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笙青消磨殆去心潮热意，凝聚散开手中黑色如深渊般摇曳如烟的灵气，一具傀儡自他的虚影中僵硬走出，跪地行礼，“参见主人。”


    “冥渊动静如何？”


    “圣女出逃，还未追回。”


    贺笙青抬眸，声音森然，“若是追回，即刻诛杀，圣女位置，谁坐上去都是一样的。”


    “是。”得令后的傀儡退居虚影内消失。


    *


    听闻消失已久的商梨出现，陆澜易像见鬼似地狂奔入后厨，整个人毛毛躁躁地差点撞的商梨手中汤药脱手，脱口就是一句：“你居然还活着？”


    “对啊。”


    陆澜易灵气扫视她周身，胳膊完好无缺，极为不解，“真是活的。”


    “我能假活着吗？如假包换的活人。”商梨逗乐了。


    “啊哈哈，你是第一个自云岚秘境回来的人，以后谁还敢说我来月客栈坏话我就是一巴掌哈哈哈哈。”陆澜易袖口中掏出他的玉算盘，一边算一边哈哈地仰面大笑。


    “我还未进去云岚秘境。”


    拨动算盘的人猛然抬首，晶莹的泪珠差点掉落，抹着不存在的眼泪，夸张大喊：“我的银子！飞，走，了！”


    “可你之前去往何处，让你的夫君在此地等你？”


    “夫君？”商梨不解地歪头，“贺笙青？”


    “不然嘞，他每次都如此说。特别他微笑起来又阴郁又瘆人，一副娘子跑了和别人拼命的破碎感。”陆澜易嘴快跑火车，特别咬重说出“娘子跑了”时的字眼满口唏嘘。


    商梨嗫嚅唇瓣，认真道：“不是夫君，贺笙青是我很重要的人。”


    “……”疲惫的黑眼圈下，陆澜易见了鬼似的，张嘴可以生吞下一个鸡蛋，良久咽了口唾沫，“还是你们真仙侣才敢这么玩。”


    商梨见他不信自己，懒得理会他，端着药碗离他远一点，偏偏陆澜易贴了上来喋喋不休。


    “唉唉唉，你们什么时候去云岚秘境。”陆澜易拨打着算盘跟上她。


    “过几日吧。”


    “你们带我一个咯。”


    “你不是害怕吗?”


    “没办法，前些时日来月客栈经营不善，在开不了张我连伙计的工钱都结不了，接了几个采药任务，但你放心，这些个草药全在云岚秘境外围，我保证绝不添乱，就是蹭个脸皮厚别让秘境把我传送去奇怪地儿，我实在是认路能力堪忧，会饿死在里面的……我花高价拼凑出的地图，童叟无欺，出了这城没有比我更全的秘境地图……”


    “地图？”


    “对。”


    商梨听陆澜易小嘴巴酷似一把吹奏的喇叭，不停地叭叭哒哒，他忽的陡然禁言，呼吸一滞。


    循着目光，商梨一眼瞧见倚栏而望的贺笙青，他面色不显，是一贯清和的笑，暖意的眸光扫视她后冷却在陆澜易周身。


    陆澜易战略性咳嗽，拘谨地摸了摸鼻梁。


    商梨见陆澜易露出迎难而下的尬笑，无奈一笑，看在地图的份上说道：“我和贺笙青有需要办的事情，可能护不你周全。”


    “无所谓，带我进去就可，我虽是金丹初期，但自有自保能力。”陆澜易一口气说完，喜奔大吉，转身大步离开。


    贺笙青微抬眼皮，目光在她周身逡巡，莫名钻出的紧张感消失殆尽，不动声色地将两人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商梨飞身上去，端着药碗递给他。


    贺笙青随意扫了一眼，端过碗一饮而尽。


    “苦吗？”她往里面加了糖。


    “嗯。”贺笙青勉强挤出干笑，“苦了一点。”


    “吃糖？”


    “我不爱吃糖。”


    将玉镯取出的白色小糖块收回，商梨瞧见他微微拧眉，笑着眯起眸子，“这块糖留着下次吧。”


    苦的舌苔艰涩，卡在他喉头像一把锐利的刀子不停切割，耳边竟传来余音绕梁似地嗡鸣震动。贺笙青干咽喉头，眼巴巴地看着一闪而过的白影，袖子下是攥紧的拳头，额头冒起细细密密的汗珠，“不若，阿梨喂我吧。”


    一副霜打茄子虚弱的模样，商梨狡黠一笑，促着笑到弯月的剪水眸子，微凉的手覆盖在少年额头，抬袖擦了擦，“你不是不爱吃糖吗？”


    “现在，我又爱……”


    商梨趁他不注意，一把将糖块塞进他嘴唇。


    贺笙青瞳孔放大，愣了几秒反应来她在做什么。


    炽热鼻息洒落在一触即离的手背，随着甜滋滋的味道在他唇间弥漫。


    商梨气定神闲，得逞一笑，负手离开时步伐不自觉的踮起脚尖。


    贺笙青哑然中沉默，身侧的指节寸寸收紧，定定地追随着离去的背影，心神恍惚，蓦然学着她平日歪头笑颜，学她笑意五分，摸了摸脸颊唇角上扬的弧度。


    忘了下一步该干什么，商梨消失在眼底。


    他赶紧追了出去。


    商梨去了城内最大的灵器店铺——素月阁，寻了几件趁手的加入购买清单。


    循着耳边嘈杂声中，素月阁的掌柜亲自恭敬在门外迎接贵人，众星捧月中的女子带有维帽，如高山白雪般仙灵出尘的女子，身侧跟有三名侍女，武力值在整个阁内算是其中翘楚。


    “阿梨。”


