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事情不会朝着预设的方向发展，而是会猝不及防的爆发。就比如这一次的战事，它本应在两个月后进入最火热的交锋期，但一切都被提前了。


    万尧清无法分身去找苏更阑，哪怕心里再关心再焦灼，他也必须先担好他作为一个将军的本分。


    就这样，在对方的大举突袭下，万家军被动应战。可被动不代表处于弱势，这样的局面早在几位顶级幕僚的预想之中，所以军队快速列阵，攻防交替、步步为营，在三日内首战告捷。


    而这三日里，苏更阑经历了苏军师的短暂一声。


    苏阑是个天生的哑巴，家里嫌他不中用所以经常虐待。有一回被打得重了导致一只耳朵失去听力，然后被家里彻底赶出去。


    乞讨求生的过程中被孟听海捡了回去，发现他天资聪颖，于是让私塾先生教认字念书。苏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迷上了兵书，碰巧有一次给孟将军出了回主意，结果将军大胜；后来慢慢跟着上战场，慢慢的有了军师之名。


    认识万尧清的时候苏阑还没有加冠，从未经历过情爱之事的脑子像张白纸。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军营里有男人和男人互相解闷，但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想过那档子事。他的世界里只有手语、只有兵书。


    可万尧清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粗野、跋扈、天之骄子，他就得是站在高处的人，否则对不起他的本事和家世。


    万尧清看上了苏阑，尽管他自己不愿意承认自己看上了一个小哑巴。但哑巴居然敢嫌弃他？而且嫌弃的那么明显，每次见他都唯恐避之不及，心比石头都硬。


    苏阑发现万尧清来找自己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一开始还打着商量战事的名义，后来干脆演都不演了，一来就动手动脚，弄得苏阑羞愤难当却无法求救，也没脸给孟将军告状。他默默忍耐着，不安着，后来产生了无法忽略的期待。


    万尧清经常叫他的名字：“苏阑。”


    万尧清说：“苏阑，和我回显阳城，我把我的屋子给你住。”


    “你这么聪明又刻苦，可以试着开个酒楼什么的消遣日子，享受安宁的生活，不要跟着孟听海吃这份苦了。”万尧清说：“我看不惯。”


    苏阑心动了。


    他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往着凯旋而归的日子，安稳的生活对苏阑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更何况那份畅想里有万尧清的身影，有他粗烈如野马的喘息。


    直到有一天，阿炎找到了苏阑，跪地祈求他与万尧清交换甲胄，而那原因令人无力拒绝。苏阑的梦基本破碎了。


    苏阑决绝地想着，用我一条贱命给他多一重保障，也算得上死得其所了。战死沙场，是天大的荣光啊，这世上永远都会有人记得自己了，不会再被弃如敝履了。


    就这样，苏阑进入了雪山，但再也没能凯旋。


    苏更阑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既感叹于苏阑的生命力，又有点嫉妒万尧清对苏阑的特殊厚待，波澜壮阔的战争还让他也产生了一种为国捐躯的大义凛然之感。


    度过了被诡术控制的三天，苏更阑缓缓睁开眼，此时巫奇朵正坐在自己对面，而他们已经从地堡来到了干净敞亮的寂声楼。


    “我怎么出来的？”


    “我自有办法。”


    “宁谦呢？”


    “我不会害他。”


    双双沉默了一会，苏更阑在脑海中整理着自己看到的往事。


    过了半晌，他说：“原来是因为手语密信被篡改了，所以万家军才会突然做出雪山奇袭的错误决策。”


    “没错。”巫奇朵说：“篡改密信之人、故意带错路的人，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宁氏后人。这本该是一个万无一失的陷阱，目的是为了网住万小将军，但掉进去的却是苏阑。”


    这只能用造化弄人来形容了---陆老丞相勾结外族和宁家，共同设局想害死万尧清；万老将军则打的另一个主意，就是解决内部叛徒和顺便让苏阑祭天。双方都没安好心。


    万尧清没死，但心力交瘁之下重病了，于是老丞相使出了第二招，就是让巫奇朵出面折损孟听海，也算是扳回一城。而万老将军在幕后成为唯一的胜利者，彻底把儿子训练成了一个断情绝爱的战场煞神。


    苏阑和其他五千将士是最惨的。即使那五千人里头有叛徒，但其他的无辜者一定占大多数，可他们含冤而死，让雪山变成了血山，估计永生永世都无法魂归故里。


    真残忍啊。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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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阑心道。


    苏更阑意识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当年手语密信被篡改意味着初始模板泄露，如果现在军营还按照传统的模板传信，那岂非要再翻一次跟头？


    “不行，我得去找他！”苏更阑迅速起身，可下一秒就被巫奇朵拦下，“那你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苏更阑脚步顿住，“什...么意思？”


    “若你出手帮他调整密信内容，此次便不会再误断军机，那结果则会是万家军胜。”巫奇朵提醒他：“而打赢这场仗正是苏阑的执念，你替他完成了执念，你自然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苏更阑差点就忘了这件事。


    巫奇朵缓缓放下了自己的手臂，审视的眼神落在苏更阑脸上，“若你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干涉这一次的因果，顺应天神的指引，那么你的万小将军只不过会战败，而他本人并不会死，你们两个有情人依然能双宿双飞、终成眷属。”


    苏更阑眸光闪烁，对巫奇朵的言论感到惊诧万分，“你让我眼睁睁看着成千上万的将士去牺牲？！”


    “不不不......”巫奇朵笑着后退，“我从未劝导任何人去做任何事，我只是作为一名占卜者，好心提醒众生每一种选择背后的结果是什么。”


    苏更阑从未听见过如此难听的笑声。


    可那笑声还在继续：“我是天神派来人间的使臣，哈哈哈......”


    这里可是寂声楼，在苏更阑的地盘，有着他遗漏了的玉骨哨呢。只见他趁巫奇朵不注意时拉开了一个抽屉，然后抓起哨子就猛吹了一口气---


    一声长长的轻灵哨音刺破空气，有着能贯穿耳腔的深刻力量，巫奇朵表情骤变：“你要干什么？！”


    眼见巫奇朵惊慌失措，苏更阑痛快地大声下令，“玉骨暗卫！给我弄死这个老不死的！”


    顷刻间无数黑影破门破窗而入，如深夜森林中的一大团密集蝙蝠飞向目标，在主人的指令下不由分说地将猎物撕碎。


    巫奇朵的哀嚎声比笑声还刺耳难听，渐渐地...世界安静了下来。


    “晦气。”苏更阑说：“护送我去军营。”


    “是！”暗卫们齐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