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过后，夜幕倾压在大地，只有零星几颗星星在闪烁，月光透亮，挂在枝头，地面上的影子被无限拉长。


    姜满送吃完晚餐，重归于好的贺穗二人出门，看着他们上车摆了摆手，“拜拜，有空再来。”


    “肯定来，你家闻大导演做饭也是一等一的。”贺穗早已没了先前的沮丧不安，此刻扬着眉梢，笑容如同星星一样璀璨耀眼。


    “那还要你说，”姜满扬着下巴，颇有一副与有荣焉的自豪感。她牵着闻祈安的手前后摇了一下，“我家闻祈安什么都好。”


    回应她的是闻祈安的轻笑，还有贺穗的冷漠摆手，升上车窗的离开的汽车尾气。


    “哼，下次别做饭给他们吃了，”姜满故作不满嚷嚷，可能自己也觉得幼稚，很快就噗呲笑出了声，“走吧，我们也去逛逛。”


    毕竟天色已黑，他们没有走远，依旧在小区内绕圈，自从姜满回国修养之后，闻祈安只要有空，每天都会陪着她散步。


    路灯亮着。在成排的树木里充当一员，点亮了树叶罅隙之间的夜色，和远在天际的月光招手。飞虫把它当做舞台灯光，尽情舞蹈。公园里很安静，出来遛弯的人已经归家，就连下棋的大爷们也已散场。


    只有他们。


    “你是怎么说服贺穗的？”姜满有些好奇，但并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她只是去了一趟厨房，贺穗的态度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其实也没有说什么，我只是向她保证，一定会把郑好安全地带回她的身边，”闻祈安偏过头去，姜满恰好被月光照着，美好又静谧，“或许是她自己想明白了？”


    “真的？”


    “嗯哼，你以为呢？”


    “我还以为你许诺了一个影帝。”姜满耸了耸肩，笑着开口。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他的笑容豁达又爽朗，“这一部电影，完全就是我的私心，我不求名声，只想让人知道，世界上还有你们，你们无国界医生的存在。”


    “郑好也是如此。”闻祈安又补充。


    “故事大概是怎么样的呢？”


    “郑好饰演的医生一直驻守在非洲，为当地百姓救治，迎来一波又一波的医务人员，又送走一波又一波的医务人员。”


    “就像段炼师兄？”姜满问。


    “嗯。”


    “然后呢？”


    “直到他遇到了一个女人。”


    “我？”


    闻祈安笑着摇头，“不准确，出于对未来的迷茫，她到南苏丹，也就是男主在的地方散心。”


    “没有人会去那里散心。”姜满反驳。


    “我还是遇到过很多其他国家的人去那里的。”闻祈安驳回反驳。


    “好吧，那你继续。”


    十指相扣，闻祈安和姜满绕着公园走了一圈，坐在了沾满月色的石椅上，冰凉，没有温度。


    “然后她受伤了，是男主为她治疗的。为了感激他，她自发承担了他的伙食，还会顺带把他换下来的脏衣服洗干净，会给伏案工作的男主送上一杯热茶，如果他睡着了，她会为他盖上衣衫。男主外出诊疗时，看见路边的花会摘上几朵，用胶带捆成花束送给她。她会把花养在水杯里，花枯萎前，男主又会换上新的花。”


    “他们之间有爱情吗？”


    闻祈安没有回答她，“她的病好了，恰逢男主外出，她只留了一封信就离开了，之后每隔一个月，男主都回收到她的信，等到收到第十二封的时候，她再也没了消息。”


    姜满微微仰头，还在等他的后续，可他却不再开口，“没了？”


    “其他的，到时候我们一起揭晓吧。”


    姜满点头，然后端正举手，“闻导，我有一个疑问。”


    “你说。”


    “为什么不安排一个女性角色的医生。”


    “有配角，还有护士和检验科医生，并不是只有男女主，就和你们那时一样。”


    闻祈安看姜满张了张嘴，很快又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为什么不把男主的角色安排成女主的，对吧？”


    姜满点头。


    “首先，我要说，我没有性别歧视，我只是觉得，让女主等待男主，而且是漫无目的的等待，太过残忍。第二点，等你看到电影是就会明白。”闻祈安停顿了一下，“或许，不用这么久，等你看到现场应该就能发现了。”


    “你还挺会留悬念的。”姜满拉着他起身往回走去。


    “其中穿插一些救治推动情节发展，到时候还可以问问锻炼师兄愿不愿意入镜。”


    “我还以为就是纯粹的记录救援。”姜满突然说。


    “那不就成纪录片了？”


