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羽珩独自点了一桌子菜，看样子是在这等了有一会了，听到店小二叫唤着客官往里走，才转头往这边看。


    ？


    他目光一瞬间变得有点呆滞，末了发出一声哼笑，翘起二郎腿斜睨游晞言：“怎么光天化日的我能把明小姐生吞活剥了不成？”


    明瞳拉着游晞言后退一步，眼里是十足的戒备：“我刚得了保释，最短也有两周时日为案情真相奔走，不知您大驾光临是？”


    李羽珩学游晞言早上在牢里抛令牌，慢悠悠把自己手里的玉牌抛起来：“我就是来给明小姐送样东西，你们这类人出入官府要进行额外的登记和区分，这证明身份的媒介嘛……”


    他又一次把玉牌高高抛起：“要是碎了……”


    这次李羽珩没有接，玉牌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呀~不好意思了，我这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摔点东西玩儿，接东西准头不是很好，哎呀这可怎么办呀……”


    李羽珩脸上挂起一副戏谑的神情，游晞言捏着拳头，喉间溢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气鼓鼓的就要冲上去。


    明瞳拉住人，气定神闲的走上前，抬脚就在那碎玉上碾了碾，酒楼里现下正是喝酒吃肉的时辰，他们在外围圈，声音分散了闹的动静小，便没几个人关注这边。


    她一边碾一边笑，眼神跟刀子似的，游晞言合理怀疑她想碾的不是这些碎玉，而是面前这个垃圾。


    “大人是初来乍到，还不明白衙里的情况吧？是有您说的这回事，但这玉牌又不是什么稀奇物件，碎了就碎了，并非不可补替。”


    “既然是您心情不好把玉牌摔了，那记得登记走账赔钱，我没拿到这东西，自然是要再您麻烦跑一趟了。”


    李羽珩见一点波都没掀起来，收了点玩味的笑意，一摊手：“有谁注意到这边了吗？”


    “玉牌我反正给你送过来了，至于怎么碎的，我怎么知道呢？”


    明瞳闻言面色一沉，李羽珩心中一慌，他忙从兜里掏出另一块玉牌来：“哎明小姐干嘛拉着个脸，在下同你开个玩笑罢了，我摔的是我自己的在摊子上随手买的……”


    游晞言过来抢走玉牌狠狠道：“不是你这人简直有病。”


    明瞳表情又恢复到平平的状态，扫了李羽珩一眼，拉着游晞言就走：“既然东西我们拿到了，那您就慢吃，恕不奉陪了。”


    “你还理他干啥，对他还需要这么礼数周全吗！”


    游晞言背过李羽珩后挨着明瞳小声嚷嚷道，被李羽珩一字不落的听去，看着游晞言和明瞳彼此信任凑那么近的模样，他心里“嗖”的冒起一股无名火想冲上去把两个人分开。


    “不吃了！”李羽珩摔了筷子，气冲冲出门。


    感觉很像很像。


    等查出来她的生平看能不能对得上就知道了。


    他在心里默念着。


    ——


    “唉，如果那厮刚刚摔的是真玉牌你打算咋办啊？”


    游晞言叽叽喳喳：“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脸老渗人了，我看着声都不敢出。”


    明瞳将信将疑的瞅他：“你怕？”


    游晞言狂点头：“所以你会咋的啊？”


    明瞳声音幽幽：“我会把地上碎了的玉牌全部塞进他嘴里，然后甩钱告诉他，看病的药钱和填账的玉牌本小姐一起包圆了给你。”


    “我打从十三岁起就再没缺过银子。”


    明瞳带着游晞言回到自己住的房间，离葵在街上找不见她便自己先回去了，接着就听说她被关进衙门，蹲在这好一阵哭，连带着妹妹离清半夜也担心的哭湿了枕头。


    此刻见到明瞳全须全尾的回来，两个人满口小姐小姐的扑上来把她围住，来势汹汹，游晞言怕被殃及，早早后退几步。


    离清很有分寸的停在距明瞳两三步远的位置，离葵没收住砸进明瞳怀里，明瞳昨夜未曾进食，早上鬼门关走了一遭，吃了个饼喝了点水未及消化就又都吐了出来，此刻实在难以支撑。


    感受到重量的那一瞬间明瞳安详的闭眼，身子向后倒去，她面带微笑，心里只求不要狼狈的在门外边摔晕过去挡道。


    ……


    没摔成。


    男人的怀抱硬邦邦的，不似话本里描述的暖烘热乎。


    明瞳睁眼，游晞言担心的面庞在眼前放大，和她对视的即刻就慌乱起来，嘴一张一合，语无伦次：“你，我，不是，我看你直挺挺像个僵尸一样就倒下来了，我助人为乐救死扶伤我胜造七级浮屠我！”


