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上门

作品:《宫阙行

    “来,喝药。”


    裴颂再度抱起她,端着药碗抵在她的唇边几乎没什么耐性。


    沈清然将头别过去,他便只能看到女子流畅消瘦的侧脸。男人感受着她的冷漠和厌恶,今日她的恶语相向让他几乎觉得委屈,是的,委屈。


    太子声音低了低,鸦羽般的睫低垂:“算我求你喝药吧,你身子会受不住的。”


    沈清然将头扭过来,打量着他:“如若我先前的所作所为损害到了你,你心里有气便将我这条命拿走,若是你对我有些情义的不舍得杀我,我求你你放我走。”


    “就这两条路可以选吗?”


    “对。”


    他气恼,几近质问:“将你放了然后与纪衍双宿双飞吗?”


    “我与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不会再去找他的。”


    那日她与他悲痛的削发断恩,因为爱的深沉,因为她不想再将他牵连免于难,她还真是天真啊,以为这样便能护得住他,护得住纪家。


    “沈清然,本宫同你说过可以不计较之前种种,我们重新开始,你宁愿死都不愿意同本宫在一起是不是?......纪衍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


    “本就没什么,何来的重新开始?”


    “你皇家中人如此行事,阴险狡诈。”沈清然推开他手支撑在床耸着肩望着他,“皇上太后因为权利相互仇视,皇子间满是心机算计,三皇子裴骁惦记你这个位置多时恨不得马上弄死你,在诛州他派人行刺你.我不信你不知道。”


    “裴颂你睚眦必报,心机深沉,玩弄权谋,我原也对你有些敬仰之心,可你就是个卑鄙无耻小人。”


    “你说你要与我在一起,那我且问你,江山和我你选一个。”沈清然逼问。


    “你自己都在犹豫,你自己都不舍得放弃江山。”


    裴颂转身将药碗放回托盘,然后将他们赶了出去,她们手脚麻利的带上殿门。


    “为君为民,倘若本宫真舍弃他们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帐,这条路本就不是我自己选择的,是被迫坐上的,少时我曾问过你父亲什么是为君之道怎样做好一位储君,他说君应以民为本,上达天听,修身立德,没有家何来的国。”


    “为何爱世人便不能爱你?”


    “江山于我何其重,你于我更是重中之重。你若非要逼迫我选择,我且问你若是让你在放弃报仇和纪衍之中选择一个,你会怎么选?”


    沈清然一时沉默。


    她就盘算着为难他的心思,裴颂定会难以抉择的,定会被她逼问的无所适从答不上来话,但她没想到裴颂会说错这样的一番话。此刻她真的有种邵临口中的祸水之感,倒是她的错了。


    他倒是真的会说,竟让她不知怎么开口了。


    “你在犹豫,看来在你心里纪衍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裴颂倾身紧紧的抱住她,鹣鲽情深绕颈而交,他含住她的耳垂与她说:“清然我有时觉得我们才是一种人,你没有输是我输了,我不介意你心里有过别的男人,你们先前的过往或是亲密也好,你同我在一起我们好好过日子”


    “你放开我.....”沈清然推搡着他。


    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不顾怀中人的挣扎,太子殿下低垂着眸贴着她:“其实我们小时候是见过的,我还抱过小时候的你,只是那时候你还小的很。”


    沈家二女/生在京城,当年沈长清门生、徒弟颇多,又是朝堂举足轻重的人物。沈长清除了公务,因得了圣旨特意教导皇子公主,长女和皇室子弟走的也近。


    那时她尚小,不记事,可他已是十来岁的少年郎。


    赵昭和谢泠在闺阁中便是相好的姐妹。


    沈清然随了母亲的长相,旁的便是随父亲多,小时便独有一份老成,小娃娃生的漂亮可爱,聪慧惹人喜爱。


    皇子、公主同她说话,她总是爱搭不理的,扬着一张小脸臭着脸。


    不知道是哪位公主说要重打她大板,她私下里将其一顿揍。


    回家还要和父亲告状,翌日沈长清便鸡蛋骨头里挑刺罚公主抄写诗书。


    因赵昭和皇后的关系,沈清然随母亲时常进宫,两人是见过的。


    第一次见时,两人彼此不说话,只是瞪着眼睛盯着双方看,后来见过几次面才逐渐说了话。


    他尤记得小时她打翻他的东西,凶巴巴的说下次一定要揍他一顿。


    像个恶小鬼。


    “你母亲与我母后还是要好的姐妹,你定不知。”


