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糖葫芦

作品:《今天也要努力种田!

    “给,你也尝下。”


    晶莹甜蜜的东西,直挺挺地被递到了他的眼前。


    柳易清听到她的话,一时间有些愣怔。


    白秋今日依旧梳着她习惯了的双丫髻,她力气大却也手笨,这样规整的发式,还是他今早慢慢地、一点一点给她梳整齐的。


    一左一右的两个发团乖巧地垂在脑后,长长的发带就像她此刻的心绪一样,随着风乱飞。


    白秋举着糖葫芦的手有些微的颤抖,但心中却是意外的平静,没什么后悔的情绪。


    为什么方才不直接说她要两个呢?为什么不再买一个呢?


    但疑问无用。


    因为她只是想和他吃一个啊。


    买糖葫芦的小贩见多识广,还未到成亲年纪的他见势不对早早就跑走了。


    路上人来人往,可也并无人对他们所在的小角落投来目光。


    他也可以不答应她的,轻易地避开她带着期许的目光,随口找一些理由转过身去,但……


    柳易清淡色的唇慢慢凑近、张开,咬掉了这一只糖葫芦最上面的那个。


    “好吃吗?”她问。


    “……好吃。”


    这样说着,但其实心里莫名奇妙的别扭感,让他并没有真的尝出什么。


    口中只余一点酸甜,还带着一些并不是应季水果的微涩。


    ……


    白秋举着她的糖葫芦在前面左拐右拐,他也跟着她的脚步时走时停。


    叫卖声络绎不绝,天光明亮,街边无意的珠光反射,轻微地刺了下他的眼。


    柳易清蓦地停下了步伐,今日第一件吸引到他的东西,此时出现了。


    “客官来看啊,这些都是当季时兴的饰品,不论是给你家娘子,还是送给长辈,都合适得很呢!”


    柳易清粗略地一眼扫过,虽知道这小小的乡镇间不会有什么珍品,但常年被养刁了的眼光,还是难以想象这些“破铜烂铁”被带在白秋身上的情形。


    但当初来的匆忙,除了一些必要的用品,他们几乎都没带着什么。


    更别说是一些只有女子佩戴的,华美的发簪和朱钗了……


    他敛起黑眸,这也是第一次,对当初被他抛弃了的那些身外之物,有了几分怀想。


    站在小摊边的娘子热情地招呼着,但看到来人不太满意的神色,还是极其会察言观色地开口:


    “没有喜欢的吗,要不进店里看看?”


    街上支着的小摊只是为了吸引些散客,东西也说不上多好,而真正多样的东西,还在她身后的店铺里。


    柳易清有几分犹豫,但下一瞬白秋的声音就从旁边响起了:


    “在看什么?”


    她明显是发觉了柳易清并没有“乖乖”跟在她身后,此时又折返了回来。


    白秋扯着他的衣袖,从他身侧好奇地探出了个头来。


    柳易清低头,对上了她的眼睛。


    苍白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捻了捻她垂落的发带,心里又是一声轻叹。


    她唯一常戴的这对发带,还是当时他当时从自己的桌上,临时拿出来给她的。


    而除了这些个,她基本也都没什么其他小姑娘该有的饰品了。


    “想给你买些饰品,要一起去店里看看吗?”他轻声问。


    “给我买吗?好呀好呀。”


    她弯起眼睛笑,糖葫芦大概早已被她吃完扔掉了,此刻双手拉着他的袖子,主动带着他就往不远处的店里面走。


    柳易清失笑。


    长久跟着他被闷在家里,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了,怕是白秋自己也没意识到,她也也跟早上那匹撒欢的小马一样,比平日里活跃兴奋多了。


    比起外面的小摊,里面经营多年的店铺倒也还有些能入眼的货色。


    白秋长得小又活泼,这些过于浮夸步摇与老气的梳篦不太衬她,柳易清在一旁蹙着眉挑了许久,勉强选了几只小插和几朵颜色鲜嫩的珠花。


    轻微的拉扯用来吸引他的注意力,他侧头,白秋示意让他看自己头上的东西。


    一只粉蓝色的小簪,材料说不上名贵,但胜在上面的那只蝴蝶和花朵栩栩如生。


    而且她看上去也喜欢极了。


    柳易清顺手给那只有些插歪了的小簪,轻轻扶正。


    “好看吗?”


