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一扶，轻轻揽住腰间。


    像是对待极其珍爱的宝物，程曲抱着谢玉的动作小心温柔，像是生怕吓着了他。


    御风平稳落地，她立即便松开了环住他的动作，但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他，算不得清白。


    程曲微微咬了下唇，下一秒，像是终于决定。


    她借着两人靠近的动作，指尖悄悄撩起他腕间衣袖，轻轻地，点在了谢玉的手腕上。


    肌肤相触，带着那道吸收了此间阴煞之气的咒文，不容拒绝地缠上他，滋补他。


    然而……


    ‘啪’一声，触及瞬间，谢玉一把甩开了程曲触碰的手，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老虎，他的眼神，冰冷、疏离。


    像是，在喊她滚。


    【卧槽……不是，这咋了？】


    【程曲死舔狗，滚啊！别碰我家哥哥！】


    【老子拳头硬了，你他爹的刚刚喊救命，现在喊滚蛋，有病是吧！】


    【就是，大师只是救人，不领情就算了，这谢玉甩什么脸啊！】


    直播弹幕疯狂刷着屏，然而不同于他们的愤恨、对峙，甩开程曲触碰的谢玉，浑身血液僵入冰凝。


    他，他不是故意的……


    “程曲！”


    身后呼声传来，打破了两人的画面。


    院中那边，陆寻一路小跑着冲到程曲这边，一边喘气一边问她：“你没事吧，吓死了我。”


    “没事。”


    像是想要掩饰什么，陆寻来寻，她便带着人走，三两步离开了谢玉身边。


    被人甩开的手并不痛，但她的心却很酸。


    程曲苦笑：还能怎么办呢，是她的错呀……是她欠他的。


    桐乡村的霍乱算是了结，从天上下来后，朱目沈昭两人也马不停蹄冲到了程曲身边。


    一个叨叨着自己的观后感，一个吹嘘着程曲的实力强悍，特喜庆。


    院里工作人员整理着物件，院中节目制片人赵敏、沈穆还有节目导演商议对策，一片安宁。


    可就在这时，程曲突然察觉到地底异动。


    半蹲下身，她一手按上地面，探气寻去。是……


    【？？？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不知道，难道还有怪东西！？】


    节目组还在休整，嘉宾身前的运动相机没来得及收回，自然，程曲胸前的设备也仍在直播。


    镜头下，只见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按在地上，突然，五指一和，下一秒，竟是凭空抓出个圆溜溜的珠子。


    【这啥？】


    【七龙珠吗？】


    直播间的粉丝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程曲却十分清楚。


    这，是和原主奶奶那颗一样的，养煞珠。


    果然，桐乡村布局的人，也是正八殿那后头的邪修。


    只是，为什么这里的气不是那个朲毓国际的黑袍人，也不是背后护下他的人，但、程曲却会觉得如此熟悉，就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样。


    珠子捏在手里，感受着里面空无一物的空虚，程曲浅浅一笑。


    是了，毕竟阴煞之气都被她全抓了灌给了他。


    如此想着，程曲便想要回身看看，看看他是否身体稍有好转，然而……


    ‘嗡———’


    一阵尖锐耳鸣在脑内爆发，瞬间，程曲竟是身子猛地一颤，眼前昏黑。


    身边的人瞧着踉跄不稳，陆寻小心着伸手去扶，有些担心：“程曲，你怎么了？”


    伸手出去的动作，然而看不清的人却条件反射避了开。


    程曲抬手避开：“没事。”


    只是，她虽避开，但那虚虚将人揽入怀中的动作，还是看得院中吃瓜的工作人员们满眼暧昧。


    “我就说陆老师对程大师有意思吧！你快看！都抱在一起了！”


    “哇哦！太棒了吧！陆寻本来长得就好看，程大师更好看，两人绝配啊！”


    身后工作人员的声音全数传到了谢玉耳朵里，抬眼去看，院子那端，两人暧昧的亲近看得他心口发闷，眼鼻发酸，竟是，想要哭出来。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要去找她。


    他不生气了，他不闹别扭了，就算她现在喜欢别人，但至少、至少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对吧。


    他是青来啊，是她的青来啊……


    谢玉双眼通红，他向着程曲的方向迈了步子，一步、两步，然而……


    那边人群，程曲似乎是对旁边的人说了什么，下一瞬，整个人竟是直接消失在原地。


    “了了！”


    眼前一幕和千年前她抛弃自己的一幕完全重合，谢玉像是疯了，不管不顾奔向那边。


    可突然地，心口一震，脚下一软，他竟是直愣愣地摔了下去。


    ‘咚’一声，惊起周遭人群。


    “呀！谢老师！快！快叫医生！”


    “来人啊！谢老师晕倒了！”


    趴在地上，谢玉狼狈得像是被主人抛弃的狗狗。


    他的一双眼睛噙了泪，眼尾红到泛出点点红斑，染了双颊。


    他朝着程曲消失的地方拼命伸着手，然而身体崩溃，眼前逐渐昏暗的他早已喊不出半句。


    了了，了了。


    不要丢下我……


    “谢玉！”


