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还要抱多久


    自从医生建议养胎后,温诗就一直在医院住着。专属私人病房,空间够大,和套房没什么区别。


    林念禾脚刚迈进房间,粗略扫了她一眼发现对方面色比之前红润不少。消瘦的脸颊甚至开始有了一些肉感,即使还未显怀,已经隐隐显现出母性。


    房间里没有安排其他人,温诗似乎也不想让别人听见她们之间的谈话。


    她沉默地坐下,出乎意料的安静。


    温诗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没看出什么特别的意味,一时半会儿不敢贸然开口。


    空气静静胶着,缓慢流动的黑雾压在人的心头。


    作为一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嫁进豪门的人,还不至于在心理博弈方面,输给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


    温诗含笑,


    “不想跟我说话?”


    林念禾幽幽叹气,“没有,是在想我爸哪天才能死。”


    “……”


    她被噎了一下,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自己也正盼着陆建林去死。


    “快了吧。”


    “那可说不好,温姨您自己也说过,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烂人一般都活的久。”


    这几天熬夜都给快她熬坏了,做梦都是仪器滴滴的声音。她很想扒开陆建林的眼睛,趴在他耳边问问,他到底有什么遗愿没完成,硬是挺着一口气不撒手人寰。


    儿子在肚子里,陆氏也蒸蒸日上。他到底有什么不满足?


    “你不怕我录音?”


    话音一落,林念禾撩眸望向病床上的女人,温顺的气息底下透露出危险的警告。陆建林真是个蠢货,和她朝夕共处这么些年,把人当花瓶对待,结果最后死在花瓶手里。


    早说了,男人不如女人,他早点把公司给她,也不至于有这么多幺蛾子出来。


    “录音放出去,影响的是陆氏股份。”


    如果想捞一笔快钱远走高飞,她大可以找各种证据告诉大众,林念禾是个白眼狼。继女和后妈,一贯是大众喜闻乐见的八卦热点。即使林念禾不孝,在骂完她之后,网民又会掉转矛头对着温诗指指点点。


    吃力不讨好。


    温诗卧薪尝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甘心卖股份移民。


    “我看过遗嘱,没有你的名字。”温诗说完这一句话,目光落在林念禾的脸上,不肯错过她任何的表情变化。


    “没有就没有呗。”林念禾坦荡,“我这个人喜欢朝九晚五,自从来了陆氏,每天加班到十点。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原本波澜不惊的情绪终于有了起伏,“你见过凌晨的陆氏大楼吗?”


    “你知道公司的老东西有多听不懂人话吗?”


    “你知道我每天有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文件,签不完的字。”她声音平缓,像死了一样的诡异,“你都不知道。”


    “自从我回来后,他就再也没管过公司一件事。我连路边看见个帅哥,都不敢上去说包养他,怕自己下班后失去世俗的念头,让对方以为我性冷淡。”


    “家里养的狗都快不认识我了。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我他爹的是为陆氏打工连家都不能回。”


    "我难道就不想老公孩子热炕头吗"


    温诗嘴微张,瞳孔里满是震惊无措。


    林念禾深吸一口气,恢复正常的模样,“对不起,有点激动。”


    “没、没事。”她顿了顿,“要喝水吗?”


    “谢谢,不渴。”林念禾像是上班上疯了一样般理智,“前几天,我前老板还给我发消息,让我回去上班。”


    是她趴在霍锌怀里,摸着男人温软的胸肌时,发过来的消息。


    徐寒大概半夜喝多了,又听了一些风言风语。字里行间,满满的小三味道。


    霍锌拿起她的手机,没说什么,动作很快地把他拉黑,然后抬手将她的脸埋进他的胸口。


    至于剩下的,林念禾现在回忆起来,还是觉得很美好。


    “你打算把陆氏让给我?”


    林念禾起身,“遗嘱上面写了你的名字,我还能跟你抢吗?”


    她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果盘,里面盛了切好的小块果肉。


    温诗笑着,眼里却没多少笑意,“这么大方?”


    “当然,骗你我是狗。”


    “上百亿的资产拱手让我,我还真是有些惊讶。”


    “那你惊讶着吧。”林念禾不再多言,端起果盘往外走,“我回去看我爸了。”


    门被阖上。


    温诗久久出神,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表弟进门,她才回神。


    "姐,谈的怎么样?\"


    温诗胡乱嗯了几声,抬头,"你刚问了什么?"


    表弟重复问了一遍,就见她靠在床头,摸着被子,"挺好的。"


    不是挺好,是特别好。


    好到让她以为下一秒就能过上顶级富太的潇洒日子。


    表弟摸摸脑袋,"好就行,我还以为得跟她勾心斗角好一阵。"


    林念禾看起来就难对付。


    说着话,他瞄到空着的床头柜,"姐,果盘呢?"


    女朋友过两天要过生日,他最近忙的没空选生日礼物。今天早上来看温诗的时候,他看见那盘子好看,于是拍下来在网上搜了一下想买个同款放在家里。


    一搜价格五位数。


    顺丰哪有顺手快。直接拿了重新包装一下,就能送给女朋友当生日礼物。


    温诗顺着他的话去看床头柜,空荡荡的,仿佛不曾有个盘子摆在上面。


    温诗:……


    她偷她果盘!


    一个连果盘都拿的人,能大方把陆氏让给自己


    林念禾坐在楼下吃完了一盘的水果,半饱之后,走人回家。


    跟定时上班打卡似的,霍锌来接她。


    "今天不想吃日料了,我们回家吃吧。"


    她在高压下,食欲总会特别强烈。这几天,虽然瘦了,但是该吃的一点都没少吃。


    霍锌带着金丝眼镜,专注地看着平板上的工作内容,"我做还是阿姨做"


    "你做。"她想了一下,"算了,还是阿姨做吧。"


    "心疼我"他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偏头望她,目光灼灼。


    "……"


    林念禾是怕这人做完饭,小霍一边吃着,一边挑刺,两个人在饭桌上你来我往吵起来,最后让她选出一个对的。


    霍锌一般情况下,会自持冷态,懒得跟他争辩。但也有偶尔没控制住的情况,到时候就会让林念禾左右为男。


    她很想一边搂着一个,嘴里哄着宝贝别生气了。


    手刚蠢蠢欲动,就被他们同时看了一眼。大有她但凡说出这种话,就立马从阳台跳下去的架势。


    看吧,男人多,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林念禾这么想着,抬手将霍锌的脸掰回去,敷衍,"工作吧。"


    后者挑了挑眉,没说话。


    六月份的天气,说变就变。


    前脚到家,后脚天空乌云密布,黑沉沉的。几分钟之后,雨点砸下来,阳台噼里啪啦作响。


    小霍今天休息,看见他俩同时回家,纵使心里再不舒服,也没表现出来。


    没名没分的老男人,尽会贴在她身边。


    霍锌摘下眼镜,挽起衣袖,走进厨房。他很自然地拿起挂在一边的围裙,手刚背过去,碰到一抹温热。


    "不是说让阿姨做吗?"林念禾低头,帮他系好围裙,手指缠绕几下,打出一个


    漂亮的蝴蝶结。


    "比不得外面那位年轻,再不表现点好的,怕是更看不上我了。"