    虽然只是头上多了个簪子,但白秋还是在他面前展示般地转了个圈,很是期待地带着笑意问他。


    “……好看。”


    她本就长得漂亮,有些幼稚的动作做来也不让人觉得奇怪。


    只有一种天真又不谙世事的烂漫,他想。


    虽然他们住的是一座偏僻的小村落中,且每日都是忙于一些田间地事,但白秋就像一只勤劳,但很爱惜自己洁白羽毛的小鸟。


    再繁重的工作她也会注意着拎起自己的裙摆,不小心沾上的一点灰尘也会被马上洗掉,仅有几件的发饰也有被好好地收纳着,一件一件地整齐摆在她的小妆匣里……


    越想就有一种莫名的心疼与爱怜,于是柳易清侧头轻轻对她耳语:


    “先买这些,等过几日,再给你弄些更漂亮的好不好?”


    虽然觉得手中的几件,已经让自己非常爱不释手了,但白秋看着柳易清俊秀的眉眼下压,一副愧怍怜惜的样子,还是说:


    “好哦。”


    ……


    “那是在干什么?”白秋示意他看向那边挤做一团的喧嚷人群。


    柳易清眯了眯眼,优于常人的身高还是让他的视线越过人群,轻易地看向了他们的中心。


    “像是在卖油纸伞的。”他道。


    “油纸伞?我上次也买了啊,但那次怎么没有这么多人?”


    白秋觉得不对劲,撑着他的手臂踮起脚尖,但除了各色各样的黑色脑袋,她什么都看不见。


    想起刚才一瞥时的丹青色,柳易清虽然不感兴趣,但还是耐心解释道:


    “许是这家特殊些,在伞上做了画,吸引的人也就多了。”


    街上卖的基本都是些普通的纯色油纸伞,但这种书画伞偶尔一见,到还真的能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约莫也就只能买个几天。


    “啊,那是他画的特别好看吗?不然怎么会这么多人。”白秋纳闷,但还是猜测着。


    柳易清不置可否。


    一个小小的意外并不值得他们深究,白秋转头就将方才还困扰着的疑问抛之了脑后,脚步不停地继续向前走。


    但显然,这场“小意外”并不想,让他们这么早就离开。


    “没有了,没有了,这是我家公子剩的最后一件了,用料上佳,遇水不褪,只要五百文一把。”人堆里的小厮叫喊着,但这过分高昂到离谱的价格,瞬间赶退了大部分看热闹,甚至是很多想买的人。


    几个路人跟他们擦肩而过,白秋还听到了他们嘟嘟囔囔的愤慨:


    “五百文一把,他怎么不去抢呢!”


    “是啊,不都还说县令喜欢这家的吗?依我看,也就是一般货色!”


    “那你可说错了,可不是县令喜欢,是分明是前县令……”


    热闹主动递到了他们的眼前,岂有不看的道理,白秋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停下了脚步,悄悄探出脑袋,观察着那边的动静。


    原本人满为患的小摊几乎霎时间就变得门可罗雀。


    但那穿着一身白衣,大概就是被小厮称作“公子”的那人反而不慌不忙,搁下手中的笔,挺直着腰收拾自己的案几。


    淡然中,还带着一股隐约的傲气。


    白秋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总之就是觉得挺装模作样的。


    不过那把被剩下的伞,还倒是意外地好看。


    清新却鲜妍的伞面,使原本置身事外的柳易清,都被吸引了视线。


    伞布是浅浅的粉色,不是从前常见的,过于老土俗气的大片花鸟虫草,这柄伞上,盛开的桃花只略略地占了半块伞面,几只燕子正要在上栖息。


    浓墨的色彩还带着似是还带着浅淡的光闪,的确就像那小厮说的,用料上佳。


    就算是被画在了伞面上,而不是其他更易于收藏的地方,只卖五百文都有些略低了。


    何况他觉得它也跟某人很配。


    柳易清思忖片刻,突然低头问白秋:“那把伞好看吗?”