    说完之后他又接着补充，“没有说纪录片不好的意思，只是纪录片看的人终究是少数，若是没有人看到，就违背了我的初衷，我想，套个似是而非的爱情故事，或许会更吸引人吧。”


    “有道理，”姜满点头，转身面对他，牵着他的手背着走，“我觉得，男女主的相遇可以安排一个……”


    闻祈安听着她的侃侃而谈，时不时点头回应。


    “到家了，你觉得怎么样？”姜满仰起头问。


    还没来得及开灯，屋内并不敞亮，只有窗外撒进来的点点月光。姜满察觉到他的呼吸靠近，很快唇瓣覆上了温热柔软的触感，舌尖灵活地撬开她的唇，像是一条溪涧小鱼，在石壁内徜徉。


    绵长的吻结束，唇瓣没有分离，她听见他说，“这方面你是专业的，我的顾问。”


    声音缱绻又暧昧。


    姜满的腿攀上他精瘦的腰，指尖划过他颤抖的喉结，沿着青葱血管一直到衣服遮掩的胸膛，“我们回房。”


    闻祈安抱着她，在月光的陪伴下，沿着扶梯向上。房门合上，月光被搁拒在外。


    “你可以吗？满满。”


    “可以。”


    …………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才歇了所有的动静，终于恢复了寂静。


    “闻祈安。”温柔的声音在旖旎的黑夜中响起。


    “嗯。”


    “乔春最后离开那里了吗？”乔春是《传承》的女主角。


    “你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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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离开前看的。”


    “你希望她离开吗？”


    “希望，那里是她的牢笼。”


    “那她就是离开了。”


    “可我看网上有的影评说她最后还是在那里，说得头头是道的。你拍的时候有想过她的结局吗？”


    “我没有，”闻祈安如实说，“与我而言，观众才是她的编剧。”


    “所以，在我的世界里，她离开了，并且以后的生活幸福美满。”


    “是的。”


    “那就好。”姜满蹭着他的胸膛，带着满足的笑容，陷入了梦想。


    闻祈安低头在她的眉心烙下一个轻柔的吻，把她向自己的怀里拢了一些，闭上了眼睛。


    -


    天气又热了一些，四季更替无聊极了，天气一天天变热又一天天变冷，人一天天长大然后衰老。姜满最近很空闲，身体养的差不多了，连同思想也一起倦怠，倒是闻祈安又忙起来了。


    餐桌上整齐地摆放着白色的桂花糕，桂花的形状。上面均匀地铺撒着桂花，中间还有桂花蜜做点缀。姜满环顾一圈，没有看见闻祈安。她挑了一朵放入口中，绵密的口感带着桂花的香味，还有桂花密的一点点甜味，驱散了还没有跟着身躯彻底苏醒的大脑的混沌。


    “闻祈安。”她又捏了一快桂花糕，对着虚无的空气喊了一声，无人应答，她小声嘟囔，“没听他说今天要出去啊。”


    闻祈安最近在筹备新电影相关的工作，编剧还是他自己，上一次边程帮他分担了很大一部分工作，这一次他打算自己单干，因此闻祈安还需要再招一个副导，还有女主角的恰谈，以及其他零零散散的琐事，忙得没边。


    “闻祈安——”她又唤了一声。


    “在外面。”回应绕过窗户，已经变得有些模糊。


    姜满走到院子里，闻祈安正拿着水枪湿润草地，看上去有模有样的，她弯起嘴角走到他的身边，把手上咬了一半的桂花糕放在他的嘴边，“你吃吗？”


    闻祈安配合地咬了一口，“锅里还有桂花粥，你去吃点。”


    “我等你一起。”


    “好，快好了。”


    “之前我出去那段时间，是你帮我浇水的吗？”


    “嗯。”


    “后来你也跟着出去了呢？”


    他把水管一圈圈盘起收纳好，直起腰来，随意地说，“我让我爸来的。”


    “啊？”姜满庆幸自己的桂花糕早已入腹，不然怕是要闻祈安给他做海姆立克了，对了，他会不会海姆立克啊。


    把飞远的思绪拉回，姜满提高了些音量，“你爸？”


    “嗯。”闻祈安点头。


    “为什么是你爸？”姜满怎么都想象不出他父亲拿着水管，照顾那些她的花花草草。想象中的闻祈安的爸爸应该和他哥哥差不多，商业精英，西装革履，成熟儒雅。


    这是她和闻祈遇几次简单会面得出的结论。丛琳每一次来她家玩的时候，她都与他有过几面之缘。


    “你要和我回家，一起去看看我们的院子吗？”闻祈安不答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