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离清同店小二一同收拾碗筷。


    明瞳那句话说完之后，大家都很明显的察觉到游晞言情绪的不对，游晞言郁闷的饭也没吃好，但看样子明瞳是不打算继续哄他了。


    离葵心里为明瞳疯狂呐喊。


    太棒了啊小姐！有底线有原则绝不惯着没规没矩的人！


    三天两头闹性子不省心，叫小姐如何受得住！


    离葵观察两位主子，离清偷偷看自己姐姐，不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离葵的心思大多摆在脸上，太好懂了，离清心里嘀嘀咕咕，比起这位目前来看喜欢闹脾气的游公子，其实姐姐也没好到哪里去。


    都是小姐包容性太好了，这么想着，离清也有些疑惑明瞳为什么不哄游晞言了。


    明瞳其实是顾及不上了，她吃完饭就查起了镇上那几间铺子的账，盘算着怎么拉拢这几位能/干的掌柜。


    先前明父是县令，这几位身家背景不干净，忠心图的是背靠朝廷，能安身立命，现在明家倒台，他们另谋出路前不卷走铺子的现银明瞳都要夸他们有良心。


    明瞳并不想放他们走，这几位掌柜是山匪出身，没有人敢在他们店里赊款闹事，据说他们当年是过够了颠沛流离的日子才寻了这么个小县城安定了。


    明父查到他们头上时几个汉子正要和她爹拼了，得幸于明父带的人多，都给捆回去了。


    后来明父念及几人身上没有人命官司，来到景阳县后不偷不抢老实本分，就放在衙内当衙役，然后慢慢让人学如何打算盘算账，尽可能的教人些安身立命的本事。


    都是明瞳撺掇的，她早早就盯上这几个身强力壮的大高个了。


    他们从山头躲到小县城，接受劳改后勤勤恳恳，他们想好好生活，那么就一定会努力学习。


    明瞳长得大一点同父母说清自己想从商的想法后，就跑去同那几位山匪交涉，经过衙内改造，几人身上早已经没有从前风餐露宿的粗糙感，气场依旧威猛但面相看着温和不少。


    她就是想同这样的笑面虎合作。


    明瞳身为女子，不好抛头露面的经营，那就同适合的人合作，两相获利。


    身契从衙门内转到明瞳手上，兄弟几人按照明瞳的想法执行运营，很快便开了分店，开到十里八乡之外，之后便是兄弟几人各自管理一个区域，按周向明瞳报备盈利状况。


    明瞳手里的财富便是这么运营下去的。


    之前她病重，兄弟几人上门讨要身契，她无可奈何只能交出去，她没看错人，掌柜几个都是仗义的人，没带走什么，可缺失了头部的管理，余下的支脉散的散断的断。


    所以，这一次绝不能失去“左膀右臂”。


    明瞳合上账本，已经想出了解决方案，讶异于游晞言不高兴却没来闹她，她主动上前戳了戳赌气背对着她喝了好几盏茶的游晞言。


    游晞言巴巴的等了她好久，此时明瞳示好，他断不会很轻易的应和她的。


    “游道友……？”


    他不理她，她就往他面前跑。


    之前用过，很凑效。


    “咳咳！”离葵不轻不重的出声，神色复杂的看了明瞳一眼：“没事小姐，我就是喉咙有点痒。”


    明瞳一时也有点不好意思，当着侍女的面放下身段示好这种事，还是有些拉不下面子。


    可她不是大小姐了。


    游晞言并未错过明瞳眼里一闪而过的伤感，他当下就软了些态度：“你……你是不是计划好接下来要做的事了？”


    “你说吧，是不是要我帮你追查有没有西域商人在景阳县停留……”


    明瞳的手指抵上他的唇。


    游晞言一愣。


    明瞳眉开眼笑，黠慧非常：“才不是，我侍女们惹你不开心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交朋友没诚意？”


    眼前的少女微微弯腰俯身看着他，仿若一缕清风，轻盈地立在他眼前，眉如远山含翠，眼藏灿烂星河，恰好掩饰了眼底的疏离，几缕碎发扬在游晞言脸侧，蹭的他心里痒痒的。


    ！！！


    离葵紧紧抓住一旁离清的手。


    离清紧紧回握。


    游晞言喉头滚了滚，别过脑袋“嗯”了声。


    明瞳给他掰过来，逼他看着自己：“你应该知道，我是个商人，把我手上的商股分你两支，够不够诚意？”


    ？！！


    游晞言目瞪口呆：“给我两支？！”


    明瞳点头：“对。”


    “我们才认识几天？！你对别人也是这样？”


    这会换明瞳愣了愣：“什么别人？”


    “我只对你一个人这样啊。”


    游晞言原本就不怎么镇定自若的神情瞬间绷不住了，他脸颊飞速染上一抹嫣红，红晕蔓延极快，殃及耳尖。


    他羞赧的模样瞬间逗笑了明瞳，她悠悠然继续说：“我是这么决定的，但是我要说服几个同样持股的掌柜我要将股份交由什么人。”


    “所以……”明瞳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你向官府证明身份的令牌，我需要借用一下。”


    游晞言不疑有他，从怀里摸出一枚金牌递给她：“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他兴冲冲站起来，被明瞳摁下去：“这种小事我自己去，我有别的事要交给你。”


