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私心是想要找机械师问一些事情的，他与Theta切片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合作，虽然现在看来似乎已经结束了。


    或蓄能从机械师那里得到一点信息，只可惜一路上没找到能避开Theta切片同机械师交谈的时机，更别提如今机械师更是不知身在何处。


    看来归还给机械师那只机械鸟的计划也要顺延了。


    我和Theta切片两人结伴到了奥摩斯港，比起上一次匆匆来到奥摩斯港不算愉快的回忆，这一次，倒从容许多。街上巡逻的有许多愚人众，我和Theta切片都做了身形和面容的掩饰，确认不会被认出。在外人看来，我和Theta切片不过是在正常不过的须弥民众。


    奥摩斯港，须弥最大的港口，此刻，停靠着许多愚人众的船只，不停有愚人众的士兵在周遭巡视，看起来像是有大事要发生一般。


    “竟然会有这么多愚人众在奥摩斯港。是有大人物预备离开须弥？”


    “冰之女皇正在召集执行官。既然‘本体’不打算回至冬的话，那就是其他的切片。”


    Theta切片随意地看了眼防守严密的港口，没什么意外的情绪。


    他看起来像是早就对这种事情有所预料。他提到了冰之女皇的召集？就连我还在多托雷身边时都没听说过这种事情，看来Theta切片有其他的信息渠道？


    “在这种紧急关头撤离一名切片吗？希望来的不会是Omega切片。”


    Theta切片听到我像是抱怨一般的希望，轻笑一声。


    “看来你真的很讨厌Omega Build。不过这也很正常，Omega是切片之中最强大、也最自私的一位，即使是其他切片，也不太愿意与他共事。不过放心，Omega切片总领这次在须弥的【工程】，不会那么容易就离开的。”


    “确实如此。”


    Omega切片不会来奥摩斯港——关于这件事，我也说不清楚是庆幸还是遗憾。其实若真的离开的是Omega切片，我和Theta切片所面临的压力都会小很多。


    这样想着，我略微抬起视线去观察Theta切片。


    “那您呢？您也会忌惮和不喜欢Omega切片吗？”


    “难得你会对这种问题感兴趣。”Theta切片的表情如旧。他稍微思考了几秒钟就给了我答案。


    “不喜欢——可能确实有点吧，不过我也对其他的切片喜欢不起来。不只是我‘不喜欢’其他切片，所有的切片都是。”


    “没有人会喜欢‘另一个自己’，无论‘他’强于自己还是弱于自己。”Theta切片道。


    那语气太过平淡，平淡的好像只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就如同只是在说“冬天会下雪，天阴了就要下雨”这样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却一下子控制不住地想到大大塔。又想起Theta切片在此之前透露过的想要对大大塔出手的事情，一时间有些怀疑Theta切片的这些话是不是故意要对我说出的。


    肩膀上突兀地落下一只温热的手掌，我吓得差点跳起来，扭头看到是Theta切片。


    Theta切片有些疑惑地看着我，语气中满是关切。


    “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吗？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没……没。”我慌忙地掩饰，随便找理由搪塞道：“只是在想来的会是哪个切片。”


    Theta切片闻言没有再多问。


    他大概率其实也知道我对他有所隐瞒，只是选择了忽视这点异常。


    “不用过于担心。”他假心假意地安慰：“就算来的是Omega切片，我也有办法保你全身而退。”


    “……”


    见我沉默，Theta切片等一会儿才问道：“怎么？不太相信我吗？”


    我从那柔和的语气中窥得一点隐藏得更深的危险。


    我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我……我当然是相信您的实力的。我只是，只是忍不住会去想……”


    “你总是如此谨慎，塔德纳。”Theta切片感叹道。


    “哈哈……”我干笑了两声。


    除了笑我真的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谨慎。


    什么样的谨慎呢？


    是我尚还做副官的职位的时候整天在多托雷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今天放一个实验体，明天偷瞒不报实验室的新人想要离开的事情？还是说……


