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彬想了两秒：“这个案子的细节我并不太了解……但据我所知，周队长不是认罪了吗？”


    “对啊，问题不就在这吗。”赵馨诚两手抱胸，“认的也太快了，我抓这么多年凶手都没这么快的。”


    “我记得是当场逮捕？可能也没什么好辩驳的。”


    “……我就是觉得哪里不对。”赵队长把烟嘴咬的扁扁的，“大顾问有什么看法，给两句呗？”


    韩彬笑了笑：“这个案子具体什么情况，我确实不清楚。不过既然周队已经认罪了，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说出了赵馨诚一直以来的猜测——只不过赵队长实在不能想象，认罪对周巡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或者说究竟有什么目的。在他看来，这是件百害而无一利的事，他想不通。


    但韩彬说的没错，这件事只要周巡不开口，恐怕谁都不知道原委。


    或许顾局会知道，但他更不可能说。


    赵馨诚烦躁的站起身来，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六点左右，医院里的人渐渐变多，正是开始准备忙碌的时候。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往外看，能瞧见不少轿车已经停在外面，陆陆续续的不少人往里进。


    好在几人现在呆的是外科楼，做手术的地儿，说到底还是安静一点。


    不过一会，观察室里的警员走出来一个，一边打哈欠一边看表：“赵队，我去打点饭吧，你吃不？”


    “随便。”赵馨诚靠着墙，随后又加了一句，“我没忌口，你看着弄吧。”


    “行。”


    警员点点头，转头看见坐在椅子上的韩彬，礼貌性的也问了一句。


    “不用，我吃过了。”韩顾问微笑着说。


    等那人走远，赵馨诚才转头，顺嘴问了一句：“你啥时候吃的？”


    “来之前垫了两口。”


    “那个点，夜宵呗？”他点点头，不等人回答就默认了这个答案，“那够干啥的，我一会匀你点得了。”


    韩彬没回答，抬手伸进外衣的内兜里，抽出一张商业名片递过去。


    “虽然周队这个案子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等到开庭的时候，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做辩护。”


    赵馨诚哎哟了一声，两眼放光的结果那张金灿灿的名片，翻来覆去的看了两眼：“……还是算了吧，我们那仨瓜俩枣的可请不起你。”


    韩彬耸耸肩：“看在朋友的份上，可以打个折。”


    “真的假的？”


    “其实价格要看具体的内容了。”韩律师推了下眼睛，“如果只是去走个过场，不收钱都可以。但要是做无罪辩护什么的，我还是得收点。”


    赵馨诚很快抓住了这话里的重点：“老周这案子……还能做无罪？”


    韩彬想了两秒：“这得看案件细节，但我可以尽最大努力帮他减刑——不过前提是得看周队长的需求是什么。”


    “具体需求”，这话暗示的够明显了，赵馨诚想，看来周巡这案子里确实有很多隐情。


    “行，那这我先替他收着。”他顺手把名片揣到兜里，“等到那个阶段，我帮你问问，看他需不需要找你再说。”


    没等几秒，观察室里剩下的另一名刑警也蹑手蹑脚的出来，顺手带上门。


    “哥，睡了。”


    “周巡啊？”


    赵馨诚凑到门前，隔着门上的玻璃往里看了一眼，看见周巡歪歪斜斜的躺在病床上，一只手正在揉眼睛：“——嘿，哥们儿真行。”


    警员没说什么别的，反而把声音压低了些，神情也很严肃：“刚才队里传来消息，说是在案发现场的勘查有点新线索。”


    “哪个现场？化工厂吗？”


    “不是。”警员摇摇头，“是烧烤城，就是周队这个案子。”


    他继续说：“说是在现场发现了一根毛发，上面沾了血迹，DNA比对后发现，这根毛发既不是属于死者或者周队，也不属于烧烤城里的任何一名工作人员。”


    赵馨诚紧绷起来：“上面沾的血验了吗？”


    “血迹验过了，是死者的。”警员思索了几秒，“不过理论上讲，应该也不能排除是烧烤城的某位客人留下的。”


    赵队长皱起眉：“不太可能，案发现场是烧烤城厨房侧面的后仓，这种地方一般是闲杂人员止步，不应该会有无关人士的痕迹。如果不属于任何工作人员，上面又有死者的血迹，那有可能是有人进入过案发现场，或者更大胆一点……没准案发现场还存在第三人。”


    警员想说周队的口供里似乎没提到过有其他人在现场，可是转念一想，周队连罪都认了，就算现场真的有其他人，他估计也不会说的。


    于是他点点头，认可了自家领导的话。


    “叫他们继续做DNA比对，还有，接着看附近的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可疑人员。”


    “是。”