    白秋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并不违心地说了声好看。


    那就好。


    柳易清并不犹豫,上前几步就打算把它拿下。


    白秋跟在他身后,却发现在柳易清之后,有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


    “这把伞我要了。”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柳易清和白秋下意识向声源处看去,却发现看清是谁后,来人显然比他们更为震惊。


    “您怎么在这?!”意识到自己下意识提高了的声音,儒雅的青年蹙了蹙眉。


    “你们认识?”


    原本还在淡定收拾自己东西的画伞公子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听说话的语气,这两人明显认识。


    白秋颇有些忧愁地拧眉,看来他们的伞,这下怕是要抢不到了……


    不过白秋的担心此刻倒是有些无人在意,在场的几个,显然都已经陷入了新的漩涡之中了。


    ……


    酒楼下车水马龙,白秋托着腮,换了一种视角又开始看起了街上的人来人往。


    “饿了吗?要不要先吃块点心?”柳易清递了一块蟹粉酥过来,被白秋用嘴巴叼了过去。


    她嚼吧嚼吧,觉得咸咸香香的。


    方才那个陌生的青年激动之余,还言辞恳切地邀请了他们与之一叙。


    柳易清思忖片刻后,先问了她的意思。


    白秋自然没什么意见,于是他们两个,也就莫名其妙地就坐在了此处的包厢内,等待着后来的人。


    终于敷衍走了多余的人,宋知文脚步匆匆地进入了这座松源镇最大的酒楼,在询问了店小二具体的位置后,他心情复杂,但还是略有激动地推开了楼上包间的门。


    他一进门,张张嘴还没说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曾经的“柳大人”含笑开口:


    “来了,先吃饭吧。”


    话语被咽进了肚子里,宋知文愣了一下,但还是下意识地将门口的店小二叫了进来。


    小二熟练地报出一串菜名,柳易清听着挑了几个。


    “吃螃蟹吗?”清雅温声的问句从一旁传来,宋知文下意识想回答,回神了才发现人家是正侧头询问一旁的少女。


    一连串的菜名已经让白秋有些头晕了,不过听到柳易清口中提到的,新颖的食物,她还是眨了眨眼说吃。


    “那再加一道蟹,嗯……记得挑些鲜活的。”


    从前也没听说柳易清太重什么口腹之欲,怎么今日……


    “点这么多,咱们吃的完吗?”向来节俭惯了的宋知文终于受不了开口,此时他也忘了什么叙旧不叙旧的了。


    柳易清没说话,只是轻挑了挑眉,含笑的面孔看着他。


    不还有你吗。


    宋知文从他的神情中,莫名捕捉到了这样一句话。


    宋知文:……


    他以为柳易清尽管不完全,但也会有些和他叙旧的意思。


    但没想到,他们今天好似真的是完全过来吃饭的……


    但宋知文自然坐不住,今日预料之外的遇见,他认为也并不是让他过来简单得只为吃个饭。


    小二走后不过一会,他就缓缓开口:


    “您当年把我调离京城,我后来才明白,是那年……朝廷内争斗太过激烈,所以您才出此下策……”


    中间宋知文略有迟疑的眼神,看了一眼他身旁,瞧着似是一无所知的白秋,但柳易清没什么表示,他也就继续往下说了。


    柳易清正在寻找桌子上,看着还能勉强入口的餐前小点,想让一旁看着明显有些无聊地白秋垫垫肚子。


    听到宋知文的话,他也懒得说什么,只看着就很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三日后我就要回京城了,密令上说,要任命我为……下任宰相。”秘而不宣的事情就这样被他说了出来,但在场的两人,一个没什么反应地依旧盯着窗外,一个终于看了他一眼,但也只是不咸不淡地礼貌地笑笑,跟他道了声恭喜。