    游晞言乖乖坐好。


    明瞳凝目，严肃了一点：“我不用你帮我查，我有自己的情报网，此行我会带回有关西域商人的情报，如果他还没来得及离开这里……”


    离清适时递上一只信鸽。


    “我就给你传信，你马上带着你的人，去堵下他。”


    明瞳歪头：“可以吗？”


    游晞言挥手，树上又是一阵响动：“当然可以。”


    明瞳收起令牌转身：“那么就，拜托你了。”


    她点了离葵与她同行，避免放两尊大佛在家里拆家，等到进了马车，明瞳又把没来得及仔细看的令牌掏出来。


    纯金的令牌，繁复的花纹，背面只雕刻了简简单单三个字。


    钦天监。


    明瞳后背顿时冒出一层冷汗。


    明父跟明瞳简单说过朝堂的势力，皇帝与太子党积怨不和，分为两派，太子党由历代为将的赵家领头，皇权派这边最直观代表着皇帝态度的则是以国师为首的钦天监。


    惹上太子党尚有皇帝阻拦有冤可伸，可被钦天监所不喜，便是被皇帝视为眼中钉。


    明瞳心神激荡，脑中一时出现很多游晞言闲散惯了，喜怒无常的样子，这么一个可爱的，小性子多的小道士，背后的靠山竟然是钦天监吗？


    ……也罢。


    明瞳稳住心神，起码眼下的谈判是稳住了。


    先前她已传信给三位掌柜，明瞳到地方时，三个人规规矩矩的在门口候着了已经。


    见她掀帘露面，三人恭恭敬敬弯腰齐声：“小姐。”


    明瞳“嗯”了声：“进里间说。”


    几人对视一眼，跟上明瞳的脚步。


    在里间坐下，明瞳并不急着开口，为首的老大是个沉稳性子，在三弟小动作不断的催促下才缓声道：“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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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哀。”


    明瞳有些意外，眸子动了动，切入正题：“我这次来，是来找你们谈一下关于你们身契的事。”


    二哥接话：“谢小姐，您于我们兄弟三人的恩情我们都记在心里，小姐心里也清楚，我们三兄弟最需要的是什么。”


    大哥声音悲痛：“可惜明大人已经……”


    ……


    明瞳不是来同他们演戏的。


    “身契我可以归还。”


    明瞳掷地有声。


    “但在你们有所决定之前，我要同你们讲清楚，你们所求的庇护，我仍旧可以为你们提供。”


    三弟惊诧，神色间染上了一丝惊喜：“小姐何出此言？”


    明瞳将令牌置于桌子中间，供他们兄弟三人查看：“这便是我背后的新势力了。”


    钦天监，这是一把大伞，足以让他们三兄弟再无后顾之忧。


    三人替明瞳走南闯北，对朝廷并不是一无所知，此刻自然也明白钦天监这块令牌出现在这里代表着什么。


    相较三弟此刻的惊喜，大哥比他多想一层：“这是明小姐的令牌？”


    “自然不是。”


    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明瞳摇身一变进了钦天监，别说他们三兄弟了，她自己也不信。


    “那此人与小姐的关系是？”


    游晞言平时的模样让想形容的明瞳噎了噎：“盟友。”


    二哥也回味出不对劲了：“那小姐与他如何捆绑，所求为何？”


    明瞳总不能把“信”和穿越的事说出来，只能木着脸：“他没钱。”


    “我们有钱，我们落魄了，他趁虚而入，讨要股支，我要真相，我要复仇，我和他合作，留下你们，你们信服了吗？”


    三人短时间没给她回答。


    明瞳缓了语气：“你们受过我爹的恩惠，也相信你们并非对我家的遭遇无感，我理解你们的处境，是你们自身难保。”


    “我的能力在这，我给出的解决方案不知各位是否满意？”


    大哥声音变得闷闷的：“小姐，他向你讨要几支股？”


    明瞳思索了一下报出：“都趁乱了，他肯定狮子大开口，要了四支股。”


    “什么？！”


    三弟拍桌而起：“无耻之徒！！！”


    大哥脸色马上变了，显然碍于明瞳在这没有发作。


    二哥脑子一转：“没事小姐，你且这样回他。”


    “你说我兄弟三人替你打理产业，一人各占二支股，你手上余下的四支可以与他平分，若是它不应……”


    “似乎我们也不必如此撑下去了。”


    明瞳拿出准备好的二支契书：“那各位来签吧，他会应的。”


    三人表情一瞬间凝滞，似乎觉得明瞳的做法草率的有些好笑。


    明瞳耸肩，指着契书上游晞言的名字：“其实他已经签好了，我都说了，这位大人很缺钱，趁火打劫这种事，把对方逼急了他自己也讨不了好。”


    三弟即刻发言：“那就只分他一支！”


    明瞳即刻驳回：“不成，一支太少了，人家若是对回馈不满意，又怎么对我们上心，不上心，我们还怎么发展下去？”


    大哥二哥对视一眼，没什么意见了，提笔签了字。


    三弟还是有些不满，但也和哥哥保持了一致的步调。


    解决完这事，明瞳心里重重舒了口气，只缓了一刻，又正色起来。


    “除了这件事，我还有一件事要问。”


    “景阳县最近，是否混入了西域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