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祈安半敛着上睑，垂眸看着姜满仰着的脸庞，他在纠结如实要不要说，嘴角了抿了起来，最后在她疑惑的目光下，终于还是开了口，“边程发热了。”


    “噢，人还好吗？”姜满语调平平，询问近况也只是出于礼貌。


    闻祈安却松了一口气，他担心姜满会怜悯他，“沈淮川说他今天还行。”


    “那就好，”姜满点头，“我那儿有些药，你等会一起带去吧，如果体温反复，还是要去医院。”


    “好的。”


    三言两语简单地结束了对话，姜满不喜欢和前任有过多的纠葛，可现在这种情况似乎又不太可能，她叹了叹息，但想到闻祈安的好和连着两日内心的满足，她又觉得甘之如饴。


    瑕不掩瑜。


    “要出去走走吗？”


    “好啊。”姜满欣然应答，拉着闻祈安的手向花园走去。


    “这里春天很漂亮，两颗樱花树全都绽放的时候，这个角落就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一株粉色，一株白色，白色的花瓣夹着粉色，就好像漫天飞舞的雪花一样。”


    “这个角落就更适合秋天了，这两株是桂花树，一株丹桂，一株金桂，”姜满带着闻祈安满院子跑，她就像一个小孩儿一样迫不及待地和新认识的朋友介绍自己最喜欢的玩具，也希望得到对方的认可，“等到秋天的时候，就属我的院子最香，金灿灿的花瓣掉落在地上，会有很多小孩站在篱笆外捡花瓣，然后嚷嚷着让奶奶做桂花糕。”


    “而我，就坐在屋里，打开一扇窗，闻着花香，偷偷地看着他们绕着我的院子，我不会去阻止他们，他们也不会进来，”姜满说着说着，语调渐渐低了下来，她低叹一声，揉捏着闻祈安的指尖，“我很羡慕他们，他们家庭美满，悠哉悠哉，幸福又自在。”


    “等秋天到的时候，我和你一起捡花瓣。”闻祈安揉了揉她的发顶，没有说一些泛泛的安慰的话语，他知道姜满并不需要那些，她需要的只有爱，很多爱。


    不仅仅是爱情的爱，还有其他的各种爱。


    “你会做桂花糕吗？”


    “不会，但我可以学，我想应该不难。”闻祈安弯起嘴角，温柔地注视着她。


    姜满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快二十年了，她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只是突然被爱意包围，难免又怅然若失，但也正是因为闻祈安在，这种情绪还未完全被勾起又被他抚平。她拉着他的手向另一个角落走去。


    还没有等她介绍，闻祈安这次先开口了，“这里是‘冬’？”


    “对！”姜满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她果然得到了“新朋友的认可”，新朋友和她很有共鸣，“这是梅花。”


    梅花姜满栽在院子的西北角。还是两株，她喜欢好事成双，也不愿它们孤单在世。冬日梅花盛开的时候，会探出栅栏，被花朵和皑皑白雪压弯的枝条一点一点，像是在招呼途径的路人。那时候，满世界都是雪白，唯有点头的枝条抖落了雪花，露出红色的花瓣，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那夏呢？”闻祈安虽然这么问，可脚步却先一步跨向对面的那个墙角——只有那里他还没去过。


    他现在只能看到满是绿叶的树，春日的樱花他偷偷来赏过，秋天和冬天尚未抵达，唯有夏季，至少夏季应该是只属于他的季节。


    “凌霄花。”姜满任由他牵着手大步向前。


    凌霄花没有到全然盛开的季节，翠绿色茂密的树叶架在藤蔓上，挂在栅栏上，爬满了整个墙角，墙外墙内都是枝条，仅有几颗等不及的花苞率先冒了出来，橘色的花骨朵躺在树叶上，挂在空中，可仅是这样，闻祈安依旧满足。


    “等我回来，大概就能欣赏到这片景色了。”


    “当然，每年它都六月底盛放，七月是这个角落最美的时候。”


    “我会回来和你一起欣赏这一片美景的。”


    “好。”


    “我也想和你赏桂赏梅。”


    “嗯，”姜满没有犹豫地点头，“我还等着你的桂花糕呢。”


    “没问题。”


    “你说有梅花糕吗？”


    声音渐行渐远，闻祈安和姜满又绕回“春”。她坐在秋千上，闻祈安站在她的身后轻轻推着，她越飞越高，越荡越高，她就像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然后又回归到爱人的怀抱。


    -


    吃完午餐，姜满不得不离开家，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对她的别墅产生依恋，她觉得自己可以和闻祈安一起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可这也不行，或许只是一时新鲜呢？若是朝夕相处后生出一些厌烦呢？