    "……"


    她掐着他的腰,小声骂道,"脑袋进水了吗。外面那个不也是你,天天把自己当敌人,整个世界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你这样的。"


    "我心眼小,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别说我自己了,就算是以前的你,也不能天天黏着你不放。"


    "照你这么说,那我结过婚,你不得气死了。"


    霍锌握住她的手,"你跟他离婚了。"


    "过去的东西,就该扔掉。垃圾回收站里堆满了没人要的废物,江予州也很适合待在那儿。"


    "你说话好毒。"林念禾很想替自己的前夫说两句好话,但是想到他的醋性,于是默默把话咽了下去。


    "背后说人坏话,是一件很没品的事。"


    "我能心平气和的站在这,跟你讨论前夫该放哪儿回收,就已经够有素质了。"


    "……"


    她嗤了一声,原本想就此打住话题,莫名胜负欲上来,问,"这么喜欢我,那还跟我分手,早干嘛去了?结婚的时候也没见你随份子。"


    空气凝固,林念禾说完,顿时拔腿就跑。


    衣领被人倏地拽住,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霍锌从后方环抱住她,垂下的眼睫遮住一片晦暗。头顶柔光撒落下来,屋外暴雨如注。


    他声音无奈,"跑什么?"


    "我怕你狗急跳墙。"


    "我是狗"


    林念禾偏头望了他一眼。


    这是重点吗?


    "给你当狗挺快乐的。"他顺势亲了下她的嘴角,"狗会舔主人。今天晚上要试试吗?"


    宠物狗舔的是主人的手,霍锌这种一米八多的人形犬舔哪块就不好说了。


    "你……最近话好多。"她有点扛不住,以前不是这样的,霍锌保留一点节操,现在的他根本毫无尊严,什么羞耻的话都能说出口。


    他笑了下,收紧胳膊。两具身体贴的愈发接近。


    "就算我剩一口气,我爬也要爬到你婚礼现场。"


    不幸的是,霍锌当时只剩下半口气。


    林念禾听懂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陷入沉默。


    半晌,倏地的两道声响。


    她寻声看去,小霍面无表情站在门边,抬手敲了敲敞开的玻璃门。


    "还要抱多久"


    第72章 第72章潮湿


    抱是没办法继续抱下去了。


    林念禾抬手摸了下耳边的碎发,尴尬地想从厨房离开。身后人反而一动不动,像尊雕像似的,胳膊牢牢环住她的腰。


    她避开小霍的目光,“放手。”


    “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都行。”她想了下,“阿姨早上买过菜放在冰箱里,你自己决定。”


    霍锌松开她,像是刚刚发现门外站着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打算帮忙?”


    “没这个打算。”


    小霍木着脸。


    这段时间,两个人明来暗往的交手多次,一开始他还能占优势,仗着年轻的面孔在林念禾那儿捞点好处。后来,不知道霍锌是哪儿搭错筋还是鬼上身,越来越不要脸皮。


    就算林念禾让他下跪,咬着东西爬过来,他都能笑意盎然的做到。


    当然,他也能做。只不过,会在心理做出一番思想斗争,最后红着脸完成。


    眼见气氛不对,林念禾推着小霍往外走,“行了,不帮忙就不帮忙,别在这儿堵着门。”


    养两只比格都没养他们麻烦。


    手心下的胳膊忽而动了动,她眼皮一跳,心觉这人肯定要炸毛作妖,"没有说你碍事的意思,你别乱想。"


    还有一个礼拜高考,小霍没有学籍,索性没有报名。别人还在担忧能不能考上,他今天就开始休假了。


    林念禾整天心思都挂在她还没死的爹身上,这段时间几乎没怎么和他独处过。


    "心态放平和。"她使出杀手锏,"如果你不改变你小肚鸡肠的毛病,你迟早会被我甩的。"


    他低头,林念禾正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视野里,耳后往下,连着脖颈,泛起薄红。


    心思微动,忽而抬手飞快地摸了下她后颈。


    微凉的掌心猝不及防紧挨一瞬她的皮肤,林念禾顿时不说话,抬眸奇怪地看他。


    小霍对上她的眼神,一秒,两秒……


    三秒过后,他唇瓣动了动。


    “我在改。”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毛病很多,打他生下来,就是个高需求小孩,每天挂在爸爸妈妈身上要安全感,不会说话时,哭起来嗓门大到能掀翻整个霍家。


    再长大一点,伴随着青春期的来临,跟父母就不像以前那么亲密。仿佛水池,只进不出,很难找到再让他有安全感的所属物。


    林念禾,于他而言,是要握紧在手里的人。


    有时候,他也会羡慕屋外生长的树和藤蔓,希望他们能像那样彼此缠绕,直到林念禾吸光他的血肉。


    可惜,她不会那样做,她也不想那样做。


    正常的是林念禾,不正常的是他。再这样下去,这段关系迟早走进死胡同,两人撞的头破血流。


    二十四岁的霍锌,三年里躲进暗处,偷窥前女友的幸福。


    光是脑补这画面,他都想去死了。


    “不会被甩的。”


    外面倏地一道闪电,几秒过后,雷声震天作响。


    "……"


    自信男是得遭雷劈。


    林念禾站着落地窗前,远处街道,车水马龙,雨水跟瀑布似的从高楼外壁倾洒下来,黑压压的天,压的她心口发闷。


    老天要是哪天真要劈死小霍,一定要劈准点,别误伤她。


    两个人站在窗前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外景,等霍锌做好饭菜,才对视一眼,去餐厅。


    林念禾动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她吃不下去,喉咙里莫名堵着一团情绪。这很不对劲。


    手机叮咚响了一下,是贺渺发的消息。虽然陆建林病危的消息被她封锁死了,但总有几个不怕报复只想博流量的新闻媒体,暗搓搓的发出点擦边新闻。


    陆氏处理的很快。


    在某种意义上,公关速度越快,代表消息越真实。


    贺渺:【我老板跟我说你爸住院了,那你最近是不是得熬夜加班?】


    林念禾:【有点忙。】


    贺渺:【等会儿,我给你发个十全大补汤的方子,让你们家阿姨做了,你和霍锌一起补补。】


    林念禾:【?】


    【我不补,我身体挺好。】


    贺渺当即发了一大长串语音。


    林念禾手边没耳机,语音转文字。内容毫无营养,全是让她保重身体,当富婆享受美色的第一步是保重好身体。话末,还让霍锌补补。


    年纪一大把,再不保养,更配不上林念禾。


    接二连三的语音条看的她头脑发疼,手机上方倏地弹出一条消息。


    耳边鸣声骤起,思绪在这一刻被按下暂停键。直到看完第二遍短信,她才站起来,往客厅走。


    “我去趟医院,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需要我陪你去吗?”


