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梨全身灼热，无数剑影随着神台心湖中的羽毛流转，一种看似毫无章法的浮动，却在乱中有序中荣获重生，残影逐渐化作对命运抗争无所畏惧的雪白凤凰，一举一动，剑意所到之处化为排山倒海的意志。


    商梨凝聚出虚影的九幽剑伴随，一白一黄，晃眼间融为一体。


    商梨顿悟，眼中图腾在眉宇化作一紫凤额纹，伴随着灼热耀眼的白光乍现，商梨从崩裂的空间中闪身出现，重回来月客栈。


    鹅毛大雪落下。


    贺笙青侧卧在软榻上对雪煮茶，在熟悉之人出现的一刹那，下意识起身迎上她的目光。


    她安然无恙。


    他眼神中浮现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忧之色。


    “阿梨，我终于等到你了。”


    皑皑大雪，簌簌落下，染下一地梨花。


    两人视线交织。


    商梨诧异地仰面，任由晶莹白雪落在肩头，回神来走到屋檐下接过少年煮的茶。


    来到来月客栈是由夏转秋的时节，她在空间不过驻足五天，外面世界居然飞逝半年光阴。


    “让你久等了，贺笙青。”她坐下软榻，来龙去脉一一叙说，独有掩盖情窍有损一事，她缄口不言。


    “听你所描述这位飞升者该是百年前杀夫证道的第一人，无情剑修——岁幽兰。若她拐了你去修炼无情道，我可惨了，岂不是得杀我正道了。”尾音上扬，贺笙青语气是一贯的轻松，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落在商梨的神情。


    他细细留意着商梨以外的情绪，她的举手抬足，说话的语气，成了他不由心动之事。


    许是半年不见，多了些复杂心绪……


    “我不会的。”


    贺笙青心脏不自觉地漏掉一拍。


    满意浅笑，隐隐又觉得他莫不是在欺负她，为何频频相问些奇怪问题，经不住想问，最后移目在她唇侧……


    商梨栗色眼瞳没有流露的仅限于爱人的情意，却让人异常坚信她所说的话，绝不是玩笑和揶揄。


    让人如此坚定。


    让人如此安心。


    这是她从始至终的选择。


    贺笙青喟叹，呼出白气。


    贺笙青眼神几番变化，商梨苦笑不得，澄净的眸子容纳贺笙青的全部，“我不会丧心病狂杀你，我会护你周全。不仅是你我来自外方世界，不能互相伤害，更是你是我的重要之人。”


    “至于杀夫证道，更不可能的。”商梨语气一转，自得叉腰，一脚踩在雪地上，“你赠我一礼，我今日习得剑法为你而舞。前辈走时未告知我剑法之名，贺笙青你为它取个朗朗上口的名字吧。”


    “我想想。”


    脚落雪地，伴随着塌陷声，他凝眸寻去，商梨伴随着风雪，九幽剑在她手中幻化为一根随风绽放的梨枝，凛冽的剑锋所到之处风雪被劈成两半，但靠近他周身时，又化为绵绵微风。


    恐扰他不安，惊他安逸。


    贺笙青屈指，有节奏的敲击桌面。商梨剑光如雪，今逢大雪宛若在院内盛开一树梨花。


    贺笙青不禁忆起商梨初见所说。


    ——好好修炼，战胜敌人。


    他莫名在意起商梨口中的敌人。


    若她一旦知道两人面对的魔头就在她身侧，她该如何应对？是否毫不犹豫离去，将他抛却在风雪里独自一人。


    长睫压下，掩盖了眸中所有的情绪。


    贺笙青捏紧茶杯，梨枝靠近他时本能的起身，两指夹住梨枝的枝干，梨花随风落在他衣袖上，有的滚入胸口衣襟，贴着心口那不断炽热的纹理。


    他看清上面所带的小梨花，在商梨手中，迎着风雪的剑影，未折落地，却因他的触碰丢了居所，随风摇摇晃晃的落在雪地上。


    商梨有意扮成美美的梨枝想他开心，预料不急贺笙青是这般反应。


    喉结滚动，他苦笑一声，吞入腹中的猩红，化为一股难掩的戾气与失落。他轻轻一扯，商梨纹丝不动，他厄自放开梨枝。


    身形修长的贺笙青弯腰，脑袋贴靠在商梨纤细白皙如玉的脖颈。


    滚烫。


    炽热。


    酷似夏天烈日炎炎下的石像。


    她想。


    贺笙青没想到抑制已久的系统惩戒，会突如其来，暴露在商梨眼前。


    抑制不了自太阳穴蔓延的灵蝶暗纹，暗红纹理浮动，他忍痛掀开眼皮，自身灵气化作波动，震动落地雪花齐刷刷地倒飞而起。


    若非有结界围住，任何一修士看见必是大惊失色。


    商梨脸颊贴着他滚烫的脸颊，手上不知所措，疯狂地眨了眨眼，大脑运转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一只手环抱了他，一只手贴在胸前推了推。透过单薄绿衫衣物下，感受到轮廓明显，肌肉纹理的清晰感。


    然而……商梨皱眉，摸了一把。


    “贺笙青可是染了风寒？”


