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一起之后，齐悦然和王子黛经常换衣服穿，更准确的，齐悦然穿王子黛的。其实两个人的身材很不一样，王子黛高挑瘦削，比例均衡，头身比极其优越，完美的有些无聊。私下里，她只穿天然质感宽松舒服的衣服，至于风格，很难概括……大概是凭着那张脸胡搞瞎搞。


    而齐悦然身高165，腰短腿长，胸还大，稍有不慎，上半身就会显得臃肿，导致她很挑衣服，必须强调上半身的曲线才行。她自认永远都穿不上的衣服——那些oversize的卫衣，外套，她都拣王子黛的，在家里穿了个爽。


    她还有个怪癖，尤其喜欢穿王子黛穿过，还没有洗的那些，因为上面有她的味道。每当穿着王子黛的衣服，总令她想起两人肌肤相贴的触感，她融化在王子黛的皮肤下面。


    换衣服穿，最早可以追溯回那一次。那也是她们第一次相遇——齐悦然以为的。


    “错了，”王子黛纠正她，“不是第一次。”


    五年前有一个助学乡村女童的慈善企划，邀请了许多女星参与，初出茅庐的齐悦然掌镜，王子黛也在其中。


    她竟然不记得她了。


    齐悦然被抓了个正着，还想狡辩，“有吗？没有你吧？是不是记错了，呵呵……”


    她被王子黛看得有几分心虚。


    那次女星拍摄日程，美女如云，让齐悦然眼花缭乱，念念不忘。当时刚从4D单飞，刚刚演员出道的王子黛还没有如今那么出挑，何况齐悦然向来喜欢在镜头下锋利、个性、更有故事感的拍摄对象，王子黛美则美矣，却总好像缺了一点什么。


    这也解释了齐悦然此前一直对王子黛不太感冒的原因。她太完美了。


    在她璀璨的女团生涯里，王子黛作为4D“钻石C位”兼队长，照亮了整个组合，享有诸多美谈。可钻石本身是不发光的，如果抛去那些光环，其实也就是块石头而已。在齐悦然眼中，“王子黛”这个名字没有个性，没有脸，也没有灵魂，有人觉得她上善若水，齐悦然只觉得寡淡无味。


    还是朱槿菲那种劲劲的，要掀翻整个舞台的感觉才够味啊！


    可在齐悦然单方面以为“初遇”那天的试衣间，两人几乎裸裎以对，有什么东西开始有所变化。


    “脱掉。”王子黛发话。


    话音落下，齐悦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她硬着头皮，解开衬衫扣子，兜头把衣服脱下，一股脑团成一团，递给王子黛。


    王子黛像是笑了一下，接过去，目光擦着齐悦然的身体。


    齐悦然不爽地双手抱胸，挡是没挡住什么，反倒欲盖弥彰。王子黛穿衣服慢条斯理，一颗一颗把扣子解开，再一颗一颗系上。齐悦然发现自己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感到一种略带羞辱的愤怒。


    她只能岔开自己的思绪，想想接下来她所面临的困局，王子黛穿她的衣服，那一会她穿什么呢？那些带来的朱槿菲size的衣服，她更别想塞进去了，估计要找别人借，真麻烦啊……


    王子黛穿好了，利利落落地站在那里，有种清冷的英气。


    “齐老师，你看这样行吗？”


    齐悦然这时想不审视也难了，便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将对面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头发丝和脚后跟都没放过，咳咳……这就是她的工作！


    今年三十三岁的知名女星身上有种经过岁月沉淀的知性气质，目光随和又坚定，你知道这个姐姐是温柔的，会包容你的一切，而这，正是因为她无坚不摧。


    就像钻石一样。


    她头一次看清她，所谓灵魂，倒像是某种杂质。完美，不就应该是纯粹的吗？


    齐悦然眼中闪过不加掩饰的惊艳，王子黛很满意，明知故问。


    “行吗？”


    “可……可以。”齐悦然垂下眼，很有几分狼狈。余光看见王子黛骨节分明的手指，正要按到门把手上。


    她吓了一跳，忙道：“等，等等……”


    她还没有衣服穿！


    王子黛随手把自己的外套丢给她，齐悦然兜头盖脸被一阵暖香围绕，愈发晕头转向。


    她的话里有微不可察的戏耍恶意，就像让她脱掉衣服时如出一辙的口吻：“穿上。”


    ——她为什么记得她？


    因为她们是同类，太明显了。齐悦然早已暴露，也包括她不小心被看到的微博页面——一个让王子黛很难不去留意的黑粉。


    一晃五年过去，她一眼就认出了她。


    你好呀。


    齐悦然被外套蒙住脸，所以看不见王子黛在她胸口此时有些恶意的打量，深红色的胸衣勾勒出迷人的沟壑，周围的肌肤也映上一层淡淡的粉色似的，像是成熟了的木瓜果实。实在很难相信那张如冰雪一样剔透的脸上会露出那种晦涩不明的目光。


    众所周知，钻石自己是不会发光的。也没有单方面的恶意，又或是……挑/逗。


    那天剩下的时间，两人穿着对方的衣服完成了全部拍摄。一切有惊无险，进展顺利。


    一个月后，新杂志如期面世。齐悦然则再次在酒店房间见到王子黛。


    王子黛刚洗完澡，裹着浴袍，发尾微湿，手里端着一杯红酒，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位秘密到访的客人，齐悦然。