    ……


    明瞳还没来得及弯上来的嘴角就此撇下去，她再次想，这个人真的很擅长把冒头的悸动感掐灭。


    心里还剩一丝丝感动，支撑着明瞳好好像他道了个谢，但目光交错间，游晞言不自在的拢了拢没什么用的衣领，成功把人的关注点带到他通红的脖子。


    噗嗤。


    明瞳抿着嘴笑了笑，转身招呼他进屋。


    游晞言没有马上进去，低头捂住嘴闷笑一声，遮在发间的眼向上抬了抬，锁着明瞳的背影。


    她根本就察觉不到啊，他刚刚的故意。


    还挺好玩，游晞言眯着眼理了理发丝，又换上懵懵懂懂不自在的样子小步小步挪进房间。


    门内，明瞳一脸无语。


    游晞言双手捂着眼睛局促的站在房间的正中心：“明小姐居住的房间就这样让我随随便便进来不太好吧，是独我一个小生可以进来，还是旁的有利于你的小生也可以？”


    离葵率先“咦惹”一声，浑身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小姐他谁啊，是不是脑子不好。”


    “我还没听说过酒楼给客人提供的住房进进出出还有避讳的，哎哟……”


    离葵很大声音的叹了口气。


    离清嘴角抽搐，扯了扯离葵的衣袖：“姐姐，这是小姐的客人，不得无礼。”


    游晞言：……


    明瞳像是没听到这些，喃喃开口：“你这么说来，好像以前……”


    游晞言竖起耳朵：以前什么？


    真有人进过？！


    以前那就是闺房不是这破楼的破客栈了啊！！！


    明瞳一转眼对上游晞言囧囧的脸，眼神闪烁了一下，镇定的挪开了，没再言语。


    游晞言：……


    比被侍女说是不是脑子有病还要郁闷的事情出现了。


    离葵摆摆手：“不说了啊不说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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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请坐！”


    然后才看游晞言：“哦你也坐。”


    游晞言忍不了了，梗着脖子叉着腰：“这位小姐，我们今日第一回见面，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离葵“啊”一声：“没啊。”


    “可是如果我没感觉错，你对我很不客气。”


    离葵摇头：“那你感觉错了，我不是对你不客气，我对接近小姐的男人都不客气。”


    离清在一边点头。


    游晞言连忙双手合十：“道友休要将我与一般俗世男子一般看待。”


    “我们修道之人清心寡欲，没有世俗的欲望。”


    离葵哼哼几声，没发表意见。


    离清倒是暗搓搓拟好了午饭的菜单：“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为了照顾道长的口味多加一道清粥吧。”


    “啊？”游晞言张大着嘴：“就给我吃清粥？那你们吃什么？”


    明瞳接过话：“自然是大鱼大肉，好酒好菜。”


    ……


    在场唯一的男子非常郁闷的蹲到了门边的角落，散发着一股忧郁的气息。


    让你摆你那道士谱，明瞳偷偷在心里笑。


    游晞言回想先前明瞳哄他的话。


    如果她现在身边最亲的人就是这两个丫头的话，看这如此恶劣的态度，明摆着是根本没打算接受他啊！


    她还说，要把他带给亲人认识。


    所以她，根本就是，在耍人！


    明瞳一直端着茶杯偷偷的看他，只见游晞言埋着脑袋拱自己的臂弯拱了一会后，猛的抬头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噌”的站起来，差点撞翻送餐进来的店小二。


    店小二记得这是位小姐定的屋子，在门口见着个大男人蹲在边边上又差点撞翻他，当即扯开嗓子叫起来：“你是哪儿来的登徒子，敢赖我们客人这？！”


    “误会误会！”离清忙上前解释。


    “这是我们小姐的客人，呃……他是道士，他，他刚刚在冥想，比较入神。”


    “啊。”店小二摸不着头脑的应了两声，把菜放下，马上跑了，再来就换了个人，估摸是丢了人了不好意思再来。


    明瞳过去拉着表情愤懑的游晞言挨着自己坐下，期间离葵张了张嘴想阻止，明瞳看了她一眼，离葵马上把嘴闭上了。


    游晞言心里这才舒服一点，但等菜上完了，也没见着给自己准备的那杯白粥。


    他愣愣看向明瞳，泄气一样歪歪向她倒去，明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好似经历过无数次，只是敲了一下他：“她们点菜哪能越过我去，都是我点了头才送下去的。”


    游晞言靠着她点点头：“那，那你这么维护我她们为什么还挤兑我。”


    游晞言就差大鸟依人的躲进人怀里了，在明瞳看得见的角度，眼里盛满委屈，离葵瞠目结舌离清叹为观止。


    明瞳急忙摇头：“清清根本没写要清粥啊，她就是逗逗你，葵葵也没有恶意的，就是，她对别人也这样。”


    别人？


    游晞言缓缓直起身子，低头看菜，努力收住眸光里的阴郁。


    就是明瞳给他夹菜也没能驱散心底的阴翳。


    不是别人到底是谁啊，好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