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往虚镜

作品:《成为妖族公主后

    “等下。”


    “云公子,”晏晗止住动作,耐着性子说,“此次造成的损坏,我将如数赔给水镜宫。还有什么事吗?”


    云一鹤动了动唇,说:“没事了。”他们方才一路下行时,碰到许多深藏地底的灵药,给云一鹤服用,他此刻身上断骨已接好,残破的血肉快速恢复着。


    云一鹤目不转睛地盯着往虚镜,皱起眉头。摘星台事发时他在场,对杜沾衣所欲何为十分了解,他不愿让杜沾衣得逞,因而情愿带晏晗下来,对这往虚镜抱有一丝希望。只不过如果往虚镜内真映的是杜沾衣生平,那也说明云烟里一年前就知晓这些事情了……


    云一鹤正兀自出神,那边晏晗已从贺兰今手中取得杜沾衣心头血,他左手置于镜上,口中念念有词——可往虚镜毫无反应。


    连试三次都是这个结果,晏晗不禁有些着急。贺兰今问:“是不是因为血不纯?”


    “不知。”晏晗沉默片刻,对云一鹤说,“用往虚镜还有别的限制吗?”


    “没……”云一鹤愣了一下,下意识脱口道,但很快反应过来,“……还真有。”


    “但也只是传闻,毕竟这往虚镜只有云烟里一人用过。”云一鹤说道,“传闻人的精血,尤其是心头血,都会带点主人的精魄在内,除非遇到同源,或主人认可的人,否则都唤不醒它……可我们现在上哪去找杜沾衣亲朋啊?”不知不觉中,他已开始相信往虚镜内是杜沾衣生平的可能了。


    贺兰今忽然想到什么,轻轻“啊”了一声。晏晗忙道:“有想法?”


    贺兰今蹙起眉头,琢磨片刻,向云一鹤道:“云公子,你方才是看到杜沾衣本相了吧。”


    “看到了,”云一鹤想起他断臂重生,直言道,“我觉得他不是人。”


    “是人是妖都好说,”贺兰今道,“你看他那张脸,有没有觉得很眼熟……很像一个人?”


    “眼熟?”云一鹤狐疑,“像谁?”


    “我。”贺兰今说。


    云一鹤:“……”


    晏晗:“……”


    贺兰今:“你仔细想想,他的眉眼难道不像我么?”


    晏晗轻吸一口气,正欲开口,云一鹤忽然恍然,“你……”他看着贺兰今,“还真有点像。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晏晗:“别整这些……”


    贺兰今道:“究竟如何,试试看就知道了。”她将左手按在往虚镜上,又说,“我之前曾听人说过,无间谷内有一只不为妖族所容的妖,不知道是不是他。”说着,她开始念动咒语。


    而这边,晏晗已听云一鹤三言两语复述一番方才打斗中发生的事,正思忖时,忽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那吸力不似寻常,像是只吃人灵魂,晏晗身形纹丝不动,却感到自己魂魄受到了撕裂般的拉扯,仿佛要将他的三魂七魄直直拖出身体。晏晗下意识抓向贺兰今,却抓了个空。


    “!”


    晏晗悚然一惊,这才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中——准确的来说,是他的灵魂飘在半空中!


    晏晗眼睁睁看着“自己”揽着贺兰今软软倒下,心下一松,下一刻,他整个人被囫囵吞入镜中。


    一片天旋地转,仿佛有个人将他塞入酒壶中上下摇晃,晏晗眼前迷离,被颠的快吐出来了。一阵阵利风穿过他的身体,晏晗感到身体千疮百孔,凉飕飕的漏风,一直在打着寒颤。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前才出现一道光。


    晏晗费尽全力抓住那道光,双眼暂时失明,随即,他被那道光拉了上去。


    当耳边不再是飓风,照在脸上的是和煦阳光时,晏晗长吁一口气,哆嗦着睁开双眼。还未看清眼前情景,强烈的失重感扑面而来。


    晏晗下意识想动用灵力,可他如今只是一个灵魂,根本引不动一丝灵气。他紧紧咬牙,无能为力地任由自己从高空快速下坠——而且还是以头着地的姿势!


    灵魂应当摔不死吧……


    晏晗眼睁睁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他双臂下意识护住头,紧闭双眼默默祈祷。就在他头要触碰到地面的一瞬间,一缕青光忽然从侧方袭来,轻飘飘地托住了他,晏晗整个人被颠倒一番,双脚踏踏实实踩在地面上。


    他恍惚一阵,连忙抬头,“贺兰!”


