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务之急，她只能试试拿本体硬扛，先替巴蜡盖紧拘灵瓮。


    李长悠捏碎大把灵石，疲惫无神的眼底勉强覆上一层光彩，多余的灵气在她周身游动数个来回，缓缓消散在空中。


    进来洞天福地后，她灵力日日都能耗尽，灵石更是大把用出去，本来灵根就不中用，李长悠所需灵石更是达到了常人的三倍之多，耗损出去、无法吸收的那两倍不能平白浪费，她便用来淬炼躯干，要不是有灵矿山兜底，她这暴殄天物的行径也撑不了几日。


    李长悠心疼抿唇，体修本就比普通修士结实，哪怕丹田灵力已达饱和，偶尔多些活动的灵气淬体也不会带来太多不适。


    几道狰狞青痕在颈间浮起，灵气沿着血脉走向蜿蜒游动，她全身筋脉微微胀痛，缓慢而无声地被拓宽，丹田忽动，稳固的灵台也随之震颤一瞬。


    李长悠垂眼，甩了甩发麻的手腕，周遭轻松撞出一圈更为凝实的灵韵，双倍灵石淬体，于她而言几乎与灵力冲关无异。


    “仙师，仙师，您这可也要去西塘的市集？老身这有许多拘灵瓮，都是好东西，要不您也来两个？”


    李长悠压根没掩饰自己闹出的小动静，很快就被眼尖的老妇人发现。


    横山乡虽然还是一片废墟，却因为西塘刚闭市的缘故，多了不少返程的人，这老妇沿街叫卖日久，嗓音又沙又厚实，李长悠揉揉耳朵，被这声吆喝炸得发懵。


    老妇人赶忙小心递来一个透着寒气拘灵瓮。


    熟悉的味道立马绕上她鼻尖，尸油腥气罩在两人头上，久久不散。


    梆梆响声沉闷地从瓮里发出，李长悠目光瞥向老妇人身后，大大小小数百个拘灵瓮都摆在后面。


    印上瓮身的族徽鲜艳，无不说明这是片极新鲜的拘灵瓮，比林严带回去的还活泼不少。只是，李长悠没有接过老妇递过来的瓮，看老妇谨慎的动作便看得出这东西极其暴躁，拿不稳怕是要当场炸开。


    李长悠疑惑的目光挪回老妇脸上。


    “仙师，我这拘灵瓮卖十送十，真的不带几个走？十个只要一枚玉符，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真的不考虑下？”老妇人见李长悠看了过来，面色虽然紧张，但仍努力劝说。


    “这东西我要了。”对面的人群挤过来几个年轻修士，手上还抱着西塘的甘蔗。


    “咯……咯啦。”老妇手上的拘灵瓮底忽然伸出只死白手臂。


    李长悠脸皮一紧，她摸摸眉心，一股奇妙的湿润感包住她脸庞，像孩童嬉笑着啃了她一口，她气息凝滞，下一刻反应迅速，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来了一掌。


    怪异的吸力松了些许。


    “诶哟哟哟哟！”一旁搭手的妇人赶忙颠倒瓮身，那只伸出来的手当即被颠了回去，无形的吸力眨眼间弱到没有。


    两个妇人松了一口气，李长悠惊讶地看向两人干瘪下去又缓慢回弹的脸颊。


    她心里清楚，姜家拿这些瓮来镇守族运，所谓镇运，不过是拿瓮里的躯壳先朝外吞噬气运，再行压缩保存，好达到不外溢的目的。


    老妇人更加谨慎抱起拘灵瓮，丝毫不在意李长悠的眼神在她身上扫了又扫，她本是有意露出马脚，好让外人知道这东西不凡。


    反正拘灵瓮对她等气运不盛的凡人影响不大，左不过被嗦喽一口脸皮，但对那些凡人堆儿中百里挑一、气运惊人的仙家则不同，这拘灵瓮虽然对姜家以外的修士都不太提得起劲儿，但如此神异，绝对能引起对方注意。