    我冒着风险大半夜从房间里偷溜出来，然后故意坐在旅行者房间的窗户外面隔几分钟扔颗小石子就为了让旅行者醒过来？


    我此刻已经是冷汗涔涔，脑海里控制不住涌现出来的无数怀疑和后怕如海水一般。


    我甚至很难集中注意力去听Theta切片在说什么。


    “……‘本体’倒是很可能让Sigma切片回至冬，符合他一贯的做法。这样的话，或许会有一个可乘之机能够……”


    “……塔德纳？塔德纳？”


    我从窒息的猜疑中被Theta切片呼唤我名字的声音惊醒。


    Theta切片担心地扶着我的肩膀：“你的状态似乎很不好，我刚才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应。是精神体的能量不够用了吗？”


    “不……”我扶额，将自己有些失态的表情掩盖在手掌和袖口之下：“可能只是在沙漠呆久了，突然一下子回到雨林有些不太习惯。”


    “说起来，你可是须弥人。”Theta切片如此唏嘘着打趣。


    ——竟然会有须弥人对须弥的气候不适应这种事，恐怕是因为在至冬呆久了，都快被变成至冬人了吧。


    “如此，还是先到商栈休息吧，就在这附近。”


    确实很近，近到就在港口旁边不远，一路走过去身边全是愚人众士兵。


    我觉得别扭，生怕会被发现，Theta切片倒是一幅接受良好的模样，跟自己从来没当过什么愚人众执行官一样自在。


    Theta切片靠近我。为了不被其他人觉得奇怪，一路上我们之间都保持着合理的距离。至少他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动手动脚。


    到底是两个大男人。须弥的风气倒也还没有开放到两个男性在大街上搂搂抱抱还能被无视的程度。


    他低声在我身边笑道：“看到了一个有趣的家伙。抬头，然后往右看。”


    我下意识地按照他所说的那样去做，视线触及到海面上停靠的有着愚人众旗帜的船只，其中一艘不知道何时聚集了两列愚人众士兵，他们夹道护送着一个人，那熟悉的薄荷蓝色的头发，以及怪诞的鸟嘴面具。


    ！！


    我的呼吸一滞，脑袋变成一片空白，连走路该怎么走都不知道了，万分惊恐之下左脚绊右脚差点摔一跤。


    没能摔下去的原因是Theta切片拉住了我。


    他拉着我的手腕，伪装过后平平无奇的脸上一派无辜关切的表情，可钳住我手腕的那只手分明在不老实地捏着我手腕的骨头！


    “你……”


    “轻点声，注意表情。”Theta切片背对着船，将我半掩在怀抱之中：“他在往这边看呢。”


    “……”


    确实如他所言，我的方向正好能够看见船上的切片似乎被这边的异常吸引了注意力，视线投往这边。


    Theta切片就是个神经病！


    我咬牙，尽量忽视另一个切片看过来的视线，往Theta切片能遮蔽的方向移动了一点，站起来。


    还好切片似乎对这样无聊的场景并没有太多过剩的好奇心，只是简单看了一眼就离开。


    我腿还有些软，从Theta切片手里把手腕抽出来的时候忍不住低声骂他。


    “你有病吧？！”


    Theta无辜地道：“我只是提醒了你一下而已。”


    敷衍地不能再敷衍的理由！


    我加快脚步走到Theta切片前头，一点也不想和Theta切片靠近。


    Theta切片没有半分对自己恶趣味的悔改，等到进入商栈的大门，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在我挣扎之前把手指扣进每个指间。


    他轻轻用力，我便失了平衡，被压着一边肩膀控在墙面上。


    Theta切片笑着低声道：“你的声音都抖了，塔德纳，又软又抖。”


    ？？？


    这个变/态！神经病！混蛋！


    “放开我！”我试图讲道理：“这个样子会被怀疑的！两个男性……”


    Theta切片将一串什么东西戴在我的脖子上，我只感受到有什么重物拽着颈间的细链往下坠。


    低头，一块无比眼熟的机械心脏坠在链子中心，红得像是活物，只是大小要小很多。


    Theta切片替我将那机械心脏收在衣服里。


    “这样就不会被怀疑了。”Theta切片整理着我衣服的褶皱：“我把你的外在形象改成了女性的形象。”