    “我在这儿。”贺兰今将他四处张望的脸掰到自己面前,笑吟吟地说。


    晏晗低头看她,愣住了。


    他虽清楚地知道眼前人就是他要找的人,但……她在镜中,气质却与外面截然不同了。


    眼前女娘眼角圆润,鼻子小巧,脸上稚气未褪,笑起来能露出一排白牙,她身着一条鹅黄色长裙,腰间配有香囊,头发随意辫成一条小辫,绕过右侧肩膀,垂在身前。


    妖族公主是明艳动人,可她美的毫无缺陷,就像是个玉雕玩偶一般冷冰冰的。可眼前女娘灵动活泼,活人气十足,好似邻家可爱妹妹。


    往虚镜吸人魂魄,而魂魄不沾血,是人最原本的样子。


    “你……”晏晗喉咙上下滚动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情绪,“这是你本来的样子?”


    “是啊,”贺兰今放开他,揪揪自己的香囊,笑着说,“我刚才还去河边照了照,我也属实没想到还能有一天见到这副模样的自己。”


    晏晗沉默了。


    贺兰今道:“怎么,觉得我这样不好看,不高兴啦?”


    “没有没有,”晏晗忙道,“我只是,只是……”


    “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贺兰今笑了一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追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我都不去想了,你还想什么。”


    “我……”


    “也不要叫我别的,不想听。”贺兰今望向他,他面如冠玉,身着青锦翠竹镶金袍,玉白腰带,腰间挂着一只酒葫芦和一把剑,“就贺兰吧。”


    晏晗:“……好。”


    他四下看看,好一会,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那道灵力方才是你放的?”


    “是啊。”贺兰今颔首。


    “你能使动灵力,”晏晗举起自己的手,感应一番,说,“但是我不可以。”


    “嗯?”贺兰今想了想,道,“也许因为这镜是我开的吧。这么看来,那杜沾衣的确与……”她话没说完,两人同时听到一声令人牙酸的重物落地的声响,齐刷刷转头去看,就见不远处一片林中有一个白影趴在树叶堆里。


    晏晗:“……云公子?”


    那白影趴了一会,似乎缓过劲来,这才慢吞吞起身,默不作声地整理一下自己,拍拍身上的灰尘,再把头上的碎叶枯草摘下来,他望着这边两个毫发无伤的人,面无表情。


    晏晗见得不到回应,有些担心往虚镜会不会幻化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小声向贺兰今道:“是云小公子吧?”


    “是吧。”贺兰今也小声说,她看了一眼云一鹤,又说,“魂魄又不会被摔死,他矫情什么。”


    她说的不错,灵魂在镜中不灭,但这并不意味着,从万丈高空摔下来不会疼,云一鹤一声不吭已经十分硬气了。


    云一鹤被摔得五脏六腑移了个位,暂时丧失了语言功能。他一步也不能走,两人只好走过来。晏晗问:“你还好吧?”


    “晏公子,”云一鹤调整一下内息,把疼痛往肚子里咽,他说,“我们进来了。”


    晏晗:“是啊,进来了。”


    云一鹤:“用的杜沾衣的血。”


    “是啊,”晏晗有些奇怪,“你方才不是也看到了吗。”


    云一鹤盯着晏晗,他眼中黑色瞳孔较大,按理说应当是十分清澈无害的长相,可在他脸上,却显得有些凌厉。


    “往虚镜只能用一次,而那一次一年前被云烟里用了。”云一鹤一字一顿道,“我们这次能用杜沾衣心头血进来,这意味着什么,二位想必比我清楚吧。”


    晏晗不语。


    “晏公子,”云一鹤又说,“你这一年,几乎大半年都与他待在一起,你俩关系亲近,关于这些事,不会是一点都不知道的吧。”


    “而如今你又一副为舍己为天下的模样,收集封印法器,你究竟想如何?你们这一唱一和,岂不是贼喊捉贼!”


    “好生聒噪!”贺兰今道,“你当谁是别人肚里的蛔虫吗?若是他早知道,如今要进往虚镜又是为何,闲的没事来体验一下是么?”


    云一鹤似乎这才注意到她,看清她的模样后怔了一下,许是贺兰今如今这番长相实在太没有威慑力,云一鹤半点没被她说服,冷哼一声,“惺惺作态!”


    “你……!”贺兰今手中蕴起灵光,丝毫没有趁人之危的愧疚感,打算就地给云一鹤一个教训,被晏晗拦住了。贺兰今抬首望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来到镜中,不光长相变了,个子也矮了,在镜外她能够到晏晗鼻尖,如今只能堪堪到他下巴。


    贺兰今:“……”


    “云公子,”晏晗拦在贺兰今身前,“我实话与你说,此前这些事,我并不知情。如今也没有说要做谁人的走狗,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如今还有出去的办法吗?”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换上了这身衣裳,晏晗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慵懒无畏,听得云一鹤越发生气,他正欲开口,忽然想到一些别的事,话音一转,声音都变了调。


    “——我娘呢?”