    *


    程曲虽然消失在了桐乡村，但是她身前的运动相机依旧敬业地工作着。


    直播间的画面飞速掠过，像是一辆高速列车，镜头花得完全看不清周围环境是什么，瞬间，直播间炸了。


    【卧槽！卧槽！什么情况！？】


    【家人们，我刚刚在陆寻直播间看了回来了！程曲消失了！】


    【不是？消失？】


    【前面的，联想一下呀，你看大师直播间的画面，全都是残影，很显然她是在往什么地方去呀！】


    直播间的粉丝们猜得没错，程曲是在往别处赶。


    一分钟前，突然心悸的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她留在唐琳身上的魂气，碎了。


    唐琳出事了。


    毫不犹豫，程曲知会朱目一声后便立马施展木印，御风而去。


    但还不够，感受着魂气最后存在的方向，路上程曲强行撕裂空间链接，折叠穿梭，终于，三分钟后，她到了京都的一栋高楼顶层。


    站在顶楼边缘，程曲停了下来。


    突然停下来的画面让直播间兴奋等待的粉丝们欣喜若狂，然而下一幕，对面那直直闯入镜头画面的金灿高楼，叫人瞠目结舌。


    【卧……槽】


    【等等那是啥？那不是京都最高的标志性建筑灿金楼吗！？】


    【不是，刚刚程曲不还在桐乡村？结果现在，灿金楼？】


    【啊！姐姐太帅啦！这速度也太快了吧！神仙！绝对是神仙！】


    打怪救人，移形换影。


    累积了太多的崇拜、敬畏，终于，天边那信仰之力再度聚集而来。


    ‘铮———’


    一声震颤，在程曲寻着魂气找寻唐琳的时候，突然，一股极其强悍的信仰之力涌入身体。


    “唔。”


    温和的力量带着暖暖的温度，程曲强行破空的消耗修复如初，甚至神魂隐隐有了恢复到八分的迹象。


    心中感谢，程曲猜到了，她胸口的相机还在工作。


    然而，正当她想要对直播间的粉丝们表达感谢时，突然……


    “啪———”


    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冲进耳朵，楼下，一个人影撞碎了那玻璃，坠下楼去。


    有人跳楼。


    下一秒，熟悉的气息传了过来。


    是唐琳！


    一刻没有犹豫，程曲追人而去，只见她脚下一迈，整个人倒栽坠楼。


    【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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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槽！卧槽！程曲跳楼了！】


    【姐姐你别啊！】


    ‘滴’一声，突然，直播间的画面被切了断，瞬间黑屏的房间里所有粉丝乱成了一团。


    【怎么回事？不会真出事儿了吧！】


    【不要啊！姐姐我相信你不会出事的！】


    【大师加油！我们相信你！】


    直播间的相信、祝福、祈祷的留言越刷越多，数以万记的人们，心中替程曲担忧挂念，这股念力由心而发，真挚纯粹。


    它们汇聚天地，下一秒，出现在程曲身上。


    信仰之力，再度灌来。


    程曲正值坠楼抓人之际，突然，就在她即将伸手抓住唐琳的前一刻，信仰之力滋补神魂，她的魂力，恢复到了八成。


    ‘嗡———’


    耳鸣再起，程曲的整个脑袋痛到像要炸开，像是被无数细针扎破颅骨，碎开、又捏合。


    蓦地，一抹幻境自脑海浮现，程曲，被拉到了幻境里……


    那是，归元山。


    是上次朲毓国际重伤后，那场梦境的延续。


    师父们去她祭天的地方看她，他们坐在崖上空地，打闹、玩笑，然后，像是在道别一般，他们相互拥抱了彼此，盘腿而坐。


    难得，程老爷子收了他平日那副了无所谓的模样，肃然抱拳笑道：“各位，今生幸得尔等挚友，此生无憾。”


    “程兄，这些年有你们和小丫头陪着，我早就活够本儿了。”


    “亦然。”


    “我们也是。”


    老头子们的声音依然是那么欢快，然而他们席地而坐的阵法，却是夺命献祭的死阵。


    程老爷子眼里一片热枕，看着昔日好友，他再次抱拳：“各位，老头子我先行一步了。”


    “好，下个是我，谁都别抢！”


    “还有我！”


    “我们也来！”


    六位老者运气于神，用他们的生命灌溉此间，下一瞬，只见献祭阵盘飞升而起，带着他们，直直往山崖坠落。


    他们，是想用自己的命，换她回来……


    “不要！不要！”


    幻境之中，程曲只是一道虚影，但她的泪却糊了满面。


    她不管不顾冲出去想要阻止他们，然而，这是幻境，是天相弥存，早已不可逆转。


    天地之气约束着她的动作，拼命挣扎，她趴在地上十指抓地往前奔。


    汩汩血色染红了草地，力竭之前，她终于爬到了崖边。


    黑漆漆的山崖，那道金色阵盘越坠越远。


    泪光里依稀还能瞧见师父们的身影，她哭得快要崩溃。


    “不要！臭老头子！我不准你们死，不要！我不准！”


    “回来！你们快回来！”


    右手血液割破左手腕间，巨大神魂之力瞬间冲破禁锢在她身上的天地之力。


    程曲体质特殊，那靠近心脏的左臂，触及神魂，力量破天。所以老头子们捡了她时，为了不让她控制不住力量、衰竭而死，他们在她体内留下封印。


    寻常咒术，只动右手足以，而若要驱动左臂神魂之力，需得引血才行。


    所以，程曲总是一副傲然单手挑战世界的模样，不是看不起谁，只是动用左手，有些费劲。


    然……现在顾不得这些了。


    禁锢之力退散，程曲立马飞身坠崖前去救人。然而，刚刚褪去的天地之力再度袭来，力度竟是比之前大了三倍。


    可。那又如何！


    哭到双眼通红，程曲毫不犹豫，右手血色再起，竟是向着左手手腕狠狠割去。


    既然腕血力量不够，那她就断了这手！


    引心血攻之。


    “啊！”


    濒临崩溃的叫喊是程曲断手救人的决心，可就在这时，一股如沐春风的力量，吹乱了她的动作……


    “娃儿，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