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作品:《悔薄情

    夜风呜咽,谢棠站在书案旁边不远处,双手背在身后绞在一起,有些焦灼的看着书案上自己所写的字。


    今日怎么回事,卫子羡之前可从来都不会这般仔细的检查自己所抄写的字帖。


    她踮着脚小心看桌案。


    卫子羡今日看的十分仔细,一页一页的慢慢翻,谢棠总觉着他恨不得从这字里头看出自己写的笔画顺序。


    就逐渐看着他皱起了眉头,谢棠心底也瞬间打起了鼓。


    卫子羡手下翻过一页,淡声道:“近日你心思浮躁,但练字是循序渐进的过程,不可急功近利。”


    还好不是什么严厉的批评。


    谢棠欣然接受,乖乖点头说好。


    卫子羡翻完字,便吩咐女使送谢棠回去休息。


    谢棠不愿,想再待一会儿,有些着急:“但是……”


    “不早了,回去安置吧。”


    他不愿多言,语罢便靠在椅背上阖上了眸子,捏了捏鼻根。


    整个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疲惫。


    谢棠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委屈巴巴的看了半晌,卫子羡都不曾睁过眼。


    跺跺脚,也只能转身离去。


    翌日休息,谢棠之前同李映绵约好了在天香楼会面,一早起来便收拾着去了。


    好友久别重逢,一路都是激动着的,见面更是有说不完的话,李映绵从一路山山水水说到风土人情,又说兄长所在的白鹿洞是如何如何。


    谢棠心向往之,不住的感叹着,见她说的口干舌燥的,不住地给她添着茶。


    李映绵说了许多,这才绕到今日约见面的目的,她坐下来,握住谢棠的手:“阿棠,我去过江陵府了,也寻到你说的竹轻巷梅家了。打探到他们家的确有个外嫁女,是唤作梅韵的,宅中家丁亦言家中主君有个外孙女,是官家亲封的县君,阿棠,这不就是你吗?”


    虽是意料之中的事,可真真切切被证实时,心底的喜悦还是难以抑制,谢棠的眼泪瞬间就从眼眶滚落了下来。


    豆大的泪珠一颗颗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李映绵也替她高兴,她伸手将谢棠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不要哭啊,阿棠,在这世间你还是有亲人的,不是吗?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了,阿棠,不哭,这是好事。”


    谢棠抬袖沾泪,从她怀中退了出来,脸上带着笑,眼睛红红的,哽咽着说:“我就是没忍住,映绵,你知道吗,之前每每去信时,我总也忐忑着,我怕他们是骗我的,我也没有同他们见过面,他们如何就能识得我呢。可在我每回等他们来信的时候,我亦永远都含着满满的期待,我怕他们觉得我自幼同他们不怎么亲近而不愿同我相认。”


    李映绵温柔的擦去她眼角泪水:“不是假的,我特地问了左邻右舍,他们都说梅家在轻竹巷住了几十年了,也有人知你爹名讳,说当年你爹娘成亲时的盛况。”


    谢棠听她说起爹娘往事,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了过去,吸了吸鼻子,鼻音浓重:“什么盛况?”


    李映绵摸摸她的脸,笑着说:“我找一个老伯打听的,他说你娘年轻时有名的病西施,身子弱不禁风,但十里八乡也找不出一个能胜过她容颜的女子。听闻有段时间,有户富绅欲纳她为妾,但过了一阵子,你爹已上门提亲了,阵仗颇大,那时你爹还只是江陵府一个小小捕快,你外祖父尚且犹豫着,还是你外祖母做主应了此事,后来你娘随你爹离开江陵府,便再无人知道她下落。”


    只听她如此叙述,谢棠脑中已幻想出一幅幅画面。


    她想起旧时邺城宅中,父亲房中有几副画,画中人弱柳扶风,却明眸皓齿,或在扑蝶,或在弹琴,画的皆是同一个人。


    爹爹说那是她的娘亲。


    如今谢棠对娘亲的记忆已经很少了,只有很少很少的几个画面,关于她的面容也已模糊。


    只能记起,她总是卧在榻上,屋中有苦涩的药味和若有似无的香气。


    她不喜欢药味儿,但很喜欢娘亲身上的那道香气。


    只可惜,四岁那年娘就去世了,她那时不知什么是死亡,还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她吸吸鼻子,泪珠儿又滚了下来:“我有点想他们了。”


    李映绵没想到哄人哄的她哭的更厉害了,被她委屈又可怜的语气说的自己也心尖儿泛酸。


    她将谢棠揽到怀中,拍着她的肩哄道:“对了,你有看我托兄长送过来的不倒翁吗,它的衣裳所绘景色便是江陵府。我还听说你外祖家是做茶叶生意的,如今家大业大,不日便会举家搬至汴京。阿棠,日后你可以常去外祖家啦。”


    谢棠点头说是:“外祖父在信中说了此事,说是汴京这边的宅子也安顿好了,他们如今在整理东西,开春之后就要过来了。”


    李映绵捏捏她的脸颊,将她的泪珠擦干净:“真好,日子过得很快的,很快就是你们团圆的时候了。”


    见她终于露出些笑容,李映绵心里舒了口气,恰在此时,有人敲门,是店中小二送了果子进来。


    “二位小娘子安,今日楼上有贵客来,要包下二楼所有雅间,为做赔偿,今日两位姑娘一切费用皆由贵客承担,这是为娘子准备的赔礼。”


    是天香楼最出名的樱桃酥。


    樱桃冬日难寻,冬日里吃这个,的确是奢侈,可见此人诚心之足。


    她二人本就说完了要事,也无意在外惹事,便应了下来。


    出了天香楼,日头正晒,李映绵挽着谢棠,一手置在额前挡日光。


    “我们去哪里呢?时间尚早,我不想这么快回去。”


    谢棠也不愿这么快同她分开。


    正思量着,忽地被人重重拍了下肩膀,谢棠打了个激灵,回首看过去,是一个戴着帷帽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女子。


    但她还是一眼看出来人是谁。


    “迎儿,你怎么在这。”


    卫迎掀开帷帽,笑吟吟看着她二人:“正巧,我方才过来看到就看着熟悉,果真是你们,在这里作甚?”


