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停沉默。


    他在权衡是否妥当，按理来说，他俩那么多年朋友了，帮个忙，按按脑袋似乎也不是什么事儿。


    问题就是他自己心思极度不单纯。


    而且，自从上节目之后，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许多。


    这合适？


    陆永言趁他发呆这个空档，坐到床边问：“我靠你腿上？”


    “不行。”季停想都没想就拒绝，甚至还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陆永言像是没瞧见这个躲避的动作，甚至还笑了笑。


    他坐直身子，温声问：“那我们聊聊天？”


    “聊呗。”季停故作轻松，手指随意地摆弄着睡眠枕的带子。


    面上好歹还能控制，实际他心里已经乱成一锅粥。


    本来，季停就在逼着自己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更何况这还是深夜、卧室、床上，每一样都在提醒他这个场景又多么暧昧。


    似乎也是为了匹配这几个关键词，季停的大脑甚至还开始帮主人回忆腹肌。


    他正在努力进行思想清洁，陆永言忽然开口：“你喜欢那人，男的女的？”


    季停猛地回神，不假思索，“男的。”


    嘶……


    这也回答得太快了，他想。


    但陆永言似乎没太意外，反而接着问：“那么，我和他谁好看？”


    “你啊。”季停再一次脱口而出，再一次陷入懊恼。


    这太犯规了，在他的思维模式里，这世界上就不存在比陆永言更好看的人类，动物也没有。


    陆永言眼皮稍沉，旋即想起季停在车上的那个眼神。


    那样的目光，多年来陆永言在和季停的对视中见过无数次，带着惊艳，又努力控制着不让人察觉。


    被喜欢有什么用，脸好看才是真的。毕竟，季停自小就喜欢好看的，不然，陆永言也不会去做演员。


    季停喜欢什么样的，他都能表演。


    虽然这么想很幼稚，但陆永言依然沾沾自喜。


    但他控制着分寸，很快收敛了笑意，季停甚至来不及察觉到任何局促，陆永言已经换了话题。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高一那会的三千米跑步？”


    季停无比感谢话题被岔开，抬眼想了会，笑着说：“记得啊，那破天差点没把我热死，冲线的时候我感觉都瞧见阎王了。”


    运动会，隔壁班的人在唱嘘声，季停根本忍不了一点，豁出命的跑，赢得呲牙咧嘴。


    老师在旁边大声喊着不准躺下也不能坐下，季停被地球的引力控制，什么都听不进去，就想原地躺平。


    陆永言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不仅能让季停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还拉着人慢慢地走了好一段。


    季停觉得自己要散架，什么都不管，乱七八糟地挂在陆永言身上。


    抛开出发点不提，那姿势和拥抱也没什么区别。


    现下，季停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还被班里同学起哄了好久。”


    因为共同的回忆，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柔和了几分，好像回到了那个橡胶味的跑道，回到那个无所顾虑的盛夏。


    “是啊，之后你死活都不愿意再参加任何运动比赛。”陆永言一面说着，一面调整姿势。


    然后，水灵灵地枕去了季停腿上。


    季停：？


    是哪句话能触发这个动作？


    偏偏陆永言对他的疑虑丝毫不觉，还闭着眼左右蹭了蹭。


    “随便按按就行，不按也行。”


    陆永言的脸近在咫尺，季停难免想起来这个人在用这张脸喜欢另一个人。


    到底是个什么人呐，平常也不管陆永言，还能让他喜欢成这样？


    别是被下降/头了吧，季停想。


    怪只怪这张脸太招摇，以至于季停的嫉妒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想伸手碰一碰，又生生止住，悬停在陆永言脸前。


    下一秒，季停的手掌就重重地按了上去。


    因为房间里的音响突然传来王利力亢奋的声音。


    “各位嘉宾们快醒醒！现在该睡觉啦！”


    好多余的一句话……


    这动静过于猝不及防，季停被吓得手掌在陆永言脸上乱按，对方也没阻止，笑声绽在掌心，震得整条手臂发麻。


    “季老师，我没整过，都是原装的。”


    季停匆忙收回手，同时，王利力激情开麦宣布明天的活动内容。


    什么正经综艺大半夜cue日程？还背着观众？


    “各位嘉宾，现在我宣布明天的行程。我们将会去一个真实的剧组进行‘互换人生’的环节。”


    “当然啦，几位对剧组都不陌生，尤其是白导，于老师以及陆老师。”


    “但是，互换的角色可能是戏中的身份，也有可能是剧组人员。有好有坏，有忙有闲。”


    季停只听见一个“闲”字。


    陆永言不动声色瞥人一眼。


    王利力继续道：“明天早上，剧组将会按照起床顺序来发放身份卡，简而言之，谁来得最早，谁先挑选。”


    “各位晚安！”


    安静重新回到房间。


    季停抱手思忖，认真对待。


    “剧组里，有什么是很闲，几乎不用动，最好干脆连话都不用说，但还能拿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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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倒是有。”陆永言嘴角勾起，“你确定你可以？”


    季停双目发亮，“我必须可以。”


    陆永言笑意愈深，说了个两个字。


    *


    天还没亮。


    甚至还没有到节目组开播的时间。


    大堂，塑料夫夫已经就位。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陆续围过来，都挺诧异这两位能起那么早，礼貌打过招呼后各自忙活。


    陆永言忽然从沙发那头移动了半米，刚好贴在季停身边。


    “你说，之前都是你在追人？”


    季停：“……是吧。”


    “你会追人？”陆永言压低声音。


    调起得并不高，刚好够拨动季停的好胜心。


    “你看不起谁？”


    “我就是不太相信。”陆永言摇摇头，但很快又夸奖说，“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也能做到。”


    这什么？捧杀？


    季停警惕起来。


    陆永言下一句就是：“你教教我吧，怎么追人。”


    季停听得心脏沉进了马里亚纳海沟地，不太爽快，只说：“这有什么好教的。”


    “别这么小气啊。”陆永言微侧着头，“第一步要干嘛啊？”


    季停：“找准时机。”


    “然后呢？”


    “然后……”季停想了想，“要让对方知道你的心意。”


    陆永言锲而不舍，“说具体点呢？”


    季停耸耸肩，试图做出一些身体活动来掩盖烦躁。


    他现在还能回答全凭不能崩盘的本能。


    “牵手啊，这还用教吗？”


    陆永言偏头看了眼时间，确认直播已经开始，随即自然而然地扣住了季停的手。


    “是这样吗？”他问。


    一个平A，季停的CPU都要干烧了。


    什……什么东西？！


    怎么就牵上了！


    他的心在呐喊，面上保持平静。


    “是这样。”


    季停清了清嗓，准备来一个超绝松弛的撇头并着抽手。


    然后，一转头就看到摄像头不知什么时候对准了自己。


    再看时间，直播已经进行了一分钟。


    所以大早上进入直播间的观众们，先听见季停说“牵手啊”，然后陆永言就牵了上去。


    【怎么一晚上没瞧就牵上了呢？】


    【请两位往前倒带八个小时，这对我很重要。】


    【好好好，每天早上都有新惊喜。】


    【谁家离婚大早上七点钟拉小手？】


    【反正我们这离婚不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