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还是选择把那把空枪揣进兜里。


    孟潇没管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很明显是冲着那个伐木场的方向。


    走了几步，男人察觉出不对，上前拦住人：“现在回去？会跟他们撞个正着的，你现在这样……”


    孟潇的胳膊被他拉住，她站定，也没甩开，缓缓回过头：“轮得着你在这指手画脚吗？”


    男人再次静默了，他默默把手缩了回去。


    “……蝎子，我发现你现在特别没礼貌。”孟潇的语气拉的很缓，“是不是内地呆久了，忘了你是哪儿来的了？”


    或许是身上的伤导致的，让她说话的时候有点中气不足的感觉，不过语气变轻了以后反而瘆人。


    男人没说话，甚至没敢直视她。


    孟潇抬起手掐他的脸，强迫对方和自己对视，一手的血蹭上男人半张脸：“真以为人家拿你当自己人呢？别分不清大小王了。”


    蝎子看着她，犹豫了好久才开口：“我听说你带来的那三个人都……”


    “那三个蠢货本来就是垫脚的，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现在关宏峰还活着。”


    “那就再杀一次。”孟潇满不在乎地说，甩开手继续往前走，“让你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你不该联系我的。”蝎子站在原地，“如果让他们知道我私下和你有关系……”


    他没说下去，孟潇却听懂了。


    她转过身，走到男人眼前：“东西带了吗？”


    “……在林子里。”蝎子再次撇过头去不让自己和她对视。


    “杨辛，”孟潇叫他的真名，“你姐的仇不想报了？”


    男人转头和她对视：“你说你会杀了他的。他现在没死。”


    “他会死的，很快。”孟潇语气放轻，“三年前的事，你现在这个好大哥也有责任吧？要不是他想吞我的货，会闹成后面那样吗？你觉得他没有责任？”


    “就算有我也杀不了他。”蝎子愤恨的说。


    孟潇有点诧异的眯了眯眼睛：“好几年了，你还没取得他的信任吗？”


    “我的身份摆在这，他就不可能信我。”男人嗤笑一声，“我就是他手里的一把枪，干的是扫垃圾的活。每次处理边角料的事儿都让我来，要么就是危险的容易死的，丢我出去当死士。我要是出什么事，他会第一时间找人把我做掉。”


    “……我听说你们最近在杀周巡。”孟潇忽然问。


    “是。”蝎子如实回答，“昨天晚上我还和他交了手，后来不知道人去哪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不好奇吗？”孟潇思索着，“这么大费周章的去杀一个刑警，目的是什么？引火上身吗？况且这还不是一般刑警，长丰支队的刑侦队长，他要是死了，那岂不是会像关宏峰死了一样，被查个底儿掉，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蝎子转了转眼睛：“我不知道。大哥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他眼前的事儿有娃娃盯着，我不了解。”


    “没准周巡手里有他什么把柄。”孟潇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想。


    “你先管好自己吧。”他有些嫌弃的抹掉自己下巴上的血。


    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蝎子摸进自己的内兜里，抽出来一只老年机，来电显示上只有一个字的备注“方”。


    “喂？”


    对面直截了当：“你在哪？”


    “青山这附近，林子里。什么事？”


    “你跑那干什么？”女声有点不耐烦。


    “找周巡。”男人实话只说了一半。


    “他早不在那了。”电话那头透着点无语，“周巡你别管了，娃娃去了。青山区林场附近有片拆迁地，还没拆完，你知道位置吗？”


    蝎子想了两秒：“认识路。”


    “那个跑了的小警察联系我了，我约她晚上九点在那见面，你去一趟。”


    “我去？”他皱起眉，“我去说什么？”


    “你们不是熟么，还能没的说？”对面讥笑道，“见面弄死就行。尸体不用管，那片没什么监控。”


    没等男人回答，她自顾自地补了一句：“这次别再搞砸了，否则大哥那边你自己去交代。”


    对面几乎没给男人回答的机会和反应时间，像是下达通知一样给出命令，紧接着挂断电话。


    蝎子咬了咬牙，又看了眼表：“晚上八点我得走。”


    “十二小时以后的事了，随便你。”孟潇眨了眨眼，“东西留给我就行。”