    谢棠同她说了方才之事。


    卫迎揽住二人肩膀,三颗脑袋凑在一块儿,她笑着说:“我有个好去处,两位姐姐要是还没决定,不如同我一块儿,你们带帷帽了没有?”


    二人齐说带了。


    卫迎拍板决定:“那就随我走吧。”


    两人一路问了几回,卫迎总是神神秘秘不肯说,只说到了就知道了。


    谢棠想着,索性也决定好去何处,卫迎一向有分寸,便安安心心不再问了,只跟着她走。


    约摸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地方。


    唤音楼。


    谢棠抬头看着崭新的匾额,有些好奇,她许久没有出来过了,每回出门也只是去一趟急递铺,鲜少去新开的铺子转,也不知这是何时所开的一家店。


    李映绵也疑惑,她离开汴京太久了,街上增了许多她不曾见过的铺面,这楼修缮的外观精致又素雅,瞧着倒是像酒楼,来来往往进出的年轻人居多。


    她问:“新开的酒楼,厨子是哪里来的,做的菜味道如何?”


    卫迎神秘一笑:“进去你们就知道了。”


    谢棠右眼皮忽地一跳,总觉着不是什么好去处。


    但如今已被卫迎绑在一艘船上,想跑也来不及了。


    推开门的一瞬间,谢棠眼皮更是狠狠一跳。


    这满楼香云鬓绕,红袖翩翩,丝竹声绕耳不绝。


    只见一楼正中间有着一个极大的台子,四周挂着长长的轻薄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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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帷幔,从屋顶悬下,轻轻的晃动着。


    而舞台的正中央,有着几位衣着实在……实在是单薄的女子正赤脚跳着舞。


    谢棠呆愣在原地。


    李映绵不可置信:“迎儿,这是——”


    卫迎见怪不怪道:“这是胡人开的酒楼,今日老板娘生辰,请了许多人共同庆贺,我同她有些交情,她邀了我来。这些只是他们胡人的一种舞,你们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随我去二楼,那儿视野更好,看的清晰。”


    谢棠是生生被她拽上去的。


    站在二楼栏杆边时,不得不承认,卫迎所言不虚。


    既来之则安之,胡人民风开放,越多人喝彩,她们反倒是愈加开心。


    谢棠渐渐也被他们曼妙的身姿所吸引,看的入神。


    一曲后,几位舞女退了下去。


    台下人影绰绰,几声古筝空灵入耳。


    有人缓缓登上舞台。


    谢棠恰好低头吃茶,没有看清,等她搁下茶盏抬头时,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


    为何台下之人成了男子。


    还是赤|裸上身,腹部块垒分明的健硕男子。


    这种情景,谢棠还是头一回见。


    她哪里见过男子的身上,还是同时这么多健硕的男子!


    她帷帽底下的脸霎时间红透了。


    她拽着卫迎的袖子,低声与她耳语:“迎儿,这……这怎么是这种,我们还是回去吧。”


    卫迎握住她的手,低声说:“没事儿,戴了帷帽,谁也认不出我们来,来了就好好看吗,这多好看呀。”


    谢棠不想扫兴,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她身旁,时不时抬眸看一眼。


    *


    此时,二楼雅间,卫二爷与卫子羡坐在一侧,对面是国子监祭酒同其长子。


    酒过三巡,谈罢事,祭酒有些醉了,举着杯子敬向卫二爷:“儿女都是讨债的,子羡乃人中龙凤,小女钦佩已久,不知大人可否透透国公爷口风,有什么打算?”


    卫二爷笑着与他碰杯:“初入庙堂,且有的忙,哪有时间谈风月。”


    说着,他看向身侧的侄子,眼中皆是赞赏与爱护:“子羡一向是心有成算的,咱们做长辈的,不好过多干涉。祭酒大人,今日便到此罢。”


    祭酒还欲说什么,却被身侧儿子扯住,他回过神,酒醒了大半,只悻悻笑着与人辞别。


    甫一从雅间出来,卫子羡便被阵阵叫喊之声吵的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神情有些冷冽。


    卫二爷拍拍他的肩:“祭酒之言不必放心上,你做什么二叔都支持你。”


    卫子羡颔首说是,卫二爷又絮絮同他了许多,他一一应着。


    两人一同慢慢往外走着。


    叫喊声烦扰,卫子羡循着众人视线往楼下一看,眉目轻拧。


    不堪入目,有伤风化。


    他收回视线继续往外走,忽然耳中听到熟悉的声音。


    他脚下微顿,有些怔愣,怀疑自己是吃醉了。


    正欲往前继续走时。


    又是一道声音。


    “阿棠,你离我近点——”


    错不了了。


    卫迎。


    卫二爷也听到了,他侧身一看,只见栏杆边三个小姑娘凑在一块儿,十分兴奋的看着楼下舞台。


    而台子上,赫然是几名赤膊之人。


    卫二爷登时怒目圆睁,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谢棠总觉得背后凉嗖嗖的,有人在看她。


    她有些疑惑回头。


    下一瞬,整张脸顿时煞白,手中的果子也掉在地上。


    她半晌才发出声音:“四哥哥……”


    而此时,卫子羡的脸黑沉的可以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