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那座拘留灵瓮好大呀！咱真不去看看，只取个雷胎就跑了，说出去多堕师尊威风！”青衣小童任性惯了，死拽着多宝真人不让走。


    多宝真人脸色变了又变，低声骂道，“要死，逆徒！赶紧松开，没看到那个姓华的看了这边好几眼了？人自个儿宗门大半的长老都挤在这儿，惹恼了人家，咱们被剁成臊子都没人知道！”


    多宝真人拍开小童，虽然说着紧迫，她手上却还在拿着瓷瓶装着地底残留的幽壤。


    只是幽壤有主，实在无法带走，幽壤在长生界腹地实在少见，可再少见，却也不值得赔上性命，因此多宝真人试了几次无果，也还是放弃。


    可她刚淡了捞好处的心思，青衣小童倒是打起了巴蜡的主意，旁人看不清，多宝真人可看得清楚的很，巴蜡看似被庄晋按得死死的，实际背后不知何时冒出来一座巨大的拘灵瓮。


    虽然只是个大漏瓮，但也勉强锁住了它的气运，还顺带能把假天雷一起塞进去，庄晋眼皮子底下还有余力做手脚，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如何愿意打这个主意。


    多宝真人遗憾地揣起瓶子，宽大的衣袖被疾风吹拂得歪斜，她好不容易才把空瓶塞进怀里。


    “可师尊，咱们跑得快些不就好了？现在正是太上青天门争夺上界气运的时候，那些个长老才不会搭理咱们。”小童瘪着嘴，风势虽大，但她仍然执着盯紧拘灵瓮，眼珠子都快粘在巴蜡身上了。


    “这么大个儿的拘灵瓮，漏成这副鬼模样，强行带走怕是会碎开，若想拿走，为师还得耗时耗力去修补！可你看看周围这些中州人，一个个虎视眈眈的，哪里是容得下咱们冲上去修补的样子？快别想好事了，趁华明娍没过来找茬，赶紧布好传送阵走！”多宝真人忙着加固地上有点儿被吹歪的阵型，狠狠瞪了小童一眼。


    邪风越来越大，风沙灌了小童一肚子，让她不闷闷不乐地闭了嘴。


    风掠过西塘，反复掀起了李长悠额边碎发，露出那一抹鲜红如血的眉间痣，雷光下她举步维艰，其实这些假天雷没有太为难她这个雷灵根修士，真正让李长悠寸步难行的，不过是那些天际垂落的游丝命线。


    拧成一股绳的游丝命线秉持着来者有份的原则，朝着李长悠面门毫不客气地抽了一记鞭子。


    李长悠偏开头，下唇落下一排细密血珠，她浑不在意地舔去，又目不转睛望着四处乱窜的金丝。


    聚拢在一堆儿显得十分厚重的游丝命线完全遮挡住前方道路，李长悠越往前走越是升起一股在走向盘丝洞的错觉。


    不过这种怪异的错觉没有在她心间停留太久，新的麻烦接踵而至，大量的游丝命线除了在空中随意挥舞，便只有一个爱好——拉扯在她身上唯一一缕游丝命线。


    李长悠就剩这一缕游丝命线了，哪里敢让它被扯走，她大喘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不行。”李长悠避开金丝锋芒，干脆原地坐下翻找着什么。