    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往远处去了。


    与此同时，在林子的另一侧，刚刚死里逃生的另外两人正一路狂奔着。


    跑了少说也得有五六分钟，其中一个才终于放慢脚步，连哧带喘的扶着树停下。


    他撑着膝盖，胸口剧烈的起伏，汗水顺着发尖往下滴落。关宏宇跑出去几步，才注意到身后人没跟上来，于是折返回来。


    “哥，”他一时间也没喘上气，“你没……你没事吧？啊？”


    关宏峰摆手，快速深呼吸几口，想尝试让心跳恢复正常：“你看一眼，嘉茵有没有发……发新的消息？”


    关宏宇一边喘气儿一边查看手机，才看见之前那两条消息是什么：一条是林嘉茵发的，说「他走了」，应该是指一直和她僵持的那人，关宏宇严重怀疑就是孟潇那个同伙；另一条是紧接着几分钟之后，来自关宏峰的「到了」。


    没有新的消息，林嘉茵那边没什么动静。


    关宏宇摇摇头。


    关宏峰说了句行，随后坐到地上，摆手道：“……歇会吧。”


    “嘿，不行了吧。”关宏宇还不忘打趣，坐到他身边，“我就说你这小身板素质差，你还不信。”


    表弟完全不记得刚才是谁把他从枪口下救下来的了。


    好在关宏峰没什么心思和他打嘴仗，伸手搭在他肩膀上，前前后后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捕捉到血迹才开口。


    “你没事吧？”他扒拉着人看了一圈，“没受伤？”


    “好着呢。”关宏宇专门抬手拍了拍自己之前受过伤的那只手臂，“一点事儿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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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儿，他忽然愣了一秒，紧接着着急忙慌的抬起自己的小臂，检查刚才被孟潇扎的那个针眼。


    除了几滴血珠以外倒是没什么。他用手在胳膊上来回抹，确定自己没发生变异，随后又动了动手，感受到肌肉活动也自由，心道大概是没事。


    关宏峰以为他受伤了，凑上前看了两眼，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怎么了？”


    “哦，没有，刚才被扎了一下。”关宏宇转了几下胳膊，“好像没啥事儿。”


    “拿什么扎的？”


    “一个针筒，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他摇摇头，“扎了一下就让我打掉了，我感觉应该没事。”


    关宏峰点了下头，就听见关宏宇故作神秘的问：“对了——哥，你猜那人是谁？”


    关宏峰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把弹夹卸下来检查子弹：“孟潇吗？”


    “你怎么又知道？”关宏宇郁闷了，“拉倒吧，我都多余问，以后再问你就是自取其辱。”


    关宏峰有点无奈地说：“距离那么近，我都看见了。”


    “啊？你不是算的啊？”关宏宇转过头，忽然想到什么，神色紧张起来，“——坏了，那么近，那他们应该也看见你了吧？这不是出事了——”


    “我没事。”关宏峰严肃的看着他，“枪里还有子弹，没事的，宏宇。”


    关宏宇没察觉到他的神色，自顾自地往后想：“孟潇至少还有一个同伙，一个知道了就相当于两个都知道了，这事儿不就兜不住了吗？我估计这女人得气炸了，她肯定要追着你杀。”


    “要么你先走吧？后面的事我和林嘉茵守着就行，我已经通知虎子那边等晚点再报警了，林嘉茵发那条消息估计就代表国安的明早就回来，后面估计不会有什么事了，你先走吧？找个安全的地儿呆着。”


    关宏宇又问了一次，一直到这时他才看见关宏峰正盯着他。


    “……咋了哥？”


    他觉得有点莫名其妙，随后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下意识垂眼去看自己的手——稳稳地没什么问题。


    于是他对视回去，有点无语的说：“……哥，我没那么脆弱。”


    关宏峰看了他一会，把手里的枪递出去：“要是不放心，你拿着吧。”


    “不至于的。”关宏宇犹豫了一下把手缩回去，“你留着防身吧，你枪法确实挺好的。”


    关宏峰顿了顿，把枪又收回去，拿出手机给林嘉茵发了条消息。


    关宏宇又想起什么：“诶对了，晚上那会我看你说遇到周巡了，什么情况？他怎么会在这？”


    “他来找我。”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我们俩聊了聊213的事情。”


    “那他现在……”


    “我让八方送他去找曲弦了。”关宏峰拍了拍身上的土，伸手把关宏宇也拉起来，“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医院里了，在海港的保护下。”


    “医院？”关宏宇也学着拍身上的土，“他受伤了？什么情况？”


    “不严重。”关宏峰一笔带过，“走吧，咱们先去找嘉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