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闻祈安掀开窗帘时，阳光早已落下了，天空呈现一片灰蒙蒙的蓝，云朵慢慢悠悠飘荡在树后。窗门一打开，闷热的夏风涌了进来，随后带来一阵热意。


    “夏天到了。”闻祈安说。


    “是啊，”姜满站在他的身边，望着窗外，院子里的草坪绿得发亮，树叶也郁郁葱葱地迎风招展，“最近一天比一天热了。”


    “你是不是会越来越忙？”


    “当120医生的，哪天不忙，”姜满撇着嘴，“冬春脑血管病高发，春夏交接时精神类疾病高发，夏天又是中暑，秋天好点，但谁也不能保证意外不会发生。”


    “可是你们很伟大，我一直觉得医生是一个被低估的职业，不仅需要专业的知识储备，还有临危不惧的精神，我很敬佩你们。”


    “最好再来点无私奉献，”姜满玩笑着说，偏过头去诧异地看着他，“怎么突然说这个？”


    “就是想到了，”闻祈安圈着她的肩，带她走出房间，“我今天回来看你一脸倦容，猜你大概昨天一整夜都没睡好，想到这里我就有些心疼你，当然更多的是敬佩。”


    “其实……”姜满也终于敞开了心扉，“我更希望大众只把我们当成一个正常人，把医生当做一种职业，不要过度神话医生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嘉奖，虽然听起来有些冷漠，但的确，一旦把医生摆在道德的至高点，我们就不再是能拥有自己的人，而是一种诊断疾病的工具。”


    “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我大概懂了，”闻祈安点头，“就是越被神话就越需要无私的意思，是吗？”


    姜满点头，“差不多，但人不可能是无私的，总会因为自己的情绪被牵扯，然后就莫名其妙被攻击。”


    “那你也会有这种情况吗？”


    “刚上班时这样的情况很多，”姜满淡然一笑，“现在好多了。”


    于是姜满就挑着现在回想起来有些啼笑皆非的故事说给闻祈安听，原是当个乐子，她还记得也不是因为至今耿耿于怀，更多的是起到一个提醒的作用。闻祈安听后反而皱起了眉头，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为她打抱不平。


    她怀着他的胳膊，捏了捏他手臂上的肌肉，反倒劝慰起他来，“好啦，不至于哈，我请你吃饭。”


    “吃什么？”闻祈安也不想为这些陈年旧事扰了姜满的兴致，配合她扯开了话题。


    “走走走，”姜满拉着他走出了家门，“去吃西餐。”


    “啊，吃西餐？”闻祈安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白色短袖和黑色休闲裤，又看看姜满的短袖长裙，“就穿这样去？”


    “也是，换衣服吧！”姜满又推着他的背向前走，“正好买了些你的衣服，你可以试试看。”


    闻祈安充当模特人台，任由姜满比划着几件衣服，在她纠结是选袖口有黑色玫瑰刺绣的衬衫好些还是胸口有暗红色的花纹的白衬衫更好一些时，他接过左手那件衬衫，“你在我心里就是玫瑰。”


    “那就这件。”


    等换好衣服，两人上车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路旁的灯光下飞舞着蛾，穿过幽静的树荫小路。好在午餐也吃得晚了，他们现在都还不饿。


    说笑着穿梭在城市道路，看着窗外车水马龙，五彩灯光映照在眼前，闪烁着不断变化的图案，闻祈安有一瞬间恍若隔世。


    “感觉有一瞬间的错觉，我不属于这里，”他说，“但你在我的身边，我才有真实感。”


    “因为你与世隔绝了这么长时间？”


    “嗯。”


    “没几天你就会重新适应城市生活的，闻祈安。”


    “这倒也是，”闻祈安点头，抿唇时嘴角的酒窝又浅浅浮现，“但我在和你说情话。”


    “是吗？”姜满失笑，弯着的嘴角露出狡黠，“我没听出来诶，我以为你是在描述事实。”


    “也是事实，”闻祈安偏着头看她，眼神无奈且纵容，“我知道你其实知道。”


    “哈哈哈。”姜满愉悦的笑声传遍整个车厢，盖过了音响里温柔的歌声。


    果然，人一旦被满足就不会胡思乱想，要么是被繁琐的工作填满，要么是被饱满的情绪回应，姜满只要和闻祈安在一起，就不会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未来，她只想和他一起开心度过现有每一天。


    晚餐是在湖滨的旋转西餐厅，大厦高耸，鹤立鸡群地鸟瞰着周边的商厦，整个顶层都是西餐厅，被分为大厅与包间，姜满他们因为事出突然并没有预约包间，而是挑了一个窗边的位置。地面慢而匀速地绕着中心旋转，透过整面落地窗，可以在顶层看到周边的风景。不远处的商厦的广告墙上不断跳跃着明星的无瑕脸庞。再转过去，滨湖两边被等待修饰，莹白色和蓝色的灯带在湖面遥遥相呼，照得湖面波光粼粼，温柔得泛起浅浅涟漪。


