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出差的第一天，想他。


    胡星捶胸顿足，早知道留点儿作业来消耗时间了，现在连作业都没得写，两眼一睁，就是老板上车前不舍的脸。


    她在床上待到十二点，也没有人来叫她起床吃饭了，她也不用再装模做样地假装刚睡醒了，生活里没有观众，这叫她怎么活泼得起来。


    她的动作像是开了0.5倍慢速，老板在监控里看着这么蔫的猫，不得不开口：“星星……”


    在他的视角里，胡星在听到自己的声音后，猛地抬头，立刻开始环顾四周，像每一只留守在家的小猫咪那样，听到饲主的呼唤后，惊诧的样子。


    “监控在楼梯拐角那里，你转身。”


    胡星听到指示后，迅速找到镜头，仰着脸观察那个摄像头。


    她明明是人形，一举一动却像极了猫。


    “好的，就是这里，不用再找了。”


    胡星：“为什么我看不到你呢？”


    老板趁着会议间隙，躲在走廊里和自家猫交流感情，听到这句话，他嘴角勾起，“因为这是监控，不是视频电话。”


    他的声音在监控的音响里有些失真，胡星看着那个玻璃镜头，像是看着老板的眼睛，表情很认真。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老板无奈地说：“今天是第一天，我才到达目的地。”


    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你想我了吗？”


    老板抬头，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空，一个呼吸后才回答：“你想我吗？”


    猫老实地点点头，“有点想。”


    “那我比你严重一些，我很想你。”


    老板看着屏幕里的胡星伸出手蹭了蹭鼻子，像是不好意思，才慢吞吞地说：“其实我也很想你。”


    胡星说完就扭头往旁边看，那里的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过了一会才看过来，“你看，我把家里打扫了一遍，还重新收拾了下。”


    她微微侧过身体，像老板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花瓶被细心擦拭过了，她还对一些摆件进行了细微调整，“是不是更好看了？”


    老板目不转睛地看着框在小小手机屏里的胡星，低声说：“很好看，可爱。”


    胡星又站回之前的位置，仰着脸笑，“我是不是很厉害。”


    老板点头，意识到她看不到自己的动作后，又回答：“非常厉害，这个家没你不行。”


    秘书已经在老板不远处提醒他了，该去和厂商交流了。


    老板挣扎地握着手机，感觉手指有自己的想法，并不想放过手机。


    胡星等了会儿，老板那边变得沉默，以为老板已经不在了，还是挥挥手和他告别，这样要是老板之后查看监控记录，也许能看到她的行为。


    她可不是什么没礼貌的小猫咪。


    秘书看着老板一脸严峻地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以为他在讨论什么商业机密，完全想不到老板的脑海里现在只有一个叠词。


    窗外艳阳高照，会议室里气氛恍若严冬。


    千里之外的猫想不到老板的工作内容，她只能来回地在客厅里走动，时不时站在监控下观察，然后沮丧地继续走圈圈。


    她的脑海里有许多画面。


    老板抱着她的玩具走上楼梯。


    老板牵着她的手一起下楼。


    老板背着她回卧室。


    她也不知不觉上下楼，做了一下午的有氧运动。


    傍晚，天色黯淡，老板终于下班，回到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像一个网瘾少年那样，急切地点开自己的游戏软件。


    在正式切入监控画面前，手机屏幕上有只土拨鼠在绕圈，网速让他的思念之情暂时有了缓冲。


    画面一亮，老板就看到自己想看的人。


    胡星搬来一张椅子，坐在监控前，发呆似的看向这里。


    霎时间，老板感觉自己的心碎成了一万片，每一片都要冲破身体，回到家中。


    “星星！”


    猫咪发呆被打断，眼睛亮起来，立刻坐得板正。


    “老板！”


    被她呼唤的对象听到这两个字，心脏又被拼好，完整地在胸腔里跳动。


    他的声音堪称矫揉造作，百般柔情全融进话里，“晚上吃了吗？”


    失真的电子音无法传达老板的情意，在猫的耳朵里，老板只是说得温柔了些。


    “吃了，吃很多。”


    “吃的什么呀？”


    “……罐头。”


    老板温柔的脸瞬间消失，站起来问：“怎么不吃饭？”


    罐头再好吃那也是猫吃的，能叫她这样空口吃吗？


    胡星眼神躲闪，但是想到老板并不在身边，就有些理直气壮，“我现在就想吃速食。”