    闻言沈清然停了下来竖着耳朵听他说。


    裴颂有些高兴直接说:“小时她们还说要给我俩定娃娃亲,你还同意了。”


    事实上的确有这回事,但是没等沈清然开口他就给拒了,表面在长辈面前夸她,但在私底下同她说,若是娶了她,以后家宅不宁,他就是当和尚也不会娶她,除非哪天海水干涸被抽干了。


    总结两个字:没戏。


    三个字:别做梦。


    四个字:痴心妄想。


    “清然我俩的缘分是早就注定了的......”


    “你蒙蒙三岁小孩尚可。”


    “清然,将药喝了。”裴颂端起药碗来,沈清然将脑袋别过去。


    “我还是那句话,要么你放了我,要么你将我杀了,我绝不会与你如此假情假意,令人作呕。”


    “沈清然你最好不要惹恼我,我对你已经......”他未说完的话吞入腹中,极度不平静的将碗凑过去,“喝。”


    “拿走——”


    裴颂气得不行。


    仰头将药灌入口中然后摁着她的后颈送了进去,一口接着一口让她气得几度晕厥过去。


    托盘上放着一罐蜜饯他知她定会抗拒吃的,拿起自己咬上一颗贴上她的唇往里推移。她抗拒的往外推,他便帮她省了咀嚼的功夫,咬碎了往里送,顺便还能品尝一番滋味,舔掉她唇角的蜜糖轻咬着她的下唇:“这蜜饯着实甜,清然可还要吃?......孤觉得甚好。”


    此甜非彼甜,配上他方才的下流行径让她有些呼吸不上来,伸手狠狠的擦拭着嘴唇气得眼睛发红:


    “堂堂太子,如此下流。”


    “下流?”裴颂哂笑,“孤又不是第一次亲你了。”


    “清然可还记得那夜我俩亲密之时。”裴颂搂着她将手探入她衣摆抚摸着她纤细滑溜的腰肢,十分暧昧的同她咬着耳朵,吐气如兰,“孤也是这般拥着你,吻着你。”


    沈清然伸手捂着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裴颂拉下她的手提:“你已经几日未曾进食了,孤让她们做了些清淡的小粥、小菜你吃些好吗?”


    裴颂盯着她被他欺负的通红的眼,没等来她的回答直接走了出去吩咐宫人端来放在桌案上。


    他这人什么都有条有理,按部就章。


    像在床上吃饭绝对没有的,即使旁边有桌也不行。


    裴颂端正的坐于寝殿内的三扇松柏刺绣屏风前的案几前,手指在上轻点。


    沈清然掀开被下地穿上鞋,披上衣系上腰带朝着外面走。脚腕那处疼得不得了,那时被邵临逼下屋檐时落脚点偏移了,他几乎步步紧逼让她不能喘气。


    裴颂看出她的异样站起来拦腰抱起坐在他怀中,然后轻捏着她的小腿便看见左脚腕骨有些红了。


    “先吃饭~”


    “你将我放下来”她在他怀中扭动着涨红了脸。


    “孤抱着你,你脚受伤了,你要再动孤可以像刚才那般喂你吃饭。”


    沈清然停止了扭动去拿粥碗,裴颂揽着她的腰将她往怀里送了送,她小口的用膳,他则是看着她吃,闲暇之余圈着她的一缕青发在指尖把玩。


    寝殿静悄悄的,外面月夜漆黑。


    精美的宫灯伫立亮着光,偌大的寝殿只有一男一女独坐案几前,安静的氛围里裴颂沉浸于此,岁月静好,他觉得这样挺好。


    对她更是势在必得,他现在对她更是有着一种执念。


    用完膳后,裴颂抱着她往屏风后走。


    裴颂将她放在床榻上顺势躺下,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抱着她,沈清然伸手推搡他,脚也踹过去不让他赖在这里:“你滚~”


