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苦肉计
作品:《卧底对象每天都在钓我》 “从今往后,这世间没有守夜营的暗卫沈鹤,只有长皇子楚瑄身边的侍女沈鹤。”
“本王需要你委屈一二,用苦肉计取得他的信任,潜入长皇子府作为本王的耳目。”
“至于醉仙楼杀害赵佑的刺客,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无名小卒,被本王拘押后自裁身亡,尸首任由赵丛翰处置。”
这是楚琰告诉她的原话。反正那日醉仙楼除了毙命的赵佑外没人能认出她的真容,而整个京城,除了楚琰的人外也没人认得沈鹤的真容。交出一具尸体,只要楚琰承认那就是他最爱重的那个暗卫,赵丛翰和太子也无话可说。
至于如何让楚瑄配合,楚琰替她编造了一段故事。
*
正月初七,苍穹如洗,雪霁之后的景象愈发清朗澄净,阳光斑驳洒落路边皑皑积雪之上,犹如碎银满地熠熠生辉。空气中流淌着一股冰雪初融的清冽凉意,沁人心脾。
楚瑄一袭裁剪得体的月牙白云缎衣,比之树梢皓雪更加般高洁无瑕,青丝如墨与白缎交相缠绕,仿若一副缱绻飘逸的水墨画卷。
他眼眸清澈如泉,静静凝视着不远处,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
片刻之后,一个蓝衣束发、英姿勃发的男子现身,寒冬时节他手中竟还执一柄扇子,高举着手招呼。
“哎!大殿下,你怎来的这么早啊,没久等吧?”
楚瑄神色温和,声音清润:“没有,我也刚到不久。”
他身后的景羽微微撇嘴,心中暗道:公子等了你快半个时辰,说好巳时相见,明明是你主动相邀却迟到这么久。
“萧公子,你邀我出来,却不说去做什么。如今我已来了,可否告知我们到底是要去何处?”
萧逸舟却笑道:“哎呀,数年未见,殿下怎地与我如此生疏?叫我逸舟便是。昔日你赴北地之前,我们在京中关系何其亲密,还时常一起品茗谈天,殿下还记得吗?”
从前他与萧逸舟确实较为亲近,却也仅是与同龄之人相较而言。楚瑄性格清冷喜静,与京中那些纸醉金迷,奢靡做派的官家子弟没有共同语言。而萧逸舟洒脱旷达不拘小节,喜好游历山水,待人也爽朗,二人偶有交集,聊一聊见闻,关系还算不错。
但这种关系也远达不到他口中那般“交情甚笃”。今日萧逸舟主动相邀,而且还是再三恳求,他也是颇感意外。
“放心吧殿下,我今日邀你出来单纯是为了游玩,别无他意。你回京这么久,我二人都未曾好好叙旧呢。”萧逸舟将他引到马车前,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走吧,我们先去京郊。”
“京郊?”楚瑄诧异,冬日一片偏远荒凉的地方,能游玩什么?
萧逸舟嘴角勾起,神秘一笑道:“殿下还不知道吧,京郊东边行五公里,有一片广袤的湖泊,冬日湖面冰封数里,景致绝美!即便是我这种见惯好山好水之人亦觉美不胜收。人行走于冰面之上,可凿一小洞,垂丝钓鱼,这便是我昔日游历北方时见闻的一种玩法,叫做冰钓。殿下曾在北疆多年,想必亦是有所耳闻吧?”
楚瑄说道:“北地气候不比京城宜人,冬日更是严酷,若非必要人们大多不愿外出。”边疆百姓连年征战,生活艰辛贫苦,但求冬日庄稼无恙得以果腹,哪还有闲情逸致冰钓?”
萧逸舟的兴致却丝毫没有被打扰,依然兴致勃勃道:“那正好,说明殿下没有试过,我们今日正好去尝尝鲜。”
景羽忍不住道:“可是殿下,您的身体......这么冷的天,还要去冰湖......”
萧逸舟闻言一怔,似乎没料到还有这一桩。楚瑄道:“无妨,还不至于如此孱弱。逸舟既有此雅兴,又诚挚相邀,那便去吧。”
二人上了马车,启程出发,很快便驶出京城。马车并未走官道,而是拐入一条林间小道,两旁皆是枯树与厚雪。
萧逸舟说:“走此路更快,我往日出城经常这么走。”
冬日路滑,马车缓缓行进着,楚瑄与萧逸舟便一边喝茶一边闲谈。萧逸舟颇为懂得享受,家中专门打造了一辆豪华宽阔的马车,车上案几茶酒一应俱全,甚至还有温酒的小炉。他也是个开朗健谈之人,滔滔不绝聊起这些年的游历经历,听闻楚瑄说到北地的高山雪原,也是心神向往的感慨有生之年定要亲眼一睹那万仞雪峰的壮丽风光。
——忽的,马车骤然一停,马儿被疆绳勒得一声嘶鸣,车内杯碟碰撞一片叮当。
“怎么了?外面何事发生?”萧逸舟稳住身形,立刻去掀车帘。
车夫结结巴巴说道:“公子,前、前面有个人,是个女人,浑身是血......”
蜿蜒小径上,覆满霜雪,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躺在地上,满身都是触目惊心的鞭痕,鲜血红殷殷的融进白雪里,红白交织分外刺眼。
萧逸舟两步跳下车上前查看。与此同时,楚瑄也撩开车帘,一眼便认出地上的女子,眼底蓦然划过一丝讶异。
萧逸舟将女子扶起,露出一张苍白且布满灰尘的脸,一旁的景羽瞪大了眼睛:“公子!这不是……!”
