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说一万句喜欢你，在猫的耳中不过是对她的赞赏和肯定，那是一种类似“你真厉害”的赞扬。


    这是一种评价而非表达。


    胡星不放在心上，老板自然也不能把它想得有多重要。


    猫咪的心脏在二十克左右，装不了庞杂的情感问题，老板连叹息的余地都没有，只能看着胡星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快乐。


    守护她的纯真意味着把自己的感情也收敛在这个范围之内，这对老板来说，不算简单，但是非常熟练。


    他已经拥有了猫宝贵的信任，这几乎是基于生命安全的，和真心一样可贵。


    老板知道，隐藏自己的身份在普通人之间生活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很多人都没有坚持保密的决心，秘密是在有暴露的风险后才能叫做秘密，胡星已经把自己的肚皮敞开了，她几乎是毫无隐瞒。


    老板不得不思考，该如何告诉她，关于比格的真相。


    他隐隐觉得，这件事不能一直瞒下去，最后可能会有他难以承受的结果。


    但现在也没有坦白的时机，老板只能心虚地享受着猫的信任。


    暴露身份的当天，胡星表现得格外放松，虽然她还是人类的形态，但一点没有当人的自觉，恨不得全天候趴在老板身上，像猫那样，贴在老板怀里。


    坦白后的第二天，她开始后知后觉地尴尬。经过一夜的休息后，猫觉醒作为人两年多来的羞耻心，长在别人身上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她开始保持距离，但动作并不熟练，尾巴还在和老板打招呼，身子却避之不及。


    坦白后的第五天，胡星已经受不了和老板保持距离的副作用，连喝水都要说声谢谢，这也太不方便了。老板已经是她的人了，现在这样也会伤害到他。她又开始主动拉近距离，尝试和以前那样相处。


    她的情绪瞬息万变，每当老板流露出淡淡的忧伤时，猫就完全无法旁观，她愧疚地靠近老板，又变成了从前的猫。


    熟悉了身份透明之后的生活后，胡星已经忘了当初遮遮掩掩的生活是如何进行的了。


    毕竟一觉醒来，耳朵很容易冒出来啊。


    ——


    距离开学不到一个月，胡星开始全力冲刺。


    猫苦大仇深地把书包搬到老板的书房，给桌角装好小时钟，给花瓶里乱七八糟地插了几朵花，泡好咖啡，放好音乐，又细微调整了书桌的位置后，才拿起笔。


    老板看着她苦涩的表情，试探着说：“要不然明天开始学习吧。今天已经整理好书桌了。”


    胡星幽怨地看着那个早就脱离了义务教育，对现阶段中学生的生存情况一无所知的老板，慢悠悠地说：“你不懂，高二是最重要的阶段，这个时期一定不能放松。”


    老板还是一脸无知地看着猫。


    猫脸上全是后悔，“我应该抓紧这个时间弯道超车，不应该把时间虚度在这些无意义的玩闹上。”


    不应该整天和老板鬼混。


    不应该关掉闹钟。


    不应该假装看不到书包。


    然而时光一去不复返，她只能抓紧当下。


    老板若有所思地看着胡星，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高深莫测，猫顾不得多想。眼下，对猫更重要的是手上的习题册。


    老板的脸看多了，最多只是少流一点口水，习题看多了，日后能挤掉成千上万的人啊。


    虽然猫的心情仍旧沉重，但是老板轻声细语使她的心情缓和了些。


    “你喜欢我。”


    “是的。”


    “你喜欢我！”


    “是的。”


    “你喜欢我~”


    “是的。”


    “你喜欢我！！！”


    “是的，但我的确不能帮你写作业。”


    胡星撅着嘴，“不是想叫你帮我写作业。”


    她就是一种处于焦灼的氛围下，身体被迫忙于手头的工作，嘴巴闲下来就开始撩闲，总要说些不着调的话。


    老板要是不应和还好，可他每次都会回应，搞得猫叫得更起劲儿了。


    按照胡星的规划，她应该在年前就写完了作业，年后就开始有余力地着手预习，并且和老板增进感情，但是事情的发展总是无法按照计划来，她抱着侥幸的心理想，反正和老板的关系是更进一步了。


    她眉头紧缩，下一秒就要把笔头咬紧嘴里时，一只手横空出世，提前和猫的嘴巴亲密接触。


    “不可以咬。”老板很快就收回手，顺带着摆正了胡星扭曲的坐姿。


    “我嘴巴闲下来就不舒服，你还不跟我说话。”胡星倒打一耙，被手头的作业折磨得功力尽失，猫耳朵都冒出来，丧气得耷拉着。


    老板并不是真正的“柳下惠”，面对这样的胡星，他总是缺乏拒绝的决心。


    “那你想说什么？”


    “不管说什么，反正就是要说，不然我就要咬你！”