    警员小跑着往外，给队里传消息去了。


    赵馨诚心如乱麻，思路一下子又变得混乱起来。


    现场存在第三者？会是真正的凶手吗？他什么都不说，总不可能是想给真正的凶手扛罪吧？


    那如果不是凶手，这个第三者有可能看到了什么？会是目击证人吗？如果是目击者，它会看到什么？是周巡杀人的场景，还是有另外一个凶手在杀人？


    也有可能就是自己想多了，真的只是什么人进入过案发现场而已；或者干脆，就是闲杂人等以前留下的。


    观察室里传来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歪过身子，顺着门玻璃往里看了两眼，看见周巡又坐起来了，正拿着杯水在喝。


    他心不在焉的瞄了几眼，没看出什么异常，又靠回门边的墙面，继续自己的思考。


    过了几秒，门边有几声很响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人贴着门发出的动静。赵馨诚一转头，看见半个人影靠在门边，穿着病号服，大概是周巡，


    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赵队长直接伸手把门推开：“你干什……”


    门一开，里面这人迎面栽过来了。


    赵馨诚下意识把人搂住：“哎卧槽——你干啥呢？”


    奇怪的是，周巡整个人软塌塌的，好像失了力一样，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上来。赵队长一时间措手不及，拽着人直接摔到地上去了。


    “……打的……什么？”周巡声音很虚，断断续续的听不清。


    “你怎么了？”赵馨诚赶忙扶他，“你说什么？”


    他摆摆手，跪趴在地上，一脸菜色，五官都快拧到一起去了。周巡张张嘴，大约是想说什么，结果顿了一秒，直接干呕了一声。


    “咋了？你脑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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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荡复发了？”


    赵馨诚一时摸不着头脑，撑着想把人扶起来，奈何周巡还有条动弹不得的腿，拉了两下居然没拽动。


    韩彬上前帮忙，两人一起把他扶起来，架着他一路回到病床上把人放下。周巡侧躺在病床上，看着难受的厉害，他实在说不出话，于是抬起自己还在流血的左手，指了指一侧架子上的吊瓶。


    赵馨诚看了看一旁耷拉着还沾着血迹的点滴针｜头，又看了眼周巡痛苦的表情，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把吊瓶拆下来查看。


    韩彬也很快反应过来，立刻转身出去想叫个医生，刚到门口，一个护士走了进来。


    “谁按的铃？”她开口问，随后看见周巡还在飙血的手，“哎呀！不是说不要自己拔吗！你这才打了多少——”


    她急忙跑到病床边，刚想再指责两句，却很快看见周巡不正常的脸色，立刻紧绷起来。


    “怎么了？不舒服吗？”护士伸手去翻他的眼皮，“意识清醒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周巡难受的开不了口，只能点头回应。


    韩彬还是出去叫了医生进来，白大褂很快上前，用手里的听诊器按在他胸前查看情况。


    “有意识。”护士快速说明情况，“一个小时前腿做的手术，打了俩钉，术后打的生理盐水，刚才自己拔的。”


    医生点点头：“你去推个心电进来。”


    护士跑着出门了，那医生继续俯身检查周巡的情况：“能说话吗？你现在什么感觉？”


    “头……晕……”周巡眼前发黑，一只手抬起又放下，“……胸闷……嘴里……苦……还干……想吐……”


    “还有浑身无力。”赵馨诚在一旁补了一句。


    医生很快从旁边拿了个测血氧的夹子夹到他手上，正巧这时那护士也回来了，推着个心电监护仪回来。医生扯开他的上衣，把贴片快速拍到皮肤上，心电图很快给出反应。


    “瞳孔有点缩小……”医生用手伸进他的嘴里，“没有口腔灼伤——血氧多少？”


    护士抬头：“掉到八十七了，心率一百一左右，而且心率不齐……这怎么像中毒？”


    “怪事了。”医生用手摸他的脖子，“皮肤发凉出汗，怎么这么像重金属中毒……他刚才吃什么了吗？”


    “啥也没吃，就喝了两口水。”赵馨诚指了指桌子上的水杯，神色焦急，“问题是这水是饮水机里接的，我们好几个人都喝了。”


    医生接过他手里拿瓶打了一小半的生理盐水，直接用手把瓶口的密封橡胶拔下来，放到鼻子边扇了扇。


    “没异味。”他皱了皱眉，顺手递给一旁的护士，“先拿去化验，人也采血化验。还有，去拆一瓶全新的生理盐水给他打上。”


    “好。”


    护士应了一声，飞快跑没影了。


    赵馨诚看了半天，终于见缝插针的问了一句：“这怎么了？中毒了？”


    “目前看症状像。”医生继续俯身检查，神色严肃。


    周巡的状态看起来更不好了，他的眼睛半睁着盯着天花板，眼神涣散的厉害，但是每当医生和他说话，他都能第一时间作出回应——点头摇头或者出声，这说明他的意识还是在的，这算是个好消息。


    医生皱着眉头：“两位不忙的话搭把手，这个得暂时送ICU那边。”