    没什么背景势力的寒门子弟,这个位置的确是他最适合。


    尽管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但就算是柳易清也没想到,这件事最后竟然是宋知文亲自告诉他的。


    不过他此时,也只是但笑不语。


    眼见身上最大的辛秘也没让眼前人讶异,宋知文心里泄了气,但还是想问出心中的最后一个问题:


    “您还会回到京……”


    还未说出的话就被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接着就是鱼贯而入的,各个传菜的使者。


    未尽的话语被堵住了,直到这顿饭吃完,都没再次找到什么合适的时机。


    但也是宋知文知道,柳易清大概率什么都不会回答。


    “这个怎么吃啊?”等到真正开始吃饭的时候,宋知文才听到柳易清身旁那个,叫白秋的少女真正说起了话。


    声音听着倒是跟她的相貌一般清新可人,不过这话里的意思……


    要知道松源镇本就距海不远,旁边的几个小村里,也到处都是小湖小河,就算是家里再不富裕,也是吃过螃蟹,会吃螃蟹的人。


    宋知文不说话,只默默观察起了眼前的两人。


    “你先放下,我来给你拆就好了。”


    “好哦。”


    柳易清缓缓放下筷子,那双在他眼里只题写奏章,描摹丹青的手,此刻竟是主动为身旁人拆起了螃蟹。


    宋知文:……?


    悄悄看了良久,口中再是怎样山珍海味,此刻莫名地也吃着没什么滋味。


    宋知文蓦地叹了口气,终是道:“您对我的知遇之恩,如若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请您务必要开口。”


    却没想到对面的柳易清擦了擦手,含着笑意的眼睛看着他说:


    “还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的。”


    宋知文默默地支起了耳朵,却听他说道:


    “方才的那把油纸伞,不知能否割爱?”


    ……


    怎么有这么多互相认识的人,而且他们哪里来那么多,看着根本聊不完的无聊话题?


    白秋盯着,原本想和他们一同出去,此刻却又被熟人突然认出,拉着寒暄的宋知文,颇有些感叹地想着。


    从前末世里,她就最讨厌这种客套的应酬……


    一开始来到新地方随意乱逛的兴奋劲过去后,白秋此时显然有些无聊了。


    感觉这里还不如村子里呆着舒服。


    白秋不想再看这些,他们之间虚假至极的应付了。


    她拉了拉柳易清的袖子,悄悄地给他使了个眼色。


    柳易清莞尔。


    于是他转头,对着宋知文开口:“亦之,若无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罢,也没等宋知文说什么,就带着白秋离开了。


    “宋大人,那位是?”身旁略年长的人看着两人已经离开了的身影,略有迟疑地开口。


    宋大人虽然已经卸任了此地县令一职,但据他所知,不久后他也是要启程前往京城,而且要做的官品怕也是不小。


    这样驳宋知文面子,就连他这个当今弱水县令都不太敢。


    “是我的一位……算是旧识罢。”宋知文盯着他们的背影,缓缓开口。


    但今此一别,还不知今后是否还有缘再遇……


    青年旁若无人地轻叹了口气。


    ——


    没了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只有他们两人倒也逛得自在。


    直到临走时白秋才突然想起了他们今日的主要任务,匆匆带着他去了上次关二娘推荐的种子铺。


    期间柳易清又看上了一些店里的花盆和花苗花种,两人商量着又拿下了不少。


    悠闲又忙碌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按理说他们也一直注意着时间,不过奈何天公不作美。


    只在种子店浪费了一会时间,但原本还明亮的天色,竟不知何时已经被云层遮蔽。


    取出寄存在店家的马车,柳易清抬头看着突然昏暗起来了的天色,轻轻拧起了眉。


    “不走吗?”白秋凑过来问。


    “虽然看起来一副要下雨的样子,但……一时半会下不来吧。”


    “我们要不然先回家?”她抬头,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向柳易清提议。


    虽然他们旁边就是旅店,但白秋一想到自己一会可能会去这种地方住,莫名还是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她想回家了。


