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醒醒，小伙子……”


    卓烟桥喉结动了动，艰难睁眼，面前站着一个长相慈祥的老人。


    卓烟桥捏了捏喉咙，“奶奶？”


    彼时已天光大亮。


    “怎么睡在这啊？”


    “嗷，我前面晨跑嘞，太累了，想着先在这坐一会儿，没想到睡着了。”卓烟桥摆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你这年轻人还真是少见，你这样还没吃早饭吧，上我家吃个早饭吧。”


    “不用了，不用了奶奶，不用麻烦，一会儿我还有事要忙呢，出去买点吃的就行。”


    “那好那好。”


    卓烟桥思索片刻，“奶奶，可以借你手机我打个电话吗？”说完就感受到手上硬邦邦的触感，他把手机晃了晃，“手机没电了。”


    奶奶丝毫没怀疑，“你用你用。”


    卓烟桥接过，一气呵成的打出一串号码，拨通，贴到耳边。


    等了有一会儿，接通，卓烟桥憋着气没出声。


    “喂，喂，喂？”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哑调。


    卓烟桥还是不出声。


    “嗯？您好，请问有人吗？喂？”


    卓烟桥挂断，抬头微笑，“谢谢奶奶，那我有事先走了。”


    再这样下去，最先忍不住的人一定是他。


    全靠硬撑。


    卓烟桥上节目的事风声太大，搞的学校皆知，都知道了华升大学数学系出了个音乐才子，人还长得巨帅。


    起初他还不以为意，他刚走进校门，就能感受到身上多了很多双眼睛，还以为是没睡好心理作用心慌了，渐渐的发现事情不妙。


    很显然，他低估了大家的热情和勇气。


    从一边观望到一拥而上，一人带头，全军涌上。


    “你是卓烟桥？我们之前还说过话，你还记得不？”


    “我们之前还在操场一起打过篮球，你还记得吗？”


    “上课的时候我就坐在你旁边，你喜欢做后排对吧。”


    “……”


    五花八门的套近乎话头。


    可卓烟桥一个记不得。


    “你歌唱的真好。”


    “没想到有人词写的那么好，歌也唱的那么好。”


    “我能和你拍张照吗？”


    “能跟你拍一张合影吗？”


    “……”


    卓烟桥哪里受得了这阵势，突如其来的社恐属性占据了他，慌乱之中，口袋里，手上好像还被塞了什么东西。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谢谢大家，但我现在真的想回去休息了。”


    听到这话，大家逐渐安静了下来，还自发给出了一条道。


    卓烟桥有些意外，不知道听到有谁小声说：“好好休息，我们会一直支持你的。”


    回到宿舍，卓烟桥大汗淋漓，是慌的。


    “呦，大明星回来了。”金闻揶揄到。


    床上那两个立马探出头，异口同声。


    “卓烟桥，你终于回来了！”


    卓烟桥垂下头，神态无力，“你们先放过我，让我休息一会儿。”


    “你还不知道吧，因为你，大家已经自发组建你的后援群了，人数多的吓人，他们知道我是你的室友，还让我当了管理员，你要进不？”


    “滚。”卓烟桥言简意赅。


    “小心我把你对我的态度拍下来，发到网上，以后就成了你的黑料，标题我都给你想好了，就叫［顶流歌手惊爆校园欺凌］”


    钱松和杜清笑成了一排。


    卓烟桥恹恹的抬眼，“你是不是戏太多了？”


    金闻：“你是指哪部分？”


    床上两个人跳下床，再跳到卓烟桥身边。


    钱松：“你怎么瞒着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们啊？”


    卓烟桥：“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们信吗？”


    钱松：“不信。”


    杜清：“不信。”


    金闻：“不信。”


    卓烟桥：“……那你们就别问我。”他拉开椅子坐下，实在虚脱了，他这才想到手里的口袋里的东西。


    摊开到桌子上，大大小小的信封。


    金闻嘴快：“情书啊，这么多。”收情书对卓烟桥来说也不稀奇，金闻都给他传过不少次。


    “这回搞批发啊。”


    几人投来羡慕的眼神。


    卓烟桥：“你们喜欢就拿去，都给你们。”


    金闻：“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杜清和钱松更是好笑，拿过两个本子，“说真的，你给我两签个名，以后指望这发财。”


    卓烟桥欲哭无泪，“真的别搞我了，我啥也不是，你们就当那是一场意外。”


    “事已至此，当意外可不行。”金闻煽风点火。


    没坐多久，卓烟桥受不住站了起来，“想起来了，我后面还有课。”动作很麻利，拿上包塞上书迫不及待出门。


    中途又折返，把帽子戴上。


    “记得回来给我们签名。”几人在后面喊。


    今天的课卓烟桥都是硬熬过去的，哪哪都有目光黏着他，就连老师都时不时看看他。


    一下课，卓烟桥就一溜烟的逃离，根本不给别人开口的机会。


    到宿舍，金闻也刚下课回来。


    “金闻，你一会儿能帮我去食堂带份饭吗？我不想去。”