    男人握住她一只乱踹的小脚,躺在他的手心刚好够握住,她挣了挣也没挣脱。


    修长的指节顺着她小腿往上爬将裙裾往上推移,带来一片痒意她汗毛都竖了起来,随之他手掌握着她的腿整个人都压了上来,定定的瞧着她惊的都慌乱的一双眸子。


    她眼并不是纯粹的黑色,介于黑色和茶色之间,如雀舌含露,眼尾微微上翘,状似含情的眼对他却只有冷意。


    “你确定还要对孤如此粗暴,嗯?”他上挑的尾音像是带了威胁,往上探了探捏着她腿上的肉。


    沈清然用尽气力推开他,抬手胡乱挥打在他的脸上,生气的骂道:“你下流。”


    将枕头、被子通通的砸在了他身上用脚踢着男人:“你给我出去。”


    裴颂将身上的被子拽下来,看着近乎癫狂的她无计可施,只能瞪大了眼睛,随后转身砰的一声甩上殿门,寝殿才安静下来。


    沈清然重重的喘着气拉上被躺下,气的久久不能入睡。


    -


    谢氏之人抵达京城。


    直奔东宫而去,门外的侍卫通传太子请他们进去,但是手底下的人不能进去只能在门口等着,侍卫将几人放进去。


    一路引进到泊华殿,正殿。


    偌大的正殿透着一份庄严,设施整齐,瓷瓶都反射出洁净的光芒,下首案几同太师椅整齐摆放。


    宫婢依次奉上茶点,然后端着托盘退离。


    裴颂坐于上首宝座上,举手投足间满是贵气,一一扫视着几人气势威严,面带亲和的笑意来:“谢家人神色匆匆来我东宫何事?”


    谢闵站起身,慌不迭作揖开口:“先前跟在殿下身边的女子近来也才得知竟是我小妹之女,我那流落在外的外甥女,这些年一直在外吃苦受罪误入歧途,父亲要我们跟殿下请罪,她的不是谢家一力承担。但您宽宏大量千万别跟小辈计较,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希望外甥女归家......”


    裴颂听着谢闵口中的小辈,希望他不要计较。瞬间就将两人拉开了辈分,还不是一星半点,他长她五岁而已,瞬间有了种苍老之感。


    谢家人诚恳,姿态放的很低。


    “此事太过突然,本宫尚未得知真假,她是我东宫之人如何能让你谢家人带走?”裴颂说,“再说,我东宫先前与谢家多有矛盾,外人皆知,今日你谢家前来向孤要人说带走就带走,外人不知如何想。”


    “那太子殿下就是不放人了,扣着我谢家人?”


    他姿态闲适轻松,神色轻佻带着一份倨傲:“恐怕是不行,此女身份可疑,潜伏在我东宫,心思若昭。孤尚未查证清楚,如何能让谢家带走?”


    “谢家如何得知她的身份,会不会弄错了?”


    谢昀着急的上前来,解释清楚这过程。闻言裴颂则是一笑,“仅仅是长得像和虚无缥缈的东西认定,沈氏出事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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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数十年,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逃脱生天的女儿,如若要认亲也没法认,沈大人夫妇早已去世这么多年,莫不是,有心之人拿谢家当靶子?”


    谢家老大谢寘上前来拽着弟弟谢闵压低声音,讨论:“太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万一真的弄错了.......”


    谢昀:“大伯父就不可能认错。”他相信人与人之间的那种亲缘感应,虽然他没有见过小姑,但平日在谢家总听家里人说。他虽与她没见面几面,但他确信自己的直觉,更何况她对祖父、谢家人的那种敌意,还有那日为何她会去了小姑从前的闺房,这种种证据证明绝对错不了。


    太子摆明了不想放人。


    谢闵一肘子捅了回去,上前一步盯着裴颂:“太子殿下不必过于忧虑,她是不是小妹女儿谢家自会定论,还请太子殿下-放人,我们得了父亲的令将外甥女带回。”


    “请太子殿下明言如何才肯放人?”


    裴颂缓缓起身走下台阶,槛窗倾泄进来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一半明一半暗,扬着下巴满是不近人情:“本宫不掺和你们谢家的事,向来不被他人支配,更是没怕过任何人。今日本宫便放话,我东宫之人你们休想带走.......”


    谢闵父子脸色一变,两人面面相觑。


    一枚令牌亮了出来。


    东宫宫人连忙跪了下去一个个低头伏着。


    “太子殿下为何不跪?”