    云一鹤神情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被他自己压下来,“我娘今日不在水镜宫,她去哪里了?你们做了什么手脚!”


    晏晗一愣,随即道:“还请放心,令堂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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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玄天宗戒备森严,我们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


    “你说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云一鹤怒道,“她要是出事你担得起么!”


    “真是够了!”贺兰今长眉倏地下压,“你放心不下你先出去啊,你找到的办法吗?”


    “你以为是我想进来的?!”云一鹤心中忧虑,那张高贵冷艳的脸爬上裂痕,稚气从缝隙中透了出来,“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要为了天下苍生,说的自己多大义凛然一样,怎么,我全家就不算苍生吗!”


    “好啊,”贺兰今生气,又打算用武力来解决眼前事,晏晗在她掌心灵力还没成型时果断地握住她的手,防止她胡来。晏晗转首,对上云一鹤的眸子。


    黑白分明,澄澈透亮。


    晏晗记得云烟里与他说起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时,会说他金贵、矫情、目中无人、愚蠢又可笑,可从不会说他是个小人。


    云一鹤正直的像一道光一样,父母将他养的很好,在每个年龄段他该学的东西会分毫不差地教给他,他善恶分明,有主见有定力,他再高傲自矜也是有他的底气。只不过,他还小。


    他还没到父母打算将圆滑诡辩的本事交给他的年龄,因此他说话做事直白,对人的复杂性的了解仅仅只停留在纸面上。


    晏晗不想与他多费口舌,直截了当说:“我错了,我给你道歉。行吗?”


    “道歉,”云烟里嗤笑一声,“我不需要。”


    “那现在你想要什么,你尽管说,我来弥补。”


    云烟里一怔。


    晏晗继续道:“你想要出去,看看自己家人是否安然是么,”他声音又低又和缓,“这往虚镜是你家的,你知道出去的办法吗?……看来你也不知道,我猜,应当是要等我们看完杜沾衣的生平,它才放我们出去。既然如此,那不如在这里好好看着,这样或许出去还能帮上忙——毕竟干着急也没用,不是吗?”


    云一鹤下意识觉得他说的对,但很快反应过来,被他这哄小孩的语气哄得脸色又白又青。


    “你……”


    晏晗不给他说全话的机会,又说:“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将我捅个对穿,但恐怕……”他微微一笑,“不太可能。”


    贺兰今手中时不时亮起的灵力云一鹤显然也看到了,他忌惮地瞥了一眼贺兰今,又看向晏晗,“你威胁我?”


    “不敢不敢,”晏晗说,“我这只是个提议。”


    他们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往虚镜内已经从白天转到黑夜,又从黑夜转到白天,如今夕阳西垂,马上又要入夜了。


    贺兰今抬头看天色,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开口道:“办法等着出去商量吧,你们没感觉到有些奇怪吗?”


    晏晗接话说:“哪里奇怪?”


    云一鹤同样看向她,不过他一向喜欢隐藏自己的情绪,他不开口,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喏,”贺兰今指指天,“天变慢了。”


    两人暂时从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脱身,齐刷刷看向天,片刻后,晏晗道:“确实,按照方才的速度应当已经入夜了才对,如今时间变慢了。”


    贺兰今:“这意味着什么?”


    两人齐刷刷看向云一鹤,云一鹤无语道:“你们看我做什么。我也是第一次进来。”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撩起眼皮又说,“不过一般来说,应当是到了所窥之人生命中重要时刻。”


    “好!”贺兰今说,“那去看看。”


    说着她扯着晏晗往人烟多处走,晏晗回身想拉一下云一鹤,虽被后者快速躲掉了,但云一鹤思忖片刻,还是跟了上来。


    三人走了好一段,这才发现,如今他们身处在一个城镇中,只不过建筑风格与现在千差万别。当代建筑讲究对称工整,追求美学,可镜中这些建筑没有这方面的爱好,有些房子奇怪的让人匪夷所思,不知道人是怎么能有这等点子的。贺兰今从一个看不到门在哪的球形房屋旁走过,忽然开始有些好奇,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期间三人尝试几番,发现他们灵魂状态下无法与镜中物接触,会直接穿过去,并且只有贺兰今能动用灵力。


    “贺兰,”晏晗忽然问,“你先前说有一只妖不为妖族所容,是为何?”


    “唔,这个嘛,”贺兰今极短地皱了一下眉,“其实我……”淅淅沥沥的小雨忽然大了起来,贺兰今绕过一个街角,蓦地止住脚步。


    不光是她,其余两人也同时看到了。


    前方民舍屋檐下,正站着一对青年男女躲雨。女子身着粉袄,杏眼桃腮,神采奕奕,男子一袭黑衣,清秀俊逸,紧抿着唇,立在一旁默不作声。


    三人心中同时默念出一个名字——


    “杜沾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