萧逸舟疑惑道,“殿下认得她?嘶,我怎么越瞧越觉得她有些眼熟......”
楚瑄下车从萧逸舟手中接过那奄奄一息的女子,扣住她的手腕,“脉象微弱,受了重伤且身体极虚。”
他倒出一颗随身携带的丹药给她喂下,触碰到她干裂的唇旁才惊觉她的肌肤竟比雪还要冰冷。
“先上车吧,外面太过寒冷。”
沈鹤晕晕乎乎地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在长久冰冷之下骤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甚至有些灼烫。
虽说这苦肉计只是权宜之计,但也要做得足够逼真才能令人信服。一日前,她主动前往守夜营刑房将自己锁于刑架之上,向来沉稳冷酷的慕平第一次握鞭的手在颤抖。他的脸色很难看,挥鞭时几乎不敢直视她,她猜自己的模样一定是十分狼狈。
楚瑄将怀里的人小心翼翼安置在马车柔软的皮榻上,沈鹤等着他开口质问,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帕子慢慢擦拭她脸上血迹,又耐心地将她嘴角沾满霜雪的发丝拨开。
还是萧逸舟先开口打破沉默:“殿下,我想起来了!这女子不就是那日宫宴上跟在您身边的侍女吗?”
楚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那,她可是您府上之人?”他仔细观察着楚瑄的神色,斟酌着言辞:“看殿下如此紧张她,想必是您信任之人吧?”
楚瑄尚未回答,沈鹤强撑着身体坐起,声音微弱沙哑:“我并非长皇子府之人,是我骗了大殿下,殿下今日还不计前嫌救我,我无以为报......”
楚瑄给她递来一杯温热的茶,她缓缓喝下,冰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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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体一阵暖流拂过。
“那你究竟是何人?这身打扮,倒像是侍卫?”萧逸舟问道。
她清了清嗓子,慢慢说道:“我是三殿下麾下的暗卫。”
此话说完,马车内安静了几秒,萧逸舟脸上布满十足的惊讶。
相较之下楚瑄则显得平静,他问她:“为何落得这副模样?”
沈鹤沉默了一下,“我是逃出来的,我想活命。”
楚瑄轻轻皱眉,萧逸舟连忙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三殿下要杀你?”
沈鹤接着他的话继续说:“不久前,我奉三殿下之命去刺杀一名官员的亲属,如今案子暴露,那官员向三殿下讨要公道,三殿下无计可施便想将我交出。我被暂时关在刑房里,他们打算明日就将我交给那人。但若我落入仇人之手定会生不如死,我便趁着监管松懈之机逃了出来……”
她看向楚瑄,“大殿下应当知晓我说的那桩案子,一切都源于那日的醉仙楼。”她自嘲扯了一下嘴角,眼里闪过一丝怨恨,“我尽心竭力为三皇子做事,未曾想他却过河拆桥,事情败露便要将我抛弃。我不甘心,不甘心如此任人摆布的命运。”
萧逸舟闻言,眼中似有不忍,“那你既是逃出来的,三殿下发现后定会派人追捕吧?”
沈鹤艰难地点头,背后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我是暗卫,不仅替他杀人,还知晓他诸多秘密。他此刻定已派人在京城大肆搜捕。所以我逃出了城,想要往云州去,那里是我的家乡……”
她越说越脱力虚弱,眼皮渐渐沉重,往日精致肃丽面孔此刻苍白如纸,仿如冰雪一般随时会在手心里融化。
萧逸舟一拍大腿,“哎!我这表弟也太狠心了些!这可怜的美人对他如此忠心耿耿,他竟舍得让她送死!”
他一副惋惜心疼的模样,说:“姑娘,我可以帮你逃出去,不过——嘶,我记得自京城往其余州县的路上,皆布有官府的关卡,这等交通要务皆由工部统管,而工部又是三皇子麾下势力。姑娘若贸然逃离,只怕难以逃脱他们的耳目......”
沈鹤撑着最后一丝清醒,紧紧攥住楚瑄的衣领,用极微弱的声音说:“救我,我给你、解药......帮你对付楚琰......”言罢,她头一歪,倒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哎,这......这怎么就昏过去了。”
楚瑄用手背试了试她的额头,“有些发热,应是过度疲累,休息会儿也好。”他将她缓缓放平在软榻上,用绒毛裘氅将她盖好。
“也是,这冰天雪地又身受重伤地奔命了一宿,就是铁打的也扛不住啊。”萧逸舟叹息一声,“瞧着真是可怜,我都想把她带回去救她一命,我这人生平最见不得美人受苦......不过你也知道,我与三皇子是表亲,虽然此事我大不赞同他,但也不好公然违逆他,况且若是将这姑娘养在我府上,怕是很难逃得过三皇子的视线。”
他悄悄觑了眼楚瑄的神色,“唉,所以说,再怜香惜玉也不能把我自己给搭进去嘛,依我看,不如就近找个隐秘点的林子将她扔下去,尽量帮她别被抓回去,至于接下来是生是死就看她自己造化吧。”
楚瑄目光一直低垂着停驻在她宁静安详的面孔上,良久,就在萧逸舟以为他无动于衷的时候,他缓缓开口:
“我要带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