    霍锌跟着她到玄关,三个人挤在门口。本就不大的地方,两个一米八多的男人往她跟前一站,林念禾顿时觉得空气都变稀薄了,鼻腔里都是他们的味道。


    脑子里乱糟糟的,她居然还有闲心分辨了一下,冷松香味是霍锌,另一股没有那么拒人千里的则是小霍的。


    “不用,我自己去。”


    在场都是陆家人,带着霍锌去,不方便也不合适。


    霍锌垂眼,“不带我,带他也行。”


    他不方便露面,小霍带个口罩可以去。豪门家族没有外人想象的高端体面,他小时候就在爷爷的葬礼上,见过叔父彼此辱骂大打出手。打的上头了,甚至差点把他当作武器,扔了出去。


    林念禾换好鞋,“你少脑补乱七八糟的东西。”


    撂下这段话,她急匆匆地出门。


    司机在车库等待,车驶进雨幕。


    林念禾到医院的时候,陆家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除了之前的陆烨甸一家,还有公司的几位老创始人。


    病房里,温诗跪在地上,握着陆建林的手哭得泣不成声,眼眶通红。


    医生已经结束抢救,等着家属告别后再去拆除仪器。


    林念禾站在门边,视野里的那张白色病床,变得愈来愈刺眼,直到眼前模糊一片。


    几步路走的很缓慢,犹如陷在泥潭里步步艰难。


    陆烨甸把温诗扶起来,“伯母节哀,再难


    过也得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大伯在天上也肯定不想看见你因为他难过。”


    陆建林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唇色苍白,因为事发突然,医护急救不到两分钟,人就走了,这会儿准确来说,刚死没多久,听觉还没有消散。


    林念禾一边擦泪,一边想陆建林听见这话估计能气死。按照他自私的性格,巴不得让温诗陪他下去。


    温诗哭够了,“我们先出去吧,让他们父女两个单独说说话。”


    再让她哭下去,她怕等会儿哭不出来,就麻烦了。


    听到这话,一众人都觉得有道理,于是扶着温诗出去,把空间留给林念禾。


    房间安静下来。


    只有仪器的滴答声,还有自己的呼吸。


    林念禾看向床上的人,悲伤随着眼泪从身体里抽离。没有悲伤,她就更不知道用哪种情绪去面对他。


    恨吗。


    挺恨的,恨他忽略自己,恨他不想养自己又为什么把她生下来。


    可是她有妈妈,林母很爱她。在漫长的童年里,她不比其他孩子收获的爱少。外婆,妈妈,小姨,姨夫,每个人都给了她很多的爱,足够去弥补那点损失的父爱。


    毕竟父爱如山,她身边的同学朋友大多有一个沉默寡言,在家庭里隐身的爸爸。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明白为什么别人说她没爸爸是个可怜的小孩。


    盯着那张毫无声息的脸好半天,林念禾终于想到了自己没来得及跟他说的话。


    “我打算让我的孩子跟我姓林。”


    陆建林这辈子最想要的是儿子,奈何他生不出儿子,退而求其次,想让她的孩子姓陆。


    最好是个男孩,跟外公姓陆。这样陆家的香火又能继续传下去。


    “我还打算把陆氏的名字改了。你给公司起的名字太土了,这年头谁家开公司用自己的姓做名字。”


    “你如果不同意,可以反抗。”


    话末,林念禾等了几秒,“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说完这两件事,她没话了。


    算够时间,她在房间里待满十分钟,才出来。


    屋外一堆人,医护人员见她出来,紧跟着进去开始收拾遗体。


    老宅那边已经布置好了,林念禾刚下车,就有佣人上来帮她胳膊上别黑布。按照A市的习俗,火化的前一天晚上,家人必须守灵。温诗怀着孕,不能熬夜,剩下的重担落在林念禾的身上。


    纵使深夜下雨,陆宅依旧人来人往,只不过很安静。


    佣人端来一碗粥让她垫垫肚子。林念禾道谢后接过,离开灵堂,随便找了个地方刚坐下来,眼前压下一片阴影。


    面前人四十多岁,穿着一身严肃的黑色,正是公司里股份第二多的陈总。


    “陈叔好。”林念禾放下碗,“您去休息吧。”


    他们年纪大了,万一在陆家熬夜熬出个好歹来,她可担不起责任。


    “你爸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陈总坐下,神色唏嘘,似乎在回忆往昔。


    “我都成年了,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她顿了顿,仿佛想到什么,“反倒是他跟温姨的孩子,连自己的爸爸都没见过。”


    陈总眼眸暗了暗,“那孩子也是命苦。”


    “前几天老陆还跟我说你明年结婚,要让你弟弟给你当花童。我们年纪大了,只想儿女好好的。他……”


    说着说着,陈总有些哽咽。


    林念禾将纸巾递过去,愧疚,“早知道我爸想让我结婚,我就应该听他的话老实去相亲。”


    陈总擦泪的手一顿,“怪我,我不该跟你说这些。”


    第73章 第73章釜底抽薪


    在林念禾面前卖惨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陈总假情假意地掉了几滴眼泪,安慰几句话后,提步走人。


    与其在这跟她大眼瞪小眼地熬下去,不如去睡觉。


    林念禾捧着空碗,目送他离开。整个人像只泄气的皮球,靠着墙。


    精神和□□的双重折磨,灵堂里悄悄的,耳边却隐隐环绕着各种哭声和争吵声。


    她要是阎王就好了,在生死簿上把这些哭天抢地喊着舍不得陆建林的人名字全给划掉。


    既然都舍不得,那么大家都去陪他下地狱。


    半夜,雨停了。


    熬到接近天亮,林念禾两眼发黑地费力站起来。


    管家问她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去睡觉。


    她摆手拒绝,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轻一脚重一脚地上楼回房间补觉。


    睡了不到五个小时,林念禾就醒了。她把脸埋在枕头里,静静地闭着眼睛,试图再次入睡。


    如果换作十七岁的自己,给张桌子倒头就睡,但对于二十七,即将二十八的林念禾,每次入睡前的准备不亚于信徒朝圣。


    半晌,她认命般地翻了个身,伸手去够放在床头静音的手机。


    昨晚那么大的动静,瞒是瞒不住的,她刚解锁手机,就有软件自动推送。各大媒体在争先抢后地报道陆氏创始人去世的消息,一开始大家都畏手畏脚不敢放真料,怕陆氏法务部告他们造谣。


    但人真死了,就不算造谣,顶多算如实报道。


    像野狗抢食死尸,每个人都恨不得趴在陆建林的尸体上咬下一口肉。


    幸好早有准备,网民舆论都在可控范围内。


    林念禾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回消息。


    因为很多私底下交情甚浅,只有利益往来,所以大家发的都大差不差。


    像交互性很差的人机,她说一句,对方回三句模板化的说辞。


    都回去重装升级系统吧……


    她正琢磨要怎么回复某个市政领导的消息,上方跳出来一个头像。


    小霍估计算好她睡醒的时间。


    【怎么样?】


    【可以准备准备来吃席了。】


    林念禾端起床边的水杯,喝完半杯,躺回去,看见页面上方还在不停跳显:对方正在输入中。


    小霍删了又删,片刻后,发过来一句:【顶着和霍锌一样的脸单独去吗?还是和霍锌一起去】


    【有什么区别?】


    小霍:【我怕站他旁边,别人以为我是你俩的私生子。】


    【】


    林念禾从床上坐起来,抓了抓头发,开始打字,【我能生出来你这么大的好儿子】


    小霍:【确实有点勉强。】


    三秒后,【有点可惜。】


    林念禾:


    他们之间的爱情什么时候变质成了亲情


    前男友说想当我儿子,还说可惜,这是碳基生物能想出的东西


    【你想多了,别人只会觉得是我同时谈了两个。】


    小霍:【哇塞。】


    林念禾:……


    死孩子,别以为她看不出来他是在嘲笑自己。


    结束对话,林念禾扔掉手机,重新塞进被窝。被他这么一打岔,心情好了不少,于是点开管家发过来的菜单,开始想想等会儿该吃些什么。


    陆建林的葬礼办的隆重,不对公众开放。陆家每天人来人往,各路人士吊唁。温诗不知道用了什么眼药水,这几天眼眶一直很红。


    需要表现悲伤的时候,眼睛一眨,就能落泪。站在旁边的林念禾看得一愣一愣的,甚至想问她用的是哪个牌子的眼药水,能不能送自己一瓶用用。


    实在哭不出来,林念禾只能偷摸掐自己的大腿。掐着掐着,她不仅习惯了疼痛,还有点享受。


    人果


    然是在沉默中变态。


    下葬的墓地是陆建林自己一早买好的,一整个半山腰都是陆家的私人财产,做成了私人墓地。


    山脚下是一片湖泊,远处能看见城市的轮廓。


    天气雾蒙蒙的,因为刚下过小雨,地面有些潮湿。


    山间空气新鲜,林念禾站在最前方,面色沉肃,实际上偷吸氧气。


    等她哪天要死了,就把陆建林挖出来,骨灰扔河里,然后把自己埋在这儿。


    流程走完后,已经是上午十点多。


    温诗被人搀扶着上车,一副悲伤过度的样子。临关上车门的前一秒,林念禾还能听见某位婶婶劝她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是该想想,她们都该好好想想以后的日子。


    车门关闭,温诗闭眼假寐,心里烦躁不安。旁边坐着的中年女人像是没注意到她的脸色,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翻来覆去就是那些母凭子贵的话,什么女人这一辈子还得是靠儿子,嫁出去的女儿是外人,老公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大家都是亲戚,孩子生下来后,可以多走动,她家的小女儿今年也刚五岁。


    温诗倏地出声,“路边停车。”


    女人不明所以,“怎么了?”


    “麻烦你去后面那辆车,我头有些疼,想自己待一会儿。”


    车停下来,女人脸色复杂,“换车太麻烦了,你身体不舒服,我正好能照顾你。”


    温诗重新闭上眼,不再开口。


    车门被司机打开,仿佛要将人拽下车。一米八多的身高挡在门口,一时间,女人也不敢胡搅蛮缠。


    她老公是陆家的远亲,靠着关系才在公司里当上部门经理。


    按理来说,她不用怕温诗。好死不死,谁都没算到这个肚子里的孩子。有了孩子,遗嘱继承人写的指不定是谁的名字。


    她磨蹭了一会儿,还想求情,余光瞥见温诗冷漠的神色,嘴唇动了动,老实下车,换到后方车辆。


    林念禾到老宅时,书房里的人都到齐了。


    这个时间点选的很巧妙,被遗产律师点到名字的人可以去吃午饭,没点到的人直接从阳台上跳下去,和她爸说你好。


    她一进去,几道视线不约而同地扫过来。温诗坐在沙发上,面色坦然。


    剩余的目光里多多少少带着几分同情。


    看来她即将是那个要去跳阳台的倒霉蛋。


    “都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遗嘱”


    话音刚落,落在身上的视线瞬间消散。


    林念禾走到沙发坐下,房间内安静到落针可闻,遗产律师平静地开始宣读遗嘱。


    “根据陆建林先生签署并经过认证的有效遗嘱,遗产的主要分配安排如下:……”


    温诗放在腿间的手不自觉地攥紧,直到听见股份所有权,猛然松了口气。


    她赌赢了。


    巨大的兴奋一点点地侵蚀大脑,她面色平静,呼吸却控制不住地微颤。


    半晌,温诗终于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朝坐在旁边的林念禾看去。


    林念禾正出神不知道想些什么,可能在悲伤,但那些都和自己没关系了。她即将拥有这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从这一刻起,她的孩子的孩子的孩子,都会是有钱人,一出生就成为高楼的主人。


    律师读完遗产主要分配问题,最后在末尾两行里一笔带过林念禾继承的东西。


    她只得到了市郊的一套房子。


    林念禾知道陆建林一向畜生,但没想到他畜生到这个地步。


    她垂眼,神色晦暗。


    众人当即屏息敛声,等着林念禾的怒火。某位有眼色的财产顾问,偷偷挪到窗外,挡住她可能跳楼的路线。


    换做谁,谁都不能接受首富爸爸突然找上门说要弥补我,结果找到没多久,一脚把我踹回原阶级。


    “宋律师,您宣布里的遗嘱里强调了继承人是他的亲生儿子。怎么证明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爸亲生的?”


    陆建林都烧成灰,哪还有DNA给他们检测。


    “温姨和我爸没有领证,这个孩子算是私生子。既然是私生子,我就有权力质疑他们的亲子关系。”


    温诗笑了下,“可以让它和你做DNA鉴定血缘关系。”


    “我前天已经向法院递交保函冻结的申请,四十八小时内裁定。”


    林念禾轻飘飘的声音,却像一记重锤砸在对方的心口上,“估计还有两个小时出结果。对了,托管券商那边我也申请了冻结我爸名下股票,禁止买卖托管。”


    其他人鸦雀无声,没想到她釜底抽薪,不管不顾地甚至要冻结股份,这不亚于把内斗搬到台面上告诉大众,陆家彼此在争夺遗产。


    有钱人要面子,都不乐意把事情闹到这个份上。


    林念禾是例外,她不仅要把事情闹大,还要撕破每个人虚伪的面皮。


    “我先回去了。在亲子鉴定出来之前,我不会承认这份遗嘱上的一个字。”


    她起身,扔下一窝还在发懵的专业人士。


    今天的陆家格外安静,大家仿佛在等候未来的主人,思考自己以后的人生。


    林念禾下楼,背后倏地响起几道杂乱的脚步声。


    温诗的声音在下一秒出现,“过段时间,我就能去做胎儿亲子鉴定。”


    “你现在做的事情除了让公司股票下跌,剩余的都是无用功。陆建林偏心,只给你一套房子,而我能给你更多。”


    林念禾转身,抬头对上她的眼睛。今天温诗穿了一件修身的黑色长裙,将她衬得单薄瘦弱。


    胎儿仿佛在吸取母亲的精力,供给自己的生长。


    她看起来比之前要更瘦,双眼却明亮,那些被藏于心底的野心终于暴露在外,毫不掩饰。


    “我现在对遗产没什么兴趣。”林念禾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更好奇这个孩子。”


    第74章 第74章拿你的钱去养他


    时隔好几天,回到自己的狗窝,林念禾开门看见自己的狗儿子,差点激动到掉眼泪。


    天杀的,这些天吃了这么多苦,只得到一套房子。


    都别活了。


    她要把陆建林的骨灰混进水泥,糊在那套房子的墙上。


    小狗昨天洗了澡,今天身上香香的。


    林念禾把它抱起来,“走吧,跟妈妈睡觉。”


    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缺觉缺得她头疼。换到自己熟悉的环境,林念禾这一觉睡的格外沉。


    迷迷糊糊间,听见房门被人打开。


    林念禾连眼皮都没睁开,翻身继续睡。


    下一秒,身体陡然悬空。


    霍锌把她从被窝里捞起来,“睡着了?”