    ？


    我的眼前一晃，在我的视野里，我原本模拟出来的须弥风格的普通男装变成了修身的长裙，甚至被拟成棕色的头发也变成了及腰的长发。


    虽然其实真实穿的衣物并不会改变，但我还是莫名感受到两/腿间空荡荡的，像是真的穿了裙子。


    诡异的感觉让我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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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寒颤。


    “把我的形象变回去！”


    “嘘——冷静一点，亲爱的。谁也不会想到一名男性会伪装成女性，我们需要更严密的伪装。毕竟Sigma切片就在外面。”


    “如果没有刚才那些事儿的话根本就不会被另一个切片注意到！”


    “我为我刚才的行为道歉，我的爱人。”Theta切片温柔地低头。我们的手掌依然相扣，我根本没法躲开。


    “下次我会先征求你的同意，这样可以吗？”


    “……”


    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说到底Theta切片竟然会为这种事情而道歉就已经很诡异了。


    我突然一下子冷静下来，在最初被突然变成女性形象的时候的那点羞耻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了。


    尽管我依旧无法说服自己相信Theta切片刚才做的那些事情是有理由支撑的。


    什么男扮女装更不会被发现……


    Theta切片根本就是恶趣味上头，以前也是，几个切片在一起的时候，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Theta切片和多托雷同时在场的时候，我会被欺负的更厉害……


    被一前一后同时使用时恶趣味地弄得更重更深，然后控诉我的注意力都在另一边，或者是蒙住我的眼睛，也不触碰我，然后在进入的时候让我猜这一次是谁。


    像是触发了“一有另一个自己存在就会变得更加恶劣”的条件反射一样！


    “迪希雅，这边！快来这里。”


    “好。从这里正好能够看见【博士】……”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和Theta切片这边奇怪的氛围。我用力地推开Theta切片，看到不久之前在阿如村村长家刚分开的旅行者，派蒙和迪希雅竟然偷偷摸摸地进入商栈的大门内，靠着门框几人伸长了脖子往外。


    “旅行者大人，派蒙大人，还有迪希雅小姐？”


    正聚精会神观察船上Sigma切片的旅行者警觉地看过来，在看到我的时候愣住了。


    “你是……这个称呼的风格，是塔德纳？”


    我点头：“没想到能这么快再次见到您。”


    我走过去。旅行者拉着我的手试图把我拉过去也藏起来。


    “小心一点！我们是顺着【博士】的踪迹来这里的，【博士】现在就在外面，别让他发现！”


    然而一拉才发现带过去的不止我一个人，手拉着手连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一个看起来似乎相貌平平的普通男人。


    但旅行者从后者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危险感。


    “？”


    旅行者战术性松手后仰，然后看到了我身上的裙子和一头长发。


    “？？？”


    旅行者的疑惑更甚。


    “你这是……”


    “旅行者大人！现在不是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我连忙打断旅行者，用力拽了一下无论怎么样也挣脱不开十指相扣的手不得不忍耐Theta切片如此牵着，总算把Theta切片拽到能堪堪隐藏的地方。


    一旁的迪希雅声音严肃：“看来【博士】没打算骗人，他确实准备离开须弥了。可是，为什么？他竟然就这么轻松地放弃了？不好！他发现我们了！”


    如迪希雅所说，站在船上的Sigma切片注意到了这边。


    毕竟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Sigma切片，要还注意不到，Sigma切片就真的可以宣布报废了。


    船上的切片从容地挥手，像是在做告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Sigma切片的视线似乎在我的身上停留了格外长的一段时间。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Theta切片的伪装没有变化过。


    但刚才在外面的时候Sigma切片见到过Theta切片这个伪装形象的样子。


    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和同一个人在一起的另一个人不仅换了性别还换了形象……


    会被发现！


    我身体紧绷，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到Sigma切片看不到的地方。


    被紧扣的那只手被轻轻地捏了捏，像是无声的安抚。


    Theta切片将我拉到身后，他平淡地抬头，与船上的Sigma切片对视。


    旅行者有些惊异：“他……他是在看塔德纳吗？为什么？难道被认出来了？”


    “呵。”Theta切片轻轻一笑，那笑声淡的仿佛被风一吹就散，带着不属于这个雨林的冷意。


    “还没有。不过，被认出来了也无妨。反正，他不会活过今晚。”


    我抖了抖，为Theta切片话语中再明显不过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