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他的生辰

作品:《我们已经和离了

    “秣陵江家白鹤堂的事情,我略有耳闻,记得是数年前一桩私藏禁书的大案,陛下震怒,以谋逆论罪。”


    裴仲平抚须奇道,“道麟,为何突然问起此案?”


    “晚生偶尔听人谈起此事,”沈徵觉察出其中违和之处,皱了皱眉,“按照朝中律例,私藏禁书最严重的判罚是终身拘役,为何江家最终落到谋逆论罪的地步?”


    裴仲平神色变得严肃,左右看看,魏氏族学给他们安排的休憩之处幽静,确认没有旁人窥探后,才道:“原是不至如此,听闻禁书查抄时,在江家搜出甲胄,具体数量不得而知。当年江家,那可是在江南东道富甲一方的啊。”


    私藏禁书,尚有一线生机。


    私藏铠甲,有一件算一件,都是没有转圜的死罪。


    若是牵连家族,男丁悉数问斩,女眷或充作官奴或流放。只不知出于何种遮掩目的,将罪名定为了私藏禁书。


    沈徵静默片刻:“裴大人在刑部,可知哪位同僚对此案详情知悉甚多?能接触到案件记载?”


    裴仲平深深看了他一眼,“道麟为何要探究?”


    “不是探究,是查阅。晚生只想知道来龙去脉的始末,再者,案件已盖棺定论数年了。”沈徵语调平静。


    裴仲平在刑部任比部司员外郎,按职权查不到禁书案的卷宗记载,可随口推脱,但不同府衙有不同府衙的门道。


    他始终惦念着樱桃宴上,沈徵替他挡酒一事。


    “若真如此,下个朝日散值了,道麟来刑部找我。”


    -


    姜玥从魏群青的厢房离开,独自平复一阵,便将钥匙归还到一醉不醒的章老三身上,与魏如师趁着祠堂人少离去。


    二人在驿站牵马,赶在日暮前回皇城。


    临行前,魏如师恋恋不舍,朝着族学方向看。姜玥即便不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与眉娘还未和好?”


    魏如师蔫巴巴:“眉娘……心里仍旧是气我骗她。”


    “明明落榜了却写信欺瞒,说自己高中进士,只等吏部的守选授官,就这么一个个月拖着骗着,要是我我也气。”


    “小娘子你不懂,我当初赶考的盘缠,那都是眉娘变卖嫁妆凑齐的,我实在没有脸面与她讲实话。”


    “你一进魏氏族学就鬼鬼祟祟,是怕碰见她?”


    “是,我有次撞见她在绿名茶坊做帮工,后来鼓起勇气想去接她时,茶坊又说眉娘去投奔夫家的家族了。”


    魏如师苦笑:“我在这边哪有家族啊,魏家村那些人都惯了捧高踩低,我都不愿意认亲,眉娘怕没少受委屈。”


    “赶紧将人哄好了,接回来我府上好好补偿她。”


    姜玥没有再说了,双腿踩着马镫一夹,催动马儿加速,扬蹄朝着皇城大门跑去。


    魏如师方才说她不懂。


    欺骗心爱之人的感受,她怎么会不懂。


    她也骗了沈徵。她不是什么无名小商户之家的女儿,她是江家同等地视为掌上明珠的养女,自幼有秣陵户籍在案。


    当年她身世尚未明朗,陛下雷霆震怒之下,哪怕有明文书册记录,她是自幼被江家领养入籍的孤女,也难逃牵连。


    不过是江家嫡亲的女眷判流放,而她充作升州官奴。


    “双双当年是在河里飘来的,就装在这么大的小盆里,身上裹着一块与我们家一模一样的云锦方巾。我与你爹爹正登船避乱,看见了于心不忍,就把你捞回来了。”


    阿娘从不避忌她是领养的事实,哄她入睡时会唱江南水乡温柔的民谣小曲,唱烟波朦胧的世外桃源。


    “虽则不知双双生辰八字,但阿娘猜双双喜水,遇水则有生机,那么湍急的河流,你稳稳当当地一路飘到了我和你爹爹面前。我们双双命好,逢凶化吉。”


