锅，出乎意料地，医疗点的人都爱辣锅，一边嘶啦这嘴，一边喊上帝，一边叉子还往辣锅里放。尤其是乔森，吃得汗流浃背，还忍不住同姜满感概：“姜满，你是对的，火锅的确要趁热吃。”


    笑声在寂寥中响起，这是他们来非这么久以来，过得最酣畅淋漓地一天。


    晚餐接近尾声，段炼悄悄离开了座位，走进了屋内，他从衣柜最深处拿出一个包，把包交给了闻祈安，“给你，你的相机还有其他一些贵重物品都在这里了，东西我吃完了。”


    “谢谢你，师兄。”


    “客气。”


    “师兄，你要入镜吗？”闻祈安掏出之前留在这里的相机，打开了开关。


    “你要帮我拍照吗？”


    闻祈安摇了摇头，将相机提到眼前，“各位，看我。”


    闪光灯亮起，所有人的笑脸都在此刻被记录。


    “那是什么？”


    “我的电影，要拍一些无国界医生救援的画面。”


    “可以。”段炼点点头，又问了其他的伙伴，无不意外地获得了全员的同意。


    -


    往后一段时间，姜满有时候待在剧组看闻祈安拍电影，有时候医疗点忙不过来时会搭把手，长时间没有运用的知识，原以为会生疏，可真上手了，她才发觉，那些技能几乎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被刻画在肌肉记忆里。


    “满满。今天是拍摄最后一天了，你去看吗？”


    “去。”姜满点头，之前闻祈安留给她的悬念在她断续地观摩中，已经摸索出了一些想法，今天她要去证实一下。


    “那一起走吧。”闻祈安伸出手。


    姜满自然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一同走到拍摄点，也就是医疗点。


    郑好已经换上了衣服，脸上原本用来抹黑的粉底因为持续的阳光直射，现在也已经不用再抹了，他的妆造简单了许多。


    “《无国界》第一百八十七场第一次，Action！”


    李由坐在门外的石头上，石头大半嵌在黄土里，手里拿着一封有些陈旧的信纸，看得出来，他经常会浏览这封信，信纸的角已经卷起，折痕很深，甚至还有些开裂。


    “蕙兰……”他呢喃着她的名字，仰起头望着天空。


    “李医生，好消息，”门内传来了一声欢呼，“今天有新的医生来我们这儿。”


    “是个好消息。”话虽如此，李由只是象征性地弯了弯嘴角，并未有很明显的情绪波动。


    “你好，我叫郦惠兰。”


    身旁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李由猛地转头，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与惊喜，信纸被他捏得更皱了，他看见了她的脸庞与笑容。


    “是新来的医生，以后请多多指教。”郦惠兰伸出手。


    回应她的是一个热烈的拥抱和一滴泪水。


    “cut！”闻祈安满意点头，“补一些特写镜头。”


    姜满看到这里，知道自己的猜想没有错，也终于明白了闻祈安留下的悬念，她扬了扬唇角，不得不赞同，闻祈安给这一部原本应该是枯燥的纪录片套了一个很华丽的外衣。


    段炼用肩膀推了推她，“你家闻祈安还挺厉害，效率真高。”


    “嗯哼。”


    “真希望有机会我能看到这部电影，我还可以找一找哪里有我的出镜。”


    “等上映了，你可以在手机上看。”


    “再说吧，”段炼耸了耸肩，“你们什么时候走？”


    “闻祈安说他还要再待几天，剧组其他人应该是明天的飞机。”


    “那今晚我们继续吃火锅吧。”


    “哈哈，还吃上瘾了。”


    “火锅这种东西，要不不吃，一吃就上瘾。”


    “你问闻祈安去，我可没有这么大本事弄来那些新鲜蔬菜。”


    “闻祈安——”段炼看闻祈安正好收工，“我要吃火锅——”


    “喂喂！你还真说？”


    “好，”闻祈安却果断点头，“我前天叫了代购。”


    “谁？”姜满问。


    “我哥，”闻祈安说走进她的身边，余光瞥到郑好一人坐在刚才那块石头上，压低了些声音，“还有贺穗。”


    “真的？”


    “当然，我从来不骗你。”


    “贺穗怎么不和我说，她之前还说麻烦，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姜满不满地叉着腰，“见色忘友！”


    很快姜满又换上了担忧的神色，说：“她和你哥一起来的吧？”


