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隐瞒

作品:《掌印请自重

    他沈今鹤是谁?


    是北宣钦吾监掌印,是圣上面前的大红人,是帝王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刚任钦吾监掌印那会儿,他执掌藩王叛乱之案,监管州郡金税之务,这些年替圣上管遍天下大事,如今却屈尊降贵,亲自管起一个小小江湖人士了。


    不对,确切而言,是插手昭华长公主的私事了。


    穆庭之眯起眼,把沈今鹤盯了个遍,即使沈今鹤蹙眉,他也未将打量的目光收回去。


    只因他甚为怀疑,眼前之人,当真还是那个素来只把朝堂大事放在眼里的沈掌印吗?


    沈今鹤的眼神太过可怖,穆庭之最终还是收了视线,戏言道:“沈掌印可是中了多管闲事之毒?可要在下帮您解解毒?”


    穆庭之这般无礼,沈今鹤竟也不生气,只抬手拿起落在肩头的枯叶,轻轻一碾,碎渣随风而去。


    “看来等我去了宁州,该好好跟王爷说说穆毒师究竟有没有把他的命令记在心里了。”


    耳边传来一声不服气的冷哼,沈今鹤唇角一勾。


    穆庭之撅了撅嘴,“你就知道拿王爷压我!王爷的吩咐我自是牢记于心,你若敢在王爷面前乱说我坏话,看我不专门为你研制一味毒!”


    他话锋一转,“你要去宁州?何时去?不过……未得圣上之命,你不是不能离京吗?”


    沈今鹤冷冷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嘿你这人!”穆庭之气得指着沈今鹤,“那你怎过问起我的事了?真是不公平!”


    沈今鹤扬手打去穆庭之不礼貌的手指,“你的事我懒得管,我过问的,是长公主之事。”


    穆庭之一听,甚觉有意思,那嘴角快咧到耳根子去了,“啧啧啧,圣上只派了些钦吾卫去长公主府伺候,又没让你亲自侍奉,你操这心作甚?”


    他盯着沈今鹤的表情,继续道:“终究是人,是会有七情六欲的,只是呐,那位是长公主,不是沈掌印能肖想的。”


    穆庭之话音刚落便痛苦地“嗷嗷”叫,他一时轻敌,忘却了沈今鹤的身手是何等之快,“肖想”二字脱口而出的瞬间,他的手臂便被沈今鹤反扣至背后,动弹不得。


    头顶传来一声狠厉的声音:“日后再说这种有辱女子清誉的言辞,我割了你的舌头。”


    “长公主于我还有用,你若把她毒死了,你便替她为我做事。”沈今鹤还是解释了一句。


    “是是是,不说了不说了!”那头苦苦求饶。


    沈今鹤松了手,穆庭之赶紧后退了两步,出门在外,还是离这种阴森之人远些为好。


    “她用以身试毒的条件跟我换涣神散。”


    沈今鹤方才应是气坏了,钳制穆庭之的力气太大,致使他此刻仍觉痛感,为了不让沈今鹤再次下毒手,穆庭之只好背信了长公主,将他们之间的交易告诉了沈今鹤。


    不过,就为着沈今鹤那句“长公主于我还有用”,穆庭之断然不敢把要长公主以身试毒的次数老实交代。


    毕竟十二次……听起来有些吓人。


    “涣神散?”


    穆庭之摆摆手,“我也不知道长公主拿去干嘛。”


    担心沈今鹤不信,穆庭之赶忙又郑重其事道:“我真不知道!”


    “这种荒谬的条件,你也敢应下?”沈今鹤白了他一眼。


    “起初我也不敢啊,对方是天皇贵胄,万一真死了可如何是好,但我可是大名鼎鼎的江湖毒师,我还是相信自己研制解药的能力的,只要她乖乖服下解药,定可安然无恙。”


    眼前之人虽是一心替圣上办事的钦吾监掌印,但他真正忠心的,是宁州那位。


    还有常年戍守边关的昭武将军,因着那事,亦是他沈今鹤敬重之人。


    这些世人都不知晓,但穆庭之与他共主谋事多年,这些事,他还是明白的。


    至于旁人,于他沈今鹤来说,不值一提。


    “我这也是为了帮王爷成事才日复一日研制毒丸,那总得有人来试毒吧?”


    穆庭之认为这么说,沈今鹤总不会再说他什么了吧,毕竟说到底,为的是宁州的王爷。


    沈今鹤沉思片刻,又问了句:“只试蚀骨散便罢,对么?”


    穆庭之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对啊,她那身子骨金贵着呢,我就让她试了一颗毒丸。”


    “那剩下的毒,你找谁试?”