    阿姨一做就是好多菜，胡星一个人守着巨大的餐桌，完全没有食欲。


    “吃了几个？”


    “……两三个。”


    老板捏捏眉头，出远差最怕家里的孩子胡闹，自家还是只猫，无法无天的时候，都舍不得打她。


    “明天吃饭的时候我会打开监控看你的。”


    老板声色俱厉，“要是被我发现你没吃饭，或者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的礼物就没了！”


    猫有些心虚，耳朵钻出来和老板打招呼。


    老板恨不得一头钻进手机里，然后把那只胡作非为的猫扣在怀里，狠狠揉搓一顿。


    “不要卖萌！”


    猫眼神疑惑，歪着头问：“卖什么？门？”


    Doublekill！


    老板深呼吸，缓解自己紧绷的情绪，他努力平和地说：“你现在在想什么？”


    猫乖乖地说：“在想你啊。”


    Tripplekill！


    胡星在这大而空旷的客厅里像一个巨大的手办，关节可以细微地活动，表情也会变化。


    老板表情克制，手上毫不犹豫地截图录屏，“想了多久了？”


    猫看起来在认真思考，过了一分钟才说，“你走之后就在想了，但是也没有一直在想，偶尔会想其他的。”


    老板已经听不到后面话了，脑海里全是“一直在想”。


    Quadrakill！


    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老板情不自禁地想，为什么他要工作？


    胡星一个人守在客厅里，也没有害怕，长时间抬着头，让她觉得脖子有些酸疼，于是默默开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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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颈椎扭转运动，缓慢地绕点头、摇头。


    老板也跟着猫运动，发觉这样有些傻后，停下了动作。


    “今晚要早点休息啊，明天要准时吃早餐。”


    胡星为难地说：“可是我想中午再起。”


    老板：“早餐不吃，对胃不好，努力一把，早起吧。”


    胡星：“可是，你不叫我，我就不想起床……”


    老板无言以对，猫还在等他的回答，眼巴巴地看着监控。


    无法拒绝。


    老板沉痛地发现，自己面对这样的猫咪，几乎是没有底线的。


    “那就……不用坚持了。”


    胡星小小地歪嘴笑，表情里带着得意。


    老板的手心发烫，无法从屏幕上移开眼。


    “杜宾已经复工了，你要是一个人呆着无聊，我就叫他来陪你。”这句话说得并不甘心，但是看着那张全神贯注仰着的脸，老板只能恨自己不在家。


    胡星愣了一秒后，摇摇头，“不用他来了。”非工作时间，不用和同事见面。


    老板只好说：“那你无聊了怎么办？”


    “我不会无聊的。”胡星想了会儿，“我在家很开心啊，等着和你聊天。”


    确实是这样的，虽然一个人呆在家很容易无所事事，但是她总会给自己找事做。


    擦擦桌子，擦擦玩具，巡视每个角落，还要和老板远距离沟通，其实很充分。


    屏幕里的胡星表情认真，老板看得心软。


    天色彻底暗下来，房间里更显得空旷。


    “你什么时候休息？”


    胡星今天中没午休，今晚打算早睡，“等我们打完电话，我再收拾收拾房间，洗个澡，就要睡了。”


    老板没有纠正猫说“打电话”的形容，不舍地说：“那好，我们明天再聊。”


    胡星：“好的，挂了。”


    老板看着胡星挥挥手后，把椅子搬到原来的地方，在落地窗前孤零零地站了一会，就上楼了。


    上楼之前，她还绕到监控下，和老板说了“晚安”。


    老板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客厅的灯被关掉，视线变得漆黑。


    他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窗外华灯初上，车水马龙，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有恋家的心思了。


    从前从来没有这么牵肠挂肚过，出远门就跟逛超市似的，可以两个月都不回家，家里也没有需要他挂念的地方。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那里有一只焦脸蛋的小猫，虽然不需要自己亲自投喂，有独立生活的能力，甚至完全是个成年人，但他无法不去担心她。


    老板一个人坐了很久，时间在他这里按了快进，直到路上的车流都稀疏了，他才动了动身体。


    他再次拿起手机，翻看之前的录屏，嘴角泛起微笑。


    他又想和猫说话了，有些后悔没有在胡星的房间里找一个合适位置安一个监控，这种想法相当不道德，他在心里谴责自己。


    可是真的很想猫啊。


    老板心神一动，随手点进自己房间的监控。


    屋内一片昏暗，床头灯微弱地闪烁着黄光。


    老板在自己的床上，看到了酣睡的胡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