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有当耳旁风……遇见Sigma切片也是意外，我又没办法拒绝一位切片……”


    “你之前那些手段呢？对付起我们不是很有效吗？”Beta切片明显不信，冷笑道。


    我有些委屈：“邪眼已经全部被主人没收了，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Beta切片：“……”


    Beta切片深吸了一口气，看上去很想给我的脑袋狠狠地敲出一个洞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


    他的脸色变幻了好几下，最终才挤出一句话。


    “那你就好好呆在‘本体’身边不就行了？”


    我低着头看地板，不敢回话。


    我们之间沉默了一会儿。Beta切片忍了一下，大概是在等我说话，没等到，周身的气场又沉了一分。


    “怎么突然变哑巴了？以前不是牙尖嘴利地很能说吗？”


    “没有……”


    “没有？我看你和Alpha切片在一起的时候不就很会说吗？怎么见了我就一幅不情不愿的样子？还是说，你更想和Sigma那个家伙呆在一起？我这给你把他叫回来？”


    Beta切片完全不饶人，我也搞不懂怎么今天的Beta切片对我突然就这么刻薄。


    看到Beta切片真的转身要出去叫人，我连忙伸出手拉住Beta切片。


    Beta切片也总是习惯戴手套，不过是白色的丝质手套，加上年纪靠前的切片很多都还是喜欢让自己保持记忆里的身体状态，所以触碰到的时候，我能感受到Beta切片的温度。


    “Beta大人……”


    我抓着Beta切片的手腕，确定对方没有表现出什么排斥的迹象后靠近抱住那只手臂。


    青年体型的切片已经无限接近成年后的身高，身形很匀称，带着一层薄肌，几乎和记忆里尚且还能回忆到的赞迪克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的思绪稍微有点恍惚。


    在梦境中曾一遍遍回忆到过自己无数的过往，这让我有时候总会被只是稍带点过往的痕迹的东西牵引精神，宛若时空掺杂，此时此刻，似彼时彼刻。


    “……喂，喂，你在发什么呆？我叫了你好几声了你都没听见？”


    Beta切片不太耐烦的声音把我拉出来。


    他任由我抱着他的胳膊，语气虽然不耐烦，但少了些咄咄逼人的势态。


    “你还要抱多久？算了，就当我今天心情不错，不和你计较这个了，你……”


    我赶紧松开怀里的手臂。


    “抱歉，是我擅自做主了。”我诚恳地道歉。


    Beta切片噎住了。


    他的嘴角迅速下拉，右手手臂还保持着略微朝这边方向偏移的动作，十分僵硬。


    “塔德纳，你……！”


    Beta切片看起来更生气了。


    原来松开也是错误的吗？我有些茫然。


    “你……啧，算了。听‘本体’说你现在状态异常，我不和脑袋出问题的人多计较。”Beta切片没好气地把自己的手臂好好放回去，放在身侧。


    过了一会儿，似乎又是觉得不得劲儿，屈肘起胳膊插手在口袋里。


    “走吧，我现在送你回去。”


    回去……


    回到，多托雷身边吗？


    不可以……不可以，我的信，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


    嗡鸣声笼罩我的耳朵，一瞬间便完全占据了我的所有听觉。


    我痛苦地捂住额头。


    “唔呃……”


    “嗯？你在干什么？等等，这个元素力紊乱程度……喂，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塔德纳？！喂！”


    Beta切片的声音被分割成无数有声却无意义的响声，仿佛从脑髓深处有一把尖刀一进一出地来回刺穿我的大脑。


    “塔德纳？再坚持一下，我马上送你回去……”


    我感觉到身体的控制权已经完全脱离了我的控制，最后的最后，我也只知道自己无力地往下倒去时应该是Beta切片搀扶住了我的身体。


    我竭尽全力地看了看眼前那张夸张的面具，用最后的力气从口袋里拿出自己准备好的信，在倒向Beta切片的肩膀时放过去。


    意识陷入混沌的黑暗。


    ……


    “喂！塔德纳！还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但无论再怎么喊，靠在自己肩头的青年也再也没有半分半毫的反应。


