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阔玉躺了一会儿，越躺越清醒，他忍不住问谢扬：


    “咱俩这算……怎么回事？”


    谢扬终于也忍受不了此刻压抑甚至诡异的气氛了。他恢复往日冷酷的表情，轻轻推开苏阔玉：“没怎么回事。昨晚喝多了，哥你别瞎想。”


    果然。苏阔玉心想，他就说谢扬的态度不会转变这么快。


    不过……他指了指自己锁骨和下巴上的咬痕，语气不定：“你喝多的时候就喜欢干这些？”


    谢扬只看了一眼就避开他审视的目光，喉结滚动，半晌才道：“我昨晚是第一次喝醉。”


    他说的是实话。他和朋友喝酒一般都比较节制，很少有昨天那样失控的时候。


    他已经分不清，昨晚是拿酒精做幌子来合理宣泄对苏阔玉的情绪，还是被酒精麻痹了大脑，才干出这么不过脑子的事情。


    当然，无论哪一种，都无法遮掩：他跟苏阔玉之间的关系，已经没有当初那般干净了。


    苏阔玉听后，心里有些闷闷不乐。虽然这个答案在他意料之中吧，可是他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心理，万一呢。


    结果，他果然没有等到那个万一。


    谢扬见状，手默默将他搂紧，道：“睡觉吧。”


    苏阔玉“嗯”了声，没再说话。


    两人就这么抱着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休息室响起了敲门声，杜哲的声音传了过来：“苏总，徐总和他的律师就要到了。”


    苏阔玉一听，猛地坐起来。


    他竟然一觉睡到了三点。反观谢扬，此刻睡意正浓，压根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苏阔玉就搞不明白了：怎么每回和谢扬睡一块儿，时间就像快进似的一下子就过去了？


    苏阔玉推门出去的时候，徐子时带着律师刚好进门。


    徐子时的脸上还带着一块明显的淤青，但精神状态比较好，反倒是苏阔玉自始至终黑着一张脸，好像挨揍的是他一样。


    “苏总。”徐子时上前一步，客气地说，“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的宋律师。”


    “宋律师，这是苏总。”


    律师三十出头，西装笔挺，客客气气地鞠躬：“苏总好，我是负责这次项目纠纷案的律师。后续项目将由我代表顶峰跟您交涉。”


    苏阔玉瞥了他们一眼，回头对杜哲道：“去把钟琴喊过来。”


    钟琴是他们公司的老法务。这种形式的纠纷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徐子时见状有些窘迫地笑了笑，道：“既然两个律师要进行交涉，那苏总我能否斗胆请你出去喝一杯呢？”


    苏阔玉看都不看他：“我跟你这种人没什么好喝的。”


    他真是烦死徐子时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老狐狸了。


    自己当初到底是瞎了哪只眼才会觉得他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知识分子啊！


    苏阔玉从没跟他这种语气讲话，哪怕两人都来分道扬镳，苏阔玉都没跟他说过一句狠话。没想到时隔多年，苏阔玉竟然这么恨他。


    徐子时有点心碎，他按住苏阔玉的肩膀，道：“阔玉，我们真的没什么好谈的了吗？”


    他俩，真的已经到无法回头的地步了吗？


    苏阔玉烦躁地推开他的手：“你别拿你的脏手碰我，不然我叫保安给你轰出去你信不信？”


    徐子时失落地移开手。


    他道：“衡港项目这事，其实有转机。假如你不介意，我可以详细地跟你谈一谈。希望你不要拒绝我。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你挽回损失的。”


    苏阔玉挑眉冷笑道：“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一个可以脸不红心不跳谎话连篇的人，还有什么信任可言。


    徐子时道：“我得到最新消息，衡港当地正在对那块土地进行前期开发规划，你知道的，一但开发出来，那一带必定寸土寸金。”


    苏阔玉不耐烦地打断他：“这用得着你来说？你以为我大老远跑去衡港干嘛的？”


    这小子，能不能挑重点讲？


    徐子时见他表面上不听，实际一个字不落地听了进去，振作了精神，继续道：“重点在于，当地对这块地性质的定义。如果走土地招标的形式，那苏总你前期的努力就不算白费。但如果完全走政府规划的路线，那么就无计可施了。”


    “什么时候出结果？”苏阔玉言简意赅。


    “就在……”徐子时的声音刹那间消失。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定格。


    苏阔玉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休息室的门被推开，谢扬似乎是才睡醒，整个人处在一种游离状态，没什么精神。不经意看见苏阔玉的办公室多了这么多人，谢扬顿了顿，似乎有些不知道何去何从。


    他在众人的目光下，规规矩矩关上休息室的门。


    徐子时顿时感觉一根针扎在了他的心里。他看向苏阔玉，问道：“苏总，这位是？能在你的休息室里睡觉，身份不简单呐。”


    苏阔玉懒得解释，他看向谢扬：“你下午要不要去练车？”


    谢扬似乎清醒过来了，语调平静而冷淡：“不用，教练他妈生病了，今天请假。”


    说完他就不说话了，因为苏阔玉看上去很忙，谢扬不想打扰他工作。


    苏阔玉道：“你要是想回去，我让杜哲开车送你。”


    谢扬垂眸看了他一眼，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道：“哥，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待会儿我想回去了自己乘公交回去。”