    金闻头一扬，“已经给你带过了。”


    “这么周到？”


    金闻：“吃过饭一起出去逛逛呗。”


    卓烟桥：“不去。”


    “哎呀，你不用怕，咱就出去走走，这个点他们都大多在操场，这一阵子你都不咋出去，我都不习惯，而且现在外面不是很亮，你把你那帽子一带，没人认得出来。”


    “那好吧。”


    卓烟桥终于明白金闻为什么要喊他出来了，一直不停的在他耳边叽叽喳喳，都说到以后火了挣钱给他买几套房了。


    卓烟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不还嘴，这样只会让金闻说的更欢。


    当经过图书馆，偶有人出入。


    好巧不巧他看到许妙，许妙也看到了他，却和当日一样，立马扭过脸加快步子往前走。


    卓烟桥皱眉，不明白是哪里让她有了芥蒂。


    “我有点事，你要是回去就先回去吧。”他对金闻说。


    卓烟桥很快追了上去，许妙越走越快。


    更加确定了不是自己的错觉。


    “许妙。”


    女生肉眼可见的一个激灵，牢牢抱着怀里的书，好像这样会给她安全感。


    “许妙，”卓烟桥声音轻了些，走到许妙跟前，“我不明白。”


    许妙低着头，不吭声。


    她听到男生深深浅浅的呼吸，该怎样去说明呢？从小到大，她就没有和男生说过几次话，更不用说像卓烟桥这样的帅哥，帅哥这两个字听起来就很有距离感。


    因为害怕出丑鼓足了勇气去搭话，很惊喜地发现对方很好相处，她松下了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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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戒备，从一开始的被动搭话到后来主动的能交流上几句。


    可没过多久，就在卓烟桥唱歌之后，她的语言系统崩坏，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头低到尘埃里的人。


    并不是眼红别人的耀眼，而是无法释怀自己的平庸，沙土和月亮听起来就很不搭调，对吗？


    “抱歉。”


    许妙心里一惊，差点抬头，卓烟桥从头到尾就没有做错过什么，他不应该道歉，可太过于懦弱的她却还是开不了口。


    卓烟桥揉了揉头发，“我突然过来我也挺唐突的，你也有你的理由，也有不想说的权利，可是我这个人比较轴，你不告诉我，我会一直很难受。”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为什么？”


    “我不太好意思和你说话。”这话听起来太矫揉造作，可这确确实实是许妙的真实想法。


    果不其然卓烟桥也沉默了。


    她没有办法再若无其事的和卓烟桥像朋友一样交谈，刻在她骨子里的自卑淹没了她。


    自卑成为了一种习惯，许妙无力去抗争。


    学校里她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图书馆，大家各自闷着头，不需要社交。


    自卑的人总是无止境的贬低自己，也同样无边限的抬高他人。


    舞台上的卓烟桥绚彩夺目，就好像这样的人就不应该和自己接触。


    太明显的对照组。


    实力是断层的。


    可是她没有想到卓烟桥会因为她的态度转变而特意过来问她，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你的歌唱的很好，那天十几首歌里我最喜欢你的。”


    许妙：“？”


    “怎么可能。”她说。


    卓烟桥笑了，“怎么不可能，每个人觉得好的判定是不一样的，我没办法必须让你认同你自己，同样你也没办法阻止别人去喜欢你的作品。”


    接下来卓烟桥一句话让许妙的心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你没发现，颜以良一直笑着看你吗？”


    “他应该是和我一样的想法。”


    许妙不知道，她唱歌的几乎一直低着头，偶尔抬头，与颜以良目光对撞，令她心悸。


    “你果然没发现。”


    “你之前不是说，让我以后组队一定要选你吗？之前因为我们是同学，现在我是因为你的水平，我一定会选你。”


    许妙心里的某一处在悄悄被填充，她想，卓烟桥三言两语就能治愈到别人，那又是谁在温暖他呢？


    “你应该不是单身吧？”许妙抬眸，鬼使神差地问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狠狠拨乱了卓烟桥的心弦，“啊，怎么会这么说？”


    “直觉，我觉得像你这样的男生，一定是有一个非常好的恋人，潜移默化中影响了你，我们才有幸享受到你溢出来的温柔。”许妙自己都没想到能这么流畅的表达出来，是因为她认准了这个可能性。


    “啊？是吗？应该是吧，是的。”卓烟桥脸颊微红，不自在地别过脸，捂了捂嘴。


    金闻还在原地等他，一回去脸上就是不怀好意的笑。


    “你们两个？”


    卓烟桥不想看他，“收起你那龌龊的想法，什么也没有。”


    见卓烟桥厌恶的样，金闻只好把后话堵了回去。


    “只是，”卓烟桥淡淡开口，像是藏了好久的心事终于付诸于口，“只是有些事没搞清楚，想要立马问清楚，不然怕没机会了。”


    他已经吃过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