    “……”


    林念禾困得没有力气骂他,脑袋昏昏沉沉的,往他怀里钻。


    人躺在哪儿,哪儿就是床。


    他费尽心思练的胸肌,不就是给她睡的吗。


    房间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霍锌单手抱住她,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脸,疑惑,“刚不是醒了吗?”


    林念禾闭着眼睛,趴在他的胸口,黑长的睫毛乖顺地下搭,呼吸平缓。她真的很困,居然在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里又睡着了。


    如果霍锌有男德,现在应该轻轻地把她放回被窝,再轻轻地滚出去。


    眼见她快要睡沉,霍锌晃了晃怀里的人,不知道从哪拿了一支笔,塞进她的右手,“先签个东西,再睡。”


    这几天签的东西太多,林念禾被他折腾到有点受不了,直接闭着眼睛凭手感,胡乱签了一个大名上去。


    等签完字,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耳边只剩他的心跳声,隔着耳膜和胸腔,一声一声有力地跳动。


    林念禾在这诡异的安静中骤然清醒。


    “你刚让我签了什么?”


    “结婚协议书。”


    “……”


    霍锌捏了捏她腰上的软肉,“现在结婚登记不需要户口本了。”


    林念禾沉默一瞬,坐起来,想去看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文件到底写了什么。


    她去年离的婚,今年绝对不可能再婚。


    退一步说,她和霍锌结婚,也是要先签婚前财产协议。毕竟自己离过一次婚,其中的弯弯绕绕,她亲身经历过一次。


    普通人离婚都得为车房撕个头破血流,更别提有钱人。


    霍锌搂住她漏出来的半截细腰,把人往后拉回来,“你急什么?”


    “我怕你把我卖了。”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偷偷观察他的表情,确认是不是在开玩笑。


    毕竟这人疯起来,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顺势将人搂进怀里后,霍锌没再松手,而是这么居高临下地同她对视。他不说话,眼底情绪平静,手掌心贴着对方的小腹。


    房间里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如同一摊缓缓流动的水。


    好半天后,林念禾推搡了一下他的肩膀,假装轻松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不想和我结婚”他垂眸,“那你想和谁?”


    “是门外那个十八岁的更年轻的我?”


    “你前夫”


    “还是你有别的男人”


    林念禾一把捂住他的唇,挺直腰身,另一只手掐住他的喉颈,将他摁倒在枕头上。


    在失去理智的小心眼男人面前,她嘴皮解释破了也没用,不如手动让他闭嘴。


    黑发顺着肩头滑下来,垂悬在他的前方,来回轻荡。


    霍锌不语,只盯着视野前方的人,眼眸漆黑。


    他喜欢她的味道,躺在她睡过的枕头上,被她压着。那股属于林念禾的味道,正环绕着自己,无死角地展现在他面前。


    昭示着他被她所拥有。


    霍锌顺从地让自己身体松懈下来,甚至很配合地抬手放置在她的腰间。


    方才还因为吃醋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人,忽而满脸写着快来强制他。


    突然下不去手了……


    林念禾顿时觉得压着他的动作有点别扭,骑虎难下地威胁,“不许说话。”


    后者眼皮下搭,乖顺地躺平。


    见他不再动作,她松开手,去拿那份文件。


    文件挺厚,二十多张纸。


    林念禾稍微翻了一下,动作忽而停滞,抬眼去瞧他。


    霍锌还保持着那副任人宰割的模样,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开了,一大片胸肌和锁骨暴露在空气中。


    “……”


    她拿命发誓,刚才绝对没有趁机扯他衣服。


    只一眼没注意,他就自己开始扮演起被蹂躏的娇花。


    “小心着凉。”林念禾面无表情地帮他拢好衣领,“你什么意思?”


    霍锌仰头,喉结滚动,“你问的是哪一个”


    如果问的是衣服,那他确实不怀好意。


    “你让我签的协议,你犯法了?”


    二十多张纸全是关于他名下资产转让的内容,包括不动产和资金,还有个人的股权,文玩。她匆匆扫了一眼,甚至在里面看见了游艇、私人岛屿和国外酒庄。


    和你们这群有钱人拼了。


    林念禾在脑子里想了半天,只能得出来他可能要吃牢饭,所以急着把资产转让出去的结论。


    不然他抽哪门子风,突然把钱全部给她。


    “没有。”他疑惑,“为什么这么想”


    “生病了?”


    “你要看上个月的体检报告吗,医生说我很健康。我们只是一个星期没做,你就质疑我的身体”


    “……”


    林念禾思忖片刻,重新将那份文件从头到尾仔细翻阅了一遍。


    她知道霍锌有钱,但是没想到他这么有钱。一开始,还有闲心粗算价值总和,到后面,她都有点算不明白了。


    不是所有的牛奶都叫特仑苏,不是所有的富人都叫霍锌。


    早知道,当年谈恋爱的时候,多从他手里捞点好的。


    她把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看见自己闭着眼睛签上去的林念禾三个字,有些不真实,“这协议合法吗?”


    别纯写出来为了忽悠她。


    “专业律师一字一句拟出来的,你签下名的那刻,已经具有法律效益了。”


    “你……”林念禾无意识地抠手,思绪如同乱麻。


    在陆家争得你死我活的资产,霍锌随手就送给了她,甚至比陆建林留下的还要多的多。


    胸腔仿佛压着一块石头,她呼吸微乱,隐隐有些无措。


    霍锌察觉到她的变化,倏地拉低她的脖子,凑上去,亲她。


    呼吸交缠在一块儿,温热的气息扑洒到彼此的脸上。林念禾像块僵硬的木头,仍由他侵入。


    霍锌捧着她的脸,很有耐心地调动她的情绪。唇瓣厮磨,他含吮着她的下唇,舌尖试探性地深入。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水渍声。


    他勾着她的软舌,去舔她的敏感点。


    温度逐渐攀升,霍锌越来越凶,不停地搅动舔咬。


    林念禾那点微妙的感动被他亲得早扔到九霄云外去了,重心不稳,摔在他的身上。


    她承受不住他的力道,抬手抓住他的黑发,哼唧两声。


    头皮微微刺痛,霍锌不情愿地松开她,紧接着意犹未尽地凑上去啄了几口。


    他舔了舔唇,重新躺好,“别给我揪秃了。”


    年纪越大,霍锌就越开始注意外在。虽然熟男更有韵味,但不得不承认年轻的比他要水灵很多。


    此时此刻门外忍气吞声守着的那个,不仅新陈代谢比他快,还拥有他早八百年就褪去的青涩。


    将熟未熟的青色果实,向来都是最诱人的。


    更何况,他对林念禾的道德底线一直秉持怀疑态度。如果小霍不要脸,哪天晚上爬到她的床上,可怜兮兮地贴着她,勾引她,林念禾拒绝他的可能性不亚于国足踢进世界杯。


    霍锌看她抿唇不说话,以为她不开心,歪头思考了一下,认真道,“不是不给你拽。你如果真喜欢扯我,我去定制一个刻着你名字的私人项圈带在脖子上,行不行”