    说完他甚至不好意思地看了徐子时一眼。


    心想：我不会打扰到你和苏阔玉谈工作了吧？


    徐子时不动声色地消化了他的眼神：一种淡然的挑衅。


    这个年纪轻轻的男孩儿，跟当初的他差不多。看来苏阔玉喜欢的类型，一直都是自己这样的。


    也许是自己当初和苏阔玉提出了分手，让苏阔玉情感受挫，所以这些年才一直寻找相似的男孩儿来弥补情感上的空缺。


    徐子时回眸看了一眼宋律师，身后的宋律师会意，和另外一个律师出去谈了。


    杜哲也在此时走了出去。


    办公室顿时只剩苏阔玉徐子时和坐在沙发上的谢扬。


    谢扬见状，看向苏阔玉：“要不我也出去？”


    但这问题他问得并不真心实意。因为他潜意识里不想让苏阔玉和眼前这个精英模样的男人独处一室。哪怕两人正在谈工作，可他还是觉得怪怪的。


    说不出哪里奇怪。


    好在，苏阔玉道：“没事，你就在这儿坐着。”


    谢扬听后，乖乖坐着不动了。


    徐子时看在眼里，语气发酸：“苏总，有新欢了？你们感情真好啊，我这旧爱看得都羡慕。”


    此言一出，谢扬怔了一下，看向徐子时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而探究。


    三人之间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苏阔玉坐在总裁椅上，松散地架着腿，抽烟：“徐子时，咱俩是谈过，这一点我不想否认。但你别总拿这一点说事儿，生意场上，真夫妻都能翻脸不认人呢，更何况只是一段言简意赅的败笔。咱俩这破关系代表不了什么，我这人向来讲究的是亲兄弟明算账。”


    言外之意：少拿咱俩以前的关系阴阳我。


    徐子时冷笑一声，无奈地讽：“苏总还真是豁达啊。但是你能放下，我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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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我明明那么努力地追赶着你的脚步，想跟你齐头并进，可你呢？你身边的情人和MB依旧源源不断，这让我情何以堪？”


    说罢他指向一旁的谢扬，道：“阔玉，你能发誓，跟他在一起，你就能一直洁身自好吗？”


    苏阔玉冷冰冰地盯着他，半晌道：“你说够没有。”


    徐子时瑟缩了一下，红着眼道：“抱歉，我情绪失控了。我已经没资格讲这些话了。”


    虽然他已经料到自己会失控。


    这些台词也是他提前想好的。


    徐子时走后，办公室好久没再进人。


    苏阔玉和谢扬彼此沉默着，还是苏阔玉打破安静地氛围，起身道：“走吧，送你回去。”


    谢扬没说什么，也跟着起身。


    一路上，两人心照不宣地没说话。


    这是苏阔玉第一次送谢扬回家。这个小区算是新建的拆迁安置房，很大，苏阔玉的车在里面七绕八绕，绕了半天才绕到谢扬家所在的那个单元。


    将车停下，熄火，苏阔玉这才看向谢扬。


    说不心虚是不可能的，在遇到谢扬之前，他的确挺混蛋的，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对他投怀送抱，日子一久，他就觉得感情也就这么回事儿了。


    他从来没好好经营过一份感情。急匆匆地开始，到最后潦草的结束。他从未想到原来感情也是需要好好打磨的。


    谢扬是第一个让他产生这样想法的人。


    但是他无法确定谢扬给不给他机会。他也没脸求谢扬给他一次机会。


    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让谢扬慢慢接受他。如果可以，他愿意将最好的都给谢扬。


    “你怎么不说话。”苏阔玉喉结动了动，问。


    他内心忐忑，全然忘了自己一路上来也并没有开口。


    谢扬平静地看着他，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他这平静的语气让苏阔玉的心凉了半截。


    苏阔玉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儿：“徐子时的话，你是不是信了？”


    谢扬“嗯”了一声，却道：“信一半吧，没有完全信。”


    但有一点他能确定，那就是苏阔玉身边不清不楚的人真的很多。


    谢扬想了想，语气认真地说：“苏哥，可能是我比较死心眼儿，我接受不了你那新颖的爱情观，也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我挺感谢你这段日子以来对我的赏识，但我俩不合适，还是算了。”


    说罢，他下了车。


    苏阔玉深吸一口气，怒气冲冲地追了上去，一把扣住谢扬的手腕：“你就不能信我一次？”


    谢扬顿了顿，道：“放手。”


    苏阔玉瞪着他：“就因为徐子时一句话，你就要算了？他的话你就那么听？”


    苏阔玉不明白，他跟谢扬昨天明明还好好的，他锁骨上谢扬留下的牙印到现在还隐隐作痛，怎么因为徐子时一句话，全都变了？


    谢扬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突直跳：“跟他没关系。”


    他都说了，徐子时的话，他只相信一半。


    是他自己意识到两人不合适的。而徐子时只是替他证明了这一点。


    苏阔玉觉得这辈子都没委屈过。


    徐子时坑了他6个亿，他都没现在这么委屈。


    他从没在一个人身上付出那么多的心思。


    而现在，这小子却冷言冷语地跟他讲不合适。


    去他妈的不合适！


    苏阔玉压抑在胃里的酒精蓦然翻腾，难受得他捂着胃蹲下来，边咳嗽边吐，最后只吐了几口鲜红的血。


    “苏阔玉！”


    痛昏过去的时候，他听见谢扬喊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