    不出老妇所料，这些拘灵瓮的确引起了李长悠的注意，她耳边反复回响起此前二人的交谈。


    “怎么回事？！”挤过来的修士揉揉脸，面上带着几分惊疑。


    “不过是此物自带的神通，这位仙师，您是还要去西塘？若不去，按规矩，横山乡的人可不能卖给您。”老妇堆起笑容，神神秘秘的，怎么也不愿说清。


    听到她如此说法，对面那修士却有几分犹豫起来，西塘的雷鸣不太对头，一行人今日收获已足，不愿涉险。


    “罢了，老人家，您有多少都给我，我去西塘。”眼看对面不说话，李长悠眼疾手快立刻将玉符塞过去。


    一旁几个修士本不欲购入，见李长悠全要了，又觉得有自己没发现的好处，一时有些着急，只是刚张了张嘴，一道惊雷就在半空猝然劈裂苍穹，雷光较之前更为夺目，骇得为首一人表情都僵了僵，


    李长悠长袍下掐起引雷诀的手指松开几分，随雷而至的风势将青丝掀起又重重拍落，她眸色沉静，趁那几个修士发愣的功夫继续收取拘灵瓮。


    没过多久，她余光就瞥见那一行人默默离开。


    “哎哟，仙家慧眼如炬！总共有上百坛，都能留给仙家！”老妇早就习惯这雷声，她笑得合不拢嘴，埋头为李长悠掀开覆在地上的烂草叶。


    玉符不多，李长悠也看出拘灵瓮攻击力不强，放眼洞天福地更不算什么奇珍异宝，不过是符合交易规则，方便老妇将其送出横山乡。


    倒是正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李长悠将拘灵瓮聚在一处，走近看才发现部分瓮身还是被削去大半，残瓮裂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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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尸油黏稠，婴尸手脚已呈半融化状，只剩一颗硕大头颅浮在油面正中央，与从上俯视的李长悠大眼瞪小眼。


    李长悠眸中不生涟漪，眼神滑过眼前的拘灵瓮，却在触及下一尊时骤然凝冻。


    她眼睫极细微地颤了颤，瞥向手底下那颗有些眼熟的大头。


    平日只跟在庄启颜后面的尸头蛮正缩在瓮里，朝她眨了眨眼，李长悠猛地弹开手。


    尸头蛮大嘴微开，溢出一道白中带黑的浓雾萦绕在李长悠衣角，却也不强求靠近。


    生气！谁的生气？李长悠指尖绷紧，亦没有主动靠近这来路不明的生气。


    实际以她对生气的了解，这生气并不纯粹，说是死气也不为过，像是哪个早死了八百年的坟里扒拉出来的。


    清脆的撞击声轻轻响起，随后沉寂下去。李长悠眼神一凝，在她盯着白雾的时候，尸头蛮已不见踪影。


    “仙家请放心，这些东西不会从上方爬出。”见李长悠动作顿住，老妇连忙上前解释。


    李长悠与那缕和她还算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气僵持片刻，确定身神并未示警后，她才朝老妇微微颔首，俯身继续收捡拘灵瓮。


    庄晋全神放在巴蜡身上，都没空跟她抢最后残留的那缕游丝命线，想也知道应该是庄启颜自作主张。


    庄启颜化身的大钟都被洞天福地锈噬得几乎没几块铜皮了，还有闲心让尸头蛮蹲她，李长悠摇摇头，于她而言已是虱子多了不怕咬，天命珠都被吃了这么大一口了，只要不是当场暴毙，庄启颜再想跟着搞什么手脚，她都能先拖着找找活路。


    “仙家请看，这瓮下方有孔……”老妇滔滔不绝说起拘灵瓮的构造，李长悠一面分出心神盯着生气，一面点头。


    早在将游韵从横山捞出去的时候，她就知道除了底部孔洞，这些婴尸并不会从其他地方出来。


    李长悠悄然转了转储物戒，凭借对姜大小姐身家的信心，很快就在里面找到一处容纳活物的角落。


    她捡起石块，在上面简单刻印上几道镇灵咒后，瓮身周围立刻变得稳当许多。


    “仙家真是神通广大！”老妇笑着放下拘灵瓮，老道地吹捧起来。


    李长悠低头放下手中石块，正伸手将拘灵瓮揣进储物戒。


    储物戒忽地闪了闪。


    存在储物戒里那块幽绿的碎瓮片又不安生起来，死命摆动，硬是又从储物戒里挤出一角。


    “你又做什么？”李长悠低声，指尖捏起碎瓮，不料刚将它取出，那碎瓮咻的一下就朝西塘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