    这样他的头发能保住,林念禾也能过手瘾。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习惯,相反霍锌认为抓人头发的行为很像小孩儿。


    林念禾埋在他的颈窝里不吭声,耳朵红得快要滴血。她抬起手腕,再一次捂住他的嘴,防止自己等会儿听见更见不得台面的话。


    脑袋里仿佛有两种心情在打架,一边在感动,另一边觉得霍锌是在道德绑架自己。


    她在床边摩挲了一阵,没摸到文件,支起脑袋找,看见地上孤零零躺着那份厚重的文件。


    林念禾收回视线,从他身上爬起来。霍锌好似早就预料到她想干什么,圈住她的手腕。


    早在大学毕业后,他开始清算自己的资产有哪些适合转给林念禾。大学自己投资挣的,加上他爸给的,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十位数。后来算来算去,他还是不满意,总觉得不够多。


    一拖再拖,甚至差点真变成遗产,最后拖到了今天。


    给出去的东西,必然不可能收回来。哪怕林念禾全部捐出去,或者拿着钱干别的,他都乐意至极。


    “没有想强迫你。”霍锌将她蜷曲的手指挤开,十指相扣,“就算以后结婚了,纸上面写的东西也都会是你的婚前财产。”


    他没有说她会和谁结婚。


    自己对于未来的规划离不开她,而林念禾的未来是否有他,他并不清楚。


    两颗藏在胸膛里的心,明明离的最近,却罩着一层薄雾似的看不清对方。


    他顿了顿,


    “继续睡吧,不是很困吗?”


    要是还能继续睡下去,就见鬼了。


    林念禾慢吞吞地躺回去,沉默着。霍锌有些时候格外偏执,比如给她花钱,比如要满足她的愿望。


    很早的时候,她随手写在纸上的一句话,第二天就能实现。那些未被满足的童年遗憾,最终都会被他所覆盖。


    良久,正当霍锌以为她睡着了。


    冷不丁听见她发问,“那我可以用你的钱去养小霍锌吗?”


    “……”


    第75章 第75章回家再摸


    “啪”的一声,房间恢复黑暗。


    霍锌收回摁开关的手,把人团吧团吧塞进被窝,声音听起来平静,“你要敢给别的男人花一分,我就死给你看。”


    “……”


    林念禾反应两秒,才明白他的意思,直接笑出来,“好小心眼啊。”


    “你第一天认识我?”


    见他没有半点反思的意思,甚至还挺理直气壮。林念禾在被子下默默地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表示自己的无语。这辈子都不要和接不上梗的男人说话了。


    男人家家的,做人大方一点会死吗。


    一改几日的阴雨天,第二天阳光明媚。


    林念禾照常去陆氏,一进公司,宛如平静的湖水里砸落一块巨石。陆建林去世的消息全网皆知,大家闲暇之余都在议论巨额遗产的去向。


    光是关于她和温诗的关系,就出了好几版的八卦,从一开始的后妈虐待继女,到后来的俩人联手干掉老东西上位,甚至还衍生出来她俩的拉子爱情版本。


    牛马上班时死气沉沉,聊起豪门秘史来一个比一个精通。就跟小时候上学听不懂老师上课,但是能精准察觉到每一对班里的地下情侣一样。


    她懒的去管这些流言蜚语,照常处理了一些文件,听下属汇报自己手里的项目进度后,就收拾东西走人。


    来一趟,只是为了做做表面样子,安抚人心。


    刚到地下车库,手机进来一通电话。


    林念禾扣上安全带,扫了一眼来电人,接通:“有事?”


    “你来接我吗?”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年轻男女的各色声响混杂在一块儿。


    “霍锌虐待你了打车钱也不给你?”


    那头叹了口气,半晌似乎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可怜兮兮,“他心眼多小,你难道不清楚?”


    “昨天他从你房间出来之后,甚至特意把我锁在房间里,就怕我嫉妒他能上你床,半夜溜进你房间。”


    霍锌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把这件事抛之脑后。早上跟她在玄关亲了好久,出门时候半点没想起来提醒她把人放出来。要不是自己上午在家晃悠,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小霍估计现在还在房间里困着。


    “林念禾你要是还有点良心,今天是不是得来接我”


    听着电话那头没动静,小霍站在阳台,声音莫名软了下去,“我喝了点酒,头好晕,你来接我好不好嗯”


    上扬的尾音像把小刷子,来回扫着林念禾的心尖,逼得她手心发痒。


    会撒娇的男人,这他爹谁能抗的住。


    而且这还是霍锌哎,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他哪会这种撒娇,顶多就是把头蹭过来,一声不吭地让她摸。


    现在的霍锌,也不会这样撒娇,他只会明里暗里勾引林念禾。


    “好好好,发个位置给我,我马上就去接你。你好好待着,别乱动。”


    电话挂断,年轻的男生站在阳台,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


    果然吃软不吃硬。


    高考后的学生就跟花果山的猴子一样,一朝解放了,精力无限,上蹿下跳。


    谢师宴的地方离公司十五分钟的车程,不算很远。酒店上面是家娱乐场所,玩的东西也比较全,有台球厅KTV棋牌室之类的。


    学生人多,吃完了谢师宴,索性把这一层包下来,算下半场他们自己的聚会。


    林念禾一进去,就感觉格格不入。


    一众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纷纷投来目光。


    不是那种无意识的注视,而是带着没有恶意的好奇打量。


    她佯装无事,实际手心都快冒汗了。根据小霍发过来的语音找到他在的包厢,推门而入。


    震耳的音乐声几乎响彻云霄,她在人群中找到睡着的小霍。


    看起来确实喝的有点多,霍锌酒量不行。霍母管的严,十八岁之前烟酒一个都不能沾。所以高中和那些富不知道多少代子弟聚在一起,别人装逼叼着雪茄,他叼着雪糕棒。


    林念禾还因为这件事嘲笑过好几次,她确实不喜欢抽烟的男生,但是霍锌叼着雪糕棒坐在一堆纨绔子弟中间,属实很诡异。


    她走上前,小霍仿佛心灵感应般地缓慢睁开眼,双眸漆黑。


    “能自己走吗?”


    他牵上她的手,一声不吭地站起来。


    还能听懂人话,说明没醉太狠。


    他将自己的手指从指缝中塞进去,两只手牢牢地贴在一起才算满意。


    “走吧,回家。”


    包厢里的歌声暂停了,灯光依旧昏暗,林念禾刚走没两步,就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炙热目光。


    你爹的,有点寸步难行了。


    “姐姐再见。”不知道谁起的头,顿时众人都开始掩饰般地礼貌告别。


    一直到包厢门重新被关上,才正常。


    小霍头似乎很晕,在电梯间里一直闭着眼睛。林念禾挣扎两下,没能把自己的手夺回来,索性立在他身边,听见对方浅浅的呼吸声。


    “手机一直在响,不回消息吗?”