    悬浮在头顶的金丝十分暴躁，一边抽她一边驱赶周遭不断散开的假天雷，硬是逼着它们涌向界门，为界门不断开出更多的缝隙。


    缝隙里不断抛出让李长悠倍感不安的界文，眼下处境虽艰难，但她还是需要先确定一件早有猜测的事，李长悠定了定神，极目远眺而去。


    直到眼睛酸涩，她才终于看到一个如断线傀儡般的人影歪斜跪倒，原本一尘不染的华贵法袍被血浸透成狼狈的紫黑色，正在身下蜿蜒成一道道界文。


    那些臃肿又断裂得十分齐整的界文让李长悠心头一沉，远处寒生模糊的脸渐渐清晰。


    寒生在乱流里如鱼得水，即使忙于破境，也极难被外人抓到，能让寒生慌乱把她推出乱流逃命的，除了上界之人的手笔还能有谁？


    把破境关头的寒生直接挂在界门上吸引假天雷打开界门，李长悠觉得哪怕雷狱的重刑也不过如此了。


    而更糟糕的是，洞天福地中一缕莹白光彩此时也忽然地暗下。


    李长悠眉头一皱，转过身飞快寻找武炼碑的方向。


    武炼碑，她的名字倒是稳步上升了一两位，只是……


    李长悠瞳孔一缩，目光落在最高处，华长老落在上面像定海神针一般并不动弹，可她旁边头名的位置正在悄然消失。


    那是，寒生的名字！


    李长悠下意识触碰腰间剑柄，流水剑上灵气虽弱，但确实还在运转，可李长悠抬眸来回扫视武炼碑上下，寒生的名字已经完全消失。


    这是直接丧失了内门大比的资格，还是已被逐出宗门？


    “两界修士，寻常做个祭品还好，这都快在洞天福地里打起来了，哪还能承认他们的存在。”身神的声音幽幽传来。


    李长悠动作一顿，随后垂下眸子，“她会死吗？”


    “人都会死的。”身神语焉不详。


    耳畔游丝命线抽打雷云的动静越发响亮，吃下一把回复丹药的功夫，李长悠已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论如何，寒生这么吊在界门上，时间长了决计是撑不住的。


    李长悠握紧绿瓮片，神识微动。


    没等多久，远处基本断联的阴儡猛地跳了起来，她身上被劈得焦糊，手上还被迫掐着引雷诀。


    “拿人灵石，替人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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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赚灵石哪能选的？”李长悠无视阴儡的白眼。


    阴儡朝她呲了呲牙，还是一路火花带闪电窜了出去，这下挡在李长悠面前的假天雷顿时散出一道口子，正好可容她进出，李长悠三步并作一步越了过去。


    没走几步，耳边却忽起刀剑声，余光中庄晋正压着一团界文暴揍。


    “往左边。”身神惜字如金。


    李长悠从善如流。


    很快，她脚下就传来奇怪触感，略一低头，便能看见雷光与金丝交缠成一道巨大的藤蔓，一路延伸至角落里奄奄一息的巴蜡身侧。


    巴蜡灰暗的眼眸亮了起来，巨爪松开，雷光微微逸散，拘灵瓮唯一的缺口露了出来。


    雷鸣声动，庄晋一边撕扯界文，一边指挥游丝命线将渐渐散开的假天雷抡圆了再反复撞向界门。


    李长悠边朝巴蜡去，心里边涌现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


    庄晋这是也想要开界门？


    思来想去，李长悠能想到的左不过是庄晋嫌气运填不了胃口，或许因此顺水推舟让界门大开，好提供更多上界气运。


    怪不得宗门长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在附近观望。也不知道庄晋在洞天福地躺了多年是不是也是为了等这个时机，但她确实等到了。


    可将上界之人放进处于长生界腹地的中州，岂不是要天下大乱？李长悠沉默着将绿瓮片按向拘灵瓮。


    实际上洞天福地里有众多长老盯着，乱不了，只是上下两界在这里打起来，寒生那样的两界修士该如何活下去？


    李长悠木着一张脸，绿瓮片复归拘灵瓮的瞬间，空中雷声渐消，拘灵瓮中雷蛇挣扎不得出。


    一道若有似无的视线扫向李长悠，除了庄晋还能是谁？可李长悠还是深吸一口气更加用力按紧绿瓮片。


    拘灵瓮的缺口比想象中好按住，唯一不太妙的是，覆水难收破境难圆，碎了的瓮片可不会自动融回拘灵瓮，以至于李长悠不得不充当两者之间的人肉桥梁。


    那道高处落下的视线淡淡扫过李长悠一眼后便不在意地离开，只是一团不太友善的金线也同时覆上她手腕，李长悠那指甲大小的天命珠随着金线一点点被扯动，周身气运被撕扯得生疼，她嘴角抿得笔直，神识飞速在储物戒里翻找。


    不多时，储物戒里便弹出一堆半开着口子的拘灵瓮。


    李长悠下定决心般，指尖下压，悄然释放开此前从姜月凝身上回收来的生气。


    那些横山老妇那处取来的拘灵瓮登时躁动，李长悠顺势撤去她留下的符咒。


    果然刚一松手，拘灵瓮疯了似的啃上她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