    “本宫为何要跪?”


    “太子殿下瞧清楚了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令牌,当年我谢氏先辈帮着裴氏打江山,这块令牌是你们裴氏先祖皇帝特赐.......”谢闵说。


    裴颂稳如泰山:“据我所知太祖并未赏赐什么令牌,即使你谢家帮着裴氏打江山,当年的确有谢氏之人位列三公,但他绝不会为以后留下祸患,更遑论将令牌赐给你们谢家,例如威胁皇室之类的?”


    “这罪名可就大了.....”裴颂将他手中的令牌往他那里推了推。


    谢闵:“我谢家岂会是那种人,又岂会担着天大的罪名空口捏造。”


    谢闵:“太子殿下未免太欺人了。”


    裴颂:“孤还是那句话,她是我东宫之人,要做主还轮不到谢家,孤从未怕过任何人,谢家有一日找到非让孤放人不可得理由再来东宫做客。”


    “孤事务繁忙,送客~”


    谢家人被请了出去,碰了一鼻子的灰,看着紧闭的东宫大门沉吟不语。


    谢昀对着父亲言:“父亲,太子竟然罔顾令牌,过于大逆不道。”


    谢闵:“令牌是死的,人是活的,太子的话那番话就是说给我们听的,他的确嚣张。”


    “可就这样任之?”谢昀十分着急,“我们就这样回去如何同祖父祖母交代,表妹多在东宫呆一天便越危险。”


    谢闵:“我们先回客栈商议一番,走!”


    他们是万不能就这样回去的,一番商议后转道去了皇宫觐见皇帝,用的是谢氏家主谢龄之的名头。


    翌日早朝后,皇上将他叫来书房。


    皇上先是询问了太子扣留谢泠女儿之事,谢闵说太子身边一直伺候他并且很得他意的女子是沈长清与谢泠的长女,谢龄之的外孙女。


    “颂儿,你同朕说实话,不可隐瞒。”


    “没有......”


    皇帝闻言静静的盯着他,隔了会儿太子才扬言:“她的确是沈长清的长女,一直在找杀害她家的凶手。”


    皇帝很是震惊,震惊之余回神来问询:“找到凶手了吗?”


    裴颂:“是舅公。”


    “舅舅,舅舅为何要杀害沈卿满门?”


    “父皇难道不知?”皇帝露出一个朕应该知道的表情吗/然后裴颂一字一句,“当年沈长清是父亲身边的得力大臣,阻碍了谁父皇难道不知?.......当年那次刺杀就是舅公的手笔。”


    “父皇年龄大了,手段也温和了,但险恶算计应当是记忆犹新的”


    皇帝瞪了他一眼,裴颂不躲不避直起了腰气势压过他。


    “十年前的事情父皇是主角,戏总有落幕的一日,可故事永不会结束,戏中人怎么比观众忘却的还要快。”


    皇帝总觉得十年前过于痛了,他自然知道那场刺杀是太后和赵燊中的手笔,只是沈氏之死他不知道也是赵燊中的手笔,当年若不是沈长清他哪里还能稳坐皇位,培养了那么多才能之人给他。


    当年黎亲王上交兵符后被他赶往封地便没了异动。


    对沈长清的怀疑与不信任他也在沈长清辞官后自我怀疑过,他走后常常坐在书房中批注折子处理政务,总能响起他的叮咛。


    因为心虚因为愧疚他不想过多的忆起此人,果然很快便淡忘了,这数年未曾想起此人。


    而现如今沈长清这人就像尘封的记忆被掀开,鲜活、他惧怕的、刻骨铭心的,齐齐的浮现。


    说实话,皇帝有些难受。


    他希望太子是向着他的,父子两是一条心的,依靠他太久了将他作为希望,他希望他是理解他的。


    可太子言语犀利,带着锐利攻击他。


    有些委屈,让昭文帝看到了他的凉薄和执权者的威压,一瞬间他大彻大悟,他果真有本事,培养了个优秀的储君,却失去了一个仁善儿子。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昭文帝又想裴颂少时的懂事孝顺,他的善心。


    好像是从他被选定储君时,随着他越做越稳,越来越顺他的心。


    什么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