    “嗯，放心。”


    “你结束了？”


    “还有最后一场，”闻祈安低头旁若无人的在她的嘴角轻轻一吻，“很快。”


    瞥到师兄他们好整以暇的神色，姜满纵使脸皮再厚也抵不住地红了脸颊，她推了推闻祈安，笑容却愈发明显，“快去吧。”


    女主角闻祈安没有挑当前的流量女星，一是资金不足，二是号召力不足，三是地点偏远又贫穷。哪怕他顶着“最受大学生欢迎的导演”的头衔，依旧不能吸引她们的目光，最后他在学校话剧社找了一个学姐。学姐演技很好，这么长时间的磨合早已入戏，现在是最后一场，她重新回到南苏丹这片土地，和李由介绍自己的新身份。


    说简单也很简单，但闻祈安依旧在她的脸上和眼神中看到了她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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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一些深层次的感情，那是她作为“郦惠兰”的想法。


    他的电影，编剧从来都不是他自己。是观众，也是演员自己。


    郦惠兰被李由紧紧抱在怀里，她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悄悄伸到了他的身后，几经犹豫，最后覆上了他的背，轻轻地拍了拍，脸上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有一些释怀。


    “cut！杀青——”


    -


    离开京市时气温已经接近了夏季的顶峰，在赤道地带待了近两个月，再回到京市反而觉得有些凉爽。姜满倒在沙发上，墙上的空调风源源不断地吹来，她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活过来了。”


    “以后再也不用去了。”闻祈安走到她身边，端了一杯水递给她，里面还有一块冰块。


    “怎么今天竟然不禁冰？”


    “难得一次。”


    “嘻嘻，你真好，”姜满发觉近来她的确不太会痛经了，笑着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含在嘴里，等到凉意散尽才咽了下去，“就当是冰水了吧。”


    “电影什么时候上映啊？”


    “没这么快，后期剪辑，审批，排片，计划新春档吧，不过可以先剪好片子送去参加电影节。”


    “谁春节会看这呀？”


    “怎么了，也不是悲剧啊？”


    “那也不是喜剧。”


    “今年情人节不正好在春节里吗？”


    “……”姜满无语凝噎，于是换了个话题，“你说我要不要去应聘啊？”


    “你想去做什么？”


    “我除了医生，另外好像也不会什么了，”姜满转了转眼珠，“而且我辛辛苦苦学了十年的医学，不能荒废了吧。”


    “嗯，你想好就去吧。”


    “过了招聘时间了，明年再说吧。”姜满摆摆手，又躺回沙发。


    闻祈安看着她的模样宠溺地笑了笑，“你开心就好。”


    姜满嘴上这么说，平日里在家还是会花几个小时重温书本上的知识。后来实在嫌无趣，她就把每天的生活录制成视频，再让闻祈安教她一些简单的剪辑，把剪辑后的视频发在社交平台，倒是意外地收获了许多粉丝。


    夏尽秋离冬至。


    姜满小年和闻祈安一起回他家吃了晚饭，原本想一人离开，可盛情难却，她最终还是没有离开，加上新电影已经定档，闻祈安也没了事，两人便一起待在家里，和他父亲种种菜，还有新鲜的草莓，又或是陪闻妈妈和丛琳聊天，还有陪赞赞一起玩。以至于最近她的视频也一起换了风格，粉丝纷纷以为走错了片场。


    大力士小姐：如果不是这熟悉的声音和独特的剪辑手法，我还以为自己关注错人了，姐姐最近是回家过年了吗？


    满满（过年版：是嘟，在男朋友家过年，也祝大家新年快乐啦！


    “满满，”闻祈安把近日沉迷在草莓棚里姜满拉了出来，“看电影去了。”


    “你的电影？”


    “嗯。”


    “怎么没有预热，也没有宣传？”姜满虽然不懂，但网上总能看见一些相关的消息。


    “没钱。”闻祈安说得直接。


    “我有啊，我最近炒股赚了挺多。”


    “骗你的，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在宣发上花很多钱，基本的宣传还是有的，而且郑好也发了信息，他的粉丝应该能带点票房。”


    “你就逮着郑好使劲薅呗。”


    “哈哈哈。”


    “就我们俩去吗？”


    “爸妈，哥嫂，赞赞都去。”


    “全家一起，真好。”姜满感慨。


    “是，全家一起，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