    胡思乱想地坐在副驾，旁边的车辆在倒退，行人也在倒退，树木倒退连成一幅连续的图片。


    “我喜欢你的家，还有你的院子，”闻祈安又说，他刚才吃饭时也说过，“只有对生活充满热爱，对自然保持热爱才会将院子装点的如此美妙。”


    “我也喜欢我的院子，”姜满语气自豪，“我的院子一定时小区里最好的院子。”


    “下次我带你去我家看看，我相信你也会喜欢我的院子。”


    “你的院子也有四季吗？”


    “秘密。”


    姜满更好奇了，她对闻祈安也产生了很多好奇。他就像是一个百科全书，无论和他说些什么，他都能应上一些，可他又不经常说，得你一页一页自己去翻阅，才能发觉他的内在。


    一些为她吸引的内在。


    “到了，你先进去？”闻祈安把车停在学校的停车场，这里不常有学生。


    “嗯。”姜满打开车门，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又合上车门，她对闻祈安勾了勾手。


    闻祈安凑上前去。


    温热柔软的嘴唇贴在他的嘴角，她又后退了一些，“闻导，你还没有喊action。”


    闻祈安倏地轻笑，双手轻拍，配合地说：“《不熟的朋友》第一幕一镜到底，action。”


    “再见，”姜满一本正经，“闻祈安。”


    “体育馆沿着主道一直向前，看到操场了左转。”闻祈安交代了一句。


    “好。”


    姜满点头应是，对着降下的车窗眨了眨眼，然后转身潇洒离去。


    “沿着主道一直向前……”


    才走了没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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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路，姜满迎面遇上了一个女生，女生的黑发卷着几个波浪散在肩背上，穿着一件淡蓝色的T恤，一条蓝色的微喇裤，外面套着一条白色的蕾丝罩裙，白色的帆布鞋，白色的贝雷帽，洋气又美丽，只是她的眼角有些泛红，她来不及细看，女生便向她的反方向离去。


    姜满凭借记忆，女生的方向并没有危险因素，便自顾自地继续向前。


    闻祈安待在车内，直到后视镜里看不见姜满的身影，他才走了下来。


    他的视线越过停车场，在角落里看到石墩上的蓝白身影，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走到她的身边。


    “余在溪。”


    余在溪抬起头，眼角还有些红，鼻头也红红的，眼神像是被泪水刚冲刷过，泛着晶莹剔透的水光。


    “你得偿所愿了吗？”余在溪的声音还有些鼻音，但情绪倒是已经稳定下来，“我刚才好像看见她了。”


    “你怎么知道她的？”


    “在边程的手机里看到过，她很漂亮，只一眼就记住了。”


    “嗯。”闻祈安回答她的问题，“你呢？沈淮川找你了？”


    “嗯，但我要放弃了。”


    “为什么？”


    “也不算放弃吧，”余在溪仰起头看着天空，眼神说不清是释然还是遗憾，在蓝天的照耀下格外清晰，“我不想把自己放在如此低微的位置。”


    “不像自己永远只是一个备选，哪怕我费尽心力绞尽脑汁，也抵不上她的一句话就可以让边程回头。”


    “我算什么呢？”


    “我不想趁虚而入，他分不清对我的情感是出于何处。”


    “是出于我的刻意安排下的‘有共同点’，还是因为我对他的关怀，但这些都不是我的本意。”


    “我只想要他最纯粹的喜欢，仅此而已。”


    话音落下，她的眼神最后一点不舍也都消失殆尽，谁说喜欢就一定要低入尘埃里呢？


    “你会后悔吗？”


    “不会，”余在溪摇头，又恢复了以前强大又无坚不摧的模样，“如果不是我想要的，我宁可从来没有拥有过。”


    “也祝你得偿所愿。”闻祈安祝福她。


    “会的，也恭喜你。”


    他很钦佩余在溪，不论是她对待爱情的态度，还是她放弃爱情的利落。


    虽然本质上，余在溪勉强算得上介入别人爱情的第三者。


    但正如她所言，她的所有行为都建立于边程对她的态度，他进她便进，他若拒绝得干脆她也不会有进一步攻势。


    而他，和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比她更胆小，更执拗，他的确也做不到干净利落的撒手。


    姜满与他而言，不仅仅只是喜欢的人而已。


    “对了，边程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余在溪在构思措辞，毕竟是她喜欢的人，她还是想对他保留一些情面，“有点……受打击。”


    “你最好不要让他现在就知道你在这段感情里充当的角色，我怕他承受不住。”


    “好，谢谢。”


    “再见，闻祈安。”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