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辛德瑞拉

作品:《路人的我是幕后黑手

    皮鞋与石板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裴拯在大步疾行,他的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助理。


    “少爷,大厅在这个方向,您应该……”


    “滚开。”


    “可是如果您不去跟主办方打招呼,也应该先去跟蘇珩少爷……”


    “我说了滚。”


    “少爷,您不该这么任性。您的一举一动我都会如实呈报给老爷。”


    裴拯骤然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向助理,眼神中有晦暗的漩涡在凝聚,如一头择人而噬的狮子。


    “再说一遍。”裴拯说。


    助理被他的神情吓得胆怯,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重复,“您的一举一动我都将如实呈报给……”


    “砰!”


    “老爷”两个字还没说完,助理就被仰面踢倒在了地上。


    身周膨起灰尘,裴拯的皮鞋踩着助理的胸口,在上面缓缓碾压。


    裴拯居高临下,眼睑低敛:


    “这就是我的举动。尽管写吧,然后送到我‘亲爱的父亲’那里去邀功。”


    助理被压迫着肺部,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艰难地嘶声道:


    “我是老爷派来的人,您、您不能这么对待我……”


    回应他的只是更狠的一脚。助理被踹得咳嗽了起来。


    裴拯冷冷地盯着他,再次抬起脚。


    助理急忙侧身躲避,却发现那一脚并没有落下来。


    他抬头,发现裴拯竟然以一种侧耳聆听的姿态在跟他说话。


    “你听到什么了吗?”裴拯问。


    “……属下什么都没有听到。”


    “是《雪莱舞曲》。”


    裴拯喃喃道,神情近乎迷茫。


    过于稚拙的《雪莱舞曲》像是一根拴在裴拯脖子上的项圈,却也安抚了他此刻暴虐的情绪。


    他把助理丢在原地,跟随着乐声走到B厅。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裴拯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八年前。


    这里的布置跟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穹顶上那颗不伦不类的迪斯科灯球,角落里摆放着国际象棋的棕色木柜,地上凌乱摆放着的琴谱。


    还有大厅中央那架黑色的三角钢琴。


    弹奏钢琴的人穿着白色的西装马甲,外套规矩地放在琴凳一侧。


    演奏者弹得并不好,甚至主旋律的部分都很生疏。


    可是这一切,都跟他记忆中的那一天严丝合缝的卡上了。


    那天他刚刚八岁,忘记犯了什么过错,父亲罚他留在这里练一整天的钢琴。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讨厌父亲,讨厌父亲强迫他做的一切事,更讨厌比他优秀百倍的哥哥总能获得离开庄园的准许,而他自己却不能。


    但他没办法讨厌哥哥。


    因为哥哥总是会偷偷溜回来,坐在琴凳的另一侧,替他抹去泪水,跟他一起弹奏。


    哥哥死后,父亲让他顶替哥哥的名字。


    父亲说我的毕生心血都用在培养裴拯身上了,为什么死的是他,不是一无是处的你?


    父亲说你以后就是裴拯了。


    演奏声突然断了。


    白昼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闯入者。


    “起开。”裴拯说。


    他边说边走向钢琴。


    白昼如惊弓之鸟一般站起身,离开琴凳。


    裴拯盯着他,将两侧的袖扣拆下来,放在钢琴上,将袖子挽起:


    “没让你走,是让你给我腾一个位置。坐下。”


    白昼在他身侧乖乖坐下。


    裴拯抬起手腕,手指刚要落在琴键上,却看白昼依旧一动不动,皱起眉,“继续接上你刚才弹的,我给你伴奏。”


    “……好。”


    白昼回忆着他刚才弹到的地方接续上,但因为紧张,他出的错误比先前更多。


    但裴拯却不管,像没听见一样,依旧为他在低声部奏着和声。


    只是会在生硬的地方托他一把,在慢掉的地方等他一下。


    这种无声的支持让白昼感受到了些许宽慰,他把注意力放在弹奏本身上。


    错误逐渐变少,曲调愈发流畅。


    一曲结束,最后一个延音消散在空气中。


    F1将手从琴键上拿下来。


    F1依旧很沉稳,但白昼的胸膛在剧烈地起伏。


    他的熟练度毕竟比起F1实在太差,尽管勉强跟上了,整个过程简直像是在拼命奔跑。


    “弹的真差。”


    裴拯冷眼看着剧烈喘息着的白昼。


    仿佛刚才极其耐心柔和地给人家伴奏的不是他一样。


    白昼低下头,眼前这个青年周身的气质让他有些害怕。


    他习惯性的道歉:“对不……”


    裴拯却打断他,“像我以前一样。”


    白昼猛然抬头,看向裴拯的眼睛。


    这个人的眼睛里竟然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怀念。


    这让白昼松了一口气,他鼓起勇气问道,“你为什么不去大厅跳舞?”


    裴拯:“我讨厌舞会。”


    白昼点了点头:“我也不喜欢……舞会让我感到不自在。”


    裴拯:“你知道我不自在时会做什么吗?”


