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彤拿着电话，呆呆地看着陈诚之，突然觉得自己和陈诚之似乎近在咫尺。


    周围的时间冻结，人流不再涌动，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两个人。


    “……你怎么来了？”童彤一时语塞，小声问道。


    她说话时还悄悄打量打量了童丞的状态，见童丞正在专心看烟花，才敢出声问。


    “突然想来这边看烟花，没想到会碰到你。”


    陈诚之是在外公家里过的年，外公外婆年纪大了，不喜欢熬夜，舅舅他们虽然热情，对他很好。


    可陈诚之没有归属感。


    就像舅舅他们会打骂邵韦，会对邵韦说些很过分的话，但从来不会对他做那些事情。


    其实有时候陈诚之还挺想他们骂一骂他，可每次只要他做错了事情，受责备的总是邵韦，即便只有他一个人犯错。


    他们也不会责备他。


    每年过年也是，哪怕再忙，也会抽出时间回去，来和他一起过年。


    是一种关心，也是一种负担。


    陈诚之再在觉得这份爱有些沉重之余，就这样度过了很多年。


    今年，他不想再让他们费心了，就和他们谎称便宜爹让他回去过年，推脱不掉，没有回去。


    他回到出租的小屋，自己一个人做了年夜饭，把母亲的遗像搬了出来，和母亲一起吃了饭，过了年。


    再然后，就是和童彤互相祝贺新年快乐。


    他有点想见童彤了。


    他推测童彤可能去的地方应该就是在市区，就跑到市区里来找她，按照她的喜好，走她可能走的地方。


    没想到茫茫人海，真的遇见了。


    这种感觉很神奇。


    他其实早就发现了童彤，可是童彤一直都没注意到她，他就跟在他们后面。


    童彤很喜欢逛来逛去，童丞陪在一旁。


    虽然童丞看上去很不耐烦，但是童丞很维护自己的姐姐。


    他就这样看了他们很久。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他看到童彤掏出手机，准备拍摄烟花。


    他鬼使神差地拨通了童彤的电话，看到了她吃惊地摸样。


    烟花想起的那一瞬间，童彤回头的那一瞬间，陈诚之觉得心中有一块东西在飞快生长，日益茁壮。


    他听到童彤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用一句巧合掩盖过去。


    殊不知为了这一句轻巧的话，他在人群里走了多长时间。


    “真的是巧合？”童彤问，眼神里写满了怀疑。


    “嗯，没想到那么巧。”


    “你一个人？”


    “嗯。”


    童彤的眼神变了，似乎有一些怜悯。


    陈诚之不喜欢怜悯的眼神，从小到大，只要有人听闻他的遭遇，就会露出怜悯的眼神。


    陈诚之觉得这种眼神太过冷漠。


    可是现在，陈诚之希望童彤露出更多怜悯的眼神。


    他喜欢童彤为他展现的情绪变化。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变得那么在意童彤，在意的有些疯狂。


    就像他曾经看过的一些小说一样。


    陈诚之忽然觉得有些理解那些心理扭曲的变态了。


    ……这些，还不够。


    “……你”童彤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忽然顿声。


    “怎么了？”陈诚之问。


    “没什么，我明天可以陪你玩。”


    “好。”


    童彤原本只是随口一提，觉得陈诚之应该不会答应，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说了好。


    而且，陈诚之的眼神看起来很奇怪，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硬要说的话，那就是……粘腻？


    陈诚之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一旁的童丞动了动，似乎很快就要失去看烟花的性质。


    童彤赶紧说：“童丞还在，我们明天联系。”


    “童丞再有什么影响？”陈诚之问。


    “诶呀，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但是我不想和童丞扯，我和他扯不清楚，明天再联系你！”


    “对了，看完烟花早点回去休息，回家了记得给我报平安！”


    陈诚之原本不想屈服，可看着童彤小心翼翼地样子，终究是理智战胜了欲望。


    他松了口：“好吧。”


    语气听上去还有几分失魂落魄。


    童彤一瞬间好像看到了一条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狗。


    但一旁的童丞让她异常清醒。


    她和陈诚之的事，感觉被童丞知道了就怪怪的。


    就像她不喜欢在童丞面前做那些中二的事情，不想让童丞知道自己还有那么不要来脸的另一方面，虽然她一直都很不要脸，但不希望式爱情方面的不要脸。


    她才不希望童丞早恋。


    所以自己也在暗暗做个榜样。


    平时也会时不时的给童丞洗洗脑，分析爱情骗子的骗局。


    就是怕童丞那天一个不注意被别人欺骗了感情。


    他可不希望童丞太纯爱了，不然以后被耍都找不到地方。


    可能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姐姐吧。


    童彤自我感动中。


    童丞看着她这副样子，一脸嫌弃：“你这是和谁打电话了，打成这个样子？”


    童彤：“……什么样子？”


    “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不谢。”


    “呵，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是没出息了？我告诉你，我可是最有出息的人！”


    信服力极低。


    “你就是嫉妒我。”


    “我还用嫉妒你？”


    “呵呵……”