    她盯着柳易清的眼睛,试图让他明白自己内心里的渴/望。


    “好,那先回去吧。”柳易清略微思忖了会,也给出了她想要的回答。


    ……


    但今日怕是老天都在与他们作对。


    刚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程,一滴比一滴大的雨点,就始料未及地落了下来。


    “停一会吧!雨要越下越大了。”


    刚有些落雨迹象时,白秋就被柳易清带些强硬地“赶”进了车厢里面。


    看着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白秋掀起车帘,有些担心地冲着前面的人喊道。


    幸好今日没有打雷,简朴不大的马车,连带着前方拉车的枣红色小马,也都能躲在路旁的大树下避雨。


    柳易清撩起车帘走了进来,不透光的车厢内,此时是一片漆黑。


    方才随手买的灯笼,此刻倒是发挥了它的用处,纸糊灯罩被打开,明亮的光线从小小的灯芯处蓦地绽开。


    看着橙黄晃荡的光线终于充盈了这个狭小的空间,白秋放下引火的工具,轻舒了一口气。


    今日买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满满当当地,堆满了半个车厢,唯一的烛光也是摇摇摇摇晃晃地摆在摆在小桌上,本就不算大的地方,更叫人寸步难行。


    柳易清刚坐到车厢内她身旁唯一的空位,就被白秋拉扯着道:


    “你衣服都湿了,快赶紧把外衫脱了!”


    白秋蹙着眉,想他本来身体都不太好,万一要是又生病了可怎么办。


    但现在她都有些后悔,为什么刚才非要离开,而不是选择再待一晚。


    但多说无益,白秋抿着嘴唇,一声不吭地开始扯起了他的衣服。


    柳易清直起身子想挣扎,但很遗憾被白秋无情镇压了,于是他只好带些无奈地开口:“……等等,我就自己来就好。”


    早上怕晚上回来风冷,他们还特意带了件厚衣服,白秋根据记忆在坐垫旁翻翻找找,一团蓝色的包袱被她扯了出来。


    衣服是柳易清准备的,白秋早上没见过,她摊开包袱轻轻抖开衣服,发现是一件月白色的皮毛大氅。


    大氅颜色清淡,上面用银线绣着,他很多件衣服上都常见的仙鹤与竹叶,就算是在格外昏黄的灯下,也有隐隐的银色流光浮动。


    不过白秋不关注这些,她只觉得这件衣服摸着厚实,领子上一圈厚厚的白色兽毛也一定很保暖。


    所以柳易清刚脱完外袍,就被另一件厚重的衣服裹住了身体。


    “快穿上。”白秋颇为强硬地说道。


    柳易清失笑,不敢再反抗,只能老老实实地穿上了。


    四周的布帘被严严实实地拉紧着,含着湿气的风透不进来。


    此时终于能安稳燃烧着的烛光下,白秋蓦地失去了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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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霸道”,反而轻轻蹙眉,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柳易清温声问,但看着她的神色,心中也有几分猜测。


    他看着总是一切如常,但内地里身体的腐朽,白秋还是深有体会。


    那时天还稍冷些,多吹了点寒风,他便要咳上几天。


    原本还能勉强断掉了的药,变得更加苦涩,不消几日就又被端了上来。


    何况今晚突然变得这样冷,他还淋了些雨。


    越想越难过,白秋的小脸紧皱着,湿/漉漉的眼睛里,倒映着一点橙黄,她开口,声音因为愧疚而轻缓:


    “刚才,我不应该一直喊着,非要回家的……”


    “可这又不是你的错。”柳易清轻叹一声,打断了她过度的自责。


    “方才你说要走,我不是也同意了吗。”


    “你怕下雨,让我进去车里,你来驾车,也是我拒绝了。”


    墨黑深邃的眼睛试图去捕捉她的视线,极具引导性的眼神,让白秋也忍不住跟着他抬起头来。


    “你哪里有什么错呢,莫要再自责了。”