    Beta切片啧了一声，面具下的眉头紧锁。


    “真是的，偏偏发生在这个时候。”


    Beta切片神色难看。他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疼出一身汗，连在昏迷中也一幅痛苦表情的青年，认命地叹了口气，搂着青年的腰将其抱起。


    体重很轻。


    比起上次还在至冬时见面，似乎又清减了一些。


    尽管上一次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真是我欠你的……早知道路过的时候就不该多这么个心跑过来看，就让你留在这里被Sigma那个恶心的家伙给祸祸了。”


    Beta切片一边抱怨，一边让青年的脑袋更偏向自己的胸膛，不至于太过难受。


    “让我想想，该把你送到哪里……Omega切片那个整天拿着鸡毛当令剑的家伙在总实验室那边，那边肯定不行。其他的地方……”


    “不用了，直接把他交给我就行了。”


    Beta切片转头，看到了毫不意外的人。


    “‘本体’？我就说，这家伙明显一幅逃跑出来的样子，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早知道你在，我就不过来了。平白无故看见恶心的东西。”


    “Sigma切片也同样是切片的一员，不必对其有如此大的敌意。”


    Beta切片冷笑：“呵呵，这话也就你一个人能说得出口了。快把人接过去，下次看好点。”


    Beta切片抱着青年走过去。


    多托雷低头，动作温柔地把青年抱到怀里，然后伸手将青年脸侧因为汗水沾粘的发丝整理到一边。


    Beta切片看得一阵不舒服，忍不住讽道。


    “人都晕过去了装这么好有什么用？你要少整天对人家脑子里那点无聊的记忆动手动手的，塔德纳说不定会更感激你。”


    多托雷语气平淡：“那想必，刚在在人昏迷的时候把人抱起来还要调整一下动作的人肯定是不存在的，对吧？”


    Beta切片：“……啧。你现在要斗嘴的切片可不该是我，至少我可不会对一个连人身自由都没有的家伙几次三番地出手。”


    “你之前对塔德纳出手的次数可算不得少。”


    “……啧，那些都是特殊情况！”


    多托雷轻笑：“如果塔德纳会信的话当我没说。”


    Beta切片：“……”


    “无所谓，Sigma的事情我自有决断。”


    “呵，你倒是沉得住气。”Beta切片阴沉地看着自己的“本体”，以及“本体”怀里昏迷过去后显得格外乖巧的青年。


    “对了，”Beta切片道，“塔德纳在昏迷之前体内的元素力的紊乱程度，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档子事情。我从没见过那么严重的元素紊乱，即使是对于一些长生的种族，也是致命的。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多托雷嘴角的笑意放平。


    他看着眼前自己的青年切片，带上一点警告：“这不是你该探究的事情。”


    Beta切片愣了一下。


    “我不会让塔德纳死去，绝不会。而关于塔德纳的所有事情，我会劝你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


    难得的，多托雷在面对自己的切片的时候用上了高高在上的、不容违背的语气直接命令。


    切片是视野的延伸，为了保证视野的客观和不受污染，多托雷绝大多数时候都会放任自己的切片，只作为观察者一旁旁观。


    “……塔德纳知道自己身体的具体情况吗？”


    “他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允许他离开和死去’就可以了。”


    “……”Beta切片看着多托雷：“哈，你还真是一个……疯子。”


    多托雷微笑：“能被‘自己’如此夸张，我很荣幸。”


    直到多托雷抱着青年离开，身形完全消失在视野里，Beta切片独自一人站立在空荡荡的实验室里好几分钟，才从方才得知的那一角的真相的震惊里回过一点神来。


    Beta切片舒了口气，尽管切片的构造并没有呼吸系统这样的东西。


    他把手插进衣服的口袋里，手指隔着手套突然感受到了什么东西。


    “这是……？”Beta切片将口袋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那很显然是一封信，将信塞到他口袋里的人也只会有一个。


    Beta切片拿着信只犹豫了半秒，就飞速拆开了信封，快速浏览了一遍信的内容。


    不看还好，看完整封通篇都没有提到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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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恭敬敬的话语全是写给另一个执行官的某个人写的信件后，Beta切片几乎气得笑出来。