    穆庭之故作思考之态,“这个嘛,我再找找合适的人选。”


    要说他心里合适的人选,非长公主莫属。


    此前他也找过一些人试毒,不是试过一次就吓跑了,就是被折磨得不敢再细想服毒后的症状,那些人中还有不少是大男人呢。


    故而当她提出可以以身试毒时,他原是不抱希望的,却不想她一个自幼娇生惯养的公主竟有那般惊人的忍耐力。


    这便是他心里完美的试毒人选,如今王爷大事将成,他绝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此举也算是为她皇兄分忧解难,只要确保她性命无虞,受些苦楚,她应是愿意的吧。


    穆庭之便是怀着这样的心思,将一颗颗毒丸趁夜送入了长公主府。


    “咳,我能走了吗?”穆庭之问道。


    “毒丸的事,还得再快些。”


    “放心吧,不会让王爷失望的,”穆庭之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沈掌印到宁州记得跟王爷提一嘴,我想他府上的梅花酿想得茶饭不思,得给我留三坛!不不不,五坛!”


    沈今鹤无奈瞥了他一眼,嫌弃道:“涩意浓重的梅花酿也就你能喝下去,没人跟你抢。”


    穆庭之给沈今鹤抛去一个“你们不懂品酒”的眼神后,又潇洒地消失在夜幕中。


    沈今鹤身形一闪,轻若鸿雁,倏然跃上树梢,他足尖轻点枝叶,踏着月色离去。


    转眼间,林间又归于沉寂。


    ·


    蔺聿说是留宿,却是按律把云蓁关入大理寺狱。


    不过,她这间牢房却和别的牢房很不一样——


    四壁以青石砌成,墙上竟挂了几幅山水画。墙角处是一张雕花梨木床榻,床幔以素色绸缎制成,榻上铺着锦缎软褥。靠窗处,一张紫檀木书案摆放得整整齐齐,案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牢房一角,甚至以竹屏隔出一方小小的茶室,茶具皆是上等的青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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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蓁还未惊讶,后边的傅文便惊叹道:“这、这还是牢房吗?是否我的牢房也能如此?”


    狱卒道:“您的牢房还在前面。”


    待傅文去了他的牢房,只见墙面坑坑洼洼,里边就铺了一张薄薄的草席,设有一套摇摇晃晃的木桌椅,再无旁的东西。


    狱卒瞧出了傅文的不满,在他质问前便解答道:“长公主的牢房是太后娘娘差人来布置的。”


    傅文一听,内心佩服太后的做派,无话可说。


    这厢云蓁踏进奢华牢房,其后的狱卒恭敬道:“若还缺什么,殿下只管吩咐。”


    “这……不大好吧?”


    “太后娘娘有令,不可怠慢了殿下。”


    云蓁转过身去,露出鄙夷的笑,道:“母后真疼本宫,这儿什么都不缺,退下吧。”


    “是。”


    狱卒走后,云蓁走向床榻,指尖轻轻抚过软褥,舒服极了,与冷冽的牢房格格不入。


    人前这一套,太后素来做得滴水不漏。


    恐怕还想着什么都不知情的云蓁会感动涕零,逢人夸她一句“慈母”。


    入夜的牢狱更显幽暗,石壁上的微微烛火不足以驱散黑幕,整个牢房走道仍显阴森。


    走道尽头忽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个狱卒领着一个提着食盒的掩面女子从云蓁牢房前经过。


    云蓁勾了勾唇,终于来了。


    傅玉柔担心她爹在狱中吃不饱穿不暖,便打点了狱卒放行,因着狱卒盯着,她也只能说些嘘寒问暖的话。


    约莫半炷香,她提着空食盒再次从云蓁面前经过。


    “可真惨呐。”


    身侧传来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傅玉柔停下脚步,怒视着云蓁。


    她爹因云蓁入狱,她也不再顾忌云蓁的身份,眼中挡也挡不住的仇视尽数朝云蓁投去。


    “大理寺少卿定会还我爹清白的!”


    可笑,究竟是大理寺少卿还傅文清白,还是太后许诺了傅文,就算东窗事发,他亦可无事。


    云蓁顺着她的话说:“是啊,下毒的那人手上留有痕迹,只要蔺大人找到那人,便可还你爹清白。”


    傅玉柔瞪大眼睛,一闪而过的惊诧让云蓁笃定方才傅文没有跟傅玉柔说起这事。


    云蓁猜测,那人定是已被傅文收买好了的,就算被蔺聿寻到,那人也会一口咬定是受了云蓁指使。


    傅文知晓女儿性子,没对她说过这些,怕她多事,但云蓁就是要她多事。


    傅玉柔离去,却在淡出云蓁视线的那一刻突然加快了步伐。


    她心中盘算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大理寺的人找到那个人,只要立刻除掉那个人,便是死无对证,否则严刑逼供,必定露馅儿。


    傅文应是不知毒丸会留下痕迹,那太后也不知晓,此时通知寿康宫怕是晚了,只能她自己动手了。


    她早就说过应按太后的意思灭口以绝后患,可傅文偏偏觉着此时再出人命又会牵扯太多,她这爹就是粗心大意,现在好了,留下这么个纰漏。


    傅玉柔顾不上太多,回府换上夜行衣,腰间别了一把匕首,悄然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