    见她不说话,柳易清眨了眨眼睛,轻且浅笑容,缓缓出现在了他的唇侧,白秋听见他开口:


    “就算我真的因此生病,不还有你一直在照顾我吗?”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有些颤动的清透瞳孔盯着他的,她愣了一会,条件反射般地回答。


    “好,我信你。”他轻笑着回她。


    两人之间的距离,随着他缓缓直起的身子,再次被重新拉远。


    看着简陋的马车实则坚固,防水也明显做得不错,没有一滴多余的雨水进入到了车厢内,连带着外面的寒意也被削减了大半。


    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头顶的棚子上,不吵,恰好能使突然安静起来的狭小空间,气氛变得不那么闷燥。


    “冷吗?”身旁的人突然侧头问。


    白秋有些失神的黑瞳轻轻晃动,视线从明亮的灯点上蓦地移开了。


    她眨眨眼,有些疑惑地“啊?”了一声。


    但看着柳易清有几分认真的神情,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答了:


    “还好……我不是很冷。”


    她的回答可能并没有完全让他满意。


    柳易清轻轻蹙眉,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这些可有可无的言语铺垫。


    心里悄声叹息,即将说出的话,让他也有几分赧然:


    “我的意思是,要是冷,就过来这里罢。”


    伴着他轻轻的话语,盖裹着皮毛大氅的青年伸手,将厚重的衣服掀开了一个口,向白秋露出了一个带着温度的内里。


    一场春夜急雨里,渗出的冷意在此刻仿佛更加明显了。


    “不过来吗?”他又问了一次。


    ……


    她身上微凉的冷意,在盖上了同一件衣服后,柳易清感受的更清楚了。


    怎么会不冷呢,他想,明明他们穿得都是薄薄的春衫。


    他将宽大的衣服,不由分说地又向白秋的那边盖了盖。


    但白秋骨架小,几乎跟她人一样高的大氅围在自己身上,她觉得自己就要被“淹没”在领口的厚实长毛中了。


    白秋挣扎着从中露出口鼻,轻/喘了几口气后,就开始小声指责他:


    “你闷到我了……”


    “别动了,有风会灌进来。”他闷笑,抬手把她小脸处的绒毛又掖了一圈。


    “但明明都是你在动!”


    “我哪里动了……”


    ……


    夜雨滴答,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林中湿冷,地面微微生出积水。


    不过一切的寒冷与他们无关,拥挤狭小的车厢内,他们靠坐着,亲密地分享同一片暖意。


    轻微的夜话与不甚明亮的灯光从车内传出,转瞬就飘散了漆黑的夜里。


    树下的枣红色小马靠在树旁,时不时啃食几口路边的嫩草。


    喧闹却又莫名宁静的夜晚,依稀还能听见几声远处的蛙鸣。


    ……


    她睡着了。


    柳易清下意识放轻了动作。


    看来整日雀跃好奇的四处溜达,对她也并不是毫无影响。


    明明靠坐着也并不是多么舒服,但就这一会暖和起来的功夫,白秋就已经微张着唇,没心没肺地睡了过去。


    烛光微晃,柳易清低头看着她漂亮青涩的面庞,神色莫辨。


    ……


    她才是真真正正的局外人,直至今日,柳易清才如梦初醒一般地意识到。


    总是对所有事充满好奇,止不住地向他询问所有。


    但是对于无论是他还是其他的什么人,无论是故意,还是无意流露出的“破绽”,白秋却从不曾投过一个探寻的视线……


    是被过分养成的分寸感,还是……


    根本就不甚在意呢?