    “好啊，塔德纳，要晕了也还记得找我当冤大头给你送信是吧？！真觉得我是什么很好心的人吗？！”


    Beta切片愤怒地拿出点火器，火苗窜出，映在信纸的底下。


    “啧。”Beta切片又收回点火器，把信纸随意地折起来塞回到信封里。


    “算了，等你病好再找你偿还把我当信使的代价。”


    ……


    再次醒来时是被一阵刺痛叫醒的。


    我睁开眼，感受到手背上有什么扎进去的痛感，想要收回手却发现手腕被固定在了带子里，多托雷正用注射器往我的血管里注射着什么。


    我呆愣地看着多托雷推完一管针剂。


    “这是……什么？”甚至一时间没疑惑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注射型的新药，起效会更快。”多托雷一边说，一边拔出针头。


    很疼。快速回复的体质会在皮肉受损后的第一时间开始愈合，针头刺入到试剂完全推进血管只有短短几秒的时间，但已经足够被针头刺穿的皮肉长合，就像耳垂上的耳坠一样把针头粘合在皮肉里，要想拔出针头只能硬扯开。


    我咬着舌头才没让自己叫出声，但意识仍然恍惚了很久，注射的那只手一抽一抽的疼。


    多托雷松开绑带，托着手腕将手放回到被子里的时候弯腰，唇印烙在我的额头上。


    有点凉。


    多托雷没戴面具，那双猩红色的眼睛就一直盯着我。


    我被盯得有些受不了，忍不住转移视线。


    “之后再一起收拾你。”多托雷用手背拍了拍我的脸。


    我往被子里瑟缩了一下，知道多托雷说的是我擅自逃离的事情。


    也不知道Beta切片有没有发现我塞过去的信。


    不过，Beta切片应该不会因为讨厌我所以直接把信扔掉吧？


    应该……不会吧？


    我有些不太确定。


    毕竟再一次见面，Beta切片现在对我的态度似乎也十分反复无常，让我有些拿捏不准。


    当然，现在要论最反复无常的，当然还得是多托雷。


    我看着起身在一旁收拾东西的多托雷，内心忍不住发凉。


    看窗户的天色，现在距离我在实验室晕倒的时间根本就没有过去多久，多托雷能这么快就把我带回来，大概是我刚离开不久他就发现了我逃跑的事。


    更可怕的可能是，或许多托雷本来就知道，他看着我逃跑，却没有阻止。


    是胸有成竹？还是觉得没有必要？


    被时刻看管，一切的想法和行动都逃不过多托雷的掌控，这样的现实犹如蜘蛛网一样将我一层又一层地缠绕住，让我感觉喘不过气来。


    我要怎么办？改为针剂注射的药只会让我更加失去对服药的把控，自己的身体能被自己操控管理的程度越来越小……


    我越想越慌，耳边听到多托雷的声音突然响起。


    “Sigma切片又去找了你？”


    “啊……”我差点没反应过来，“是，我在须弥城遇见了Sigma切片。须弥城城内几乎没什么人。”


    “我会让Omega切片给Sigma找点事儿做，让他没时间去找你。离他远点。”


    我或许该直接回一声“是”，然后老老实实地保持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的人设，识相地不去多问。


    但这一次，我没忍住。


    “为什么？”我转头，“您是，Beta切片也是，都让我远离Sigma切片。Sigma切片又说他知道您给我的药到底是什么，说您给我的药根本就不是治疗我的精神磨损那么简单。”


    我抱住脑袋，头疼隐隐又有重归的迹象。


    “我不明白，我搞不清楚，如果Sigma切片说得不对的话，你们为什么都会一遍又一遍地警告我不要靠近Sigma切片？还有那些药，我的记忆，我不想忘记的那些事，我……”


    我的手腕突然被大力抓住，钳制得我腕骨发疼，像是要直接捏碎我一般。


    多托雷看着我，语气里难得夹杂着明显的怒气。


    “这就是你的想法？几次三番无视我的命令的原因？”


    我顿然失去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多托雷气得快笑出来。


    “看来是我太宽纵你了，现在连自己是谁的狗都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