    贺笙青无奈扯唇，商梨悄悄滑落了手，贺笙青抓了正着。


    商梨闻见了贴着耳朵传来的血腥味，贺笙青掀了掀唇角，吐出一口血喷溅在雪地，还弄脏了她的衣裙。


    “贺笙青！”


    “阿梨，我靠一下，我很快……”


    贺笙青明白压抑所带来的症状，强烈的反噬来得如此之快，钻心蚀骨的痛楚强撑着她的回归的那一刻，原来全然崩溃。


    贺笙青力气越来越小，牵制的动作放轻，商梨轻松地撑开他的头，贺笙青狼狈退后拂开她的双手，弯腰的少年狼狈退后，单手掩面灵纹。


    来不及消退的纹理撞入商梨眼底。


    她说过，他的灵纹——很漂亮。


    “别看我！”


    透过指缝的缝隙，商梨依然看见了。


    她不知该扶还是先转身，乖乖地闭上眼，上前攥紧他的衣袖，不许他的跌倒姿态护着他。


    商梨放轻音色，一句一句地安抚：“我没看，贺笙青，我没有看。不放心，你便看看我，我该怎么帮你缓解疼痛。”


    贺笙青慢慢挺直脊背，退后半步几欲歪栽身形跌落雪地，贺笙青微微侧身。


    喉疼，心痛，五脏六腑的挤压感来势汹汹，本该救赎的人的双手他再也不能拂开了。


    贺笙青转身，向前蹒跚一步。


    他没有跌入冰凉的雪地，枕在馨香的怀里。


    贪婪，苦痛，挟着风雪掩盖不知所措的痕迹靠近她。


    “阿梨，阿梨……”


    他战栗地蜷缩身形，脊背似是一把拉到极致的弓，于疼痛中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


    商梨头一次慌了神，闭眼托着贺笙青，仅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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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模糊的记忆，飞速从客栈的窗户翻身带着一人跳入房间，还未放在床榻就让人拽倒在地。


    她伸向他的手被贺笙青紧紧的攥在怀里，察觉不够，又抱紧她，似是要将她嵌进了骨血。


    贺笙青痛苦至极，强忍痛苦的表情算不上好看，可无论她如何多的灵力，对于贺笙青都是石沉大海，对他的疼痛缓解起不到一丝一毫的作用。


    他口中抑制不住的鲜血，滚动的喉头想咽下去，却呛得猛烈咳嗽。


    贺笙青的脆弱易折的样子，商梨脑海空白，片段在脑海浮现，她想起了她的族人，想起了族群只剩下她一人的世界……寂静的，无趣的，茫然无措的。


    “贺笙青。”商梨在他怀里压低声音，顾不得疼痛，以灵气强制压迫体温降低。


    贺笙青在痛苦中听到系统久违的声音音：［好感度上升5，现在为10%。］听不懂百分什么，但十这个数字引起他的注意。


    仅有一点喜欢，罢了……


    若是永不喜欢自己也好，只留在他身边就够了，阿梨。


    *


    不知道过去多久。


    于惩罚的苦海中脱离，贺笙青周身清爽，身下垫着三层褥子，他虚弱地睁开眼，毛茸茸的头靠在他怀里，手腕上全是他的掐痕。


    商梨呓语了两声，似是在说好热乎，睡颜是这般没心没肺。


    系统曾告知他，不接触商梨强行压制反噬，一旦触碰压制的红线会来万分凶险的后果。


    贺笙青慢慢恢复了力气，心中溢出怒意怨气，恨不得此时此刻将系统丢进蛊虫堆。


    他暗骂了几句看向商梨。


    她额头冒起细细密密的小汗珠，松散的发丝在贺笙青喉结处滚来滚去。


    贺笙青哪能有睡意。


    燥热悄然从胸腔攀爬上耳尖，暗自用力挪动身躯的各个地方企图离开。他骤然惊怔，整个身子一下子僵直。


    商梨居然是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压下来不重，可心口很闷。


    贺笙青急促地呼吸吐纳，又怕吵到她，只能别扭地扭头向其他位置，压低声音。


    瞥开目光，他看向任何地方，唯独此刻不敢看向怀中之人。


    没有由来的异样感。


    就像商梨说的。


    她不讨厌他。


    他好像……也不讨厌了。


    *


    商梨悠悠醒来，抬首映入眼帘的是贺笙青平稳的呼吸，安稳地睡颜。除了心跳似是跳动比平日快些，周身古怪的灵气平息了，神情恢复轻松正常，独独蹙着眉。


    手一点点抚平眉间皱纹，惊喜地蹭了蹭贺笙青的脸颊。后知后觉早不做猫了，是人就不该这般，更不该因为后半夜贺笙青全身暖和跑上来，压着一位病号。


    趁着他没醒，她小声蛐蛐道：“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压贺笙青的身子了。”


    商梨做贼心虚，慢慢挪了下去，蹑手蹑脚地跑出门。她心有愧疚，小跑进厨房又捣鼓起了她的十全大补汤。


    待商梨一走，脚步完全消失在木梯上。


    贺笙青腾的坐起身，如临大敌般大口呼吸，彻夜压下的莫名异样感，又因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悸动起来。


    “什么叫压着我的……”贺笙青扯了扯唇，最后几个字他都没好意思自言自语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