    怀中的人似是不太舒服地哼唧了几声,双手下意识寻找着,环上了他的腰。


    柳易清原本想轻轻将她放回原位的动作一顿,心中轻叹一声,到底还是圈住了她纤细的肩膀。


    ……


    “白秋,该醒醒了……”


    白秋从温暖的睡梦中,挣扎着睁开眼睛,白茫茫的睡梦逐渐破碎,视线聚焦处,最终变成了柳易清俊美温和的脸。


    小车厢里亮着的光点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熄灭了。


    外面急匆匆的雨此刻大约已经停了,她听不见雨声淅沥,只有偶尔叶面水珠掉落的滴答声。


    云散月明,正方的小布帘被轻轻地撩开,如水般微凉的月光倾斜入内,温柔地打在他靠在车窗边的苍白侧脸。


    白秋心里莫名地重重地跳动了几下,


    她从他温暖的怀里,和厚重的大氅纷乱中,撑起身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睡得发烫的脸颊。


    知她醒来,柳易清将看着窗外明亮月光的视线收回,轻轻垂下眼睛,就算是逆着月光,也能听出他声音中的浅淡暖意:


    “醒了?”


    “快起来罢,我们该回家了。”


    ——


    许是方才在车上睡得多了,这会白秋闭着眼睛在床上辗转难眠,最后还是带着些隐隐焦躁,从床上爬了起来。


    披着一件外袍,白秋又将窗子完全撑开,直到月光将整个房间都照得明亮。


    她靠在窗边撑着头,头顶星星也一闪一闪。


    方才她跟柳易清回来时,天上的星星也有这么多吗?


    白秋不太记得了。


    她只记得月亮很亮,让他们买的灯笼都没了什么用武之地,小马也很乖乖地不去往水坑走,夜风带着微微的凉意,吹着她就很快地就回来了……


    白秋探头,下意识想要看看他是否还醒着。


    不远处的房间内一片漆黑,显然柳易清早已经休息了。


    柳易清……


    白秋心里默默咀嚼着这个名字,这使她莫名地想起了白天吃过的那串糖葫芦。


    酸涩甜蜜,也让她舍不得一口气吃完。


    她抬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中却已经悄悄摸上了,窗台边唯一摆放着的物件。


    小小的花盆被她无意识地在拿在手中把/玩,直到手指尖微弱的一点推拒力传来,白秋才低头终于注视起了这颗,差点被她拔掉一片小叶子的,她从末世带过来的,不知名的“花”。


    这段时间有点忙,对于这盆,明显会把自己照顾地很好的植物,白秋还没来得及,给予它过多的关注。


    所以也就是直到现在才发现,它已经迅速地长这么大了。


    察觉到白秋的目光,盆里的小植物很是兴奋地,冲她挥挥自己柔顺的小枝条。


    是的,没错,它会动。


    要是旁人在这,一定会觉得只是自己眼花了,但白秋是知道的,从末世带过来的,还是青姐姐送给她的东西,势必不会只是个普通植物。


    但白秋已经逐渐习惯了,这里毫无攻击性和“灵智”的各种植物,蓦地让她又重新见到了这种东西,还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虽然很喜欢青姐姐,也很喜欢她送给自己的这份礼物,但……


    白秋迟疑了一会,确保它真的能听懂自己的话后,她问:


    “你大概能长多大?”


    盆里的植物晃了晃,像是在思考,它伸出弯曲的枝条并努力地向上伸展着.


    白秋比划着,大概只有她一只手掌的高度。


    她没说什么,但抿了抿唇,到底还是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那个问题:


    “你……你会对这里的东西有害吗?”


    它愣了愣,像是突然理解了白秋的意思,整只不大的身体疯狂地摇晃了起来,就算是不能说话,也非常明显地表达着它的否定。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会了。”白秋连忙按住它,生怕它把自己甩了出去。


    被冤枉了的小东西可怜地缩在一起,但还是伸出了枝条轻轻地搭在了白秋的手指上。


    白秋心里一软。


    她安抚性的轻摸了摸它,但随即又想到,这颗当时看着毫无生气的种子,竟然都因为她的异能而活了下来,那为什么那天种下的种子不会正常发芽……


    白秋蹙起眉,垂下眼睛思考了起来。


    大约是每个异能者,都会对自己的异能有种潜在的认识。


    就算是白秋这个半路出家的植物系异能者也不例外。


    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是不是她的异能只能对那些失去了生机的植物有用?对其他的就有副作用?


    那……


    白秋浑身一震,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东西。


    她的桃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