    白昼好奇问:“做什么?”


    裴拯冷下脸,沉默地盯着某个方向,然后对白昼说:


    “我就这样看着令我感到不愉快或者不自在的人,直到他们自觉走开。”


    白昼想了想,“是这样么?”


    白昼模仿着裴拯,试图恶狠狠地盯着某个方向。


    只是这种“恶狠狠”实在太没威慑力,在裴拯眼中,跟一只试图威慑敌人的绒布玩偶没什么两样。


    裴拯的唇角绽开一丝罕见的微笑,他的目光近乎是温柔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


    白昼刚想回答,却突然想起什么,手指骤然收紧。


    他手里攥着一张发票。


    发票的背面写着:


    【如果有人问起你的名字,不要回答,立刻以最快速度返回大厅】


    “我不能……对不起……”


    白昼摇摇晃晃地站起,后退着,低下头不敢去看裴拯的脸。


    他对着裴拯深深地一鞠躬,然后跌跌撞撞地向大厅跑去。


    牧后说他是辛德瑞拉,果然没错。


    只是没到十二点,他就要被打回原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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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昼!”正在与人攀谈的靡怀烟惊喜地叫出他的名字,接着有些委屈,“我找你好久了,明明是我约你来的,你却总是冷落我。”


    嘴上说着“被冷落”,可这人一点也没让自己闲着。


    靡怀烟照旧被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与周围一众年轻漂亮的美人们轻声细语打情骂俏。


    白昼反而因为这句话,受到了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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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人明显带着敌意的注视。


    “现在告诉我吧,你抛下我不管,去了哪里?”


    靡怀烟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微微欠身,握住白昼指尖,将他拉到沙发上与他并坐,“是谁这么讨人喜欢,把你从我身边勾走了?”


    “我……”


    牧后没告诉他要保密,可直觉让他缄口不言,只好一个劲地把脸往自己的胸口塞。


    好在靡怀烟并不是真的在要一个回答,他刚想再逗逗白昼,听到音响中传来调整话筒的噪声。


    “叮——”


    会议主持人终于现身,站在一处显眼的凸台上,在话筒前敲响了自己的酒杯,清脆的声音吸引了全场注意。


    “欢迎诸位来到斐尔金馆,我在这里代替主办方向诸位表达谢意。今晚所有的捐赠金额都将会用于斐尔金歌剧院的筹建。”


    “除此之外,今晚我们的主题只有一个——舞蹈。”


    “但是只是跳舞不免单调,因此我们决定将两者结合,临时增加一个充满趣味的小小活动。”


    主持人让侍应生们,给每个人发下一种黑色的号码牌。


    “发到大家手中的号码牌想必大家都不陌生。没错,今晚,决定舞伴的方式将不只是简单的邀请,而是竞拍。”


    “举起手中的号码牌,拍下心仪的舞伴。”


    “竞拍资金将作为捐赠款项,记在受邀者名下。”


    “只在今晚,无论是谁,都不会拒绝。”


    主持人话音一落,不少人都从面面相觑的状态解放出来,尝试着叫价。一时间,各个名称此起彼伏。


    出现次数最多的当属靡怀烟的名字。


    “我想邀请靡少共舞!出价三万!”


    “靡怀烟,十万!”


    “二十万!”


    围在靡怀烟周围的人们纷纷喊价,每个人都势在必得。他们每次喊出最高价后,还会讨好似的看向靡怀烟,以期从他那里讨来几个带着笑意的眼神。


    靡怀烟饶有兴致地听着他们叫价,全然放任,这种不加约束的态度也让他的追求者们越发疯狂。


    “一百万!”喊出这个价格的人得意洋洋地环顾四周。


    一时间周围都偃了声息。


    其余人并非不能加更高的价钱,只是他们需要衡量一下,一支一百万以上的舞蹈是否是他们能承受得起的。


    而喊出价格的人则向靡怀烟走去,伸手对靡怀烟做了一个邀舞的手势。


    靡怀烟放下手中的酒杯,对他微笑,“好意心领,只是我还没出价呢。”


    “二百万,邀请我的同行者白昼先生共舞。”


    靡怀烟亮起自己手中的号码牌。


    “二百万,靡怀烟先生邀请白昼先生共舞——”主持人重复道,言语间煽动性极强,“如果还有人想要邀请靡怀烟先生,只需要拍出比二百万更高的价格即可。”


    二百万一支舞。这已经是极其耸人听闻的价格了。


    还有人不死心,刚想举起牌子,就被旁边的同伴按下手。


    主持人开始唱价:“二百万一次——”


    “二百万两次——”


    “二百万……”


    “三百万。”


    大厅门口,一个人用不大的音量说道。


    接着他随手从旁边人那里扯过一个号码牌,向大厅中央走去,周围人不自觉地给他让出一条路。


    他一直走到白昼旁边,直直盯着白昼的眼睛说,“三百万,邀请白昼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