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退至门口，眼看着蒋林还在对着手中的药丸夸夸其谈，全然未察觉钱图的动作。


    钱图屏住呼吸，心跳如鼓，暗自告诉自己：“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他轻轻挪动脚步，门外的光线透过门缝洒进来，仿佛在向他招手。只要再一步，他就能逃出这里，只要出了府外，门口就有他的人。


    然而，就在他即将跨出门槛的瞬间，蒋林忽然抬起头，目光如炬，直直盯向钱图。


    “钱大人，你这是要去哪儿？”蒋林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手中的药丸被他捏得更紧了些。


    钱图浑身一僵，背脊发凉，他强装镇定地开口：“我……刚刚腿麻了，随意走两步。”


    蒋林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哦？是吗？”


    钱图连忙点头，鬓角渗出丝丝冷汗。男人的目光如刀般在他身上来回扫视，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剖开看个透彻。钱图心中暗叫不妙。


    就在这时，蒋林忽然低下头，或许是对门外守卫很是放心，又或是对手中的药丸重新产生了兴趣。


    钱图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猛地转身，像离弦的箭一般朝屋外冲去。


    “你竟然敢跑！”蒋林的声音带着几分震惊和冷意从身后传来。


    钱图顾不上回应，拼命朝着太守府大门跑去。风在耳边呼啸，心跳如擂鼓。


    门外侍从下意识去追，定睛一看这人确是自家大人的模样，追赶的脚顿住。不一会管家追跑出来，瞧见众人呆愣模样，怒斥道：“你们瞧见人跑了难道不知道追吗?”


    众人被骂的不知所以，有个胆大的仆从开口：“管家，量我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追大人啊。”


    “去他的大人！”


    钱图面上刚被戴上蒋林原先带的假面，怪不得这群人不敢追赶。


    突然想到屋外还有钱图的人，管家忙朝男子离去的地方追赶过去，刚走没两步，又折返回来:“你们还愣在这干什么，还不速速与我来追。”


    钱图只觉自己跑了好一阵，终于在跑到门口，好在一路无人敢拦。


    他扶着门大口喘息着，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两人喝着茶好不惬意。


    “铁山，铁水！你们给我滚过来。”钱图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远远传来。


    铁山和铁水正坐在茶摊旁，悠闲地品着茶，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两人同时一愣，忙探过头去。然而，眼前站着的却是一个陌生男子，身上穿着钱图的衣服。


    铁山皱了皱眉，低声对铁水道：“这人是谁？怎么声音和钱大人一模一样？”


    铁水也是一脸疑惑，呆呆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钱图见两人愣在原地，心中更是火冒三丈。他这才想起自己面上被蒋林贴了张面皮，男子尝试将面上附着的面皮撕开，但这面皮像是长在自己脸上一般，难以取下。


    身后传来嘈杂声，屋内一行人追了上来，他快步走到两人面前，压低声音道：“是我，钱图！你们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铁山和铁水闻言，顿时瞪大双眼。铁水凑近仔细打量了一番，实在从眼前人脸上看不出一丝熟悉的样子。他道：“哪来的骗子，你怕不是以为我兄弟二人是个傻的。”


    “连我都认不出，你两嫌俸禄多是吧。”越想越气，抬腿就要踹去，被两人灵敏的躲开，钱图踢了个空。


    这动作实在眼熟，铁水压低声音，惊讶道：“钱大人？您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钱图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只是催促道：“别废话，赶紧跟我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铁山和铁水对视一眼，三人一路穿街过巷，最后在一处偏僻的小院前停下。钱图推开门，示意两人进去。


    刚入内铁山就忍不住问道：“钱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钱图沉声道：“还记得我请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吗？”


    铁水拍了拍胸口，豪气地说道：“当然是保护钱大人您的安危，还请大人放心，我们兄弟俩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话语未落又听铁山憨笑一声加上一句：“只要工钱不少给就行。”


    “......”钱图深吸一口气道：“自然不会少你的。”