    烟花已经差不多结束。


    两个人吵吵嚷嚷，随着人群向外出去。


    因为跨年夜人很多，所以交通很拥挤。


    司机师傅已经放假了。


    童彤和童丞打算走到另一个不算拥挤的街区再打车。


    人潮汹涌。


    童彤和童丞走在前面。


    一名高高瘦瘦的男生跟在后面，要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陈诚之一直跟到人已经差不多走完，童彤和童丞已经达到车以后才离开。


    睡前，他给童彤发了条信息。


    【明天见】


    从来没有如此期待过明天。


    第二天，童彤睡到早上十点就匆匆忙忙的起床了，今天要和爷爷奶奶吃最后一顿饭，吃完饭以后，他们就要挪回自己的小窝了。


    因为昨晚答应了下午要去陪陈诚之，她还特地把下午的时间空了出来。


    童丞已经在书房了学了很长时间。


    即使昨天睡得很晚，他也依旧保持优良作息。


    这很不错。


    还好这样可怕的人不是自己的对手。


    童彤有时候都会在心里暗自庆幸。


    “你起这么早，累不累？”


    童彤从门口探入她浑圆的脑袋。


    “不是谁都和你一样。”


    “好吧，你继续努力，我今天可是要潇洒呢。”


    洗漱完，又休息了一会儿，才开饭。


    童大伯面色红润，完全看不出昨天晚上熬了差不多一宿。


    “爸，我跟你说，昨天晚上我谈成了一笔大生意。”


    童家真正做主的认识童爷爷，童大伯事事便先紧着童爷爷，不过也没亏待童奶奶。


    童奶奶打小便知道童大伯的性质，倒也从来不会因为这些事情伤心。


    “生意做成了吗？这么慌慌张张地。”


    “快成了，那家不止请了我们一家，还有其他人，里面有一个小伙子长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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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在那边一直缠着小蝶和他说话，可惜，家世差了点，不然我还能考虑考虑。”


    “没做成就不要到我面前来张扬，谦虚。”


    “爸！”


    “吃饭。”


    童彤肩膀耸动偷笑，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不然童大伯听到了绝对不肯善罢甘休。


    她下午还要出去一趟呢。


    不过她也好奇，童小蝶竟然会搭理一个不如自己的男人。


    出声问：“童小蝶，你竟然会搭理一个还不如你的穷人？”


    童小蝶撇撇嘴，“那个人皮囊还不错，说话也好听，逢场作戏还是可以的。”


    “你不是说男生的美貌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吗？”


    “那是以前，我现在觉得还不错。”


    童大伯听到这话，心中立刻警惕：“小蝶啊，这些穷小子咱们可是看都不能看一眼，万一被招惹上了，那就甩不掉了，我跟你说，这些人都是想接近你，骗你，然后来骗爸爸的钱。”


    童小蝶当然知道童大伯说得这些话：“爸，我知道，你都和我说多少遍了，不过就是玩玩。”


    童大伯才不想女儿和这些人接触，当即开始教育。


    童彤看不惯，插了一句：“大伯，不能这样以家世看人，万一人家以后发达了呢？”


    “发达？”童大伯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我还能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童大伯说一句，童彤打插一句，童爷爷都叫不住。


    最后童小蝶只能说：“好了好了，以后看都不看一眼，好了吧。”


    童大伯这才满意，停了下来。


    吃完饭后，童彤去了童小蝶的房间找童小蝶，童小蝶正在练习书法。


    “那么勤奋？”


    “你以为金龟婿都是傻的？”


    “我吊金龟婿干嘛？”


    “你这种没志向的不会懂。”


    “我怎么不懂。”


    童彤纠结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虽然童大伯说的话有道理，但是童小蝶心智还没成熟，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很可能被带歪，她还是打算来提醒提醒童小蝶。


    “你爸的话，你也别都当做圣旨，看人，也不能只看对方的钱和家世。”


    “我知道。”童小蝶心平气和，“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说这些，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吗？”


    “讨厌是一回事，这是另一回事。”


    “你还挺恩怨分明的。”


    “那是自然，既然你自己都知道，我也就不多说了。”


    “嗯。”


    童小蝶其实很清楚自己的亲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告诉自己一定要有志向，然后把自己的理念强行灌输给她。


    不管她究竟能接受多少。


    在别的小朋友还在父母怀里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上各种各样的兴趣班，去找那些名师拜师学艺。


    去到那些晚宴陪她爸应酬。


    童小蝶一开始的确把他爸的话当作圣旨，可随着和同龄人之间的接触，她发现这个世界和爸爸口中的不一样。


    她也因为早熟而受到了不少伤害。


    可是童小蝶不在乎，她已经建立起了一套属于自己的世界观。


    她不会更改她的目标，更不会放弃什么。


    至于童彤，这个表姐自小没什么大志向，虽然看上去懒散，还会骂她，但是对她，其实还是挺好的。


    虽然她爸老是说童彤如何如何。


    可那是童彤不想去做。


    要是童彤想要自己完成一件事，其他人估计都没有插手的份。


    罢了，管他的。


    童小蝶看着童彤离开的背景，关上门，继续练习书法。


    “心平气和，心平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