    他的手机自从进了电梯,就开始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小霍把手机掏出来递给她,“帮我随便回两条。”


    半晌,没等到林念禾将手机还回来的动静。他倏地睁开眼,垂眸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


    一想到自己刚真成了被人看的马戏团猴子,林念禾就想抽他。


    不,抽他可能会让他爽到。


    明明拒绝聚会有那么多很好的借口他不选,他非要说自己为了挣出国学费在给富婆当小三。


    消息里,一半是安慰他赚学费不丢人,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小三呢。


    剩下一小部分,说他俩是绝配,希望他争口气不要丢二中的脸,有朝一日坐上正宫的位置。


    还有小部分则在狂舞,说富婆姐姐这么好的条件看上你是瞎了吗?


    他真忘了之前懒得出门胡扯的借口。


    眼见林念禾脸色不对,小霍立马滑跪认错。


    “我马上就跟他们解释,那些都是之前我嘴贱胡乱编的理由。”


    林念禾冷笑,把他手机塞进自己的口袋,没有半点打算归还的念头,“你解释他们能信?”


    “……”


    如果林念禾今天没有来接他,多半是会相信的。


    电梯下行至地下停车场。


    “你当你的三儿去吧,反正你都不要脸了,我也不要了。”她边说边往停车的方向走,“以后我们见面,就随缘吧。毕竟富婆和小三的关系上不了台面,我还想谈段健康点的恋爱。”


    手腕倏地被人拽住,惯性作用下,她半侧过身,睨眼看向他。


    他用的力气不大,也许是喝了酒,掌心的温度比平时要高出一些。只分神一瞬,一张出色的帅脸猝不及防贴了过来。


    呼吸交织,林念禾抬眸对上一双委屈的黑眸,瞳孔深处倒映她一人的模样。


    他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唇,随即埋在她的肩膀处,蹭着她的颈间,哼哼唧唧,“你不能扔下我,你都向我求过婚了。”


    “……”


    林念禾沉默了好半天,才从记忆深处找到那段很离奇的回忆。简单说,就是她高二上课脑袋抽风,拿纸做了一个戒指,趁他睡觉,偷偷套在了他的手上。


    套完后,她就转头去做别的事。本以为下课之前摘下来就不会发现,没成想霍锌半途醒来,默不作声地看了半天,跟她说他还没到法定结婚年纪。


    “没有人会把求婚戒指套在小拇指。”林念禾抱怨,“起来,你好沉。”


    他意识清醒着,还没有失去对身体的掌控,酒精顶多让他思考问题的速度变得有些缓慢。林念禾转移问题的本事还是一如既往的稀烂,他能不知道自己用了几分力气?


    就连亲她的那一下都蜻蜓点水般,生怕惹她更生气。


    全天下的男人都没有他大度,他能容忍和霍锌住在同一屋檐下,亲眼看着两人关系一日比一日亲密。当然林念禾也没有完全忘记他,时不时抽出空,安抚他两下,像训狗似的,做的好就给奖励,做的不好就会被训。


    小霍突然有些嫉妒生气,嘴边是林念禾温热的肩膀。他动了动,下一秒林念禾惊呼出声。


    “你属狗的?”她猛地把人推开,捂着肩,难以置信。


    好好的突然咬自己一口,他脑子进水了吧。


    疼倒不怎么疼,小霍下口的瞬间用了几分力气,很快又松掉。


    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牙印。


    他扯唇,


    闷声道歉,“对不起。”


    才怪。


    一想到如果今晚霍锌不要脸地爬上林念禾床,结果看见自己留下的痕迹,他就挺开心的。那个老男人估计不敢光明正大地说些什么,只会在背地里嫉妒到想弄死他。


    无所谓,他又打不死他。


    半夜溜进房间的才是贱人。


    林念禾原本有些生气,一看见他耷拉着眼尾,黏糊糊地抱上来,顿时就气消大半。


    幸亏地下车库里这个时间点,除了他俩没有其他人,不然她真弄死他。


    沉默中,小霍也在观察她的情绪,半天没听见林念禾骂他,想了一下,抓起她的手,往自己的胸上放。


    “摸摸?”


    林念禾板着脸,表情有点松动。


    “最近胸围好像比以前大了一点。”


    “……”


    她倏地抽回自己的手,耳朵微红,脸上却依然一本正经地抗拒,“闭嘴,回家在说。”


    回家再摸。


    小霍明白她的意思,瞬间安分不少。


    车就停在不远处的车位上,林念禾往前走了没几步,对面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空间充足,但对方仿佛设计好似的,精准地撞到了她的肩膀。


    第76章 第76章孩子,遗产大战最后篇……


    重心不稳,她后退好几步,背部抵上小霍的胸膛才堪堪停下。


    后者眉头紧皱,低头确认林念禾没事后,严肃地望着那个陌生男人。


    对方连忙道歉,声音沙哑,“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注意到,没撞疼你吧,真的很对不起。”


    说话间,他抬手摆弄了一下帽子。林念禾直直撞上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男人疾步擦肩而过。


    电话忽地响起,仿佛有人掐准时间,算好了一切。林念禾看了眼来电人是霍锌,思忖片刻,手指滑动接通。


    “查到人了。”霍锌顿了顿,“但是他昨天去了国外。”


    他们一直在查温诗怀孕的这件事情。陆建林车祸后,几乎丧失生育能力。前前后后找了好几个女人做试管,都没有成功。温诗和他在一起这么些年,一直在调理身体,甚至隔三岔五去寺庙求子。


    总不能真是哪个瞎了眼的神仙见他俩心诚,大手一挥往她肚子里塞了一个孩子。


    陆建林生性精明,唯独在这件关乎男性自尊的事情上,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真的再次拥有了一个儿子。


    霍锌继续道,“资料我等会儿发给你,他航班落地点并不偏僻,找起来应该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他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摁了摁食指,语气忽地放软,“吃过午饭了吗?”


    已经下午两点多,林念禾平时在家起床迟,一日三餐不规律。他早上临走前还交代她少睡一会儿,不然晚上睡不着觉。


    很显然林念禾一边耳朵进一边耳朵出,敷衍了事。


    “还没有。”


    “你还没吃饭吗?”一道突兀的男声插进来,打断他们的聊天。


    小霍低眸盯着她的脸,“附近有家日料店,吃完饭再回家”


    电话那头忽地安静一瞬,林念禾没注意到霍锌的反应,思考了一下答应,“行。”


    “回家再说,我先去吃饭了。”


    霍锌呼吸一窒,却没问为什么小霍出现在她的身边。


    用脚想,都能知道是某个贱人故意吸引林念禾的注意力。


    聪明的男人从来不会把问题抛给自己的爱人,那些针锋相对互相扯头花的糟烂事只会藏在暗处悄悄进行。


    电话挂断,摆在办公桌面的手机屏幕早就暗灭。


    霍锌突然起身推开办公室的门。


    那边,


    林念禾点开霍锌发来的文件,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陌生男人的正脸照。


    他有着一双和自己八成相似的眼睛,乍一看五官,甚至会误以为两个人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属。


    小霍凑到她的身边,看见照片后,若有所思,“这是刚才那个男人”