    餐厅内的气氛也同样温柔又朦胧，蓝色灯光比湖面上的那光更柔和一些，倾洒在每一个角落，人影和轻谈声在光影中摇曳，温柔和缓的音乐从墙角流淌到每个人的心中。


    姜满优雅地将牛排送进嘴里，细细品尝着鲜嫩的牛肉，牛油的浓郁香味在一瞬间占据整个味蕾，舌尖还有黑胡椒和百里香的芬香残留，迸发的肉汁糅合着这一缕芬香，为整个回味添了许多层次感。她看着男生，嘴角的笑容不自觉向上扬着，一手托腮，眼神由欣赏变得迷离，她好像没有喝酒都感受到醉意了。


    闻祈安穿着她精心为他打扮的着装，前额的碎发被固定在发顶，露出光洁的额头，桃花眼没了遮拦，极具存在感得攻击着她。白衬衫将他本来就白皙的肌肤映衬得更白，领口随意敞着，锁骨和前胸若隐若现，在暧昧又朦胧的灯光下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手臂上的肌肉在柔光得照射下若隐若现，线条却格外分明，沿着小臂一直向下，修长的手指骨骼分明，握着刀叉的动作随性又优雅。


    他的眼神专注，她每说一句话他就会用他那双多情的眼睛看着她，哪怕她只说些无聊透顶的冷笑话，他的眼神里也酿着笑意。


    姜满心想，他可真帅。


    往日居家的形象被打翻，活力男大学生的形象也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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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翻，现在在她面前的更多的是一个男人。


    “怎么了？”


    “看你好看。”


    “你今天也很美。”


    当然，姜满今天花了十二分的精力，黑色的抹胸前黑色蕾丝隐隐绰绰地点缀修饰，像是一朵玫瑰花在她胸前盛开，连着白色的底和黑色的波点，腰掐的很细，到胯上面一些又突然散开，里面夹了一层黑色蕾丝，比外面的裙要稍长一些，和胸前的玫瑰首尾呼应，蓬松的裙摆随着她走路的步伐会一摇一摆，当真就和玫瑰在风中飘荡一般。脖颈上戴了一串珍珠项链，耳环也是两颗白色的珍珠，头发卷着大波浪放在身后。


    “但我觉得红宝石更衬你。”闻祈安又说。


    姜满突然想到了那一串被她收藏起来的项链，“你怎么会想到这种方法的。”


    闻祈安知道她找到了他送她的礼物，“想送你，但又找不到机会送你，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觉得你像是红宝石一样，璀璨夺目。”


    “在那样的场景下？”


    姜满显然还是没有回忆起和他初次见面的场景，闻祈安不纠正，反而说：“所以我给边程建议了送个毛绒玩偶。”


    “那如果我一直没有发现呢？”


    不论是没有和边程分手，红宝石永远只是毛绒玩偶的配饰，还是和边程分手玩偶被遗弃。


    “她只属于你。”闻祈安说。


    姜满的内心被他坚定的话语触动，心脏紧缩，然后呈现出一种规律又快速的节律，她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如此炙热的爱情。


    好在，闻祈安也没有在等待她的回复，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冰冷的澄清的液体缓解他的热意，他清了清嗓，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开口，“等会要去买点东西。”


    “什么？”姜满的思维还停留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小雨衣，刚才下午最后一个用完了。”


    姜满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眉峰向上一挑隐藏在刘海里，“晚上还行？”


    “我行不行，取决于你愿不愿意。”闻祈安回答，说完之后又喝了一口水。


    他不知道，哪怕在蓝色的柔光下，他的耳尖都像是抹了胭脂的姑娘，他总是一本正经、故作老成地逗弄着她，殊不知，他的那些羞赧和慌乱的微表情早就出卖了他，强烈的反差感让姜满内心诡异地升起一抹满足。所有的这些，无论是居家的他，还是优雅的他，不论是害羞的，还是炙热的，只有她能看见，作祟的占有欲被他完完全全地满足，姜满意犹未尽地回忆起下午的跌宕起伏，浅棕色的瞳孔像是蒙了一层水雾，偏偏还要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我当然愿意。”


    话虽如此，两人晚餐结束后还是绕着滨湖逛了一圈。等他们抵达滨湖时，步行道上已经不再热闹，饭后散步的老年人和孩童都已归家，只有几对情侣坐在湖滨的长凳上你侬我侬。


    夜色渐浓，岸边的杨柳卷着枝柳，夏风拂过的时候，代替他们的伴侣亲吻了她们的脸颊。


    “回吧。”姜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