    齐悦然心跳的很厉害，稳住声音：“我是来还你衣服的。”


    王子黛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只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哦？”


    齐悦然的白衬衣，在拍摄后第三天就干洗好，由助理还了回去。


    这都过去多久了，也太迟了吧？


    王子黛笑得和蔼可亲：“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了。”


    齐悦然站在原地，轻轻咬唇。身上的外套在发烫，那天之后就被她收了起来，上面还有一点点残余的，王子黛身上的味道。


    “不过……还人衣服，怎么还有穿在身上的道理？”王子黛仍然笑着，把酒杯放到面前的茶几上，再次开口，又变成了那种平淡而倨傲的声线。


    “脱掉。”


    像是回到了那一天，在狭小的试衣间，她如丝缕一样的香气，丝缕一样的目光，像蛛丝一样结成网罗。


    外套应声而落。


    齐悦然里面什么也没穿。


    *


    酒店房间里。


    齐悦然被王子黛按住亲吻，感觉自己像被控制住的猎物。捕猎者的利爪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滑，在一早就看好的谷地肆虐。


    一开始知道王子黛也喜欢女人的时候，齐悦然心想，巧了，这她不得尝尝味道？


    计划这次见面，她也只是赌一把。


    幸而她赌赢了。王子黛没有拒绝她。


    现在跟她交缠着的那个人，泛红的眼尾几近痴迷，像是天上清冷的谪仙被她拉着，一起在红尘里打滚。


    ——她们在地毯上打滚。红酒泼了，外套垫在身下，浴袍也松脱，什么东西硌得狠了，掏出来一看——原来是那本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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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面上的王子黛一个侧影，占据半个画幅，裹在白衬衣里，像是一朵藏在流云里的皎月，外籍男模浑身名牌，冷酷的高街风格只显得浅薄而拙劣。


    卖弄雄性魅力的男模呆呆地看着两个女人接吻，拥抱，两弯月儿团成一团，在潮起潮生的银沙滩上打滚，沾了满身的水汽，沙子黏在身上，就是一阵一阵的鸡皮疙瘩。


    两人都经历了一段不太短的空窗期，兴起闹了一夜，直到月亮整个沉没了，太阳重新升起来。


    睡前忘了关遮光帘，王子黛被刺眼的阳光唤醒。齐悦然背朝着落地窗睡着。


    时间还很早，她本来应该起身，悄无声息地穿好衣服，然后离开。


    而她真正做的——按下床头按钮，遮光帘缓缓合上，她扯着毯子裹住自己，想了想，分给身边那人一半，终于又沉沉睡去。


    她的意志力不如想象坚定，顺水推舟跟齐悦然上床，其实并没有想过下一步。


    到这个时候，她都还以为这只是一段普通的一夜情。


    王子黛自然醒来的时候，遮光帘拉开一个角，午后明亮的光线切入，像一只停留在她脚边的暖洋洋的猫咪。


    身边已经空了。


    她愣了一下，以为齐悦然已经离开……正中她下怀。睁开眼，听觉和视觉一起重启了似的，听见浴室里传来的声响。


    齐悦然洗完澡，吹着头发唱着歌，她唱歌不太好听，不过朱槿菲的歌嘛，本来就不好听。


    王子黛牵了牵嘴角，浴室门打开，齐悦然从里面走出来，王子黛下意识背过身去。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她身边。


    王子黛动了一下。


    “准备起了吗，宝贝？”


    “……嗯。”


    她迟疑着坐了起来，擅自给这场戏加了很多细节，比如揉着眼睛，探身过去，打开遮光帘的开关。


    齐悦然从床边离开，也像她脚边猫咪一样的光斑，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齐悦然在房间里麻利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昨晚的火热放纵像是被撕开的墙纸一角，被重新粉刷抚平，终究要回到朴素的现实生活中去。齐悦然正从随身带着的大包里掏出干净衣服换上，弯下腰给自己穿上丝袜。


    王子黛在床上半坐着，并不着急起身，默默看着眼前一幕，想着假如她马上就要离开的话。


    “一会还有事，我得走了。宝贝。”


    打扮停当的齐悦然冲她告别，一以贯之话中的亲昵，即使很有可能，作为合格的一夜情对象，她们下一次再见，会装作并不认识对方。


    齐悦然偏头过来，嘴唇碰到王子黛的脸颊，好似一个吻别。


    王子黛后知后觉，像还没睡醒似的，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声音：“……哦。”


    “——咱们下次什么时候见面？”


    像是碰到了某个开关，王子黛终于抬起头来，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会打电话给你。”


    “好啊。”对方从善如流。


    昨晚的体验很棒。什么东西好吃，怎么可能只尝一次？


    王子黛又一次顺水推舟。


    到这个时候，她仍以为这只是一段普通的短期关系。


    她并没有想过下一步。她极少有这样不负责任的态度。


    她勾她的肩，她就搭她的手，往前进一步，她后退，再拉回，旋一个圈儿，揽着她下腰，像去够垂落的月影。


    她要做的，只是顺应这舞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