    蒋府外，管家带着一行家丁，脚步急促地在府邸周围搜寻着。


    不一会只见为首人眉头紧锁，低声吩咐道：“仔细搜，别放过任何角落，但动作轻些，莫要惊动了旁人。”家丁们点头应声，四散开来。


    与此同时，府内的院落中，蒋林正站在房门口，脸色阴沉。他一只脚刚跨出门槛，便被两名侍从拦住了去路。侍从身穿府中统一的服饰，神情恭敬却坚定。


    蒋林见状，怒火中烧，厉声喝道：“滚开！”


    其中一名侍从微微低头，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钱大人，我们大人吩咐了，没有他的允许，您不能外出。”


    蒋林冷笑着上前一步，逼近侍从，声音低沉却充满威压：“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我是谁！”


    男子似乎意识到什么，他原先的假面现在被戴在了钱图脸上，怪不得！怪不得钱图能溜出府内！


    侍从们对视一眼，仍旧站在原地，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其中一人硬着头皮说道：“钱大人，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望您见谅。


    “呵呵，真是我养的两条好狗，假的看多了，今日看到真容认不出来了？”


    侍从们不敢接话，只是低着头，默默挡在门前。蒋林见状，心中怒火更盛。他拳头紧握，指节发白。暗暗握紧的拳头突然一松。


    府内家仆除管家是在来沧州途中认识，其余府内家仆皆是那场大火后重新采买的。


    那时的蒋林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商人，凭借几分机敏和胆识，赚了些银两，刚在某一大商派站稳了脚跟。


    然而，他的野心远不止于此。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结识了京城中的一位权贵，那位贵人对他颇为赏识，言语间流露出自己对桃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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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块风水宝地的兴趣。


    桃花村，地处山水之间，土地肥沃，风景如画，最要紧的是传闻凡是此地产物皆有延年益寿的功效。若是能将这块地献给那位贵人，自己的前途不可限量。


    于是，利益蒙蔽双眼，他开始暗中谋划，一步步将罪恶的手伸向了那片宁静且祥和的村庄。


    起初，他试图以低价收购村民的土地，然而桃花村的村民们世代居住于此，对这片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无人愿意出售。


    蒋林的耐心渐渐耗尽，心中的贪婪与狠戾开始占据上风。暗中散布谣言，制造恐慌，甚至派人暗中破坏村民的庄稼和房屋，逼迫他们离开。


    然而，村民们依旧顽强地坚守着家园。“我们就是死也要死在这。”桃花村村民叫嚷着，嘶吼着。


    那就成全你们，罪恶的种子已经埋下，只需静待其生根发芽。


    他当即将想带人强占，但贵人对他说：“强占？之后桃花村这么多村民你该如何处置？”


    “介时将他们赶出去，又或是留他们在村子里干苦力。”蒋林道。


    贵人轻笑一声：“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那日他亲自前去桃花村自称新上任的官老爷，说此地现在是公家地盘，让这群世代生活在这里的村民滚出去。桃花村村民自然不同意，与其发生争执，蒋林装作折返。


    当夜，一群强盗闯入，见人就杀，遇人便砍，刀光剑影，村民们哭喊着逃命，却无处可去。蒋林站在远处的山丘上，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没有一丝怜悯。


    从这一刻起，自己的手上已经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


    这晚过后，蒋林将自己伪装成桃花村的唯一幸存者，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土地，将其献给了那位贵人，换来了更多的财富和权势。


    手上一旦沾上鲜血，便无论如何也洗不清了。权贵蒙蔽双眼，贪婪吞噬血肉。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


    这些年他为贵人干了不少事，他上了年纪，胆子也愈发小。他恳请贵人给自己安排一个清闲的活，沧州是个好地方，花钱买官不理事的官员都安排在这，他也被分配到沧州。


    想至此处尚京——或者说，现在的“蒋林”站与门前，望着庭院中那棵枯瘦的老梧桐，心中茫然。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自己的本名了，仿佛“尚京”这个名字早已随着那些罪恶的过去一同被埋葬。然而，夜深人静时，往事如鬼魅般缠绕着他，令他无法安眠。


    沧州的日子确实清闲，甚至清闲得让他感到空虚。


    这里远离京城的纷争，远离那些权贵的勾心斗角，所见同僚皆是贪官，在此地敛财十分轻便，却也让他失去了曾经的野心和欲望。


    但越是清闲，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罪恶便越是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直到有一天，管家——那个他从路边救下的胡商对他说：“大人既做不得自己，何不与他人换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