    即使那个男人神态疲惫,从头到尾穿着一身黑,也能轻易地分辨出他确实是照片里的人。


    “你说是我们运气好”林念禾拉开驾驶位车门,“还是有人故意送到我们的眼前”


    在国内找人远比国外轻松很多。


    那天林念禾确认自己在地下车库里看见了那位叫邓辰的男人后,次日霍锌就找到人还撬开了对方的嘴。


    邓辰一开始装模作样宁死不从,威逼利诱只进行到威逼两个字,他就将事情一箩筐地坦白出来。


    他和陆建林是同乡,陆母在和陆父结婚之前,曾经和另外一个男人结过婚并且生下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邓辰的母亲。


    邓辰今年三十出头,因为外形条件出色,在销售行业干得一直不错。直到前几年跳槽转行去应聘某个奢侈品店的销售员,阴差阳错地认识了温诗。


    对方漂亮出手大方,每次来都会特意为他配货冲业绩。邓辰当然想过,她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长得好看的男销售和富婆私下里有关系,在行业内遍地可见。


    他自己也没有什么要捍卫的尊严,富婆看上他,他巴不得洗干净了等着别人宠幸。


    结果明里暗里递了几次信号,温诗一反常态地拒绝了。这样纯粹的业绩关系一直维持到今年年初,她突然找他,提出想买精子做人工试管的想法,还保证孩子生下来给他五百万。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邓辰一贯靠着脸吃饭吃习惯了,对于从天而降的馅饼想都没想就直接咬了上去。


    三十好几的年纪,青春饭都快变馊饭了,抓紧机会靠富婆挣钱才是真理。


    孩子怀上后,他本以为只需要安心拿钱就好。半个月前,邓辰在家里睡觉,一伙人直接闯进他家,将他带到郊区某个房子里。


    他这才知道,自己到底惹上了什么麻烦。


    陆建林葬礼结束后,邓辰以为自己能拿钱回家。温诗出尔反尔,直接定了送他去国外的机票,准备让他在国外躲两年再回国。


    邓辰向来下线的脑子,在听见消息的那刻,突然上线。什么躲两年,电视剧里贪官被人送出国避风头,都是直接被人杀了封口。


    他要是真的听温诗的话,乖乖坐飞机去国外,怕是只能骨灰盒快递回家。


    机场人多眼杂,邓辰借口上厕所溜走,一路东躲西藏,跑到林念禾的面前求生机。


    光凭人证没有用,他们还需要拿邓辰的DNA去做亲子鉴定,证明胎儿没有继承权,这样林念禾才会重新拥有继承公司的机会。


    没成想,就在他们找到邓辰的第三天,温诗意外流产了。


    林念禾赶到医院时,温诗已经做完了清宫手术。


    老宅的管家看见林念禾,满脸愧色,“新来的佣人搞错了地板清洁剂,导致夫人今天午睡起床时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其实并不严重,健康的孕妇摔一跤不会有大问题。


    林念禾上初中时,还见过校门口怀孕六个月的孕妇和老奶奶打架,被踹了一脚肚子的孕妇照样安然无恙。


    但温诗身体太差了,短短半年内瘦成纸片薄似的,这个孩子吸了她太多养分供自己成长。


    温诗表弟一脸不耐烦地指着管家,“我姐这样,你们都得负全责。这孩子是我姐夫留给我姐的唯一念想,现在孩子没了,你们陆家上上下下都等着我去告你们吧!”


    “你来干什么”他瞥见林念禾,脸色瞬间难看无比,“收起你的那些花花心思,我姐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陆家!”


    “你们陆家没有好东西,我姐辛辛苦苦怀个孩子,结果命都要没了。你们有钱人,都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林念禾面无表情,“你再多骂一句,我就让保安把你扔出去。”


    “你当医院是你们家开的?”


    “我名下确实有这家医院的股份,你如果再乱叫一句,我立马可以让你滚,包括你姐。”


    霍锌转让的那一大堆财产股份里,恰好有这家医院的控股。


    温表弟气焰忽地消下去,表情愤怒,却乖乖闭上了嘴。


    上次被叫过来宣布遗嘱的几位律师也到场了。温诗被注射麻醉还需要一会儿才醒,林念禾趁着时间和几位律师在休息间,商讨遗产问题。


    由于失去了遗嘱上的继承人,遗产分配问题回归到国内法律法规,一切都需要重新拟定。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落西山,大片余辉洒进屋内。


    林念禾逆着夕阳推开病房的门,躺在床上的人脸色苍白,乌黑的长发散在枕头上。


    她盯着天花板,似乎听见动静,眼珠微微转动,没有其他动作。


    林念禾站在床边,“醒了?”


    她声音有点嘶哑,“我想喝水,你可以帮我倒杯水吗?”


    水杯被递到嘴边,温诗坐起来靠在床头,道轻声说了一句谢谢,接过玻璃杯小口小口地喝水。


    她像一个易碎的瓷瓶,美丽而脆弱。


    温诗喝完水,终于看向站在跟前的人。她挤出一丝笑,“恭喜你,你赢了。”


    “连老天都在帮你,不愿意让这个孩子留在我身边。”


    “老天要是真帮我,就应该让陆建林早死几年。”林念禾说,“我是个运气很烂的人。”


    “你说这种话,在我听来像是炫耀。”


    “那你真误解我了。”


    “……”


    良久的沉默,林念禾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我找到邓辰了。”


    话音刚落,女人很明显一瞬间攥紧了手心下的被单,表情凝固。


    只那么一两秒后,又恢复正常。


    林念禾捕捉到了这短暂的一瞬,“我都没有下狠手,他就什么都交代了。所以到底谁是被老天眷顾的?”


    就算今天没有流产,等到亲子鉴定的那天,她会让邓辰来到现场,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亲缘鉴定。


    “你赢了。”温诗轻声道,“是我手段低人一等,心不够狠,所以才会输给你。”


    “所以你真的打算在国外把邓辰杀了?”


    “本来有这个念头,最后发现自己还是不够狠,根本下不了手。”


    这才把活生生的把柄送到林念禾的手里。


    她唇角上扬,像是发自内心地笑起来,“他挺蠢的,死了有点可惜。”


    林念禾冷不丁问,“温姨,你知道你现在的笑容和你之前在《春生夏长》里最后那个镜头一模一样吗?”


    温诗靠着那部电影在当年获得了格温奖的最佳女主角,电影是关于一个小女孩长大后利用男友报复养父,最后养父和男友双双死在了仓库里。


    电影最后警察发现她才是真正的主谋,她的表情就和如今躺在病床上的温诗如出一辙。


    “早在邓辰从机场溜走,你就知道他会反水对吗?”


    所以才会脚滑流产,所以才会演出一副功亏一篑的气恨模样。


    温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摸了摸自己的脸,整个人仿若松懈下来,“生熟了吗?”


    门倏地被人打开,温诗表弟像只护犊子的牛,瞪着林念禾,“聊什么,需要聊这么久。我姐现在最要紧的是休息,你不知道吗?”


    “我们在聊你姐获得了百分之三十的财产。”


    林念禾懒得搭理这个傻子,她也累了,不想吵架,“温姨好好养病,我先走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