    在老板面前暴露真身之后，她从前并不多的谨小慎微早就被膨胀的松弛感取代了，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甩尾巴和抖耳朵。


    “我奇怪吗？”


    “不奇怪。”


    “好看吗？”


    “好看。”


    “你喜欢我吗？”


    “……喜欢。”


    胡星心满意足，继续和数学题较量。


    虽然已经和老板“互通心意”，但她还是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王主任。


    猫生中前所未有的轻松时刻，她却在备战高考，果然是福祸相依。


    她耐性不足，专心学习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老板必须守在胡星身边，她才能安安稳稳地坐下去。


    生活的细节大多是重复的，拼凑在一起，构成平常的每一天，胡星尾巴卷着老板小腿学习的日子过了半个月，作业才被消灭。


    没有了作业大山压顶，胡星懒散地休息了几天后，正想带着老板出去看看风景，十五的灯景没看到，二十三的烟花总得瞧一瞧吧。


    没想到老板却要临时出差。


    这不是个好消息，老板面色凝重地回家通知自己唯一的家庭成员。


    胡星屏息听他讲完出差的事后，心情显而易见的低落了。


    “对不起，我应该提前通知你的。”老板摸着胡星的耳朵，努力安抚着她。


    胡星叹口气，成熟地说：“没关系，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你也是个大人了，有自己的事要忙。”


    她用老气横秋的措辞掩饰被突如其来噩耗袭击的不爽。


    “那看来我开学你也没法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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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好吧，那我能叫比格回来陪我吗？”


    “恐怕不行……”


    胡星变回猫，懒懒地走回卧室，对接下来短暂的假期生活一点也没有了期待。


    老板紧随其后，谨记自己的职责——小猫不落地原则，一把抱起胡星，把她忽悠到自己的卧室。


    “我明天出发，你有没有想买的东西？”


    老板拿出行李箱，拉开拉链，指着空空的一侧说：“这一片，全都用来给你装礼物。”


    胡星窝在他的手臂里，看着那个方方正正的大箱子，观察片刻后，跳到老板指的那片空间，静静地躺下了。


    嘴上不说舍不得，动作却表现得这么恋恋不舍，老板站在行李箱旁边，恨不得下一秒就叫那对流浪在外的比格夫妻回家，代替自己去工作。


    猫躺在箱子里，看着老板把叠好衬衫，放进另一侧，在他叠下一件衣服的空隙里，勉为其难地站起来，从隔壁叼来那件纯白的衬衫，垫在自己身下。


    老板对此视若无睹，他挑了五件，三件都被猫收缴自用，毫无怨言，哪怕上面已经沾上了猫毛。


    这场别扭的告别持续到晚上，胡星也没有再变回来。


    等到睡前，老板洗完澡出来看到猫蜷在他枕边呼呼大睡时，才发现她的小心思。


    以前假装不知道胡星的身份时，他还能毫无芥蒂地抱着猫睡觉，现在彼此都知道后，再这么做，就有些不合适了。


    男女授受不亲，人猫有别。


    他轻轻走到窗边，看着猫的肚子随着呼吸起伏，一鼓一鼓的，可爱极了。


    这样的阳谋，谁也没办法拒绝。


    老板转身，在穿睡衣的片刻里，小猫悄悄睁开眼，小心地观察后又立马合上眼睛，还是那副酣睡的姿态。


    房间里彻底的昏暗下来，老板把猫拦进怀里，小心翼翼地盖上被子，脖子一侧都是猫暖烘烘的体温，像个小火炉。


    “下次再带你出去玩，好吗？”


    “好好在家吃饭，我会检查的。”


    他在黑暗里自言自语的时候，猫早已熟睡。


    第二天，胡星早闹钟一步，叫醒了老板。


    她的叫醒服务非常特别，从怀里钻出来，踩着老板的肚子，咬来舔去。


    这样的做法是经过考量的，咬在脖子和脸上，难免有损老板形象，在这种被衣服裹起来的地方行凶作乱就再合适不过了。


    没一会儿老板就醒来了，并且很快就起床进了卫生间。


    这里没有她的衣服，胡星只好继续猫的形态在床上等待。


    老板早起还要洗澡，猫思来想去，钻进了昨晚他收拾好的衣服中。


    之后的一切又不在猫的控制中了。


    老板从隆起的衣服中抽出熟睡的小猫，心中有一百分的气恼和一百零一分的喜爱。


    尽管如此，猫还是不能被带走的。


    老板端起迷迷瞪瞪的小猫，掀开自己的衣角，猫的睡眼一下睁大了。


    “你看看，这是什么？”老板垂眼看着自己肚子上那些红痕，转而谴责地盯着那只色猫。


    猫是能说人话的，尤其在这种时候，“是八块腹肌啊，怎么啦，很漂亮。”


    好吧，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