    贺笙青悄无声息地靠近，吓得商梨退后却一脚踩实一人的脚。


    贺笙青面露一丝痛楚，故作压低声音委屈道：“阿梨我是伤员了……”


    拂过耳朵的热气，独属于贺笙青柔和的草木气息，令她抖了抖敏感的耳朵。压根来不及反应，贺笙青单手挎上她的肩膀，推她背过身，挑选了一只造型别致的银白猫猫纳戒给她戴在右手食指。


    “不放下呀？”商梨抗议眼神示意，提醒他。


    “不放。”贺笙青一边转移她注意力，一边余光不经意森然注意到白衣女子动静。


    牵着她，任由人流淹没两人气息和踪迹。


    商梨一边走一边拽，纳戒卡在骨节浑然天成似的，贺笙青笑逐颜开，眉宇舒展，“很合适，我买下了。”


    商梨提醒：“可我们一路花销太快，银子和灵石要见底了。再买完这个纳戒，我挑的东西买完就得过苦日子。”


    她不打算回商国，虽然有属于公主的封地，可最近的钱庄离他们一来一回需得一周了。


    “不会的。”贺笙青墨眸微阖，“我第一次做人夫君，断不会让你陪我过苦日子。”


    “夫君？”商梨别扭地动了动胳膊，说话间，两人去到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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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笙青放开了她。


    注意楼下动静后，带她坐到雅阁中，赏了乐人银子吩咐他们离开。


    贺笙青懒散地坐在一旁，“即使是盟友关系，可在我心里，我想成为阿梨的夫君。”贺笙青抛弃了紧跟在他身后系统幻化的告白宝典一百条，声音由心而动。


    他不确定有多在意商梨，可想到今日商梨与陆澜易的对话，她的夫君以后是任何人，他便愣了一下，心脏隐隐作疼。


    随着时间推移，这种不良的情绪根深于心。以往令他不悦的事物，通通冷眼又轻松地抹除踪影。


    商梨……


    贺笙青微不可察地轻吐一口气，指节寸寸成拳。


    “带我来雅阁又不说话了，你哪来的灵石和银子。”


    “炼丹，阿梨，我可以养活你。”


    商梨眼前一亮，略带不敢置信的目光：“你未说过此事。”


    “阿梨，可还担心？”


    “不担心了。”商梨面上带笑，垂下头时掩藏好眼底的一抹失落。


    眼瞧着商梨吃吃喝喝顿感无聊，此地正好有聚灵阵，他不急着走，她便闭眸进入修炼状态。


    贺笙青布下结界隔断声音，走出去合上门，维帽女人站在走廊尽头，两人对上视线。


    商梨适时睁开眼，轻手轻脚打开一条门缝，贺笙青身影消失了。


    结界阻挡了她的步伐，撕开一条足够一人行走的结界缝隙，她灵活钻出去。


    跟着贺笙青消失前的气息追到一间雅阁外，整个房间建筑内布下结界，商梨是一点听不到。


    她徘徊在门口，见小二端着两壶酒，拿银子换过来幻化成店小二，利用九幽剑的剑气将全身气息掩盖住，扣了扣门把手。


    一下，两下。


    三下……


    重新扣了几下，无人答应。


    商梨没报什么希望，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听见女子娇嗔一笑，结界消失。


    女子声音悦耳动听，只听声音难以想象女子绝色之资：“进来吧。”


    商梨顺应着，垂下头，端着两壶酒推门入内。


    她头垂的很低，一副恐惊扰贵人的卑躬屈膝的模样，辨别不出容貌。


    贺笙青对着茶盏轻呷，面前倒酒的小二有晃眼的影子。


    商梨前脚迈出刚准备离去，女子指尖节奏地敲打桌面叫住她：“小二，斟酒。”


    商梨倒酒时，余光透过维帽一条白隙窥见几分女子容颜，妖而不艳，媚而不俗，分明是妖孽般的容貌，身着月白色广袖长裙，坐着时气质仪态完美无缺，更像一位充满神性光芒的神女。


    菩萨耶，真的好看。


    女子指尖沾酒在桌面画圈，抬眸音色带笑，挖苦嗔怪道：“说得我口干舌燥，你当真铁石心肠，狠下心不愿随我回去？”


    “你的命留下也行。”贺笙青神情一凛，冷笑掀唇，笑容不达眼底。


    “我更不能回去了，我要等你随时取我性命。”她敛神娇俏一笑，丝毫不慌他的威胁，漫不经心抿下一口酒。


    商梨听的一愣一愣。


    作为一个普通小二，再听下去，就不礼貌了。


    万一两人干柴烈火，限制文的事情发生，她该偷听了还是偷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