    阿娘已经不在了,听闻在流放路途上,没有撑过百里。


    她始终记得,阿娘说她喜水,遇水则有生机。


    所以在那艘升州官船上,在不堪受辱的乐宴里,她身着单薄襦裙,决然地往滔滔江水里跳,不为求死,而为求生。


    她在冰冻透骨的漂泊中,抓到了一段浮木。


    那浮木把她带向了沈徵。


    阿娘的话是对的,她果然,遇水则生。


    -


    距离魏氏族学讲经已过去好些日子。


    沈徵从南衙刑部出来,看完了裴仲平能力内能给他看到的秣陵江家私藏禁书案的所有文卷。


    江家有一儿一女,女郎年龄与他所知的姜玥年岁不符,且据裴仲平所言,女郎已在流放途中与江母先后病逝。


    沈徵抬眸看了看天色,欲去翰林院外衙牵马,不远处有熟悉的声音喊他:“道麟,可叫我在翰林院扑了个空。”


    是谢珲。


    谢珲与嘉宁公主婚期已定,礼部尚在备制婚仪细项,待婚仪一成,就是正儿八经的驸马都尉。按着本朝风俗,两人的三书六礼走到这步骤,直到婚前都不能再见。


    工部也不太敢给他过于忙碌的事情。


    谢珲最近整个人快要闲出病来,思来想去,终于有件事让他热闹热闹,“道麟,我没记错的话,今日是你生辰?”


    谢珲大步走来,一把勾住沈徵肩膀,兴致勃勃道:“去春晖园吃一顿,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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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徵拎开他的手:“有心了,我回府吃。”


    “你府上只有旬日才来的厨娘啊,回去吃冷食吗?”


    “近日新请了一位,一日三餐都是她在做。”


    “特意请来的南方厨娘?”


    “……北方的。”


    沈徵对上谢珲疑惑的目光,舌尖仿佛还体味着这些日子吃的油盐略重的饭菜。他不挑食,除了葱花葱丝。


    眉娘就是那个最近来府上的帮厨。


    明明已经在魏氏族学尝过眉娘的手艺,知道不合胃口,但他无意中听见了她与魏氏族长提出要走的对话。


    “你本就是从皇城里来投奔的,眼下又回去?”


    “我男人,就是魏如师,他在安康路姜宅当管事,虽然我还同他闹着别扭,终归要和好的,这儿离皇城里太远。”


    眉娘不知道,她实则不需要再去皇城谋生计。


    依着姜玥的性子,只要眉娘愿意同魏如师和好,她就会把眉娘接到府上,做厨娘很好,不做就这么住着也行。


    于是沈徵先一步,提出了请厨娘,开出了眉娘无法拒绝的月钱,承诺魏如师可随时来看她,她也可去姜府走动。


    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天然地觉得,这样有利。


    沈徵想到待会儿回府,可能会吃到不甚合意的长寿面,嘴边弯起一点自嘲。


    谢珲捕捉到他的情绪,“你不喜欢闹腾,去点几个菜,捎带回府里总行吧?我喝酒你饮茶,就当陪我聊聊天。”


    沈宅的饭桌上,终究摆满了清晖园的吃食。


    一壶酒配一壶茶,勉强凑出一点生辰的热闹喜庆。


    洗浪从一开始就问:“郎君的长寿面可要端上来?”


    “先不用。”谢珲替他答了,只管往沈徵碗里夹菜。


    晚膳吃到一半,洗浪又来:“眉娘说长寿面热过一遍,若是再不吃,就该影响口感与鲜味了。”


    眉娘站在门外,端端正正捧着托盘,脸上惴惴不安。


    沈徵只当眉娘以为生辰需要隆重:“端上来吧。”


    眉娘摆下了长寿面,说了一句祝贺,跑得飞快。


    谢珲愕然:“新来的厨娘为何走这么急?”


    沈徵往托盘上扫了一眼,谢珲好像还在叨叨什么,但他听不进去了。


    面碗上铺了八锦,香菇云腿河虾、素菜甜瓜笋干,鸡蛋切半,显露黄心与卵白,底下才是清亮浅淡的面汤与面条。


    他提起瓷勺品尝,鸡汤做底,香鲜与清淡是恰当好处。


    沈徵曾经尝过这种味道。


    这碗面,与姜玥给他做过的生辰长寿面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